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8月23日,蘇聯出動60萬軍隊侵佔捷克斯洛伐克,緊接着,推出了新版地圖,把中國的烏蘇里江和黑龍江上600多個島嶼納入蘇聯的版圖。
中蘇邊境已經是山雨欲來,戰雲密布。
烏蘇里江主航道中國一側之七里沁島、珍寶島、黑瞎子島,已經遭到蘇軍數十次的武裝挑釁,那裡的中國居民和邊防軍人屢遭傷亡。
1967年冬,瀋陽軍區的緊急電報首先下達到第133師,接着是第67師,要求他們立即部隊加強虎林、饒河地區的邊防鬥爭。
第133師迅即組成了由偵察科長馬憲則率領的偵察分隊,趕赴黑龍江省軍區。一個統一領導珍寶島地區的邊防分隊與偵察分隊的前線指揮小組建立起來了。
指揮小組的成員是馬憲則、黑龍江省軍區合江軍分區副參謀長曹建華、合江軍分區偵察參謀金泰龍。
中蘇邊界上的對峙,是在條件極其懸殊的情況下進行的。
蘇軍的邊防建設,針對日本,始於20世紀30年代。這時,已經具有立體的控制手段,陸地與天空均無死角。
蘇聯的邊防軍,人數眾多,並配備了坦克、裝甲車、汽車、直升飛機,且道路通暢,後方供應良好。更重要的是,政治上的墮落,已使他們的行為肆無忌憚。
中國的邊防建設,不僅時間短,人數也很少,整個烏蘇里江上,只設置了三個小小的邊防站。
他們的裝備很差,沒有道路,大雪封山時便與外界隔絕,供應困難。
而且,他們的行為還嚴格地受到社會主義原則的約束。為了顧全大局,他們必須一再忍讓,儘力避免事態的擴大。
一份份的電報,迭現出一幅幅血淋淋的畫面:
近百名蘇聯邊防軍人,手持棍棒,越過邊界,粗暴地毆打中國邊民,一些人當場斃命,一些人在痛苦地掙扎,鮮紅的血液在潔白的冰面上慢慢地泛開
幾輛蘇軍裝甲車橫衝直撞,越過界碑,瘋狂地對着中國邊民輾軋,在場者或死或殘無一倖免……
一隊正在中國邊境巡邏的戰士,被幾輛入侵的蘇軍裝甲車擋住了去路。
戰士們堅持說理鬥爭,而幾十個手執大棒的蘇軍跳下車來揮臂就打。中國的邊防戰士一個又一個地負傷倒下……
「不行!我要去北京請纓!」肖全夫肺都氣炸了。1968年5月,他已升任瀋陽軍區第一副司令員兼參謀長,是作戰訓練方面的全權代表.。
肖全夫在總參作戰部部長王扶之的迎接與陪同下,驅車急駛在長安街上。
王扶之
「我們軍區上報的材料,總部首長都看到了吧?」肖全夫一開口就進入他最渴望了解的正題。
「已經向中央報告了!」王扶之點了點頭。
「中央是什麼態度?」肖全夫馬上追問。
「這個決心可不是那麼好下的呵!」王扶之欲言又止。
「再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們會以為我域中無人哩!」肖全夫在自己的腿上猛擊一拳。
「見過總部首長,我設宴給你接風。你想吃點什麼?」王扶之有意地轉換了話題。
肖全夫沒有作答,他毫不掩飾地表現了自己對宴請的索然無味。
在總參謀部,肖全夫手執木棍,站在大幅軍用地圖前,向副總參謀長溫玉成彙報60年代以來蘇軍在邊境進行武裝挑釁的情況。他口若懸河,滿腔激憤。
溫玉成
「如果反擊,你們準備選擇哪個地段?」溫玉成問。
「珍寶島!」肖全夫胸有成竹地回答,並迅即將自備的軍用地圖攤在溫玉成的面前。
珍寶島位於黑龍江省虎林縣境內,在烏蘇里江主航道中心線中國一側,總面積0.74平方公里,全島長3華里,最寬處1華里。
冬季,江面的冰層厚度可達兩米以上,汽車、坦克均可通行。
當時,珍寶島由合江軍分區公司邊防站站長孫玉國率30餘人執行巡邏任務。
「自1967年1月至今年2月,蘇軍入侵珍寶島已達16次之多,打傷我邊防軍42人。我們在這種情況下反擊,完全師出有名!」
「唔!都坐下,都坐下來談!」溫玉成滿意地頷首,並示意肖全夫和王扶之等在沙發上落座。
