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瓦格納叛變周末在俄羅斯上演，烏克蘭社交媒體上充斥着有關爆米花的表情包，數百萬烏克蘭人坐下來欣賞這一奇觀。鑒於俄羅斯在過去十六個月里給烏克蘭帶來了難以想像的恐怖和痛苦，這種高興的反應也許是可以預見的，但烏克蘭人也可能有許多充分的實際理由為葉夫根尼·普里戈任的短暫叛亂歡呼。導致瓦格納軍閥取消叛變的協議的具體條款尚不完全清楚，可能仍會進行修改，但可以肯定地說，這一事件已經讓俄羅斯受到削弱和士氣低落，這有利於烏克蘭。
首先要注意的是，這齣戲很可能會繼續下去。俄羅斯的鄰國都可以作證，弗拉基米爾·普京並不遵守協議。他還因絕不寬恕叛徒而臭名昭著。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麼，我們幾乎肯定會見證瓦格納作為獨立軍事力量的終結。個別部隊要麼被解散，流放到白俄羅斯，要麼併入俄羅斯正規軍。普京和他的軍事首領根本不能冒險讓僱傭軍團體保持其強大的軍事潛力。
這對於入侵烏克蘭將會產生相當大的影響。瓦格納部隊幾乎對過去一年中俄羅斯所有的小規模進展負責，包括大肆宣傳的奪取巴赫穆特。瓦格納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歸功於其獨特而殘酷的軍事學說，該學說嚴重依賴於人海戰術。這些突擊部隊會發現他們的生活與俄羅斯正規軍截然不同。俄羅斯將軍們會對所有前瓦格納戰士持懷疑態度，並且不願意讓他們擔任重要的進攻角色。這是對最近事件的明智安全反應，但它將削弱俄羅斯軍隊在烏克蘭推進的本已極為有限的能力。
由於俄羅斯最有效的部隊不再在入侵中發揮重要作用，這將為烏克蘭指揮官在尋求開展該國目前的夏季反攻時提供更多選擇。這對於烏克蘭東部巴赫穆特附近的前線地區可能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瓦格納部隊在該地區為確保俄羅斯早期的勝利發揮了重要作用。烏克蘭軍隊已經在巴赫穆特北部和南部取得了重大進展，現在將尋求利用瓦格納叛亂造成的破壞穩定的影響來進一步推進。
烏克蘭的軍事規劃者也可能會受到鼓勵，擴大先前對俄羅斯聯邦本身的入侵。瓦格納叛變暴露了俄羅斯境內軍事防禦的嚴重缺乏，俄羅斯軍隊官員忙着從全國各地集結部隊和收集裝備。普里戈津不戰而屈人之兵，就佔領了俄羅斯主要城市頓河畔羅斯托夫，包括整個烏克蘭入侵的軍事總部。隨後，他的部隊幾乎毫無阻礙地穿過俄羅斯腹地，然後單方面決定在距離首都不到兩百公里的莫斯科結束行軍。在一天之內，顯然毫無防備的俄羅斯發現自己處於內戰或崩潰的邊緣。
這種非凡的事態之所以成為可能，是因為普京將俄羅斯的絕大多數軍事潛力部署到了烏克蘭。瓦格納起義最終表明，已經沒有更多的儲備可以動用了。普京已經接近其能力的最大極限，即使他願意，升級入侵烏克蘭的可能性也非常有限。
這為烏克蘭創造了各種誘人的機會，烏克蘭迄今為止一直謹慎地限制其在俄羅斯境內的軍事活動範圍，部分原因是基輔的國際夥伴表達了擔憂。現在情況可能會改變。在烏克蘭夏季反攻開始前幾周，烏克蘭支持的俄羅斯民兵從烏克蘭向俄羅斯別爾哥羅德地區發動了多次跨境襲擊。雖然這些舉措在很大程度上是象徵性的，但烏克蘭可能很快就會變得更加雄心勃勃。由於普京政權似乎無法自衛，也沒有能力升級，我們可能會看到烏克蘭在俄羅斯領土上採取更大膽的軍事行動。
從烏克蘭人的角度來看，整部瓦格納戲劇最令人鼓舞的方面也許是它暴露出俄羅斯內部明顯的弱點和分裂。任何打一場大戰的國家都需要團結，而今天的俄羅斯顯然不團結。頓河畔羅斯托夫和其他地方的公眾似乎熱情支持叛亂，而其他人則漠不關心。俄羅斯境內有限的軍事存在沒有認真嘗試進行干預，也沒有跡象表明公眾對普京的支持或對普里戈津的譴責有所增加。這與克里姆林宮宣傳的由自豪的愛國民眾支持的強大俄羅斯國家的宣傳形象相去甚遠。
俄羅斯的局勢尚無法與1917年布爾什維克革命前夕的情緒相提並論，但瓦格納兵變對於俄羅斯社會來說卻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任何內訌都會損害士氣，而俄羅斯最成功的軍事力量與該國軍事領導人對峙的景象尤其令人士氣低落。這將損害俄駐烏克蘭軍隊的鬥志，同時也嚴重損害普京在國內的個人權威。
對於烏克蘭來說，前景更加光明。瓦格納叛變是一個短暫的事件，但它導致了俄羅斯最有效的戰鬥力量的邊緣化，同時也凸顯了普京政權的弱點和局限性。這可能為烏克蘭當前的反攻創造實際機會，並將增強人們對該國最終對俄羅斯取得決定性勝利的信心。
作者：安德烈·扎戈羅德紐克 (Andriy Zagorodnyuk) 是國防戰略中心主席兼烏克蘭政府顧問。他此前曾擔任烏克蘭國防部長（2019-2020 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