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的達沃,曾是杜特爾特的政治起點,也可能是他最後的歸處。但這個歸處,不在地圖上,而在法庭之外。5月27日,在記者會上,菲律賓總統小費迪南德·馬科斯面無表情地連說七個「不」,將前總統杜特爾特的歸國希望,一一打碎。
在外界看來,這不僅是一次拒絕遣返,更是一場象徵性的斷裂。斷的,不只是兩大家族的和解線,而是菲律賓政治舊秩序最後的幻象。
達沃的空位與海牙的鐵窗
5月27日,《馬尼拉時報》報道,儘管杜特爾特目前仍被羈押在荷蘭海牙國際刑事法院,但菲內政與地方政府部明確表態,將協助其宣誓就任達沃市市長。這是一次近乎荒誕的政治嘗試:一個身陷國際重罪指控的前總統,被「遙控」安排重返地方權力。
內政部長雷穆拉說得斬釘截鐵:「我們承認他的勝利,能做的就是請領事去見他,讓他宣誓。」但話鋒一轉,雷穆拉又補刀:「如果他無法親自履職,那就由當選副市長的兒子塞巴斯蒂安代為就任。」一句話,道盡菲式家族政治的現實邏輯——父不在,子接位,達沃不缺姓杜特爾特的人。
總統的七次拒絕,是拒誰?
就在雷穆拉放出風聲後不久,總統馬科斯在面對是否「接回」杜特爾特的問題上,連說七個「no」。這不僅是一次冷峻的公開否決,更是馬科斯對前政敵的政治隔離令。馬科斯說得不留情面:「和解不是這樣進行的,你不能為和解設條件。」
而這個「條件」,正是杜特爾特陣營此前明確提出的——馬科斯必須設法將杜特爾特從海牙帶回國。所謂「和解」,儼然已成為一場以司法為籌碼的政治討價還價。
值得回顧的是,僅在5月19日,馬科斯還口頭表達願意緩和與杜特爾特家族的緊張關係。可短短數日,一句「七個不」迅速終結了所有幻想,暴露出這場「家族調解」本質上只是一次選後危機管理的臨時性表態。
杜特爾特父女的「雙線動作」
比起馬科斯的冷淡,杜特爾特陣營倒沒有放棄「造勢」的努力。據《菲律賓每日問詢者報》27日報道,副總統莎拉·杜特爾特當天啟程前往卡塔爾多哈,預計30日抵達荷蘭海牙。這趟旅程,不只是一次家庭探視那麼簡單。
莎拉打算與父親共度生日,並在5月31日當天,出席菲律賓社區在國際刑事法院外舉行的「和平集會」。一個副總統,以私人名義為父親站台、聲援,場地卻設在國際重罪指控的法庭門口,菲政壇的荒誕性,在這一刻達到極致。
根據菲副總統辦公室聲明,莎拉將在6月4日返菲,這場「海外生日會」,實則是一次精心設計的政治宣示:無論身處何地,杜特爾特家族仍在用自己的方式「在場」。
民意對峙:誰才是人民心中那個人?
就在總統和副總統隔空角力的同時,菲律賓民調機構「亞洲脈搏」發佈了一組引人深思的調查數據。
首先,58%的菲律賓民眾反對逮捕杜特爾特。這意味着,儘管其正身陷國際法律危機,但公眾對其的基本支持尚未瓦解。更關鍵的是,在信任度排名中,杜特爾特以63%高居榜首,莎拉緊隨其後50%,而馬科斯則以42%的「不信任率」位居倒數第一。
數據是冷的,但信號卻熱:馬科斯在民眾心中,正在快速滑向失信邊緣。而杜特爾特,雖然身陷囹圄,卻依舊掌握着基層選民的情感資源。司法與輿情、現實與象徵,在這場危機中彼此衝突,誰也無法徹底壓倒對方。
「接不接回」的問題,早已超出法律範疇
必須指出的是,「遣返杜特爾特」不只是一個技術性司法議題,更是一個政治性高度爆炸的問題。它既牽動着菲律賓國內的司法獨立性、總統權限邊界,也挑戰着該國與國際組織的互動關係。
而馬科斯的七次拒絕,恰恰折射出他對這種「被綁架式和解」的警惕與回絕。在他看來,菲律賓的政治繼承權,不應也不能交由一個身陷海牙的家族來遙控決斷。
可是他忘了一件事:在菲律賓這樣一個人治高於法治、家族結構深於國家機構的社會,民意並不完全受制於制度流程。杜特爾特之所以仍然強勢,不在於他身在何處,而在於他從未真正被趕下牌桌。
這一局,「不」只是馬科斯的語氣詞,卻不是結局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