明朝宣德年間,有着「山下飄桃花,山上飛雪花」、「山下陰雨連綿,山上陽光明媚」之稱的霧靈山山腳下,有一個鎮子。
鎮上有個姑娘叫牧雲,不僅長得膚白貌美,身段婀娜多姿,而且非常勤快,燒得一手好菜。
更難得的是,她出生在中醫世家,從小跟隨行醫的長輩識草藥,學藥理,醫病救人。
等牧雲到了二八年華,上門求親者早已經絡繹不絕,用踏破門檻來形容,毫不為過。
牧郎中行醫多年,見過太多的生死離別,是是非非,所以對待牧雲這獨生女的終身大事,思想開明,眼高瞻遠矚,並不像別家那樣對女兒的婚姻大包大攬,很尊重牧雲的意見。
只是對於這眾多的追求者,牧雲是一個沒看上。這些人要麼是品性不端、要麼是相貌不佳、要麼是又窮又酸,總之,都難入牧雲的眼!
這樣過了兩年,牧雲還是未選到心儀之人。眼瞅着女兒十八歲了,她的同齡人多已嫁做人婦,生兒育女了,牧郎中心裏就有些着急了!
這時,牧郎中的妻子就暗地裡提醒他,說:「女兒的任性還不是你慣的?那麼多青年才俊,雲兒一個都瞧不上?我看她啊,多半是有了心上人了!」
這事還真被牧雲的母親猜中了。兩年前的一天,牧雲一次幫助父親外出給病人送葯,路過慕容公子家,聽聞院子里傳出朗朗讀書聲,有些好奇,就隔着倒塌的牆向里觀望。
看到院內樹蔭下,一個青年正在全神貫注地讀書,那一刻牧雲明白了,古人所謂的一見傾心。
慕容公子這時也發現了貌美如花的牧雲,大方邀請她入院一敘。
送完葯的牧雲也算是膽大包天,竟然不顧男女有別,如約而至,去了慕容公子的家中。
兩人一見鍾情,院中而坐,品茶談天。一來二去,兩個年輕人私定終身,約定待慕容公子考取功名,就去牧家求親。
想到女兒這一年多的種種反常,對媒婆說親的事根本不上心,還時不時獨自溜出去大半天,說是給朋友看病,牧郎中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說:「夫人言之有理!」
於是,吃過晚飯後,夫妻倆把牧雲叫住,牧雲母親開門見山,就把女兒的婚姻大事挑明了說,只要牧雲喜歡,他們夫婦一定支持她的選擇。
父母既然亮明了態度,牧雲也不再有思想壓力,沉吟一會兒,鼓起勇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看慕容大哥人挺不錯,雖然他一人為家,現在還是一個窮秀才,但是他心地善良,樂於助人,又用功念書,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
牧郎中一聽,知道女兒所說的慕容大哥,就是附近村裡一個父母早亡的窮書生。他長得相貌俊朗,儀錶堂堂,而且他心地善良,樂於助人,在他們村裡有口皆碑。
奈何他家徒四壁,兩次鄉試未果,所以,如今他二十一歲了,依然孤身一人,未有女子下嫁與他。
思量片刻,牧郎中暗道:反正家裡就牧雲一個獨生女,行醫多年,家裡雖沒有大富大貴,可也是殷實富裕,只要男方品性端正,對雲兒好,有孝心,人窮志不窮,也無所謂。
於是,牧郎中就問夫人意下如何?夫人也說慕容公子在鄉里品行俱佳,在鄉間是有口皆碑的事,只是家裡太窮了,怕雲兒嫁過去跟着他吃苦受罪。
牧雲一聽母親這樣說,嘟囔着說道:「娘親忘記了我已把父親的本事學的七七八八,再不濟我們成婚後,在鄉間開一個醫館,也不至於喝西北風吧!」
牧雲母親一看寶貝女兒生氣了,趕忙打住,對丈夫說:「咱們寶貝閨女慧眼如炬,挑選的如意郎君准沒錯!」
