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不想靠自己的努力去獲得財富,老是想通過算計別人發財,有時甚至到了荒唐的地步。清末紹興曾經發生過一起詐騙案,聽了真令人感到可笑!
當地有一戶巨富人家,主人名叫謝德茂,已是五十多歲的年紀,卻還沒有孩子。看着人家歡蹦亂跳的孩子,想到自己這麼大一份家產,到頭來卻無人繼承,真是十分發愁。族裡的人都對謝家的財產十分眼紅,暗中都希望謝德茂就這樣下去,沒有子嗣,那麼這份巨大的家產就能分到他們手裡,即使每人一份也是不少錢啊,謝德茂想來想去,最後下了決心去同太太商量商量,想納一房妾。
這位謝太太卻是個遠近聞名的悍婦,平時對丈夫看管得特別嚴,在納妾的問題上更是不容商量。對她來說,寧可放棄這份家產,也不許丈夫對己不忠。她是怕丈夫娶進小老婆來,萬一生了孩子,將來丈夫一死,自己孤身一人,就鬥不過人家了,到頭來還得受氣。所以謝德茂提過多次,都被她堅決地拒絕了。
現在聽他又說起這事,便用譏笑的口吻說:「你這把老骨頭都快要入土了,還要做這種風流夢。老實跟你說吧,你就是再娶十個二十個小老婆進來也別想生出一個兒子來。到時候倒被別人笑掉了大牙。你不要老臉我還要呢!」謝德茂便同她說:「這份家業將來怎麼辦呢?」謝太太說:「那我不管,反正你要想娶小老婆,只要我活着,就沒門兒!」兩人吵來爭去,半天也沒個結果。反正謝德茂是怕老婆的男人,一見太太發火,便不敢堅持。
族人們知道謝家的這種情況所以放心等待大筆遺產到手。有的還急得等不及,隔三差五地到謝德茂家去借錢,要是不借的話就賴着不走,乾脆在謝家吃喝,借給的話呢,甭說還字,而且完全是無底洞,永遠沒有夠的時候。謝德茂被弄得沒有辦法,想告到縣衙去,可是縣令大人卻對他說了這麼一番道理:「你的這些親戚確實有些可惡,可是你蓄着這麼多錢財,又沒有後代,那也就無怪乎他們要眼饞了,我看你乾脆拿出一筆錢來分給他們,他們各自有了一份財產,當然也就不會經常來找你了。」
謝聽縣令大人這麼說,回到家想想或許也只有這個辦法了,於是咬咬牙,拿出一大筆錢來分送給族人,說明各自拿回去作個本錢,自己創出一份家業來。誰知道沒有過多長時間,這幫人又像以前一樣來糾纏不休,把謝德茂氣得直要吐血。
謝德茂回家對太太說:「你看,沒有子嗣竟然這樣受欺負,我又不是老得不堪,怎麼就知道一定生不出孩子來?我們要有了孩子,一來可以延續我謝家的香火,二來也可以絕了這幫無賴的邪念。以前我一直怕你,這次我是不管你答應不答應,一定要納一房妾。你要再撒潑,我就搬出去住,不回這個家來了!」他太太一聽倒也有點害怕,萬一丈夫賭氣不歸,自己不是成了守活寡嗎,所以這次居然想一想就同意了。
這個謝德茂本來也是個好色之徒,只是這些年懾於老婆的兇悍,不敢造次,現在既然開禁,不由得心旌搖蕩,立刻請來媒婆,要她為自己物色人選,並且還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找年輕美貌的。媒婆說:「這事包在我身上好了。一定給您找一位貌若天仙的佳人,保管您謝老爺見了就離不開。」謝德茂聽得眉開眼笑,答應事成之後必當重重酬謝。
沒過幾天,媒婆便來說:「謝老爺啊,您真是有艷福,我已經為您覓得一位佳人了。」謝德茂忙問是哪裡人,媒婆告訴他,北鄉有一個姑娘,生得極標緻,天上的神仙也就這等模樣了。而且性格溫存,是難得的好脾氣。只是因為家境貧寒,所以甘心嫁給大戶人家為妾。謝德茂說:「家貧沒有關係啊,我有錢啊!她家有沒有提出什麼要求呢?」媒婆說:「就是要的聘金比較多點。」謝問要多少,答要五百兩。謝德茂說,「只要人中意,這點錢我出得起。」媒婆連忙說好,告訴謝德茂等消息就離開了。