「目前,鑒於我邊防兵力單薄,我們立足於小打。當然,也要防備他們狗急跳牆。軍區除了已經把各軍的偵察連調上去以外,還準備動用一些部隊作為預備隊。具體部署,我們已有書面呈報,溫副總長一定看到了!」肖全夫說。
「看到了,看到了!」溫玉成連連表示。接着,他徵詢王扶之:「老王,談談你的意見!」
「我認為軍區的整個部署是可行的,沒有原則上的意見。」王扶之表態。
「你們呈送的報告,我們仔細地研究過,有關情況也直接向周總理和毛主席做了彙報,中央同意你們的意見。對蘇軍的武裝挑釁,應該予以反擊。不過,規模應該盡量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內。」溫玉成對肖全夫說。
「請轉告周總理和毛主席,我們一定照辦。今天晚上我就趕回瀋陽!」請纓成功,肖全夫顯得很激動。
「現在該吃飯了吧?"王扶之笑着問肖全夫。
「吃!吃!你就擺宴吧!」肖全夫連聲回答。
席間,肖全夫與王扶之開懷痛飲,三個人「消滅」了4瓶茅台酒。如果不是因為要趕夜車返沈,他真想一醉方休。
3月1日凌晨,肖全夫下了火車,便讓卧車直駛軍區作戰部,他的精神一直處於亢奮狀態,連日的勞頓和十多個小時的旅途顛簸,全被他置諸腦後了。
「趕快了解一下,這幾天向邊防增派部隊的情況怎麼樣了?」一進作戰室,肖全夫便向作戰部長劉愷交代。
「向黑龍江和烏蘇里江邊境已經派岀了12個連隊,在公司邊防站管轄的卡脖子島、珍寶島和七里沁島75公里的江界上增加了兩個連。」劉愷報告。
「再增派一些部隊上去!我們必須恢復正常的巡邏。這樣一來,估計狗日的一定會趁機搗亂,那麼,我們就狠狠地懲戒它!」
「給我要馬憲則!」稍頓,肖全夫提出。他預料到,反擊的槍聲一響,將招致舉世矚目。所以,他必須慎之又慎,堅持親自部署。
電話接通了,肖全夫掐滅煙蒂,健步走向電話機。
「老馬嗎?你們辛苦了!總參已經下達了恢復巡邏的命令。估計對方會因此狗急跳牆。你們要有充分的認識和準備。如果他們開第一槍,我們就堅決還擊,狠狠地揍它!」肖全夫言簡意賅地交待。
3月1日深夜,被朔風吹凍的宿雪一層又一層地向冰面覆蓋著,連月光和浮雲都透着刺骨的寒氣。
約兩個連的偵察兵,身着白色外罩,正向珍寶島挺進。除了一片沙沙的腳步聲,四處萬籟俱寂。
近抵珍寶島了。部隊按照馬憲則的指令吃完止咳藥,再次檢查了裝備,有的還喝了一小口白酒,便向珍寶島的西端潛去。
酷寒和睏倦無情地向他們襲來,但是,沒有聲響,只有一雙雙充滿機智和警惕的目光在雪夜裡閃亮。
3月2日8時40分,由孫玉國帶領的第一巡邏組沿着中國的冰道向珍寶島走來。他們的行動迅即被攝入蘇軍五十倍的望遠鏡中。
頃刻,兩輛裝甲車、一輛六九指揮車、一輛中卡和一輛帶篷卡車,分別從兩個蘇軍邊防站急馳而來.
70餘名蘇軍官兵將平時背在肩上的槍支端在手裡,氣勢洶洶地列陣排開。看得出他們早有預謀。
「滾回去!不許登島!」一陣狂叫從他們的口中發出。
「好哇!老毛子手中的木棒變槍了,看來今天要動真格的了!」孫玉國心中一動,但他仍心平氣和地說:
「這裡是中國的領土,請不要妨礙我們執行正常的巡邏任務。否則,一切後果將由你們自負。」
對方哪裡肯聽勸阻,竟持槍步步緊逼。為了盡量避免武裝衝突,孫玉國開始率隊後撤。
蘇軍迅即分路向第一巡邏組的左翼和右翼穿插,準備實施三面鉗擊。
9時17分,蘇軍一名上尉鳴槍發出了罪惡的射擊令,公然地挑起了中蘇邊境的武裝衝突。6名中國的邊防戰士應聲倒在血泊之中。
中國方面被迫進行自衛還擊。「打!」孫玉國圓睜怒目,從牙縫中迸出了還擊令。
由吳永高帶領的第二巡邏組,在200米開外聽到槍聲,立即從側後接應。
這時,由跛子上尉率領的7人小組,正端着衝鋒槍向第一巡邏組掃射。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班長周登國一梭子射岀,就把作惡多端的瘸腿上尉及其所屬,全部送上了黃泉路。