牧郎中一看夫人沒有意見,就叮囑夫人說:「雲兒也不小了,該成親了。明天你差人去仔細打聽一下慕容公子的具體情況,如果沒有大差錯,就讓雲兒去轉告他,讓他請媒人來家裡提親,給他們把婚事辦了,省得一天到晚被上門說親的媒人吵得不安寧!」
隔了幾日,牧雲給慕容公子傳達父親的意思,慕容公子當下喜出望外。
驚喜過後,慕容公子想到自己的情況,低聲說:「如今我一貧如洗,是你娶我?還是我娶你?」
牧雲笑着說:「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當然是你娶我嫁了。再者說夫妻本為一體,分得太真,何來夫妻?老話說成家立業,娶了我再考取功名也不遲啊!」
慕容公子聽牧雲說得很是在理兒,看着嬌滴滴的俏佳人,想到自己考取功名也不知道猴年馬月,總不能讓心愛的女子一直等着自己,總要給她一個交代吧。兩人四目相對,心領神會,相視一笑。
臨走的時候,牧雲知道心愛的男子目前手頭拮据,就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私房錢,悄悄放在慕容公子的被褥下。
在牧雲走後,慕容公子正抓耳撓腮,想着如何籌借銀子,把婚事辦了。也無心讀書,就躺在床上思量着,去哪裡籌借結婚用的銀子。
突然發現牧雲留在被褥下的銀子,感動的心情無法描述,心中暗道:「得妻若此,夫復何求,今生絕不辜負美人恩!」
第二日,慕容公子就用牧雲留給自己的銀子,差媒人去牧郎中家求親、定親。還忙不迭找人把家裡收拾一番,置辦一些結婚用品,生活用具,準備娶親。
話說慕容公子朋友胡來胡公子,聽聞他要娶親,過來祝賀的同時,一探究竟,看看這窮書生哪裡有錢娶媳婦?誰家女子這樣眼光特別,竟然把一生的幸福押注到他身上?
當鄉鄰們看到新娘子是牧雲那一刻,除了羨慕,就是嫉妒恨,想不到這窮書生,竟然走了狗屎運,把牧郎中的漂亮女兒娶回了家。
這也同樣震驚了前來道賀的胡來。那牧雲可一直是他的夢中情人,差媒人上門提親多次無果,不曾想慕容這窮書生,卻已不聲不響地抱得美人歸了!
婚後兩人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牧雲包攬了所有家務活,然後把幾畝薄田租出去,就在家裡給鄉親們診病抓藥,賺錢助慕容安心讀書,助他早日一鳴驚人,達成所願。
唯一令牧雲生不滿的是,夫君的朋友胡來,隔三差五來家裡做客,夫君招待他也就罷了。這胡鬧卻色膽包天,趁着夫君不注意,一副色眯眯的模樣,肆無忌憚在自己身上打量,在眼中明顯能感覺赤裸裸的慾望。
要不是礙於牧雲對他冰冷的態度,沒機會下手,這胡鬧早已吃牧雲的豆腐了。
發現胡鬧眼神不對的夜裡,牧雲就對夫君說:「你那個朋友胡來,來家裡一直往我身上瞄,一看他就是一個色胚,希望夫君以後不要再讓他來家裡了!」
其實,慕容公子也看出胡來對牧雲熾熱的目光,但是,他因為貧窮,兩次去鄉試都是借胡來的銀子!
老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如今他還欠胡來幾十兩銀子,不好得罪胡來。
這事也不好給新婚妻子說,關乎到男人的尊嚴。畢竟這賬是結婚前自己所欠,與妻子毫無關係。本來就對妻子結婚時對自己的資助,已經有些汗顏,如今人家剛嫁到家裡,操持家務,又賺錢養家,自己又怎麼好意思和嬌妻開口借銀子還賬呢?
