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衛還擊作戰中這幾名女兵

步兵第112團自衛還擊作戰中這幾名女兵

陳德生


題記 有她們當年出生入死的犧牲精神,有如今42年來的和平。這批女兵在戰場上超越了女兵也是人的極限,應向她們致敬!


步兵第112團自衛還擊作戰中10名女兵 蔡玲 提供


戰場上的年輕女兵,要像男兵一樣衝鋒陷陣。似乎一個「女」字,意味着纖弱和嬌嫩;而一個「兵」字,無疑意味着粗獷和勇猛。有人曾這樣讚美,女兵,把姑娘的溫柔、美麗和戰士的粗獷、威武集於一身,不僅是一個姑娘,更是一名戰士。一旦捲入一場冷血殘忍的戰爭時,就意味着厚重悲壯的世界軍事史上,又多了一道令人觸目驚心的閃電或彩虹……女兵,開放在執着的信念和神聖祭壇上瀝血的玫瑰,又宛若一朵朵嬌艷的浴血紅花,她們將失去很多、很多,失去在媽媽面前受寵的機會,失去一個年輕姑娘穿着打扮的機會……,甚至連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也可能無法遵循--要隨時準備獻出生命。


《<兵出南疆﹥追蹤步兵第一一二團自衛還擊作擊》(中華文化出版社,陳德生著),


就是《兵出南疆_追蹤歩兵第一一二團自衛還擊作戰》(中華文化出版社,陳德生著)這本書記敘了步兵第112團自衛還擊作戰中這幾名女兵。

1978年12月19日,步兵第112團10名女兵跟隨全團2000多名男兵從四川南充來到綿陽,乘火車經成都、昆明、箇舊前往雲南金平縣中越邊境。

團衛生隊女兵小蔡隨團主力在成(都)昆(明)線列車上度過她20歲生日。

小蔡途徑綿陽、成都兵站吃飯,吃得慢的女兵們,還沒吃完飯又集合上車出發了,餓肚子是常事。而自己生日那天,坐在哐啷哐啷的火車上,看着窗外掠過的村莊田野和山山水水,不經意地跟身邊女兵戰友小徐感嘆:"小時候過生日,奶奶總是做紅燒肉,還有蘋果、水果糖給我吃,沒想到今年的生日卻奔赴雲南前線,很有意思。"

然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部隊到了昆明火車站,需要轉換交通工具,滯留的時間長一些。小徐乘機逛兵站服務社,發現有奶粉賣,高興地告訴小蔡說:"你過生日該慶賀一下」。小蔡欣然同意,覺得奢侈一下也算彌補特殊時期無法給自己過生日的缺憾。於是她們倆跑去一人買了一袋奶粉。可有了奶粉,卻找不到開水,那奶粉怎麼吃呢?!這可難不倒她們,她們拿着奶粉找到一處沒人的地方,一口一口地干吃,一口氣吃了多半袋奶粉,吃得滿嘴是「白鬍子」。此後幾十年里,小蔡也常常過生日,總沒有參戰途中干吃生日奶粉那麼有味道,這味道終身記憶猶新!


南充到金平連日長途行軍十分疲倦,團衛生隊楊隊長和何指導員考慮女兵們的情況特殊,1979年元旦這天上午,給女兵們放半天假。

部隊到了雲南金平邊境,上級明確「要打仗」,而且「要打仗」的弦綳得一天緊似一天,這個時候能放半天假,已經很不容易了。團衛生隊女兵小蔡和她的女兵戰友們高興地將內務衛生整理得比以往都整齊乾淨。俗話說:3個女人一台戲。幾個女兵閑下來,就嘰嘰喳喳說著如何利用好上午放假這點時間。有人提議應該寫份遺書,萬一犧牲了,對親人和組織也有個交代,大家都響應了。

小蔡說:「一聽到『寫遺書』三個字,便想起父親在信中告訴她:『戰場上的子彈、炮彈是不認人的,肯定會有流血犧牲,軍人在戰場上只能血戰到底,絕不能當俘虜,特別是你們女兵。』她從挎包里拿出筆和紙,寫着寫着,想到父母把自己養大,正放飛少女青春夢想的時候卻上戰場,要是死了,還沒有來得及報答父母養育之恩……,鼻子一酸,眼淚就下來了。於是,擦擦眼淚,提議:我們今天在坐的女兵戰友中,如果有人戰場上犧牲了,活着的人要把她的父母當成自己父母看待,常去看望照顧。當大家都同意這個提議時,心裏得到莫大的慰籍。

