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陳立農是在一個陽光和煦的下午。這時他剛推出第二張個人專輯《日心說 The Heliocentrism》不久,正值宣傳期內,正好讓我有機會可以在彼此都舒服自然的狀態下和他面對面暢聊音樂(採訪以文字採訪為主,去鏡頭下的面對面採訪這是我個人偏向的一種更理想訪問方式)。此前雖然我一直有關注他的音樂動向,去過現場、寫過不少樂評,在別人那裡聽到過不少關於他正面評價,但這樣近一步接觸的機會反而更為珍貴。
而採訪陳立農的過程,我在之前的準備里擬定過一個完整提綱,採訪時也沿着這個順序從一專《格格不入》聊到了二專《日心說 The Heliocentrism》,又從曲序的第一首《翻篇》開始每首歌都一一聊下來,幾乎觸及到每首歌相關的故事。娛樂採訪更多是通過互動來呈現一個人的趣味性和獨特之處,而音樂採訪則是回歸音樂本身對音樂和人的挖掘。於是這個邏輯之下,由面到點,宏觀到企劃和歌手意識層面,又有細微到每首歌的合作、細節和處理,都依次鋪開來。農農在訪問里一一解答了我心中很多疑問,貢獻了不少金句。
當然,整個環節除了採訪收穫的內容以外,最讓我印象深刻的還是他的謙遜、自知和清醒。
每提及一位合作的音樂人,他都會附帶上「老師」這一個後綴,十分有禮。言語間能感知到他的誠懇,陳立農格外珍惜這次和每位音樂人老師的音樂合作。而聊到音樂上的內容,他的話匣子也慢慢打開來,開心地分享起這些做音樂的經歷——約demo和錄歌時的小細節、針對某首歌的特訓與演唱、拍攝MV的簡短花絮、乃至於他一些平時談及不太多的觀點等,這些對於一個成長期的歌手都彌足珍貴。舞台上的陳立農在歌迷眼裡閃閃發光,那褪去舞台光環、回歸到音樂積累和表達的陳立農又是怎樣的呢?或許這個採訪就能給你一些答案。
更重要的是,他在浮躁的娛樂圈也始終保持着自己清醒且自知的心態,以樂觀去消弭掉負面情緒,將正能量變成和粉絲的共鳴。二專里的突破不少,甚至有很多以前未曾嘗試過的東西,陳立農已然知道自己想要呈現的是什麼。「極限」是採訪里的核心關鍵詞之一,而音樂則是現階段他看得很重的事情。
采寫:皮皮
格格不入
2020年5月29日,陳立農推出自己首張專輯《格格不入》,以一張他概括總結為「自我展覽」性質的專輯作品交出了自己的樂壇首作。
作為新人,尤其是偶像出道的新人,第一張作品往往是帶有先決意義的——它需要考慮如何在粉絲和市場之間、流行與自我之間取得平衡,需要找到作品存在自身的界定,當然更需要讓這張專輯被聽到、被關注到。好的是,陳立農的第一張答卷在業內外引發了不少反響,也在之後拿下了許多不錯的成績。對於陳立農接下來的音樂旅程,這無疑是很好的訊號。
時隔一年半後,陳立農在21年12月31日推出了讓歌迷久等了的第二張專輯《日心說The Heliocentrism》。這中間,他付出了不少時間精力去提高唱功,探尋自己的極限,也在最終交出的作品裏讓歌迷明顯聽到他全方位的長進,告訴所有人他更多的可能性。由一專到二專,陳立農的歌手畫像也逐漸清晰起來。
皮皮:從一專到二專時隔一年半之久,你覺得最大的變化是什麼?
陳立農:一專到二專的中間,我一直追求的都是唱歌,是我的唱功,因為唱功的提升能讓我去駕馭各種不同的音樂風格。到了二專,同樣也是12首歌,曲風變得比一專更廣,這是我的一個突破。
皮皮:中間有做過什麼具體的準備工作嗎?
陳立農:會做反覆地練聲。要到錄音的時候,會跟老師討論曲風的走向,以及想要表達的東西,是用一個什麼樣的風格,有時也會加入一點老師的元素。每次合作的老師都是比較有名和資深的,所以給到我很多幫助。在這個過程當中去學習,然後來完成這張專輯。
皮皮:之前我有採訪韋禮安,他也提到過你專門去找他去練聲。我比較好奇每一首歌都會特別找到參與創作的這些老師做單獨的特訓嗎?
陳立農:(沉思了一會兒)大部分,對。
皮皮:一專推出這一年多,農農應該有收到過很多來自業內外的評價,有一些好的,也有沒那麼好的,你覺得這些評價對二專有影響嗎?或者有給到你什麼啟示嗎?
