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管腫瘤因其發病罕見、癥狀隱匿、部位特殊，手術難度極高，被稱為胸外科手術領域的「巔峰之作」。日前，來自江蘇南通的85歲老人王阿婆，在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瑞金醫院經歷了一場「高難度+高齡+高併發症可能」的「三高手術」。令人欣慰的是，這位耄耋老人在術後5天就能自主走動，生活自理了，讓家人欣喜不已。
「葡萄狀」腫瘤霸佔氣管「要塞」
一年前，王阿婆開始出現活動後氣喘，家人以為是年紀大了，並未引起重視；今年8月，她的氣喘加劇並伴隨咳嗽，眼看呼吸越來越困難，子女趕緊陪她到當地醫院就診。經檢查，王阿婆的氣管內長了個「葡萄狀」的腫瘤，已佔據近四分之三的「通氣要塞」，活檢證實為氣管惡性腫瘤。但因手術難度太大，未能進一步治療。
幾經周折，王阿婆一家來到瑞金醫院胸外科門診。主治醫師張亞傑接診後，立即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如果不及時治療，恐有生命危險！但如此「三高」的手術確實十分棘手。他立即將情況彙報給胸外科主任李鶴成。「儘快收治，我們想辦法救她！」李鶴成斬釘截鐵。
張亞傑介紹，氣管腫瘤一般生長緩慢，早期無特異癥狀和體征，極易誤診漏診，而確診時往往已處於進展期或晚期階段。當腫瘤瘤體占管腔三分之二至四分之三時，便會造成嚴重的呼吸道梗阻而威脅生命，且預後較差。而氣管腫瘤是目前胸外科最高難度的手術之一，其手術技術、吻合重建方法複雜，術中、術後易發生出血、麻醉意外、吻合口瘺、呼吸功能衰竭等併發症，不僅對手術技術要求很高，對術中麻醉技術、圍術期管理等要求非常高，且王阿婆又是高齡患者，情況更是嚴峻。
「當得到李主任的肯定回答，再加上對麻醉、重症等兄弟科室的信任，我當時就有底了。」張亞傑說。
胸外科「荊棘叢中」巧摘「葡萄」
收治入院後，醫生為王阿婆進行了一系列詳細檢查，對病情進行更為精細的評估，並由胸外科、呼吸科、麻醉科、重症醫學科等多學科進行會診，完善制定手術方案，預判手術風險，制定相關預案。
很快，一場機械人雜交手術氣管腫瘤切除及氣管重建術開始了。手術由李鶴成團隊實施。首先，要在胸骨正中切口劈開胸骨，遊離上縱隔胸腺脂肪組織，解剖並遊離左無名靜脈、上腔靜脈、右頭臂乾等重要粗大的血管，暴露並遊離位於深部的氣管，將病變的氣管組織全部切除。由於氣管周圍都是重要血管、臟器，任何損傷都可能很危險，如同「荊棘叢中摘葡萄」，手術難度可想而知。所幸，李鶴成經驗豐富，一套「刀法」行雲流水，術區乾淨清楚，成功將患者腫瘤組織所在的氣管段切除。
隨後，李鶴成團隊創新性使用機械人手術系統對患者進行氣管重建吻合術。氣管是人體供氧的「主通道」，吻合重建方法也十分複雜，而機械人手術系統具有高分辨率的三維圖像處理系統，可以使視野更加清晰，同時具有7個活動自由度的仿真手腕，比起人手更加靈活和纖細，可以深入氣管組織進行更為精準的吻合，提高穩定性。
3小時後，手術順利完成，王阿婆被送入重症醫學科進行術後監護治療。
多學科護航，術後5天已生活自理
「外院病理證實氣管惡性腫瘤，占氣管管腔的四分之三，質地較脆，觸之易出血，所以對於我們的挑戰而言，『老年高齡』只是起步。」參與麻醉的醫師沈傑說，「我們通過CT影像學資料進行反覆多次測量和計算，精確選擇最合適的、可穿過腫瘤間隙的氣管導管及插管深度。最終，麻醉誘導插管一步到位，快速有效地建立安全人工氣道，也沒有任何氣道出血。」
「為保證患者的有效氧供，手術台上通氣和手術台下通氣需要無縫銜接，這特別考驗麻醉科和胸外科醫生的密切合作。」麻醉科主任羅艷說，「同時，我們通過謹慎評估，在手術室內就拔除了氣管導管，讓患者儘早自主呼吸，減少卧床時間和術後感染風險。對於這樣的氣道腫瘤，我們有成熟的術前評估及麻醉預案，還有完整的氣道評估方法，在日常訓練中隨時應對。」
在重症監護室，劉嘉琳主任認為氣管手術後的氣管管理、咳嗽咳痰及預防肺部感染十分關鍵，需做好各種措施減少併發症發生率。「術前我們就討論了好幾版的方案，例如患者是拔管以後回來，還是帶着氣管插管回來，這都要視手術實際情況而定，但我們的治療預案要完備無疑。對於王阿婆而言，最關鍵的是如何尋找平衡點，既保護氣道的吻合口，同時做好痰液引流，防止感染，而且要儘早給予營養支持，讓她的整體狀態越來越好，也最終避免了吻合口瘺的出現。」
有趣的是，因為王阿婆完全聽不懂普通話，為了溝通順暢，讓王阿婆順利配合治療和康復，會說南通話的張亞傑還充當「翻譯」，每天前往重症醫學科，這讓家屬也十分感動。術後5天，王阿婆就能自主行動，生活自理了。沒過幾日，孩子們高興地接她回家了。「我們都是普通農民，經歷了一次次被拒絕後，我們兄妹幾個感覺天都要塌了。很幸運來到了瑞金醫院，遇到了一群對我們關懷備至的好醫護。我們一定好好照顧媽媽，希望她活到100歲，不辜負醫院的救治！」王阿婆的兒子說。
據悉，瑞金醫院胸外科已經成立了縱隔、氣管、胸壁腫瘤亞專科及MDT門診，專門針對王阿婆這類複雜、難度高的氣管、縱隔腫瘤等進行多學科討論，制定個性化治療方案，為此類患者更好地解決根本問題。
欄目主編：顧泳
插圖繪製：蔣琰
來源：作者：黃楊子 唐文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