激烈的槍聲在珍寶島的上空回蕩,四處硝煙瀰漫。蘇軍的裝甲車橫衝直撞,瘋狂地噴吐着火舌。
一輛裝甲車在北端侵入中國的江叉,妄圖切斷中國邊防軍的退路。
「火箭筒射擊!」尚在岸邊埋伏待機的馬憲則高喊。炮彈沒有擊中,目標掉頭就逃。
一名蘇軍中尉帶着四名士兵正在潰逃,巡邏組的戰士於慶陽突然躍起,緊追不捨。
中尉回身射出兩槍,一名士兵用衝鋒槍掃了一梭孑。子彈在於慶陽的身邊呼嘯而過,他沉着敏捷地扣動扳機,一槍一個地將五名蘇軍全部擊斃。
一挺蘇軍的機槍在右側叢林里,對着開闊地上的幾十名中國邊防軍人拚命地掃射,一些戰士先後倒地,殷紅的鮮血在冰面上流淌。
於慶陽見狀,心急如焚。突然,機槍聲停了,機槍手正在填充彈藥。他趁此瞬間,衝上前去將那個機槍手擊斃。
另一挺蘇軍的機槍,又在叢林深處吼叫起來。中國的邊防軍人再次被困在開闊地上。
於慶陽一聲怒吼,又向這挺機槍衝去。蘇軍的機槍手剛把槍口調向於慶陽,便胸中數彈喪生。
就在於慶陽把生的希望帶給戰友的同時,正前方飛來的一顆子彈射入他的太陽穴,並從後腦穿出,腦漿和鮮血迸流不止。
「於慶陽同志,你安息吧!我們替你報仇!」趕去包紮的衛生員悲憤交加,伸手去拿於慶陽的槍。
未料,衛生員的手被推開了,於慶陽奇蹟般的又站起來端着槍衝鋒。他邁着蹣跚的步履,在雪地上深深地烙下六個腳印,憤怒的子彈吼叫着……然而,他卻再次倒下了。
「於慶陽,你堅持住,醫生馬上給你做手術!」排長於洪東一把將這英雄攬在懷中,慈母般的撫慰着。
「我……還……要……」死神已經降臨了,於慶陽仍在奮力地發岀他繼續殺敵的誓言。
於慶陽烈士
「為於慶陽同志報仇!」於洪東怒吼着向敵人衝擊,全排的同志們緊隨其後。
戰鬥仍在激烈地進行着。叢林深處,佔據有利地形的蘇軍的火力越來越猛。暴露在開闊地上的中國邊防軍人已進退維谷。
王慶容和他率領的一個排連續擊退蘇軍的一次次進攻,堅守着陣地。蘇軍的進攻再次受挫。
陳紹光帶領一個排,迅猛地從側翼向蘇軍的火力點撲去。
在彈雨中,幾名蘇軍被擊斃,活着的連忙奪路而逃。陳紹光率尖刀班向其退路迂迴,欲將入侵者全殲於中國境內。
蘇軍派出的增援部隊,恰於此時趕到。陳紹光等腹背受敵。
「共產黨員跟我沖啊!」陳紹光一馬當先地揮臂向蘇軍增援分隊殺去。戰士們亦毫不遲疑地奮進。
陳紹光的左臂負傷了,鮮血順着衣袖向下流淌。
「副連長,你負傷了!」戰士小李高喊。
「別管我!不要放過一個敵人!」陳紹光繼續衝著、指揮着。
幾個蘇軍在陳紹光的槍口下斃命,但仍有兩挺機槍在狂嘯着。陳紹光的胸部中彈,鮮血浸透了他的棉衣。
「副連長!」戰士童克全驚叫着衝上來要替他包紮。陳紹光用持槍的右臂擋開童克全,衝到距蘇軍的機槍40餘米處猛射。
「副連長,敵人的機槍啞巴了!」童克全高興地喊起來,沒有任何反應。
童克全這時才發現,陳紹光的腹部也被子彈打穿,已倒在血泊之中。
「副連長!」童克全抱起陳紹光慟哭。
「別……要奮鬥,就會有犧牲嘛!消滅了敵人該高興才是。」陳紹光掙扎着笑道。」我這裡還有子彈,你拿去消滅剩下的敵人
中國邊防軍人懷着切膚之痛猛烈衝鋒,所向披靡。蘇軍未敢戀戰,慌忙向蘇境撤退。然而,那具具棄屍,已成為他們入侵中國的鐵證!
10時35分,打出了國威和軍威的中國邊防分隊,也開始撤岀戰鬥。
幾位戰士臨時用樹枝搭成擔架,抬着一直昏迷不醒的陳紹光,另一些戰士背着19位戰友的遺體,離開珍寶島向駐地回返。
戰友的傷亡使每個參戰的人都感到了揪心的痛楚,連繳獲了1架照相機的班長石榮廷和各自繳獲了5枝衝鋒槍的班長孫寶山及戰士周錫全也沒有露出一點勝利的喜悅。
蘇軍轟隆的炮擊聲,在他們的身後響起。人人都清醒地意識到,這預示着一場更激烈的戰鬥即將再次發生。
「情況怎麼樣了。」陳紹光一次又一次地從昏迷中驚醒,並發出詢問。
「敵人已經被全部消滅了。」馬憲則含淚告慰他。陳紹光臉上綻出的微笑突然凝固了!一片哭喊和抽泣聲中飽蘊着仇恨!