陳立農:作為新人,面對不管是粉絲朋友或者說專業樂評老師的意見,好的與不好的我都會去吸收,會從中去感受一下大眾審美是什麼。但當下比較重要的一個點是你才剛起步,所以我比較在乎的是自己有沒有從作品當中學習到東西、有沒有進步,這個比重會大於他們給我的一些意見。我會關注自己的要求有沒有達到,自己是不是滿意。
皮皮:在二專里比較能體現出「進步」的是什麼地方呢?
陳立農:也不能完全說是二專才會有這樣的進步,因為在一專甚至之前,我對唱歌都比較急性子,以前採訪可能有提過。隨着時間推進,我後來領悟了一些,發現放在很多事情上面,急是沒有用的。你有很多的偶像,有很多的目標,你要明確知道許多東西在短時間內是達不到的,畢竟人家花了十幾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才有這樣的位置或者說現在的水平,欲速則不達。套用人家的一個詞「Take Your Time」,放慢自己的節奏,讓自己有更多的時間,保持一個好的健康的心態去進步,這樣會比較好。整個過程當中,目前來講就是慢慢地穩紮穩打,一步一步這樣慢慢上去。對於唱歌的進步,是主要的一個核心。
皮皮:所以你會傾向於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習慣於在自己和市場,包括和聽眾之間找到一個屬於自己的節奏。
陳立農:是,這才是長久之計。以前很急,急到可能自己會覺得不舒服。
皮皮:如果用一句話去形容《格格不入》和《日心說》,你會去怎麼定義它們呢?
陳立農:《格格不入》是自我的一個展覽,一張自我介紹的名片;《日心說》的概念是「地球繞着太陽去旋轉」,在旋轉的過程,太陽有溫暖有愛,日復一日地轉,我們每天也同樣在生活、面對各種事情,《日心說》講的就是尋找愛,自我成長的過程。
日心說 The Heliocentrism
二專以《日心說The Heliocentrism》命名,這是一個回歸本我的概念,但曲風觸及卻是多元的、豐富的,通過作品的聯結引出了陳立農不少內心的表達式,每首歌曲都有所指,承載了陳立農的一些故事。
而歌曲序列很有意思的一點,還有這張專輯的歌名字數是依次遞增的,12首歌曲可以滿足不同聽眾的聽歌喜好,也以金字塔結構塑造出整張專輯的全新面貌。
皮皮:為什麼想到用「日心說」作為專輯名呢?
陳立農:剛剛提到《日心說》,它很像人每天的生活狀況。這次專輯有12首歌,代表了我不同的故事,以及每天生活下來的一些情緒或者事情,《日心說》包含了整個大局,它的整個概念就是我們的生活。像《翻篇》,《幸福的路上》,都是我們的必經之路,是用《日心說》來把它包裝起來。
皮皮:我再提一個自己比較好奇的地方。因為有首歌也叫《日心說》,所以是先有的歌曲名、還是先有的專輯名?
陳立農:(沉默了一會)先有的歌曲名。
皮皮:然後直接決定把這首歌的歌名作為專輯名的嗎?
陳立農:對,是這樣子。
皮皮:二專會有實體嗎,可以稍微劇透一些嗎?會有什麼特別的設計嗎?
陳立農:希望做出一個讓大家覺得跟以往不同的專輯設計。專輯的設計,能夠值得大家收藏。
皮皮:這次有收到許多老師創作的demo,你自己平時會去聽他們自己的作品嗎?
陳立農:我找合作的老師通常都是自己喜歡的音樂老師,然後再去向老師邀請合作。
皮皮:最先確定demo的是哪一首歌呢?
陳立農:最先確定demo的是《不散》。那時想特別為校園學生畢業,開學季做的歌,《不散》這首歌很適合校園、一種離別不舍的感覺。
皮皮:你為什麼會覺得這首歌會吸引你呢?
陳立農:《不散》是一種離情依依,又像對未來的一種憧憬。那種感覺就像在說我們現在要分別,對未來又是盼好的,對我自己更是如此。雖然分開了,但我們的心和念想沒有散,是一種溫暖又有點心疼的感覺。
皮皮:所以最早灌錄的是這首歌嗎?
陳立農:最早先錄的其實是《翻篇》,這首歌也是我自己很喜歡的歌。
皮皮:是一開始就決定把這首歌放在曲序第一首的位置嗎?
