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到現在都活得不像樣子,後半輩子不求什麼,只要孩子能好,即便是到死那天我也知足了。」想起意外夭折的大兒子,看着病房裡獃滯的小兒子,朱桂芬淚眼婆娑,她不知道老天為何要對自己如此冷酷無情。
39歲的朱桂芬來自雲南曲靖的一個小山村,十七年前,她滿懷對婚姻的憧憬步入了人生新階段,本以為往後的一切都是好的,卻不想將自己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婚後前夫逐漸顯露的暴躁懶惰與大打出手讓她失望,即便是孕期也未能好好休養。朱桂芬以為生下孩子就會好起來,可不想大兒子出生後等來的不是前夫的幡然醒悟,而是變本加厲。
實在無法忍受的朱桂芬在2007年冬天決定離婚帶走兒子,可前夫卻堅決不讓步。由於朱桂芬那時沒有工作,孩子的撫養權判給了前夫,她只能每個月探望。想着孩子是前夫的親生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即便再怎麼混蛋,也一定會好好照顧孩子。
為了能早日把兒子接到身邊,離婚後朱桂芬一直在外打工,也是在那時,遇到了現在的丈夫,他脾氣好,是個過日子的老實人,兩個人決定結婚。2010年,朱桂芬懷孕的消息讓丈夫欣喜萬分,她試探着問丈夫,「以後能不能把大兒子接過來一起住?」丈夫連聲答應讓她心裏暖暖的。
懷孕後朱桂芬也閑不住,在地里干農活時動了胎氣,2011年農曆3月22日,剛滿38周的小兒子代子修早產來到了她的身邊,沉浸在孩子降生的喜悅中,朱桂芬幻想着將大兒子接過來後一家人的幸福生活,總是不自覺嘴角上揚。
然而,所有的憧憬都被殘酷的現實碾碎,子修三個月大時,朱桂芬發現他的頭伸不直,而且總是偏向一邊,夫妻倆商量後帶孩子到醫院檢查。醫生告訴他們,孩子只是有些缺鈣,需要平時多補些鈣,其他沒什麼大問題,朱桂芬這才終於鬆了口氣。
可連續補了兩年鈣,子修的狀況依舊沒有好轉,朱桂芬的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她帶着孩子到昆明,經過大大小小的檢查,最終子修被確診為大腦性癱瘓和運動障礙等多種病症。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朱桂芬滿臉的不可置信,她拉着醫生問了又問,跪在地上懇求他們再給孩子看看,卻已是無濟於事。
前半生受盡心酸苦楚,好不容易組建新的家庭,以為從此能收穫幸福,卻不想從未得到上天的憐憫。子修的患病讓朱桂芬感到絕望,孩子的出生是她過去昏暗生活里的一點微光,不想如今又被黑暗籠罩。
醫生告訴朱桂芬,孩子的狀況還不算太壞,只要堅持做治療,還是有機會恢復的,這些話讓她燃起了信心,夫妻倆拿出所有的積蓄,讓子修住院做治療。為了讓子修能接受長期治療,丈夫到附近工地幹活,朱桂芬在醫院照顧孩子,抱着孩子奔波於各個科室,每次治療結束回到病房,她還要學着醫生的樣子給孩子做按摩,她多麼希望自己的付出能換來兒子的哪怕一小點進步。
可是,生活似乎從未憐惜這位命途坎坷的母親,正當朱桂芬為子修的治療費一籌莫展時,卻得到了大兒子意外夭折的噩耗,這給她致命一擊。朱桂芬不願相信這殘酷的現實,一個勁地追問前夫卻得不到任何迴音。
子修在醫院離不開人,她連大兒子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自責悔恨湧上心頭,她甚至想從醫院的樓上一躍而下,可看着牙牙學語的孩子,作為母親的天性終歸不忍拋下他一個人,已經失去了大兒子,治好小兒子成為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還沒有從喪子的悲痛中走出來,一個嚴重的問題便擺在面前,子修的病情更加嚴重了,需要做頸動脈剝脫手術,但這樣難度的手術雲南的醫院做不了,而且幾十萬的手術費用也不是小數目,以當時的家庭狀況根本負擔不起手術費。夫妻倆不想放棄治好孩子的希望,丈夫在工地拚命幹活,二十幾層樓的高空作業看着就讓人心顫,但為了給孩子贏得活下去的機會,丈夫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朱桂芬在醫院附近擺地攤、洗碗、撿廢品,只要能掙錢,再苦再累再髒的活她都願意干。
2021年4月,夫妻倆終於攢夠了錢,帶子修到上海做手術,過程雖然艱難,但好在手術很成功。術後子修做一些基本動作和走路都有了明顯的改善,夫妻倆不禁喜極而泣,只要孩子能好起來,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都是值得的。
但大城市每天如流水的花銷是他們難以承受的,孩子情況穩定後,他們便回了雲南老家。不幸卻在此時接踵而至,由於孩子的胳膊一直無法自主活動,隨着子修漸漸長大,癥狀越來越嚴重,輾轉多地來到昆明,檢查後醫生告訴他們,目前情況手術是最好的選擇,至少需要二十幾萬的費用,這讓朱桂芬感到絕望。
這些年為了給子修治病四處奔走,已經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還欠下了十幾萬的外債,如今已是家徒四壁,負債纍纍,根本拿不出錢讓孩子做手術。可已經堅持到了現在,孩子吃了那麼多苦,遭了那麼多罪,朱桂芬和丈夫不想放棄任何可以治好孩子的機會。
「是我沒用,沒能留住老大,以後不管多難,我都要治好子修,要不然就算是死,我也沒有臉去地下見孩子。」回想過往,朱桂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