炊事班在飯桌上擺好了紅燒肉、炒雞蛋和白酒,準備慰勞凱旋的英雄們。但是,悲憤在胸中作梗,大家都沒有食慾。
3月2日一早,肖全夫便進入作戰室,嚴密地關注着珍寶島的動態。
「這下子,他們就會明白我們並不是軟弱可欺的!」9時20分,肖全夫接到馬憲則的報告後,激動地說。
珍寶島首次反擊,歷時七十八分鐘,共擊斃蘇軍40餘人,擊傷30餘人,擊毀裝甲車、卡車、指揮車各1輛,擊傷裝甲車1輛,繳獲槍支、物資一部。
對於這樣的戰果,肖全夫是滿意的。但是,一想到壯烈犧牲的20位同志,他不禁潸然淚下,午飯也沒有了胃口。
23時,瀋陽軍區的司令員陳錫聯、政治委員曾紹山也來到了作戰室。
「敵人吃了虧,絕不會善罷甘休,我和政委商量了一下,準備在珍寶島附近設立一個邊防前線指揮部,以加強反擊作戰的指揮。」陳錫聯對肖全夫說。
「邊界無小事呵,我們準備選派一位富有作戰經驗和戰略思想的指揮員去挂帥!」曾紹山接著說。
「老肖,擔負這個重任非你莫屬呵!」陳錫聯用力地拍了拍肖全夫的肩頭。
「政治部李副主任給你當助手!」曾紹山補充。
「我服從決定!」肖全夫似乎對此早有準備,他毫不遲疑地懇切表示。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邊界的一切就由你全權負責了。明天一早,你們就出發。來!我們干一杯,算是為你餞行!」陳錫聯、曾紹山先後端起茶杯與肖全夫的茶杯相碰。
3月3日,東方剛剛泛白,虎饒前指總指揮肖全夫、政委李少元、23軍副軍長孫雲漢、64軍副參謀長許憲章和一名參謀、兩名警衛員分乘兩架直升飛機,踏上征程。
抵達佳木斯後,前指一行坐上吉普車,直奔珍寶島西側之五林洞。
這裡距珍寶島約10公里,肖全夫在幾間臨時搭起的木板房內,開始了前線指揮部的工作運轉。
13時,肖全夫踏着沒膝的積雪,上了209高地的前沿觀察所。這裡距對岸蘇軍哨所僅500餘米,黑洞洞的槍口已依稀可見。
「肖副司令員,這裡太危險了,趕緊回去吧!」隨行的黨委辦公室主任魏斌見狀,憂心忡忡地說。
「回去還行?!指揮員不勘察地形,怎麼指揮作戰?」肖全夫顯得很嚴厲。
接着,他又以溫和的口氣說:「其實,你們不用擔心,他們真要開槍,得先向莫斯科請示,來回一折騰,最快也需要半個小時。我們抓緊勘察,二十分鐘後離開。」
虎饒前指成員
「注意!對面兩山之間的偏西處,很像蘇軍的指揮所!要做好標記!」肖全夫突然大聲喊道。
「二十分鐘了,我們快撤!」肖全夫覺得心中有數後宣布。
頃刻,槍聲果然在他們的身後響起。
在場的人無不為肖全夫準確的判斷與果敢,表示出由衷的折服與驚嘆。
3月4日凌晨,肖全夫又身披飛雪再次向209高地奔去,警衛員萬傳興緊隨其後。
這個在和平環境中成長的小戰士,自來到前沿陣地,面對生與死的考驗,似乎一下子變成熟了。他隨時都準備用自己的生命保衛肖全夫的安全。
209是珍寶島前沿唯一的高地,在這裡觀察對方,一切盡收眼底。
幾十輛坦克在對岸雪地上蠕動,酷似一串小小的臭蟲。
「給我要陳司令員!」肖全夫放下望遠鏡對參謀說。陳錫聯此時正在北京開會,下榻京西賓館。肖全夫同他已建立了專線聯絡。
「陳司令員嗎?我是肖全夫!蘇軍剛才又調上來1個機械化團,配備了幾十輛坦克,我準備再調1個團上來。」
「行呵!你調吧!」
「讓六十七師先調1個團立即到前邊來,一定要多帶反坦克的武器。」掛了電話,肖全夫立即下令。
3月2日當天,中國政府即就蘇軍侵入珍寶島挑起戰端一事,向蘇聯政府發出照會,表示強烈的抗議。蘇聯政府竟賊喊捉賊,倒打一耙。
雙方互不相讓,和平外交與武裝較量在惡性循環中升級。這不能不牽動兩國最高層領導人的心。
深夜,周總理召見陳錫聯。在他的辦公桌上,已經攤開了一張小型軍用地圖。
「珍寶島一線我們有多少部隊?」待陳錫聯一落座,周總理便問。
「3月2日以後,我們陸續集中了1個步兵團,3個炮兵營,1個通信連,18個炮連、偵察連和機槍連,還有1個由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組成的後勤團。此外,我們還調了第六十七師進駐五林洞,作為戰役預備隊。」
陳錫聯報告了最新情況,因為他同肖全夫剛通過電話。