陳立農:講到曲序的話,跟老闆和公司設計的一個概念。當初有用一個白版畫了金字塔,你會發現字符由短到長,循序漸進。為什麼要這樣設計呢?那個設計的概念就像是我從1到100,慢慢地努力往上成長,進步的感覺。
皮皮:像第一張就全四字,這一張就金字塔,其實都有一些設計在裏面。
陳立農:那時候四字的原因,你非要說一定有什麼樣的追求,其實也沒有。為什麼一定要四字呢,只是碰巧好多前面的歌,包括《有夢可待》,《年少無邪》,自己的第一首單曲《我是你的》,《一半是我》都是四個字。那第一張專輯全做四個字,來加深大家的印象。
皮皮:為什麼會做這樣一些取捨呢?比如有些歌沒有最後收錄在專輯裏。我還蠻好奇的,像《BEST造就王者》、《桃浦男孩》,還有一些主題曲之類的歌曲?
陳立農:其實那些單曲都是之前發表的,也是為每一個設計的項目來安排的,而現在收錄在專輯裏面的歌曲也都是有架構的,放在《日心說》全新專輯裏面覺得是合理的。包括優酸乳主題曲《青春的酸也很甜》,和王彥霖合唱那首《今天嫁給我吧》。這幾首都是已經提前先發出來的,我和老闆都不太想要用填充的方式把專輯填滿,希望給到大家一些比較有心,新鮮的感覺,讓大家聽音樂有種值回票價的感覺。
皮皮:錄製時間最久的是哪一首歌呢?
陳立農:《舊厝的瓦斯爐》。
皮皮:是因為這首歌可能情感的部分比較多?
陳立農:情感的部分是一方面。閩南語還有很多的口吻,是製作人蕭煌奇老師特別要求的,也是自我要求,閩南語歌需要花大量的時間去雕琢。我閩南語還行,但是你會講跟唱還是差很多。所以老師很細心的字字雕琢,唱法上也很嚴格的要求,所以我們花了三天的時間來錄音。
皮皮:你會覺得在演唱作品上,語言會是一個需要比較花時間精力的方面嗎?
陳立農:其實不會。我對語言感覺好像有一點點天份,它不是說是在應用生活方面,而是我如何去學習。所以我未來還會有很多的嘗試,粵語歌曲也是一個學習。
皮皮:對,因為之前有聽說你在學粵語歌《相依為命》。像第一張專輯有英語上的合作,這一張有閩南語作品,所以還蠻有意思的。
陳立農:對,每一次新的專輯希望給大家一點小小的驚喜。這次一個小驚喜就是《舊厝的瓦斯爐》,它是我夢寐以求的一首閩南語歌。用閩南語歌曲去表達對媽媽的思念,以及送給異鄉遊子心中的溫暖。
皮皮:我有看到一些評論說希望這首歌有國語,但我自己蠻喜歡你用閩南語演唱的。
陳立農:國語的話感覺可能會有所變味。但是每個人的喜好不太一樣,他們肯定也會有他們的想法的。
皮皮:兩張專輯有一個相同點,都是12首歌,這張也是完全不同的12首歌。是一開始就想要這麼多首歌放在一張專輯裏,還是最後決定的?你覺得這是傳統工業下的唱片行業對你的影響嗎?
陳立農:其實是老闆跟我說的想法,他說我們的音樂要做一個華語音樂傳承的感覺,重點是用心好聽,其實也沒有被以前的音樂工業所影響。想想我們製作的音樂初衷是什麼呢?我覺得就是專輯的歌多,讓不同音樂的故事背景、聽音樂的人興趣完全不一樣、讓喜歡不同音樂的粉絲朋友們,能從專輯裏的12首歌裏面中找到一首自己喜歡歌。這首不喜歡聽,那聽下一首;再不喜歡還可以有下一首再去聆聽,一共有12次機會(笑)。如果都不喜歡聽,那我就再繼續努力。
皮皮:對,因為同期的很多歌手都是發EP,有的一直是接連的單曲。還有很多歌手,雖然說是大碟,但常常10首歌都湊不夠。所以做專輯這件事是自己想要和堅持的嗎?之後會推出EP嗎?
陳立農:是!做專輯是我們的一個堅持。EP單曲我覺得可以在專輯和專輯中間做銜接,當然都有需要它的功能性。
皮皮:你覺得除了老闆,你身處的環境可能會影響你做這些東西嗎?比如說想要去做完整的大碟,想要嘗試目前的這些音樂?
陳立農:稍微會有一點。我覺得(做完整大碟)這個想法是不錯的,我們應該會堅持下去。
皮皮:目前的歌曲你最擔心現場演唱的哪一首歌呢?就會比較害怕去演唱哪一首給觀眾呢?
