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是這樣長大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

文|賽人

太多人習慣把《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念成《牯嶺街少年殺人案件》,不少觀影達人聊起陳年往事時會說:我們看「牯嶺街」的那一年,後綴是如何如何。他們毫不吝嗇地將「偉大」冠冕賦予這部影片,更有甚者稱之為華語電影的最高峰。

1991年,楊德昌44歲。初登大銀幕的張震還不到15歲。嚴格來說,在這部殺人畢竟沒有償命的電影里,楊德昌是講述者,張震靠他的身體和眼神在傾聽,我們在陪着張震目睹着一個刻意被忽略的年代如何波濤洶湧。

1976年,《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的原型,台灣建國中學的初中生茅武出獄。他那年25歲。而我們在這前後,也來到了這個憂鬱而莽撞的人世。茅武現在在幹些什麼呢?他會成為這部電影的觀眾嗎?而《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真正觀眾,就是我們這些無心殺賊,也無力回天的凡夫俗子。

第25屆金馬獎,最沒有懸念的是最佳女主角的得主張曼玉,她已在柏林電影節上憑《阮玲玉》擒得影后,這也是首位華人女演員在國際A級電影節上獲此殊榮。當時還一臉娃娃氣的她,是第一個到達紅毯。金馬獎組委會早就安排好黃鶯鶯,在她領獎後,吟唱根據《野草閑花》中的插曲改變而成的《葬心》。最後一個到達金馬獎頒獎現場的是張曼玉曾經的老搭擋,並與她傳出過徘聞的成龍。

張國榮已有三年未赴台灣,他是本屆金馬獎影帝的熱門之選。但最終惜敗於老將郎雄的《推手》。但這位美少年目前最關心的是另一部大戲《霸王別姬》,他在台灣見到了尊龍,兩人在媒體面前上演了冰釋前嫌的一幕,淵源來自《霸王別姬》中程蝶衣一角最早屬意於尊龍。

記者們當時並不關心李安,雖然台灣金馬獎評委已經對這位大器晚成,動不動就會一臉淺笑的中年男人產生了濃厚興趣。他的處女作《推手》,殺入金馬獎多尊獎項。業內人士相信這部調性溫和,但意蘊豐厚的影片會給台灣電影帶來新的氣象。而記者們沒有那麼敏感,他們把更多的鎂光燈投向了一位身形高大的導演——王家衛,那時的他還不太愛戴墨鏡。他一再表示他一定會投拍《阿飛正傳》的續集,並對他的投資人,台灣籍天皇巨星鄧光榮的仗義疏財表示敬意。而鄧光榮此時正因群星閃耀的《阿飛正傳》的入不敷出而傷筋敗血。

台灣電影真正的大神,是和王家衛一樣同屬上海籍,也一樣身長玉立的楊德昌。他不緊不慢地領受着人們的注目,以及側目。他的劃時代巨制《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是第25屆金馬獎上獲單項提名最多的影片,一共十項。這還並不包括,張國柱、張震在最佳男主角的角逐上,險些上演父子相殘一幕。最佳女配角,《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中的金燕玲和姜秀瓊均榜上有名。

到了讓人屏住呼吸的眾多頒獎環節,《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只拿下了最佳原創劇本獎。而當最佳導演授予王家衛時,坐在台下的楊德昌露出了詭秘的微笑。

第二十五屆金馬獎最佳影片授予《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在此之前,這部華語電影中最偉大的作品已斬獲第四屆東京國際電影節評委會大獎。

陽光燦爛的夏日

《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的英文名《A Brighter Summer Day》取自美國搖滾先驅貓王的經典曲目《Are You Lonesome Tonight》的一句歌詞。這首歌被片中飾演小貓王的王啟瓚在他們的校園演唱會上唱過。這首歌再度響起時,主人公小四已鋃鐺入獄。此時,這部幾乎沒有畫外聲源的影片,響起了全片中惟一的獨白:「四兒,記得我錄的這首歌嗎?你猜我把它寄給誰?我寄去給貓王。他回我信了耶,他信上寫,他的歌竟然在這個不知名的小島上這麼受歡迎。他很感動,他還送我一個禮物,可惜你看不到。我現在天天戴着他送給我的戒指,很吊耶!只是,不知那天可以讓你把一下。」

