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讀 · 我們的新時代】大十字街

駐地有個大十字商業文化街,相信在這裡待過一段時間的人都知道,即使沒去過,也或多或少聽說過。連隊有一名戰士,他來到這裡三年了,沒有去過大十字街,但聽到不少戰友說起這個地方,他便想去看一看。

那時候,哨所交通很不方便,坑坑窪窪的土路上一片泥濘,冬天大雪一蓋,便和周圍的山完全融為一體了。外出一次,來回的路途就得六七個小時。若是司機不熟悉路,鐵定要開到山上去。


他自新兵來到這裡後,便一直待在這裡,從沒有出去過。那時候,哨所條件簡陋,沒有電腦,沒有電視,電話也打不出去,哨所的兩三個人有時連「鬥地主」都施展不開。整日對着大山,他漸漸變得沉默寡言。偶然間,他聽到其他戰友說,城裡有個大十字街,可繁華了,到處都是小吃餐館,到處都是服裝店、理髮店、桌球室,還有澡堂子,生活娛樂樣樣俱全。他想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去看一看。

終於,一個周末,他等到了這個機會。當連隊打電話告訴他可以外出的時候,他興奮得叫了出來。掛完電話,他立刻跑到廚房,對正在做飯的戰友說道:「連里讓我明天外出!」「真的嗎?」戰友也替他感到高興,臉上露出了笑容,「那你記得幫我給我女朋友寄一封信,再帶些好吃的,千萬別忘了啊!」

「你放心,肯定不會忘的。」緊接着,他又跑到庫房翻箱倒櫃,找到當初入伍時穿的那套衣服,上面已經堆積了不少灰塵。轉眼間,已經過去三年多了,他的心裏不由得有幾分惆悵,不過,他的嘴角還是抑制不住地上揚。

簡單地擦拭後,他就帶着便服,騎着馬,急匆匆地往連里去了。班車無法來哨所接他,他只能在前一天晚上回到連里住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再坐班車到鎮上。連隊人多,打籃球的、「鬥地主」的、嘮嗑的,十分熱鬧,他喜歡這種熱鬧的感覺。漸漸地,他也加入了嘮嗑的隊伍中,平日里哨所一些枯燥的工作,在其他人眼中變得十分有趣,如做飯等,這些都是他們平時接觸不到的。

他徹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外面寒風還在呼嘯,他便起了床,換好衣服,準備出發了。

一路上班車搖搖晃晃,他感到有些乏力、噁心。終於,車停了,他迫不及待地躥下車。他知道,這才到鎮上,距離城裡還有好一段距離。坐上前往城裡的車,他反而有些忐忑,因為他從來沒有去過,不認識路。一上車,他便問道:「師傅,您知道十字街嗎?」「很多都是十字街,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他有些急了,「就是有很多餐館、很多商鋪、很多人的那一個!」「很多都是這樣,要不你自己看吧,到時候要下車叫我。」「好!」他特別興奮。說罷,他便目不轉睛地盯着車窗外,生怕遺漏了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窗外的街道開始變得寬闊,商鋪也越來越多,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輛讓他目不暇接。突然,一個很大的十字路口出現了,他覺得這就是十字大街了,看了這麼久,沒有比這還大、還繁華的十字街。他急忙喊道:「師傅,師傅,快停車,就是這裡了。」

車停穩後,他趕緊下了車。看着周圍這一切,他更興奮了。那一天,他先去寄了信,又給自己和戰友買了好多東西,吃的、用的、他沒見過的……

又過了好幾年,他和他的戰友一起外出,當他準備下車的時候,他的戰友拉住了他,問道:「你幹嘛?還沒到地方呢!」「這裡就是大十字街啊,你看,這裡這麼繁華,你看,那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你看!」

他的戰友愣住了,「這麼多次外出,你每次都來的這裡?」「對啊,這裡不就是大十字街嗎?」他的戰友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良久,他才說道:「你先坐下,今天我帶你去另一個地方,那裡比大十字街還要繁華!」「真的嗎?」他的眼睛裏閃爍着喜悅。「當然是真的,快坐下吧。」說著,他的戰友把頭轉了過去,眼眶微微泛紅。

這是一個很老的故事,我的班長講給我聽,我講給我的兵聽。我的班長就是故事裏的那個戰友,而他們倆都已相繼退伍。每每想起這個故事,我都心酸不已,在那個年代,單純善良的他們就是這樣無私奉獻,默默地守護着我們的國寶,將他們最美好的青春年華獻給了這片土地!

作者:唐志崗

播音:張育銘

來源:火箭兵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