陳立農:應該是《日心說》!這首歌難度係數比較高,也是自己的一個自我突破。
聲音的可能性
歌曲的前兩首是《翻篇》和《不散》,詞曲分別來自許媛婷和佳旺,這是陳立農和佳旺在二專的又一次合作,但創作、呈現效果和演唱上卻完全不一樣。陳立農在採訪中提到了一個詞「功能性」——每首歌於他而言都是有不同受眾群體和功能性的,所以演唱上會做出許多對應調整,在聲音形態上的更多可能性。當然,《日心說》里的很多歌曲,都有這樣的玩法,也讓每首歌都會觸及一部分人的內心,達到各自理解下的感同身受。
皮皮:最開始的兩首歌《翻篇》和《不散》,為什麼想到在這張專輯中和許媛婷與佳旺合作呢?
陳立農:第一次和佳旺老師的合作是第一張專輯的《一無所知》,也是和徐佳瑩LaLa姐的第一次合作,那個時候是透過老闆的關係找到的佳旺老師和LaLa姐音樂上的合作。邀請老師的條件就是欣賞每個老師的音樂,進而自己喜歡。所以第二張專輯又再邀請老師合作。
皮皮:這兩首歌似乎在唱法上有一點區別。
陳立農:每首歌都有不一樣的受眾群,它的功能也不太一樣。《翻篇》所指的感情或者某種事物,寓意着一切總歸是要翻篇,這首歌的表達跟《不散》離別、勵志的感覺肯定就不同。不是說針對這兩首歌要去做怎樣專業的訓練,因為整個做完這兩張專輯下來,每首歌本來就有很多不同的處理方式——不光是這兩首歌,每一首歌都要先去了解它的功能、它的方向,它的故事,它的音樂;還有你想要給大家聽到的是什麼樣的感覺,這也包括聲音的磁性。像第一張專輯《格格不入》有很多低音炮,大家都會聽到。這張會有比較多不一樣的東西,現在都感覺是在玩聲音的一種可能性。
皮皮:那你字典理解的「翻篇」,你想要呈現給粉絲或者聽眾的是什麼呢?
陳立農:世間萬物,任何事情肯定都要有過去的一天,每件事情是一樣的。在你人生中一定會有個時間點,學會忘記,試着解脫。這個時間過去之後還是要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目標,要過得開心,我覺得這個是重要的。翻篇,就是讓每個不開心的事情讓它過去。
皮皮:做完二專,接下來還會想做「翻篇」的是什麼?就接下來還想嘗試什麼?
陳立農:可能太多了…我現在可能舉不出一個比較實際的例子。因為還在一步步向前走,還沒有到一個大方向需要轉折的時間點,它需要一個特定的時機去找到。
皮皮:《不散》會讓人想起校園時光,有沒有什麼關於校園的特別難忘的回憶?可以分享一下嗎。
陳立農:跟出道最近的一個時間是高中。坦白講,我會想到一些以前的校園生活,那時自己讀的是表演藝術科,什麼都學,學的多是基底。學校的一個概念讓學生在高中的時候都「摸」——主持、跳舞、唱歌、演戲等等,都會做全方位地摸索學習。那個時候我會跟很多跟同學之間磨合,這個校園生活的磨合相處是寶貴的。大家都懵懵懂懂,但是為了要完成校園功課的一件事情,不管是大家要合跳一支舞,或是參與售票表演的那種大製作校園舞台劇,這些感覺都會讓我很懷念,跟現在工作的狀態完全不太一樣,總之跟大家一樣都是很懷念校園的生活。
成長的酸與甜
在專輯完整上線前,率先推出了四首歌曲。除了剛剛提到的《不散》之外,《敬長大》、《今晚嫁給我吧》與《青春的酸也很甜》也對應着陳立農生活的一些片段。在採訪席間,他同我分享了這三首歌的一些故事。
皮皮:《敬長大》會讓我反射弧想起上年的那首《年少無邪》,兩首歌都關於少年成長的意思。這首歌推出的時候是作為了21歲的生日單曲,更寫實、副歌的部分更有爆發力,你覺得長大的過程中收穫最多的是什麼?如果「敬長大」具體到幾個詞,你覺得是「敬」什麼?