當時每個人都作了戰場犧牲的準備,可眼前衛生隊住地金平縣哈尼寨,藍天白雲下,山上層層梯田,泉水潺潺,清晨薄霧環繞山間,祖國的西南邊疆真美!看着美景,耳畔不時的響起李谷一『邊疆的泉水清又純……』歌聲,心想如果沒有戰爭該多好啊!」


部隊到達金平集結地域後,立足打仗的戰前準備一天比一天抓得緊。由於翻過大山那邊就是國境線,敵人時常過來搞特工活動,團長陳滿興派特務連偵察排和七連一排在最前沿的金平縣十里村平安寨山上設立觀察哨,晝夜觀察對面山上的敵情。


不久,步兵第112團又奉命從雲南金平轉移到雲南河口縣壩灑橡膠林的紅河岸邊做戰鬥準備,攻打紅河對岸的敵人壩

蔡玲在自衛還擊作戰戰場 蔡玲 提供


1979年2月17日早晨,自衛還擊作戰西線戰鬥打響,下午一點,步兵第112團一營和七連攻佔敵人壩灑1-12高地正處膠着之際,由團司令部馮參謀帶着團後勤處和衛生隊包括騾馬隊過了紅河,追趕當天上午已深入敵人縱深的團主力。


馮參謀帶領大家走進敵人壩灑地區腹地幾公里,在一片開闊地里,突然空中升起幾發紅色信號彈,山上的敵人機槍響了,遭到敵人襲擊。衛生隊何指導員大喊:趕快離開闊地,就地隱蔽!女兵小蔡滾到鄰近公路旁邊的排水溝,子彈哧溜哧溜地在她頭頂上飛過,帽子歪在頭上,也不趕伸手去扶一扶正。小蔡眼睜睜地看到團後勤處軍馬醫助向雲成頭部中彈倒下,接着立即又坐起來,吃力地掏出急救包撕開,還沒有來得及包紮傷口又倒下去了。這時,擔任護送團後勤處和衛生隊任務的九連幹部戰士朝槍響方向佔領有利地形拚命阻擊敵人。


衛生隊男兵通信員小孫端着衝鋒槍對小蔡說:「敵人來了,你給我壓子彈」。小蔡說:「那當然可以。」小蔡見小孫還背了兩枚手榴彈,便找他要來一枚手榴彈拿在手裡。在戰場的日子裏,小蔡只背一個背囊,沒有子彈袋,手榴彈不能放在背囊里,那樣遇到情況從背囊里拿手榴彈會來不及,於是她行軍拿在手裡,停下來休息時放在身邊,把它當作「保護神」。小蔡一直在想:如果遇到敵人了,看情況,要不將手榴彈扔向敵人抵擋一下;要不實在不行了,就拉響手榴彈與敵人同於盡,絕不能當俘虜,尤其是我們女兵。


向雲成犧牲前,行進途中雖然不斷聽到槍炮聲,可女兵們還是嘻嘻哈哈的,像平時行軍一般,根本沒有感覺到已經走進血雨腥風的戰場。小蔡說:「向雲成犧牲倒下去那一刻,自己腦子裡嗡的一下,流血的戰爭立即跳到眼前,特別的恐懼,十分的震撼。」


遭到敵人襲擊後,團基本指揮所再次來電,命令馮參謀帶着團後勤處和衛生隊原路返回雲南河口縣橡膠林待命。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什麼也看不見。返回的路上,後邊的人拉着前邊的人,一個人拉着一個人往前走,軍械股魯助理員與軍需股李股長用毛巾牽着走。兩個男兵中間夾着一個女兵,遇到山崖,女兵上不去,就讓一個男兵在前邊拉,一個男兵在後邊往上推。為了安全,不能走大路,只能在草叢荊棘里行進。周圍的槍炮聲不斷,人人神經綳得緊緊的。一路上再也沒有人說話了,生怕又遇到敵人。


