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十二月市》之燈市：元夜燈如晝

1

話說江安丟了女兒，焦急得要發瘋。他托燈市上的小販帶話回家，要夫人多安排小廝丫頭上街尋找。全家人忙到深夜，遍尋燈市，依舊不見江楠的影子。眼見街上行人漸稀，他們只好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中。

雖然已是丑時，一家人依然沒有睡意。何氏掩面嗚咽不止，她不住地埋怨江安：「我便說今夜莫帶楠兒出門，你偏不聽，現下好了，人影都不見一個。早知如此，我倒情願她一直躺在床上，不要病癒才好。」

「哎，都怨我，都怨我！楠兒要吃果子，我正要買與她吃，不料一轉身，她便沒了蹤跡，我也覺得蹊蹺。」江安站在何氏面前，連連道歉。

「郎君，我是覺得，自從小姐醒後，整個人變得奇怪，彷彿換了一個人呢。」小頻在邊上插嘴：「莫不是，她病中糊塗，被人牙子擄走了……」

何氏聽聞「人牙子」，「哇」得哭出聲來。

「別亂加猜測！」江安呵斥道，他起身來到何氏身邊，溫柔地攬過她，細細思忖起小頻的話來：「若說楠兒變了一個人，我也有同感。」

「我只覺得，小姐如今記性不好，竟連父母姓甚名誰、家住哪裡都不知曉。這些，郎君和夫人可是教過她許多遍的，此前，她將郎君夫人姓名掛在嘴邊，還挨了訓，這您是知道的。她還問我『我家是不是在大慈寺邊上』……」小頻嘟囔道。

「她如此問？」江安捻着鬍鬚問道。

「可不是。大慈寺是她時常玩耍的地方，怎會不知道遠近？」

「這麼說來，她央求我帶她去大慈寺觀燈，表情甚是迫切，莫非，她走丟，是有意為之？大慈寺？她那麼關心大慈寺做什麼？」江安輕然推開懷中的何氏，端坐身體，猜測起來。

「你們休要胡言亂語！楠兒不過是六歲孩童，怎會如此心機深重，設法有意走丟？她是我女兒，我自小看她長大，她的一言一行我最清楚不過。你們所說，不過是楠兒大病初癒，尚未蘇醒所致。此次楠兒生病，我七魂六魄都散了……她本該在家中好生將養的……嗚嗚嗚……」何氏將頭支在桌上，再次哭泣。

江安看她一眼，安慰幾句，然後驀地起身，喚來小廝，準備出門。

「你要去哪裡？」何氏抬頭問道。

「大慈寺。」江安頭也不回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