陳立農:先講一下我心目中的「敬長大」。我現在就特別適合「敬長大」,可能是出社會,在學業階段已經磨練了許久,這個階段我會感受到自己正在一步一步靠近整個社會的遊戲規則,慢慢地來到這個世界、再慢慢地適應它。在這個過程中跟每個人都一樣,肯定有很多的磨練和辛酸,每天都在進步和成長,面對任何的人事物都是不容易的。所以「敬長大」,其實「敬」的就是現在的自己、未來的自己,以及過去的自己。一路走來到今天,不管有多少成就,或者是說現在是處在一個迷茫或者上升的階段,歌曲是很適合大家去聽。我覺得這首歌會比較有共鳴的是它記錄下每個人的一路辛苦走來到現在,也是為自己加油打氣的歌,讓自己的未來更有所衝勁,它的功能點就在這裡。
皮皮:它就會有一個平衡與延伸的作用吧。這首歌的副歌非常有爆發力,之前唱過live現場,這首歌的高音區其實是以往作品不太多的,這是當時想要呈現的嗎?
陳立農:哈哈謝謝(笑)。但以目前自己演唱《敬長大》的完成度應該蠻高,希望自己一直在進步。以前我對「高音」這個東西是誇張到什麼地步呢——我小時候在唱歌的時候,都會問自己:難道我這輩子就是一個低音了嗎?為什麼唱不了高音?有些人就說是天生的,那於我而言,自己一直在堅持學習,到現在才發現自己有很大的成長和進步。有了這些進步之後,我就發現了一件事情,唱歌和所有事情都是一樣可以不斷練習的。你的極限和人家極限可能不同,但你如果沒嘗試過,你內心的極限就不是你真正的極限,這是可以通過努力來換取的。剛好借這次採訪的機會,想告訴一些喜歡唱歌的朋友:面對這方面千萬不要灰心,你肯定能唱,也許只是方法用錯了而已。我曾經也很迷茫,所以我會一直花時間去努力。
皮皮:最難的可能還是《日心說》。
陳立農:是,但《日心說》又是另外一個Level,不太一樣。
皮皮:我留意到之前你在別的採訪里說希望測試自己的歌唱極限。那這兩首歌包括你整張專輯,你覺得現階段可能還需要克服的是什麼?
陳立農:我覺得應該是全方面吧。人家都說「十年磨一劍」,唱歌的氣息也好,或者是聲音的控制,以及如何自由地切換共鳴等等。然後去讓自己的音區很廣,你高音能上、低音能下,這些東西都是要花時間去訓練的,絕對不是一步登天的。我現在心態放得很好,是一個比較健康的學習階段。
皮皮:《今晚嫁給我吧》是為友情而寫的婚禮祝福曲,你當時也有參與作詞,為什麼會想到出這樣一首歌?
陳立農:我跟彥霖一直很好。老闆曾經告訴我,在娛樂圈裡要交到真心又知心的好朋友是很難能可貴的一件事,他就提議過說你們要不要合唱一首兄弟歌,我也覺得不錯。但隨着時間慢慢過去,「兄弟歌」成為了「結婚歌」——原因是他跟我說他要結婚了,這樣一想,那不如來個結婚祝福歌,為他和嫂子準備一個驚喜的禮物,這首歌就開始了。
皮皮:上一張專輯有一首歌曲《夏日滋味》,這張是《青春的酸也很甜》,都是優酸乳的主題曲,但是又能很好地服務專輯。
陳立農:對,它不只是商業的感覺。也是我們很用心跟品牌的合作關係,很謝謝優酸乳一直給我很大的支持!
皮皮:這首歌我有留意到很多生活化的細節,比如說加入了電吉他,然後這首歌的節奏比較輕快,為什麼想把這首歌作為第一首推出來的歌曲呢?
陳立農:《青春的酸也很甜》其實是為了優酸乳特別精心設計過,先發表也是因為工作上的安排,所以就是專輯的第一位了。
皮皮:這首歌有拍MV,拍攝的時候有什麼比較難以忘記的事情?
陳立農:很難忘記(大笑)。那個時候因為錄製節目自己不小心受傷,那兩天拍攝廣告和MV 忍痛把它拍完了。整個過程是比較忍耐的,然後天氣又很熱,癥狀又比較嚴重,所以挺尷尬的。不過還好的是都順利拍攝完成,很謝謝當天品牌客戶和導演及演員工作人員的體諒,謝謝大家!
由模仿到自己,不斷突破的陳立農
模仿似乎是每個歌手成長階段都會做的事情,陳立農毫不避諱自己會模仿歌手唱歌。但由模仿之後再做的取與舍,尤其是梳理出自己獨樹一幟的一面,這是歌手需要考量的地方。太像不見得是好事,因為你最與眾不同的地方往往才是在市場脫穎而出的地方。陳立農在這張專輯裏與不同優秀音樂人的合作,均直面了這些問題,以自身特質唱出了屬於陳立農的聲音。
當然,除此之外,他也挑戰了自己以往不曾觸及的高音位,直面最難的技術和高難度歌曲演唱。
皮皮:以下的幾首歌,有同名主打,有來自其他音樂人為你量身定製的單曲。與不同優秀的音樂人合作,他們應該都會給到你一些幫助。剛剛有提到過《日心說》這首歌,有特別高的技術難度,內心層面的東西比較多,這首歌曲有一個「你」第二人稱的概念。你在這首歌里想表達的是什麼呢?
