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男女同浴一度是個十分常見的現象。/動畫片截圖
全世界還有比中國東北人更加「嗜澡如命」的嗎？
如果有，那一定是日本人。日本俗語稱「酒喝3家，澡洗3次」，意思是，一天之內要洗3次澡，不洗得香香，不能出門。
更令人費解的是，日本人不僅捨得在洗澡上花時間，而且「野」起來完全不分性別——小時候看《櫻桃小丸子》就曾感到迷惑：咦，小丸子怎麼會和爸爸、爺爺一起沐浴呢？
後來，隨着在越來越多的日劇和動漫中看到「父子同浴」的情節，我才知道，日本的「爸爸澡」是父親參與育兒的一種獨特方式，帶孩子一起泡澡，相當於變相給媽媽減輕了家務負擔。
日本的「爸爸澡」是父親參與育兒的一種獨特方式。/動畫片截圖
從洗澡這件小事也能看出，日本的文化中，「男女有別」的觀念並沒那麼強烈。在日本，男女同浴也一度是一個十分常見的現象。無論男女老少，都要在浴池中「赤誠相見」，絕對不能「夾帶私貨（內衣）」。
日本的公共浴場最早可以追溯到平安時期（公元8-12世紀）。
起初，浴池是專供和尚僧侶沐浴的地方，因為佛經典籍《溫室經》記載：「湯浴可積功德，可除七病，得七福。」當時，寺院也會為病疾之人提供沐浴服務，以便幫助他們驅除病痛。後來，這一習俗衍變為日本的公共浴池。
進入江戶時代（公元17-19世紀），日本全國建起了大規模的針對平民百姓的錢湯（湯，指熱水；錢湯，指收費的澡堂），如果家中沒有浴室，就可以去公共澡堂洗浴。
16世紀的葡萄牙傳教士路易斯·弗洛伊斯曾在《日歐比較文化》中寫道，日本的男男女女，都會聚在公共浴場一起沐浴；而歐洲人洗澡，會格外注重隱私。
日本的男男女女，都會聚在公共浴場一起沐浴。/浮世繪
對於江戶時代的日本人而言，錢湯，不僅是一個澡堂，也是普羅大眾的社交場所、娛樂場所。人們一邊泡澡，一邊聊天聽故事，互換信息。心情不妙？可以花錢找「湯女」相伴沐浴。
出於維護社會風俗的考慮，1657年，江戶幕府曾想要取締「男女混浴」，但結果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比如，雖然浴場會在水面上加個隔板，但在水面下，男男女女還是會隨意「串場」。
根據文獻記載，截至1810年，江戶（今天的東京）已有錢湯523家。
到了明治維新時期，男女混浴的錢湯文化才開始衰落。
1853年，黑船事件後，日本被迫打開國門。美國人闖入東京灣之後，對日本的男女混浴文化大為震驚，時任的美國東印度艦隊司令、「蒸汽船海軍之父」馬休·佩里在《日本遠征記》中記錄：「這個城市居民的道德心頗值得懷疑。」
雖然浴場會在水面上加個隔板，但在水面下，男男女女還是會隨意「竄場」，暗度陳倉。/《滾燙的愛》劇照
為了和西方文化接軌，明治五年，東京府頒佈禁令——禁止男女混浴。
不過進入20世紀以後，日本的錢湯文化再次開始興盛，到了1968年，日本全國有近兩萬家的錢湯。
美國經濟報刊《Business Week》的東京站記者羅伯特·內夫，曾經記錄過青少年時期初來日本時看到混浴的驚奇——「一進入更衣室，迎面看見三名赤身裸體的婦女站在那裡，大吃一驚，羞得我立刻逃了出來。我根本不知道還有混浴之事。」
為什麼日本人可以毫不介意男女混浴呢？這是因為日本長久的歷史中，從未形成真正的「性禁忌」。從原始時代到14世紀，日本社會的性自由超乎尋常，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文化理念以及性壓抑。
在周作人看來，日本的混浴文化，甚至代表了一種更加進步的「裸體觀念」。
如今，男女混浴現象已經寥寥無幾。/《白天的澡堂酒》劇照
不對性感到羞恥，不因混浴而感到色情，也是因為日本的性別文化中崇尚「陰陽互根」。而混浴，正是陰陽合一、自然和諧的體現。
不過自本世紀以來，日本的混浴文化開始式微，如今，男女混浴現象已經寥寥無幾。
因為女性意識的崛起，越來越多的女生開始對公共浴室里「好色的眼神」感到不安，並意識到，以前浴池中陌生男女的打打鬧鬧可能也是一種騷擾。
2021年11月，日本青森縣青森市某老牌溫泉旅館發起了一場名為「穿衣服泡澡」的活動，男生必須身着短褲，女性需要穿露肩連衣裙。但顧客的反饋卻不太好，「穿衣服泡澡，真的太難受了」！
看來，男女分浴才是最好的選擇。
參考資料：
張宏傑 | 簡讀日本史
李兆忠 | 混浴古風今何在
町田忍 |「錢湯」入門——平民的洗浴文化
地球圖輯隊 | 不想被異性的色色眼光看待 日本混浴文化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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