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團圓節，我們有家不敢回

中秋放假，我和老公滿懷希望地回了農村老家。

老家新建的房子在過年的時候已經建成，但是這兩年因為疫情和各種原因，我們一直沒有能回來親眼看看，只是在建成的時候小叔子給我們發過照片，所以這次回來能夠住進新房，我們真的很興奮，一路都在討論着計劃要給新房子添置一些什麼東西，該怎麼布置，房間怎麼分配等等。

可是當我們回到家，下車看到想像中新建成的房子的時候，所有期盼都破滅了。

新房子一點都不像是新建的樓房，更像是是住了十年八年的舊房子，我心裏頓時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看了看旁邊的小叔子家，和我們的房子是緊挨着，兩棟三層樓的房子也是同時建起來的，圖紙是老公的朋友幫畫的，當初小叔子他們看了圖紙也喜歡，所以就按着圖紙建了一樣的，施工的時候外觀用料全部都是一樣的，裏面的布局也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小叔子一直生活在農村，房子建好後就搬進了新房居住，而我們在城裡工作，一直是住在城裡的，新房子建好後是公婆先搬進去住的。

但是此刻，我們房子的外牆上有很多泥巴污點，不知道是怎麼甩上去的，沒有人清理，印在白色的外牆上面很明顯很難看，甚至外牆的顏色上有一層灰，看起來也比小叔子的外牆暗了一些。

因為我們一直沒有回來，傢具家電也都沒有購買，我以為裏面應該是空蕩蕩的。

但是打開大門，映入眼帘的是大廳中央堆成小山一樣的玉米芯，甚至有兩隻老鼠在我們推開門的時候受到了驚嚇，一下子嘰喳亂串了起來，嚇得我沒敢再往裏面走。但是老鼠好像比我們還緊張，慌不擇路了好一會，才從後門那裡跑出去了。

等確定老鼠真的跑了，我才驚魂未定地開始打量這座新房子。

儘管沒有什麼傢具，但是鋪着瓷磚的地板上除了那堆玉米芯，到處還散亂放置着一些剝玉米的工具，還有幾把老舊的椅子，和各種型號的肥料袋子。甚至角落裡，還有幾個用過的臟碗堆疊在那裡，不知道是不是公婆吃過飯後沒有洗放在那裡的還是之前裝過什麼別的東西。門後面還放着一個一米寬左右的雞籠，雖然裏面沒有雞，但是雞籠里、地上，都有雞屎……看到這些，我的心就涼了一大半。

其實在蓋新房之前，公婆的老房子就是這樣的：臟、亂、差。每次回來，我都要做很多心裏建設才能踏進門裡，因為即使你想眼不見為凈，那些常年積累下來的氣味里，混雜着霉味、食物腐爛味、還有地板潮濕的氣味等等，都撲鼻而來。更別說其他地方了，沒有一處是看得順眼的，廚房裡積的那些油煙灰燼，用抹布根本擦不幹凈，需要用鏟子鏟才能去除，而那些常用的吃飯的碗盤上，雖然看起來洗乾淨了，但是比如喝粥嘴唇會碰到的碗外邊沿上，也都積了一層褐色的污垢，應該是洗碗只洗裏面，外面從來不認真洗的樣子，每次用飯，我都洗了一遍又一遍才敢用。

而家裡散養的雞鴨鵝不僅滿院子亂跑，還時不時跑進房間里覓食，再留下一小堆一小堆的雞屎鴨屎，一不小心就會踩到……

其實我家也是農村的，所以農村的很多現象我都見過，但是像公婆這樣的生活環境，要我融入進去，我實在做不到，但是即使我想改變，也無能撼動公婆這幾十年的習慣。

記得結婚的第一年，我回來看到這樣的場景，實在看不下去，動手全部清理了一遍才做飯。然而第二年再回來，所有的東西和廚房又恢復了原樣，我當初打掃乾淨的樣子早就無影無蹤，所以我就失了打掃的動力。再後來我們再回來的時候，我會自己準備並且清洗好所有要做飯用的食材用具帶回來，到家直接下鍋煮，吃完收拾好就連夜走人，不想多呆。