「前線指揮員是誰?」周總理問。
「肖全夫,軍區主管作戰的副司令。」陳錫聯答。
「那麼,這次蘇軍可是遇到對手羅!」周總理詼諧地表示了他的滿意。
「?」陳錫聯露出不解其意的表情。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肖全夫曾是南京軍事學院的高材生。那裡的教官都是蘇聯人,對蘇軍的那一套,肖全夫是了如指掌呵!而且,青出於藍勝於藍嘛!」周總理邊在室內踱步,邊微笑着解釋。
「總理真是記憶力超群!」陳錫聯由衷地嘆服。
前線指揮所的一間木板房裡,聚集着第第一三三師師長劉繼昌、第六十七師師長黃浩、第三十九軍第一一六師副師長李玉珍、第一三三師偵察科長馬憲則、八五反坦克炮團第四一三團團長胥善海、瀋陽軍區工兵科副科長孫征民及軍、師兩級的作戰參謀。人體和煙霧把這間簡易的作戰室填充得滿滿的。
「李副師長,你們明天就開始上七里沁島巡邏。不管敵人來不來,都要堅持下去!而且要給他們造成我們對於七里沁島的關注更甚於珍寶島的錯覺。」肖全夫轉向李玉珍。
李玉珍
「部隊和火力必須嚴密偽裝,各級指揮所和預備隊的位置再向前推進1——1公里半。我準備派小分隊到適當的地點去『暴露』你們的指揮位置,以迷惑敵人。大家必須密切配合,各級指揮所的實際位置一定要嚴格保密。蘇軍從來都是按條例布陣作戰,難予應付變化了的情況。我們就是要捕其短而擊之。」最後肖全夫強調。
3月13日凌晨,肖全夫照例又來到209高地觀察所。這時,幾十名蘇軍在三輛蘇軍坦克掩護下,直奔珍寶島,不一會兒就佔領了抵達了島嶼中央。
「蘇軍的坦克已經進入我方江叉。」肖全夫向在京西賓館的陳錫聯報告。
「打!給我狠狠地打!」陳錫聯喊道。
「可是,坦克只有三輛,後面沒有步兵跟進。我看,這是他們搞的武裝偵察。所以,不能打!」肖全夫表示。
「為什麼不能打?」陳錫聯問。
「一打,我們的作戰部署就全暴露了。」肖全夫在為難中發現蘇軍的坦克已經不動了,這使他更堅信自己的判斷。
「情況一定要搞准,不然會犯錯誤的,萬一珍寶島被他們佔領就壞了!」陳錫聯道出了他的擔心。
因為,副總長溫玉成接到情況報告後,也發出了還擊的指令。如果不打,就是違抗命令。
「犯錯誤我也不打!」為了全局,肖全夫豁出來了。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啊!」陳錫聯仍想保護肖全夫。
肖全夫沉默了,他感受到了陳錫聯的一番苦心。
「我是軍人,你放心!我知道應該怎麼做。」肖全夫緩緩地說。
「打幾發迫擊炮,把坦克趕走了事,其它的火力一律不準暴露!」放下電話,肖全夫下令。
幾發炮彈打去,三輛坦克果然溜了,一場風暴總算平息下來。
夜深了,肖全夫仍運籌於木屋裡。
「副司令員,反坦克雷運來了。」工兵科副科長孫征民閃身進屋,滿臉的歡喜。他知道肖全夫正在想念這些傢伙哩。
「看看去!」肖全夫立即起身,興奮得就像是去迎接親人。因為,在他的作戰方案里,充分地考慮到蘇軍裝甲車和坦克的嚴重威脅,他迫切地需要能夠制服那些烏龜殼的兵器。
「幾尺厚的冰,埋雷有困難呵!」孫征民高興之餘,又感到有些棘手。
「發動大家想想辦法,大活人還能讓尿憋死了?」肖全夫說。
經肖全夫鼓動,在場的人熱烈地討論開了。
「用鑽打眼!」
「哪兒去找那麼多鑽?而且打鑽響動太大,對岸會發現的。」
"用匕首鑿!工具不成問題,響聲也小。」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咱們到前面那條小河上試試!」肖全夫興緻勃勃地率先向前走去。
試驗的結果還真理想。使用匕首,約十餘分鐘即可鑿出1個雷坑,放進雷,用雪霞蓋,便不露痕迹。
「就這麼辦!」肖全夫立即拍板。三個雷場的敷設,於當晚同時在進行。
第一三三師第三九七團偵察排排長於洪東,率隊將400餘枚反坦克雷埋設在珍寶島西側的江叉,作為第一道防線。孫征民率工兵連負責江岸兩條通道上雷場的敷設。
為了更好地消除痕迹,有的戰士還用白色的布飯兜或毛巾將地雷裹上,然後再埋。
按照肖全夫的命令,完成雷場設置以後,於洪東又帶領第四班留在島上潛伏守護,以防止蘇軍的破壞。