陳立農:(沉思)這也是我一直在糾結的地方。歌詞裏面提到的一個感覺,會像是我附着在一個人身上。之後這個人不管是消失了也好,離開了也好,我自己都要有成為太陽的那種倔強感。原本你是離不開這個人的,但這個人離開了。歌詞裏面有提到「從此以後我就是太陽」,我現在要繞着我自己去旋轉,這是另外一個可以讓聽眾朋友get的點。在歌詞裏面,如果你有類似的經歷,這首歌會是一個很不錯的共情管道,歌詞裏面藏的東西很深。
皮皮:之前一專推出我有採訪過陳建騏,那二專又再度和他合作一首歌《重新選擇》,這首歌還有蔡健雅來創作詞曲。和建騏老師也是從一開始就合作到現在,這次合作過程中有什麼新的故事嗎?
陳立農:合作過程中有一件比較開心的事情。我第一次跟建騏老師合作是在《解碼遊戲》,到了後來第二次合作是《格格不入》,《一無所知》,第三次是《重新選擇》。最大、最好玩,也是我自己最滿意的一件事情是,你會發現陳建騏老師給你的要求,你比起以往感覺更有效率地達到,也是自己的一個進步。以前老師提出的標準,我可能會很難做到,但錄製這首歌的時候,老師說我感覺像開竅了一樣,知道要做什麼,有進步,這又是一個成長的過程。所以跟老師交流互動錄音的情況越來越好,而且每個老師可以傳授更多東西給你,你就能好好吸收。
皮皮:所以之前有遇到什麼問題,或者說卡殼的地方嗎?
陳立農:也不是說卡殼,就是相對來講錄音時間磨得會比較久一點。(笑)
皮皮:這首《重新選擇》是錄製時比較快的嗎?
陳立農:其實算快了。第一天不到三個小時,第二天之後老師簡單地去剪了一個大概,具體看哪一個地方覺得不足夠,我們再稍微補一下,這一次比較快就錄音完成。
皮皮:和Tanya蔡健雅也是第一次合作。她的demo是很早給到你,然後早早就選中進入專輯嗎?
陳立農:這首歌收錄進專輯比較晚,它是相對來說比較後面收錄的一首歌,為什麼那時候會找到的Tanya姐有這首歌呢,原因是我一直也很欣賞找到的Tanya姐的音樂,而這首《重新選擇》它跟現在的世界剛好有所匹配,每首歌都有它的功能性在,那個時候我們剛好處在一個特殊時期,它很巧妙地就來了(笑),我覺得非常合適,這首歌聽說也是有很多人喜歡的歌。很謝謝Tanya姐和建騏老師。
皮皮:接下來是林俊傑這首《初心的向陽》,因為之前你有翻唱過他的歌,有在他的生日會出現,所以是什麼時候邀到這首歌呢?
陳立農:那時候JJ哥辦了一場線上生日新專輯發佈會,我去做了神秘嘉賓他不知道,去了現場送蛋糕。那個時候老闆就說,嗯,差不多是時候了,你要說出你自己想要什麼。我就和JJ哥邀歌,也同時跟他分享了一下自己對JJ哥音樂上的愛慕(笑)。
皮皮:就追星成功了。
陳立農:我追星路上都很成功,非常地幸運。JJ哥答應以後,就開始慢慢進行下來。
皮皮:這首歌的demo應該是他自己給你唱的,他有給你傳授唱這首歌歌的經驗嗎?
陳立農:《初心的向陽》這首歌的唱歌技巧在JJ哥的demo里就完全地展示出來了,他說不太需要給我太多指點,稍微講了一個歌曲上的大概,你會發現他說的東西都是一針見血的。你再回頭去聽JJ哥唱的demo,自己可以比較快地去吸收。其實《初心的向陽》這首歌重的是咬字口吻的情感,但當下都是很困難的。不過,很謝謝JJ哥為我量身打造的歌。也很謝謝馬毓芬老師,阿龍老師為我配唱。
皮皮:那唱林俊傑、蔡健雅,包括很多創作辨識度較高的歌手,演唱他們的歌曲可能會陷入一種讓人覺得像他們的感覺,你自己是怎麼做這種區分的事情呢?