回撤途中,突然遇到一頭水牛。估計是聽到團後勤處和衛生隊一行人走動的響聲,它也跟着隊伍往前走,掛在脖子上的鈴鐺還鐺、鐺、鐺地響個不停。這一下子提升了夜間戰場的危險程度,馮參謀趕緊命令部隊停止前進,就地隱蔽,九連尖刀排佔領有利地形,觀察並判明情況。部隊剛停下,就有人報告馮參謀,衛生隊有女兵內急。馮參謀蠕動了一下嘴,想說什麼,可什麼也沒有說,便派幾個男兵為她們擔任警戒,就地方便。


女兵在戰場上廁所是個難題,她們能不喝水,盡量地不喝水。行軍途中,女兵通常要「方便」,總是乘隊伍接到「休息」口令的片刻,動作快速地蹲在休息原地就地「方便」。即使部隊原地集結待命一段時間,女兵也不敢單獨跑很遠的地方「方便」,在戰場特殊環境下,已顧不得前後左右男兵的存在。


這天,馮參謀他們折騰到凌晨一點多鐘,終於回到雲南河口縣橡膠林。第二天,馮參謀又奉命帶領團後勤處和團衛生隊終於追上了團主力。


胡玉梅在自衛還擊作戰戰場 胡玉梅 提供


1979年2月23日這天,步兵第112團攻打敵人北方重鎮柑糖市北大門的無名高地、219高地和369高地,團衛生隊趙副隊長的急救小組,前移到主攻連隊攻擊出發陣地332高地,靠近道路開設戰場救護所。

據團後勤處1979年6月4日寫的《步兵第112團自衛還擊保衛邊疆作戰後勤保障總結》第24頁一段文字記載:23日晚上團衛生隊救護所天黑前後,「先後收到27名傷員,還有兩名烈士。他們與團前進指揮所聯繫,請求派車急送國內醫院,不知為什麼一直不見車子來接傷員,傷員們躺在救護所擔架上等待了9個小時。」

女兵小蔡說:「夜裡氣溫下降,躺在地上的傷員們既冷又餓,傷痛難忍。她和救護所的戰友們為護理傷員們忙得團團轉,突然一位傷員喊:『蔡老兵,你還認識我嗎?』我楞了一下。他接著說:『我是四連的,1977年在四川黔江國防施工時,曾經在你們衛生隊住院過,你不記得啦?!』我『哦』了一聲同時問他:『你傷在哪裡了,痛嗎?』他說:『腰部,很痛,身上特別的冷。』其實他身上已經蓋了一床毛毯,還這麼怕冷,主要是失血引起的。我匆忙先去拿來自己用的雨衣加蓋在他身上的毛毯上面,並對他說:『我去給你拿葯,』他『嗯、嗯』了兩聲。我小跑着去急救小組放藥品的地方拿來杜冷丁,準備給他打針時,觸摸到他的肢體已經沒有體溫了,心『咚』的往下一沉,真的沒有想到幾分鐘前,他對我講的那幾句話,成了他最後的遺言。我想如果當時能早點送到後方醫院搶救……。

40年來,每當想起這沉痛,就感到一種遺憾,遺憾的是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四連當天攻打柑糖無名高地、219、369高地受傷並犧牲的。他早先在衛生隊住院期間幫病號戰友打水送飯,積極打掃公共衛生……,一幕幕呈現眼前。」小蔡講着講着,聲音越來越小。


何玉水 提供


這天夜裡與小蔡並肩戰鬥的團衛生隊女兵小胡也說:「衛生隊擔架排運到救護所很多傷員。其中一名傷員左胸部流血,臉色煞白,無力地呻吟着。她循着擔架排李排長的喊聲跑過去,撕開急救包給他包紮好傷口,填寫妥傷票,這時不遠處我軍發射炮彈,在一瞬間的火光中,發現他已停止了呼吸。那一刻我木了,大腦一片空白,心裏在問:他是誰的兒子?!又是誰的父兄呢?!」


天快亮了,小蔡和急救小組的戰友們忙了一夜,瞌睡得很,將傷員安頓後,她又從已經犧牲的那位四連老兵遺體上拿回來曾經給他擋寒的雨衣,披在自己身上,準備找個地方躺下打個盹。天太黑,也不知道衛生隊其他女兵呆在何處,只見一塊坡地上睡了很多人,而且是人挨人睡在一起的。於是,她乾脆硬加塞進去,擠到他們中間,還用身體將兩邊的人往邊上推推。天大亮以後,男兵們發現他們中間擠進一個女兵睡着,驚訝、嬉笑、打趣……將小蔡吵醒。小蔡一看自己裹在衛生隊擔架排的十幾個男兵中間睡着,也發自內心地笑了,笑得是那麼的坦然。