於洪東把全班分成三個組,由班長王榮廷、主動參戰的師政治部幹事杜永春和自己各帶一個組,相距50米隱蔽起來。
3月15日3時,於洪東等在雪地里已經堅持了九個小時,應該按計劃回撤了。
突然,黑暗中有人頭攢動。細打量,原來是幾十個蘇軍正端着槍,貓着腰向珍寶島步步進逼。
於洪東連忙使用步話機向前線指揮所發出暗號。
和衣而眠的肖全夫一躍而起,衝出房門,大步向前沿觀察所走去。
望遠鏡里,果然有6輛裝甲車和30多名步兵自北端侵入珍寶島,然後蟄伏在叢林中。
「嘀!他們想搶先對我們來個伏擊呵。晚了!」肖全夫判定情況後,發出嘲諷。
「通知於洪東,繼續在島上隱蔽,及時報告情況;告訴孫玉國,將原定的巡邏計劃推遲一小時,把由北向南的巡邏路線改為由南向北;派1個加強排立即搶佔珍寶島東南的天然壕溝實施防禦……」肖全夫的頭腦在飛速地運轉,道道指令隨着發出。
這一次向珍寶島進攻,蘇軍調集了20餘輛坦克、30餘輛裝甲車、200餘名步兵及飛機數架,擺出了大幹一場的態勢。
鏖戰前的寂靜,似乎把時間都凝固了,使人產生一種難耐的焦躁。
「我去六十七師指揮所看看。」肖全夫看見腕上的錶針才指向3時53分,便起身披衣,抓了幾塊餅乾,邊咬邊走出觀察所。
8時,孫玉國率領巡邏分隊按肖全夫的部署,由南向北行進着。
預伏的蘇軍,看見獵物即將上鉤,驚喜不已。但是,孫玉國突然停步了。面對一支支隱蔽着的槍口,他不能將戰友帶進敵人的火力區。
蘇軍終於按捺不住,又一次恣意地挑起了戰事。
8時5分,20餘名蘇軍步兵,尾隨3輛裝甲車,從正面直撲孫玉國分隊。
潛伏在側翼的於洪東,待對方距35米時,果斷地發出了還擊令。
這一擊,完全出乎蘇軍的意外,他們頓時亂作一團。中國江岸上的炮群發出了怒吼,叢林被火球和濃煙吞噬着,潛伏的蘇軍被驅趕到江面,暴露在中國軍人的槍口之下。
石榮廷故意將帽子用樹棍挑起吸引對方,特等射手於洪東等人伺機打着冷槍。
4輛T—62型坦克,從珍寶島南端向中國內河駛進,妄圖實施包抄。
於洪東一聲令下,七五反坦克炮、四零火箭筒、衝鋒槍、機槍齊鳴。
第一輛坦克中彈冒煙了。慌亂中,它又不偏不倚地壓在了第四班敷設的雷群上。隨着一聲巨響,沉重的履帶脫離車輪癱落在雪地上。
後面的三輛坦克,連忙掉頭相撞着回竄。入侵者逃回了對岸,
9時46分,蘇軍以猛烈的炮擊拉開了第二次進攻的幃幕。
炮彈把凍土和樹根掀起1丈多高,又重重地砸向地面,珍寶島像被犁了一遍。
蘇軍滿以為經此重擊,中國軍隊必已奄奄一息,難逃被全殲的命運了。於是,在炮火之後,他們使用6輛坦克、5輛裝甲車向珍寶島衝擊。
10時10分,蘇軍兵分兩路展開戰鬥隊形。一路由4輛坦克開道撲向島南江叉,切斷了中國軍隊島上同江岸的聯繫;另一路則從北端上島,實施正面進攻。
中國正面禦敵的軍隊已處於被夾擊之中。
第六十七師的副營長冷鵬飛身負重傷,鮮血透過繃帶在外溢。但他拒絕了肖全夫讓其下撤的指示,剛毅地堅持戰場指揮。
「副營長,你看怎麼打?」孫玉國靠過來問。
冷鵬飛
「集中兵力和武器迎擊正面的進攻!咱們的後面布有雷區,坦克登島也不那麼容易,留少量人員監視就行了。」冷鵬飛說。
「快去通知二號陣地上的七班長帶全班上島參戰!」孫玉國頷首贊同冷鵬飛的方案,並指示通訊員。
當正面的蘇軍進入有效射程,孫玉國和周登國率隊一陣猛擊,跟在坦克後面的步兵被扼制在江面上無法動彈。
無后座力炮排第七班班長楊林帶着8名戰士向島上迂迴,當他們躍入蘇軍火力封鎖的江叉時,4輛坦克高速地向他們撲來。
楊林等人立即佔據有利地勢隱蔽待機。相距10米了,5枚反坦克手雷箭般的飛出。
一輛坦克被擊傷了,後面的仍掙扎着在沖,又引爆了一枚反坦克地雷。蘇軍畏懼了,後退了。
「架炮射擊!」楊林喊道。無后座力炮迅即在冰面上架起,火光閃耀中,跑在最後的1輛坦克冒起了黑煙,楊林趁機率隊向島上增援。
兩輛裝甲車又向他們迎面駛來。楊林眼疾手快地操炮瞄準。80米了,楊林一炮射出,前面的一輛頓時着火。另一輛在回逃中,又被楊林擊毀。
突然,楊林只覺得右手一麻,三個指頭已不翼而飛。他忍痛用鮮血淋漓的手繼續操炮,又一輛裝甲車中彈起火。
一輛坦克加大了油門猛撲過來,瘋狂地發射着炮彈。
第七班的戰士一個又一個地在倒下。楊林的雙眼被怒火燒得通紅,他在繼續裝彈瞄準。