思量再三,欠胡來銀子的事,慕容公子決定不告訴牧雲,自己想辦法還上好了。看到此人如此好色,也不顧朋友之妻不可欺的古訓,看來以後還是少與之交往的好。
感覺到慕容夫婦對他的刻意冷落,胡來雖然心生不滿,可也不好說什麼,就憋着多日沒有再去慕容家了。
胡來的一個下人,見自己的主子為了一個女人整日悶悶不樂,夜晚輾轉難眠,心生一計,給胡來小聲說了良策。
胡來一聽,大喜過望,賞了下人一些碎銀,讓下人速速辦理此事。
第二天,這個僕人借故把慕容公子叫出來,說:「我們公子爺說了,縣裡店鋪急需一個管賬的先生,目前沒有找到合適人手,你暫時去幫一段忙,可把幾十兩銀子的欠賬一筆勾銷。這事快則三五天,慢則兩三個月,找到合適的賬房先生,你就可以馬上回來。」
慕容公子一聽,快則三五天,慢則兩三月,簡單做賬,就能抵消欠下胡鬧的幾十兩銀子,這事可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於是點頭答應。於是,兩人找時間見面簽字畫押,算這麼定下了。
慕容公子回家就給牧雲告別,說:「我一個朋友在縣城開商鋪,他曾資助我去鄉試,有恩與我,如今他店鋪里缺了賬房先生,需要我暫時去幫幾天忙,等他找到合適的賬房先生,我就回來!」
牧雲聽聞丈夫如此說,知道丈夫是一個有情有義之人,也不好多說什麼,就給他收拾包袱,叮囑他別荒廢了學業,自己在家裡會一直等他歸來。
慕容公子前腳剛走,胡來就來到家中,讓牧雲給他看頭疼病,這可把牧雲頭疼壞了,被這色胚看着,渾身不舒服。
牧云為了擺脫胡來的糾纏,決定不在家裡不坐診了,第二天一大早起床,鎖好門窗,帶上幾件換洗衣服,就匆忙回了娘家。
剛在娘家住下三天的牧雲,卻被胡來找上門來,說是慕容公子跟着管家去縣裡店鋪暫時做賬房先生,半路上跌落山崖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消失不見了。
牧雲一聽,頭暈目眩,傷心欲絕,這才知道夫君說幫的朋友是胡來。如果早知道,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去。
牧郎中聽聞,趕緊出來詳細問胡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胡來就讓管事的把事情的經過述說了一遍。
原來當天兩人想着天黑前趕到縣城,就抄了近路,直接從山上穿過去。不曾想慕容公子騎的馬,在山道上受到驚嚇,把牽馬的他拽着跌落到山崖下面。
如今已經搜尋了兩天,只找到摔死的馬匹,卻找不到慕容公子的人。看現場情況,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牧雲一聽夫君很可能死了的消息,頓時覺得天旋地轉暈倒在地。
待胡來帶人走後,牧雲醒來抱着母親痛哭不已。
平靜下來後,牧雲就把前因後果對父母講述了一遍,堅信夫君並非意外身亡,背後肯定有人使壞。
牧郎中頓時明白,女婿這次出意外定與胡來脫不了關係。可是,苦於拿不出證據,對胡來也是毫無辦法。
牧雲知道夫君死得蹊蹺,為了找出證據,想盡各種辦法,託人在縣裡等着消息,但仍然是毫無頭緒,夫君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胡來本想着弄死了慕容公子,剩她一個弱女子,施展一些手段,她一個寡婦,還不乖乖就範?奈何胡來想錯了,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以前還能借故看病見到牧雲,如今牧雲好似尼姑出家一樣,竟然在她娘家閉門不出,對外說是給他丈夫守節,今生不嫁他人。如若不是父母在世,她也許早已經出嫁為尼了。
這樣一晃三年過去了。一天,慕容公子以舉子的身份歸鄉,把當初害自己的胡公子告到衙門,把他們繩之於法。就去與牧雲相認,夫妻倆見面抱頭痛哭。
原來當年胡來用計策騙慕容去縣城做管賬先生,就是想支開他,早已吩咐下人,半路上把他推下山崖,偽裝成意外身亡。
奈何天無絕人之路,跌落山崖的慕容公子,剛好掉在馬匹肚子上,隨後頭碰到地面,暫時失去了記憶,可終歸是撿回了一條命。
後來,被夜間回家的獵戶所救,跟隨獵戶就在偏僻的山村裡住下養傷。那山村有一個秀才,見牧雲談吐不俗,知識淵博,字跡工整,看出他是一位書生,就邀請他一起讀書,兩人共勉。
鄉試前,慕容公子恢復了記憶,知道自己的身世,就和那山村裡的秀才一起先去應試,考上舉人後,榮歸故里,為自己沉冤昭雪。
夫妻倆總算苦盡甘來,經過歲月洗禮,三年後再相見恩愛依舊。慕容公子經過此事,不知為何就棄文從醫了,立志懸壺濟世,以自己的能力,去造福於民。
後來就在霧靈山腳下,擴大房屋院落,和牧郎中夫婦一起居住,對二老孝敬有加。不幾年,又連續生養了兩男兩女,一家人幸福美滿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