正如劉鑫苗、杜奇作詞,著名作曲家杜興成譜曲的《戰友之歌》唱的那樣:「戰友戰友親如兄弟,革命把我們召喚到一起……」戰場上,敵人無處不在,槍炮聲24小時響在耳旁,榮辱與共的戰火獄練着人世間最為珍貴而純真的戰友之情。女兵小胡說:「在戰場上20多個日日夜夜裡,跟男兵們一起摸爬滾打,面對共同的敵人,沒有了性別的概念,只有戰友情。

2月21日凌晨,團衛生隊跟隨團主力向332高地推進時,西北風伴隨滴滴答答的細雨,一掃驕陽似火的白天高溫,身上穿的單薄襯衫和外衣擋不住寒冷,冷得直打哆嗦。向敵人前沿陣地行進途中,時常要停頓下來,一旦停下來不走了,就更冷。我和衛生隊司葯小趙一雙年輕的男女兵,在漆黑的夜裡,罩在一件雨衣下,坐在地上等待再前行的命令,彼此能聽到咚噠、咚噠的心跳,心無旁騖,沒感到一絲絲彆扭,內心是那樣地乾淨、純潔。」


四連打下無名高地、219、369高地以後,2月24日團衛生隊跟着團後勤指揮所,前進到219、369高地之間東南側的谷柳至柑糖公路旁,設立急救小組,保障三營攻佔位於369高地東南側的587高地,配合陸軍第37師圍殲柑糖敵345師。從332高地到219、369高地之間東南側公路,要經過柑糖外約姆河弔橋。這座弔橋上面用鋼索吊起來,橋面用木板鋪在鋼繩上,80多米跨度,橋面離河面20多米高度,即使一個人走在上面,也會搖晃,大隊人馬走在上面更搖晃得十分厲害。

女兵小蔡說:「我本來就有嚴重的恐高症,向橋上走去,全身的肌肉都綳得緊緊的,手心冒汗,心臟往嗓子眼蹦。這時走到橋中間的一匹騾子可能是受到炮聲的驚嚇,四蹄掀起一蹦,失去平衡,轟隆一聲掉到河裡。我看到這一幕,兩腿發軟,趴到橋面上,再也不敢往前挪動。橋面只有一米多寬,我趴下不動,擋住了後面的部隊前進,都得停下來。聽到有人在喊:『膽小鬼、膽小鬼。』我恨自己太不爭氣,主要是兩條腿不聽使喚,如果真的面臨敵人,會毫不退縮,跟他拼了,最多是拉響我那『保護神』手榴彈同歸於盡。正在這時,團衛生隊何指導員過來鼓勵並幫助我,讓我閉上眼睛過了弔橋。幾十年來,時常做夢在外約姆河弔橋,驚醒後,一身冷汗。」


小蔡回憶過外約姆河弔橋驚魂之舉後,又說:有一次,她和團衛生隊的幾個女兵壯着膽子到柑糖一棟專家小洋樓里看稀奇。見到小洋樓衛生間浴缸上面有個淋浴頭,將它擰開,流出來的水,還有些溫度,興奮地用雙手捧起這水,狠狠地擦把臉。自從越過紅河20多天來,身上穿的衣服、鞋子、綁腿從未鬆開過,在這之前從未洗過臉。


女兵在戰場上不怕苦和累,不怕流血犧牲。最擔憂的是生理衛生期來了「老朋友」。


戰場上的女兵編列在步兵團隊伍里,全靠兩條腿行軍打仗,本來體力就不如男兵,隨身攜帶的物品精簡到只剩下水壺、防毒面具和急救包,連一塊紙片也是多餘的。可是進入戰場不久,女兵小胡對女兵小牛說:「昨天我來了『老朋友』,今天又是最厲害的一天,可偏偏晚上還要行軍。」小胡說的「老朋友「是指女子的「例假」。小牛說:你沒喝醋」。「喝了不管用,這不照樣來了。」小胡無奈地回答小牛。