突然,一枚炮彈襲來,楊林壯烈地犧牲在炮位上。復仇的槍彈,在戰士們的怒吼聲中,向敵群飛灑。第二次反擊又以勝利而告終。
肖全夫在五林洞前線指揮所里,向陳錫聯通報了戰況。
「根據截獲的蘇軍電波信號,對方將有一位大人物到199.5高地坐鎮指揮。」一位參謀前來報告。
「看來,他們將有更大的行動!」肖全夫對軍區政治部副主任李少元說。
「惡戰還在後頭哩!」李少元點頭稱是。
「命令第六十七師黃浩師長親率1個加強營到江岸無名高地待命;一三三師偵察連的陣地前移,隨時準備投入戰鬥;向島上及二號陣地各增派1個加強排;四一三團調兩門八五加農炮到209高地;十六軍七五無后座力炮連立即從虎頭趕到五林洞待命。」肖全夫有條不紊地部署。
「老鄭,你準備得怎麼樣了?」肖全夫用電話向指揮所直屬的炮群總指揮、軍區炮兵鄭副司令員詢問。
「一切就緒,什麼時候才輪得上我們言,呵?」鄭副司令員表示了急切的求戰心情。
「我想剝奪你的『發言權』,恐怕敵人還不答應哩!根據對岸的動向,將有一場惡戰,你就準備『發言』吧!」肖全夫幽默地說。
13時35分,蘇軍抽調了四個大口徑炮營,並集中前沿全部的坦克炮和其它火炮,實施縱深7公里、正面10公里的襲擊。
霎時,珍寶島硝煙瀰漫,火光衝天,四處一片漆黑,大地在嘶叫聲和重擊下顫抖。
肖全夫早就料到對手的這一套,已命正面陣地的部隊後撤隱蔽。
「你們轟擊的是一片空地,真可惜這上萬發炮彈了!」肖全夫在距離前沿僅1公里的觀察所里目擊這一切,情不自禁地嘲諷道。
15時13分,炮火持續了近兩小時後,100餘名蘇軍在10輛坦克和14輛裝甲車的掩護下,開始衝鋒了。
五輛坦克和裝甲車,在珍寶島中部一字擺開,作為固定的火力點;其餘掩護步兵分兩個梯隊,輪番向正面攻擊。
冷鵬飛、孫玉國將所屬劃分為幾個獨立的作戰小組,靈活機動地與敵周旋。四零火箭筒班班長肖祝祥,堅持近距離擊敵,彈無虛發。
正利用戰鬥間隙拉肚子的火箭筒手華玉傑,見蘇軍坦克逼近陣地,未及提上褲子便操炮射擊,坦克中彈了,華玉傑被炮的后座力推出好幾米。
七五無后座力炮第八班,忽東忽西,七次改變射擊方位,14發炮彈擊毀、擊傷4輛坦克和裝甲車。
慣於按條例行事的蘇軍,被這靈活機動的戰術壓在開闊地上束手無策了。
「讓四一三團那兩門八五加農炮直接瞄準島上的烏龜殼開火!前指炮群負責向蘇軍轟擊!」肖全夫抓住這有利的瞬間發出指令。
反擊的炮彈怒吼了!對方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了。
1枚炮彈準確無誤地轟塌了蘇軍的前線指揮所。
15時30分,持續了九小時的惡戰,又以入侵者的敗退而告終。
「北邊的情況怎麼樣了?」是日傍晚,周總理再次召見陳錫聯。
「我剛和肖全夫通過電話,戰況已經統計上來,在今天的衝突中,蘇軍共岀動了50多輛坦克和裝甲車,仗打得很激烈,持續的時間也很長。我們一共擊毀坦克兩輛、裝甲車7輛,擊傷坦克和裝甲車4輛,斃傷蘇軍140餘人……」陳錫聯看着筆記本彙報。
「這個肖全夫打得不錯嘛!」周總理讚賞道。他顯得很興奮。
「是啊,主要還是我們炮兵和島上步兵配合得好,前兩天蘇軍入侵珍寶島,上面命令全面反擊,被肖全夫頂了,事後證明蘇軍進攻時間是今天,好險啊!」
「這個肖全夫,會打仗,膽子還挺大,這招瞞天過海做得高明,不過你要告訴他,這兩天不要再打炮了,還是讓他們把死屍和坦克殘骸拉回去吧!」
「還讓他們拉呀?」
「給點面子嘛!人家打敗過希特拉,今天損失這麼慘重,再給他們一個台階下吧!」
「也是,蘇軍經這一重擊,估計他們會收斂一些。」
周總理一聽頓時嚴肅起來:「程咬金三板斧,他這才兩板斧嘛,千萬麻痹不得!」
3月17日凌晨,100餘名蘇軍再次侵入珍寶島。周總理預料到的第三板斧,果然砍來了。
「他們真不識好歹,竟敢埋雷阻止我們上島!」肖全夫在前沿觀察所里,從望遠鏡中發現蘇軍正忙着用鎬、鍬在島上埋雷,頓時怒火衝天。
「升旗,讓他們派人過來。告訴他們,必須立即退出珍寶島,否則,我們將予以反擊!到時候,勿謂言之不預!」激憤中的肖全夫,仍不失中國將軍的氣度。
一面紅旗在天空招展,這是白天要求會晤的信號。對方根本不聽勸阻,一面繼續埋雷,一面開槍尋釁。