陳立農:我覺得要懂得模仿。你剛開始接觸歌唱的時候,模仿是一個必經的過程,而且也是一個相對很良好的學習過程——你需要先有一個框架,你必須先從人家那裡拿來,自己天馬行空想出來不見得是個事情。所以你拿過來之後,久了、熟練了以後,你要清楚自己的定位是什麼。如果定位只是說唱歌是興趣愛好那就無所謂,人家可能就會說「你模仿得太像了!哈哈,而且又好聽,功能性達成了就可以了(笑);但我們做歌手,需要有自己的特色,獨樹一幟。所以是需要有自己的風格味道進去。那這個「味道」什麼時候加進去呢?很簡單,你先學,學Ta,肯定是刻意要往那靠。那學完之後,當你覺得可以放鬆了,那就回來自己唱,這個唱的時候可以開始隨意,「隨意」就是放入自己的感覺。這個時候就會比較有自己歌唱的味道了。
皮皮:和韋禮安的合作是什麼時候確定的呢?
陳立農:韋禮安老師的音樂有很多很好的作品我都很欣賞、很喜歡。後來因為翻唱了他的歌」女孩」之後,也很榮幸可以跟他合作。這首《往幸福的路上》是一首很有魔性的歌,我自己,包括工作人員、還有其他很多朋友的意見,《往幸福的路上》這首歌都不需要太多地交流,我們就會講一句話「這首歌……越聽越好聽」。它第一次聽、第二次聽、三次聽,完全不一樣,那感覺是疊加上去的,很有魔性的一首歌,也謝謝韋禮安老師和阿文老師。
年輕人的資本是年輕
除了抒情慢歌,專輯裏兩首快歌《反轉未來》和《愛我多一些》也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成為歌迷的心頭好。而陳立農在快歌中的嘗試與訓練,效果是顯著的,也充分說明了年輕人的直爽態度——「年輕人的資本是年輕」。
皮皮:《反轉未來》和《愛我多一些》都屬於節奏感比較強的,是抒情之外一個你的音樂面相。這類快歌往往注重氛圍感和律動感,你平時怎麼去平衡這類不同曲風的歌曲呢?
陳立農:我自己認為,唱快歌跟慢歌有一個比較重要的點,就是在演唱上你的「痛」是完全不同的,再者就是節奏的不同。比方講,我們唱慢歌的時候,時間線上是一樣的,拍的長度是一樣的,但是你可以用慢歌的方式唱完這個拍子,也可以用快歌的方式DADADA,一字一句比較清楚,簡潔有力地去唱。(農農在採訪過程中分別用慢版和快板演唱了《初心的向陽》)明明時間線都一樣,但是唱法肯定會有所不同。在慢歌的領域,我是比較擅長的;到快歌的時候,我需要花大量時間去熟悉這首歌,然後會跟配唱老師討論,每一次唱快歌我都會跟老師溝通加怎樣的一個情緒的唱法會比較好、這邊是不是需要簡潔有力、那邊是不是要做一個Flow變化…都有可能,每一次都在學習,演唱也確實是一門功夫。
皮皮:我們都有看到,因為農農你在唱快歌的現場也一直在進步。再說這首《愛我多一些》,你還有參與這首歌的填詞,你希望通過這首歌表達什麼東西呢?
陳立農:「年輕人的資本是什麼?」,年輕就是有愛要大聲說出來。整個歌詞的表達很乾脆,很直白,年輕人比較不避諱,就會有一種勇敢、不羞澀的感覺。透過這些直白話,讓現在的年輕人可以去感受到自己的處境是什麼,現在是否要像這首歌一樣,告訴你喜歡的人《愛我多一些》。
皮皮:這張專輯會有蠻多態度在裏面嗎?
陳立農:確實會有許多正能量在專輯釋出,應該是說人生當中不斷地釋出。它是伴隨着你生活上的,然後再從歌曲作品裏延伸,它的功能性很廣,也讓大家可以感受到世界是溫暖的。
皮皮:談到說「真實」、「正能量」,你會抗拒一些人設包裝嗎?