兵齡老一點女兵曾對新兵說,「老朋友」要來之前喝一些醋,可以推後幾天,有人試過說挺管用,看來這個辦法沒能在小胡身上應驗。「那你怎麼辦?」 小牛有些為小胡着急。小胡「唉」的一聲說:「當前唯一的只有三角急救包了,沒有任何其他可替代的用品,只好用急救包湊合一下。可是急救包的藥棉被體溫蒸干,變得相當地干硬,又連續行軍,磨爛了大腿內側的皮膚,血跡斑斑,每走一步被帶血的干硬三角巾磨得鑽心痛。」


部隊跟敵情周旋,總是行無定所,要想找個地方換紙巾都不可能。小牛見小胡痛苦的表情,心裏也十分難受,可眼前這硝煙瀰漫的戰場環境里,沒一個人能幫得上她的忙。小胡只好默默地忍受着只有女兵們才能體會到的難言之痛。


說到小胡的「例假」之痛,可有的女兵由於戰場生活規律完全打亂了,整天精神高度緊張,生理衛生期也亂了「章法」,有人一個月來幾次「例假」,有人幾個月都不來『例假』,一直掛在「空檔」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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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3月初,步兵第112團基本指揮所堅守在柑糖市邊達的一個小山包上不久,團後勤處一輛補給汽車,從雲南河口縣送來一些急需物資,同時也帶來了有限的精神食糧。駕駛員小張肩上扛着一包東西,手裡拿着一沓子信封,由山半腰的沙石路向團基本指揮所走來,遠遠地就將手裡那沓子信封高高舉起,嘴裏喊着,「喂!家裡來信了。」即使在部隊駐地營區,家裡來信也是幹部戰士備受關注的大事。每當連部通信員從收發室抱回來一摞子報紙,戰友們見到了,都要圍上去,問通信員可有來信。連隊每周軍政訓練課表裡,必有一個晚自習時間是寫家信。沒有電腦網絡和手機的年代,只有低頭寫家信,千里寄相思。況且眼前在戰火紛飛的自衛還擊作戰戰場上,更是「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團司令部通信股蔡股長在雲南屏邊縣新街的時候,曾收到妻子來信稱:「身體欠佳,一個人帶着孩子,困難不少,想早點到部隊來……」蔡股長只能回信告知妻子,部隊有緊急任務。連日來,他一直惦記着妻子。這時,聽到小張喊着有來信了,便不由自主地向小張迎去。小張看到蔡股長就喊:「蔡股長、蔡股長,有你的一封信。」蔡股長拿到信,站到一旁看着看着眼睛紅了。站在他對面的女兵小宋覺得蔡股長看信表情蹊蹺,就走過去說:「蔡股長,你的信,能給我看看嗎?」


戰場上這些天來,戰友們生死相依,如同手足相連。特殊的環境里,即使是一人接到家信,大家都以為那是從祖國、從家鄉傳來的親人聲音,是希望,是鼓舞。


小宋剛接過蔡股長遞給她的信,眼睛直勾勾地盯在信上,女兵小沈、小藺也湊過來,讓她念信,念着念着,眾人的淚水都下來了。在一旁的參謀、幹事、股長們結了婚和沒有結婚的,聽着聽着,都沉默了,父母、妻兒的音容笑貌陸續浮現眼前。硝煙瀰漫的陣地上,一封國內軍嫂的來信,掀起戰場上軍人內心那柔情似水的波瀾。軍人與敵人廝殺是鋼鐵漢,可血脈里卻流淌著兒女情長。

幾十年來,步兵第112團的女兵們講這些戰場上刻骨銘心的親身經歷,言辭中總是流露着自豪。她們說:步兵團里女兵本來就少,而能到一線參加作戰的女兵就更少了,有幸為祖國的安寧、人民的幸福出生入死在戰場滾一趟,一輩子值得自豪,就是唯恐當今和平環境下的男人們和女人們能理解否?!

--謹以此文紀念參加自衛還擊保衛邊疆作戰42周年!


作者簡介:

陳德生參加1979年自衛還擊作戰時榮立三等功。其代表作《<兵出南疆﹥追蹤步兵第一一二團自衛還擊作戰》(中華文化出版社)25萬字長篇紀實,具體而詳實的敘述步兵笫112團自衛還擊作戰全過程。該書已被40餘家知名圖書館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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