15時45分,蘇軍增派的五輛坦克掩護着幾十名士兵向209高地觀察所炮擊。
「八五加農炮營和一線炮兵進行還擊!」肖全夫下令。珍寶島又被黑色的煙霧籠罩了。蘇軍兩輛坦克被擊毀,死傷30餘人。
17時,蘇軍終於停止了炮擊,入侵的人員憑藉幾枚煙霧彈的掩護,撤岀了珍寶島。17時5分,肖全夫下令停止反擊。
夜深了,疲憊不堪的肖全夫,正準備就寢,電話鈴再次響起。
「肖全夫嗎?我是黃總長!」
「哦!黃總長,您好!」肖全夫感到有些意外,因為他與總參的聯繫,一直是通過溫玉成。
「這一仗打得很不錯呵!」黃總長首先表示讚揚和祝賀。」你們要想辦法把擊毀在我內河的那輛坦克拖回來!這可是政治任務呵!」
「是!我一定照辦!」肖全夫回答得很爽快。但是,他心裏非常清楚,完成這個任務,絕非易事。
這輛坦克,因毀在中方江叉,未被蘇軍拖走。但是,他們為毀滅這個入侵的鐵證,已經多次拚死行動。3月17日的衝突,及其後21日20餘名蘇軍的偷襲,都與此直接相關。
不過,肖全夫從來是不向困難示弱的。
3月24日,肖全夫起了一個大早,親自忙着和面、拌餡。他約了黃浩、馬憲則和孫征民,同他們商議拉坦克的事。
「江叉上那輛T-62坦克,設計較新,又是蘇軍入侵我國的鐵證。總部指示我們,一定要把那輛坦克拖回來,送到北京去。這可是一項具有軍事價值和政治意義的任務呵!」肖全夫轉入正題。
「前兩天,蘇軍用火箭佈雷器發射了不少地雷,現在還沒有排除。」肖全夫接著說。
「這是我的行當,肖副司令,你就給個期限吧!」孫征民自報奮勇。
「兩天時間夠不夠?」肖全夫徵詢。
「保證完成任務!」孫征民用力地點頭。
「我想咱們雙管齊下,孫科長負責率隊排雷;黃師長負責擬定牽引坦克的計劃。這種坦克,自重38噸,加上凍冰,至少有40噸。牽引器械必須能夠承受這樣的重量。我已經找過海軍,請他們派潛水員來。坦克的底座已經被蘇軍轟沉到江底了,得套上纜繩往上拉……」肖全夫說。連日來,他對牽引坦克已有了深入的思考。
忽然,肖全夫的話音被轟鳴的炮聲打斷。「蘇軍又在向坦克打炮了。」警衛員萬傳興回來報告。
「他們急於毀滅罪證,我們也必須加緊行動!」肖全夫說。
夜幕下,孫征民率領他親自挑選的1。名排雷能手,.每人間隔20米,靜靜地使用探雷器在地面搜索。
孫征民以嫻熟的動作,一口氣排除了10餘處隱患。他計算着,按照這個速度,一個通宵就可以完成任務。
但是,他們的行動已被蘇軍用紅外線儀窺見,一陣炮彈狂射過來。
「卧倒!」孫征民大喊。
四周回復到死一般的寂靜。「繼續作業!」孫征民在搶時間。
排雷手剛剛站起,又一陣點射突然襲來。小林的腹部被打穿,痛楚使他的身軀痙攣不止並滿地翻滾。
「別動!危……」孫征民猛撲上去,想止住他的滾動。但是,晚了,小林已經觸發了地雷。
死神把孫征民和小林舉到半空,又將他們的白色斗篷掛上樹梢。
5月2日,肖全夫冒着蘇軍的炮火,第三次蹲在江邊,直接組織指揮牽引坦克。
一個個的難關被攻克,牽引方案逐步趨於完善。兩個坦克的掩體挖好了。
一架人工絞盤和牽引機車排列着。岸邊密集的火炮遙指着對岸。北海艦隊的三名潛水員拉着鋼纜向江底下潛。第六十七師的健兒們發動了機車,推動着絞盤。
被數十道鋼纜緊系著的坦克底座終於露出了冰面,蘇軍的炮擊加緊了,排長張志華和10餘名戰士當場犧牲。
機車在繼續轟鳴,絞盤加速了轉動。肖全夫以堅毅和智慧,在另一種戰場上挫敗了蘇軍。
這輛坦克,至今仍在中國革命軍事博物館展出。它向世人揭開了中蘇珍寶島之戰的歷史真象。
珍寶島中國自衛反擊戰的勝利,有力地推動了中蘇之間的外交談判。
9月11日上午,蘇聯總理柯西金經伊爾庫茨克輾轉抵達北京,在首都機場的貴賓室里,正進行着自珍寶島衝突發生以來,中蘇雙方的最高級會晤。
經三小時又四十分鐘的交談,周總理關於中蘇邊界談判的三條建議被柯西金全盤接受。
肖全夫在珍寶島之戰中所展現的才華和做出的貢獻,撩撥得敵人都動心了。一封由英國寄岀的策反信,輾轉地傳送到了他的手中。
「娘的,瞄上我了,真是瞎了狗眼!」肖全夫向戰友們笑罵道。
的確,在肖全夫的整個軍事生涯中,珍寶島之戰的地位與影響,均堪稱他作戰指揮的顛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