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1921年9月5日,麥克尼爾島監獄,正在為您報道的是美國太平洋沿岸歷史上規模最大的搜捕行動之一。據消息稱,這次逃脫的犯人名叫羅伊·加德納,他跑出圍欄後,監獄方面第一時間封鎖了島上所有的船隻。麥克尼爾島的典獄長表示,逃犯身中兩槍,他只有兩個選擇,葬身海底或者乖乖就範。下面為您帶來越獄的經過:」
關於這件事的報紙鋪天蓋地,而典獄長每天都會告訴媒體一次,逃犯還在島上。
幾天後,一份報紙刊登了加德納本人投稿的專欄,證據顯示他不僅逃了出來,還活得好好的。他對麥克尼爾島的警探們表達了真誠的問候,「來抓我呀!笨蛋!」
在成為逃脫大師之前,加德納一直和老婆孩子過着平靜的生活,直到1920年4月,他從一輛郵車搶了8萬美元。
搶劫很順利,就好像他是慣犯一樣,不過三天之內他就被抓了,判刑25年,由兩名法警乘火車押送他前往麥克尼爾島上的聯邦監獄。
雖然被抓了,但他好像並不苦惱,他笑着放出狠話,你們關不住我的。
在路上,加德納趁法警不備,搶走了他的配槍,把兩名法警拷在了一起,還搶走了他們的200美元,一路向北去了加拿大。
由於實在忍不住對妻子和女兒的想念,幾個月後加德納又回到了美,同樣忍不住的還有他一路走到黑的犯罪慾望。他又搶了郵政火車,收穫18.7萬美元。
這一次還是25年,還是麥克尼爾島。不同的是加德納被銬上了沉重的腳鐐,還由兩名老辣的快槍手押送。當然,由於他提前安排人在廁所里放了一把手槍,結局倒沒什麼不同——他又向兩位老法警「借」了200美元路費。
加德納的梅開二度惹惱了當局,他被定性為「一個極度危險,殺人不眨眼的惡性罪犯。」通緝令掛得到處都是,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幾天內,加德納再次被抓,這一次,他終於被成功押送到了麥克尼爾島監獄。
不過,根據群眾反映,加德納好像並不危險。他從沒有打傷過人,手槍里塞的也都是木頭做的假子彈。最讓警察們受不了的是,即使在打劫的時候,加德納也不忘亮出自己標誌性的禮貌的微笑。
加德納出名了,他成為了「微笑強盜」和「逃脫大師」。
記者們無法採訪到他本人,便把話筒對準了他的老婆多莉。她和女兒住在一個出租屋裡。記者們知道了加德納的確不是第一次犯事,但和多莉在一起的這七年里,他沒有再干過違法的事情。
1920年,兩口子攢了幾千美元準備買房,加德納提出帶老婆孩子去度假,重溫以下年輕的激情。可惜,他忘記了,他的激情並不屬於家庭生活。
在多莉熟睡的時候,加德納把買房的積蓄全都輸光了,在回家的路上,他聽說有一輛裝着8萬美元的郵車即將出城。
多莉告訴記者,其實她根本不在乎房子,只想和加德納繼續平靜的生活。
在麥克尼爾島,加德納表面遵從一日復一日的勞作,暗地裡拉攏了兩名囚犯博格特和英普恩,讓他們一起找機會逃走。
他告訴兩人,這裡的警衛槍法很差,而我是逃脫專家,不用害怕。
這天是美國的勞動節,島上大多囚犯都要來參加棒球賽。比賽第五局,一記漂亮的本壘打,所有人的目光都緊跟球在空中的路線。
加德納說,就是現在!三人往反方向跑去,切斷了圍欄的鐵絲。只要從這裡出去,他們就自由了。不過,塔樓上的警衛反應比加德納想像中快得多,他們剛剛拋出圍欄,警衛就開火了,子彈在他們頭上呼嘯而過,英普恩直接被擊斃,加德納的右腿也被打中。不過只是擦傷,他晃了一下,還可以繼續跑。很快,只剩加德納一個人了。
愛笑的男孩運氣不會太差,在加德納走投無路的時候,路邊受驚的牛幫他擋住了一部分子彈,他趁機躲進了樹林里,甩掉了追擊的警衛。
幾天後的凌晨,趁沒人發現,加德納一頭扎進了海里。一般來說,雙腿受傷的人絕不可能游到幾公里外的半島上,好運再一次到來,潮水的方向就是目的地的方向。
加德納在報紙上公開了自己越獄的全過程,同時向多莉報了平安。冷靜下來後,他認真想了想今後的路,答案是,最後賭一把,他向總統沃倫·哈定請求特赦,給自己一個回歸家庭的機會。
生活不是過家家,總統沒有搭理加德納。並且,由於現在全國都知道了自己長什麼樣,他找不到正經工作維持生計。不久後,加德納再次因為搶劫火車被抓,總刑期來到了75年。
這一次,他被送進了最高級別的萊文沃思監獄,接下來的十幾年裡,他試過挖地道,甚至挾持看守人員,但是再也沒有成功過。
1934年,一個新的聯邦監獄在舊金山的惡魔島成立,那裡離加德納的家很近,他主動申請轉移,想去碰碰運氣。他告訴多莉,他已經有了新的越獄計劃,同時提交了保釋申請。機會這麼多,總有一次可以成功的。
1938年,因為他從沒有傷過人,再加上到了惡魔島之後表現良好,加德納被提前假釋了。第二年,加德納出版了自己的自傳,裏面講述了自己在惡魔島里和阿爾·卡彭等大佬交朋友的故事。
同年,一部以他的經歷為原型的好萊塢電影上映,雖然票房撲街了,但是口碑相當不錯。美聯社盛讚他為「最後一名火車劫匪」、「20世紀的羅賓漢」、「他對任何人都不懷有惡意,還懷着一顆尋求寬恕的心」。
不過,這也是關於加德納死訊的報道,加德納在家中自殺了。
在現實中,撲街的不僅是電影的票房,他尋求寬恕的心並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回應,就在保釋的前兩年,多莉再也無法忍受一次次被推遲的承諾,選擇了離婚。諷刺的是,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放棄了計劃已久的越獄,假釋申請才得以通過。
出獄之後,加德納發現在監獄待了17年的自己,已經沒有辦法獨自融入社會。他終於明白,生活不是曠野,而是通往不同方向的軌道,如果把前進的方向寄托在一場場豪賭上,那人生的分量就會逐漸丟失,到最後,只剩下無法承受的生命之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