公婆對我這樣的做法確實不滿，覺得我嫌棄他們，我也確實很嫌棄，這樣的環境不是誰都能接受得了的，有時候甚至還有些矯枉過正地認為，我多呆一刻，身上都會開始長霉，沾染上那些味道……

後來我們有錢了，和小叔子家商量打算建新房子。

本想着新房子建好了，公婆的那些習慣就能跟着改變，我們回來也能安心住幾天，也就不用再自帶食材用具回來做飯了，我也可以在新的廚房裡發揮了，但是看到客廳的場景，我對廚房開始不抱太大的希望了。

果然，我朝廚房走去，一眼看到貼着白色瓷磚的地板上，黑色的污垢上印着亂七八糟的腳印，灶台上掉落的馬鈴薯片、鹽巴、油滴不知道是做哪頓飯的時候弄的，反正看起來不像是上一頓，炒鍋裏面還泡着兩個碗和幾雙筷子，洗水池裡應該是堵住了，裏面的水裡有油有菜葉有米飯……碗盤亂七八糟地放在外面，外沿那些褐色的污垢仍然存在，那些橫七豎八的筷子有的甚至已經發霉了！

剩下其他的地方我已經不想再看了，大概率應該會像之前的老房子一樣，不堪入目。

我看了眼老公，老公也看向我，搖搖頭嘆了口氣。任誰看到新房子被造成這樣，心裏都不舒服吧，何況我們自己一天都沒有住過呢，想要清理，可是想想等我們走後又恢復原樣，實在不想動手。

轉身出門，我去了小叔子他們家。

他們家添置的東西都比較簡單，客廳里就一套沙發椅和一個電視。

因為小叔子家還有兩個孩子，所以玩具亂了一些，但是其他地方看起來都是乾淨簡潔的樣子，處處都體現了主人對生活的態度，令人感覺很舒服。

我特意往他們的廚房去看了看，跟我們的廚房對比，簡直一個是天，一個是地，雖然煙火氣息很濃，但是處處井井有條，正是我理想中的樣子。

同樣的房子，因為住的人不同，竟能如此天差地別，難怪小叔子的老婆一直不接受公公婆婆跟他們一起住。

其實我們在城裡的房子，公公婆婆也去住過一段時間。

那時候由於我和老公都上班，白天不回家，所以午餐都是公婆自己解決。但是每次我下班回來，都能看到廚房裡泡着中午他們吃過的碗盤，用過的鍋碗瓢盆也從來不洗，並且不論我收拾得多乾淨，他們做一頓飯，就能打回原形。

喜歡吸煙的公公，他的煙灰在他所到之處無處不在，在沙發上、在地板上、在他們的床上，甚至有時候打開冰箱，裏面也有煙灰，反正就是不在煙灰缸里……其他很多地方很多事情也都數不勝數，跟公婆說過了他們也都不當回事，可是他們畢竟是長輩，我只好忍耐。

有一次我和老公都出差，我三天後先回來了，一進家門就聞到廚房傳來惡臭味。我順着味道找去，原來是廚房的垃圾桶，滿滿地一桶已經溢出來掉在了地上，裏面有吃剩的沾着湯汁的米飯、各種骨頭、還有榴槤殼，應該是從我和老公出門那天就沒有丟過垃圾了，垃圾桶上面不僅有飛蟲，裏面還有一隻只蛆蟲在往外爬……我實在沒忍住，捂着嘴巴跑到廁所里吐了一番。

我因為這個事情還和婆婆吵了一架，但是公婆還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最後還是我戴着口罩和手套清理掉的，連垃圾桶都不願意要了。但是那天的那個畫面一直在我腦袋裡揮之不去，那幾天在廚房做飯，我都忍不住往地上看，生怕漏掉了一直蟲子……後來，公婆走後，我們的房子也開始出現了蟑螂。

所以住上了好房子，並不代表生活質量就跟着提高了，而是人的生活習慣跟着一起改變了才是真的提高了自己的生活質量。

晚上在弟媳家吃了一頓團圓飯，我們就返回了城裡。

至於給新房子添置新傢具的事情，我想，應該沒有必要再浪費那個錢了吧，否則不用多久，就能被老鼠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