第二天媒婆又來了,告訴謝老爺:「今天姑娘正在外面採桑葉,您不妨悄悄地去看一看,如果合意的話那事情就成了。」謝德茂一聽便動了心,連忙央求媒婆領他去。媒婆說:「那我當然效力,不過您要聽我的,別嚇了姑娘,給她留下一個壞的印象,那可不好。」於是領着他到了一處桑田,媒婆說:「別走得太近了,你看,姑娘正在那邊呢!」謝德茂遠遠一看,果然有一個姑娘立在桑田裡,也許是在想心事,一動不動,但看得出身材很好,身上衣着很鮮艷,因為隔着枝葉,臉不能全看見,但是膚色白皙,眼眉很黑,五官也很端正。看來媒婆說的不是假話。這邊謝德茂正在用心注視,媒婆卻說:「謝先生,我們走吧,被姑娘發現了,她會不好意思的。」謝德茂聽她這麼說,便戀戀不捨地跟她走了。
回到謝府後,媒婆說:「謝老爺,您看姑娘怎麼樣?中意不中意啊?」謝說:「你真的給我找了個可心的姑娘,這事就這樣定了,聘金你趕緊送到姑娘家去,他們還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只要快點成婚就行。你一定要替我把這事辦好了,酬謝自不會少的。」當下,謝德茂拿出五百兩銀子交給媒婆作聘金,又送了不少錢給媒婆,媒婆是眉開眼笑千恩萬謝而去。
自此日之後,謝德茂真是度日如年,一天天地終於盼到了迎親的那天。他一早便打發人去接親,自己在家裡着意打扮了一番,披紅掛綠,心裏別提多得意了。沒想到這把年紀又當上了新郎,娶了這麼漂亮的新夫人,要是明年能喜得貴子的話,那……正想着,新人的花轎已經抬進門了。謝德茂迎至轎前,可是等了好一會兒新娘仍沒有下轎,圍觀的鄉鄰們又笑又鬧,起鬨要謝德茂去掀轎簾。
這時,謝德茂也有點奇怪,便上前掀開轎簾,見新娘盛裝而坐,一動也不動,謝德茂趁着高興和得意,上前挽住新娘的手想扶她下轎。不料這拽住的胳膊僵硬如木石,把謝德茂嚇了一大跳,這時他知道事情不對,一把將新人頭上的紅蓋頭揭了下來。原來坐在花轎里的不是個活人,而是一尊泥塑木雕的神像。這時大家都哄鬧起來,指責不知是誰干出這等缺德的事來。有人抓住了幾個轎夫問是怎麼回事。轎夫說是有幾個人給了他們許多錢,叫他們把某鄉廟裡的女神扛到這裡來,他們也正奇怪,今天又不是賽會,為什麼要抬神遊行,沒想到出了這樣的怪事。
一樁好事弄到這種令人啼笑皆非的地步,謝德茂自然不肯善罷甘休,於是告到縣衙里去。縣長一聽這事,覺得十分可笑,再轉念一想,肯定是謝氏族人搞的惡作劇。縣令就令人將媒婆抓來。這媒婆早已躲藏起來,後來看到風聲日緊,只好硬着頭皮出來見官。媒婆原先還想狡辯,經不住大堂上一嚇,便供出此事是謝氏族人賄賂以重金同她一起設下的計謀,為的是愚弄謝德茂,一方面騙他的錢,一方面也斷絕他納妾生子的念頭。
當時媒婆代謝去桑田時,便是抬了一尊神像放在桑田裡,讓他遠遠看着不得近前。後來又叫一幫轎夫抬了賽會時遊行用的女神像到謝家去。他們的設計十分周密,所以大家都沒有察覺。然後,縣令大人又將謝氏族人拘來,這夥人見媒婆已經全盤托出,只得招認。
縣令後來以詐騙罪對這夥人處罪。謝德茂雖然打贏了官司,可是經過這番折騰,着實昏頭昏腦了好長時間,再也沒有納妾的慾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