陳立農:是如果有一天我有個演藝作品,我演了霸道總裁,之後人家看到立農說「Hello,立農霸道總裁」這樣子嗎?(笑)
皮皮:也不是啦,我想問的是你害怕被人定性嗎?比如很多人都說陳立農的慢歌特別好聽,很喜歡他的低音炮,你會去迎合市場做這樣的東西嗎?當然,《日心說》其實有打破這個人設,因為我們都看到了不少突破的。
陳立農:這個倒還好。我覺得做歌手,如果說這個領域你能夠做到遊刃有餘地也會去轉變,是一件還不錯的事情,當然這要看自己本身願不願意去做這個嘗試。有些人可能不唱快歌,但是並不代表說我為什麼要唱快歌,我就是喜歡唱慢歌、而且我在音樂上做的舒服自己喜歡,大家也欣賞,這就足夠了!重點是看自己想做的是什麼,能夠開心比較重要。
皮皮:你會是一個願意不斷跳出你自己安全區的歌手嗎?
陳立農:相對來講應該是吧。不斷地跳出安全區,有一天你就沒有不安全區。雖然它很難,我們只是說一個大的百分比,這個也會、那個也會,這樣好像也還不錯。
皮皮:針對剛剛聊到的「人設」,想補充一個問題。因為之前採訪我也問過韋禮安類似的問題,就是你會抗拒人設嗎,比如去迎合市場包裝去成為另外一個更多人喜歡的,但是不一定是你自己的樣子。
陳立農:你討論到了另外一個層面,是否要去順應市場對你的需求。
皮皮:因為剛剛提到過「真實」和「正能量」,我就想順帶採訪時問這個話題。
陳立農:我覺得這個東西就像張藝興老師講的一個詞「Balance」,它不只是跳舞,可以放在生活上很多方面。我覺得大家可以多多地去思考一下為什麼需要一個平衡的存在,有時候也許不要太極端會比較好。
家鄉的地道,讓更多人認識閩南語
家鄉的人事物,都常常承載了歌手的念想。上一張的《溫柔時空》,這張專輯裏的《舊厝的瓦斯爐》,都以陳立農自己的方式完成了對家人愛的抒發。
皮皮:為什麼會想到做《舊厝的瓦斯爐》這一首閩南語的歌曲呢?
陳立農:我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夠唱一首屬於自己的閩南語歌曲,那是對家的感覺。因為從小跟家裡都會說閩南語,所以這也算是我自己的一個抒發,我會認為它是一個對於家鄉的地道,也讓更多人認識閩南語歌曲。
皮皮:所以當時是一開始就決定找蕭煌奇合作這首歌嗎?
陳立農:是的!一直想着有機會能夠跟蕭煌奇老師合作。
皮皮:演唱的時候,你有針對這首歌做什麼訓練嗎。有可以特別分享的地方嗎?
陳立農:其實演唱閩南語歌曲最主要還是咬字上面,但是在情感上面蕭煌奇老師給的建議就是不要太重,必須要有真實真誠的感覺,在這上面我們琢磨花了不少時間。
皮皮:這首歌應該之後也會有MV?這個可以聊嗎?關於MV的有什麼可以分享的嗎?(在採訪過程中陳立農知道大年三十會推出這首歌的MV,他也第一次在現場一起看完了這支歌曲的MV)所以這個會有幾集的概念?因為剛剛說到《日心說》是第一集,之後還會有別的故事嗎?
陳立農:是的!《舊厝的瓦斯爐》這是第二集,這個系列一共兩集。
皮皮:相當於這是兩集的微電影概念。當時拍攝的時候有什麼可以分享嗎?
陳立農:拍攝的時候更多是演技上的突破。我雖然是歌手,但是對於演戲這件事情還是挺上心的。從《溫柔時空》到《舊厝的瓦斯爐》,都套用了一些自己生活的情感因素,「時空」是爸爸,「舊厝的瓦斯爐」是媽媽,從一些比較基礎、比較簡單每一個人的生活事物中讓自己的感情可以釋放出來。也很謝謝謹華姐和李沐來拍我的MV!
皮皮:所以這兩首歌也是你的一點小私心,就想會要在專輯裏給父母做一首歌。
陳立農:對!希望我的歌也能代表大家的親情故事。
尾聲
在採訪的最後,依然是聊規劃和想同歌迷分享的話,為這次的訪問完美作結。
皮皮: 2022年有什麼規劃或者說要突破的事情嗎?
陳立農:其實都有。我現在不講過多突破,還是想在原有的基礎上更上一層樓。因為知道急不得,「年輕的本錢就是年輕」,所以希望在原有的基礎上踏的更紮實更穩定更進步。
皮皮:最後一個問題,有什麼想給粉絲和歌迷朋友分享的話嗎?
陳立農:很謝謝大家一直給我很多的支持和鼓勵,也許不盡完美,但我依然會繼續努力帶給大家更好的能量,更好的作品,帶着農糖粉絲一起開開心心的。那句台詞不是說「做人吶,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就是這種感覺,想要大家開心是最重要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