三年後,一位被很多人稱為會繼承石揮,藍馬等表演大家衣缽的演員,開始了他的演而優則導。這個後來被稱為姜導的人,在他的而立之年,推出了他讓無數人眼前一亮的青春夢――《陽光燦爛的日子》。這個片名正好與《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英文名暗合,姜文稱自己這部同獲金馬獎最佳影片的妙作,並沒有受楊德昌這部神作的影響。但有一點,海峽兩岸的這兩位導演,選擇了一個共通的拍攝方式。那就是把那幫少年全部封閉起來,接受長期的表演訓練,訓練倒在其次,關鍵是讓那幫孩子能浸泡在那個伸手不見五指,但依舊有其亮度的時代里。姜文稱這種方法為腌制。楊德昌則做的更極端一點,他為此還特意開設了一個表演學校。在《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竣工後,這個學校還保留着。具體對這幫孩子言傳身教的是影片編劇之一的楊順清,他在影片中,出演眷村幫老大山東。那幫從「牯嶺街」走出來的孩子,除張震外,大多寂寂無名。飾演飛機的柯宇綸,其父為台灣著名導演柯一正,他跟着楊德昌,還拍了《麻將》和《一一》。他最近給人印象深刻的角色,是《色戒》里第一個跟王佳芝上床的梁閏生。當年的陽光少年,已變的猥瑣不堪。而前面所說的小貓王王啟瓚,在《麻將》里脫去稚氣後,同樣面目可憎,他號稱自己的荷爾蒙已經卡在喉嚨里了。值得一提的還有出演滑頭的陳宏宇,他死於車禍。為了紀念這早夭的少年,楊德昌數年後拍攝的《麻將》中,將片中頑劣少年命名為「紅魚」(宏宇)。

為了讓演員更好地進入角色,楊德昌常把演員的真實姓名直接用到角色身上。張震在家裡就叫小四,他的哥哥張翰就演他哥哥,而他們的父親,自然要請台灣老牌演員張國柱出場了。這可算是他們一家人以另一種方式相聚一堂。扮演張震二姐張瓊的姜秀瓊,後來成為導演。她執導的《乘着光影去旅行》,是台灣近幾年最好的紀錄片之一。出演張震小妹張芸的是台灣著名導演賴聲川的千金賴梵耘,賴聲川也是本片的出品人之一。而楊德昌的前妻,著名歌手蔡琴也在片中驚鴻一瞥,出演汪狗的太太,沒有一句台詞,只有她素裹着旗袍的身影。

女主角小明的扮演者楊靜怡,自「牯嶺街」後再無蹤跡。她在片中既稚嫩又簡單的表演,竟讓她在當年的金馬獎上與張曼玉、劉嘉玲同台競技。也足見金馬獎評委對《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愛屋及烏到了何等地步。說白了,這部中國電影史上單片篇幅最浩瀚的影片(共計237分鐘),講的還是一個紅顏禍水的故事,也就是潘金蓮式的小明,一定會被少年武松小四幹掉。在《陽光燦爛的日子》里,米蘭僅是一代少女的逆時代方向。而在牯嶺街上徘徊的小明,卻是最鮮活的時代之子,不折不扣的現實產物,誰有錢就去誰家,更是一代獨立青年妄圖與現實和解的最後通道。楊德昌非常冷靜地告訴我們,此路不通。

牯嶺街上的故事

在中國,大概有兩個牯嶺街最為著名。一個位於廬山風景區,宋美齡曾經的別墅美廬就在牯嶺街附近。另一個牯嶺街則在台北,日據時期,是台灣總督府的宿舍區。這個牯嶺街可謂是扶桑文化的殘骸播撒的最為深遠的所在,所以影片中我們看到的小四家、小馬家都是日式居所。梭門、榻榻米一應俱全。就連殺死小明的兇器也是把日本刀,片中的說法是日本女人自殺用的。而全片中規模最大也是最血腥的械鬥,兩伙黑幫在暗夜裡所揮舞的均是日本刀,眷村幫老大山東就死於這把刀下。牯嶺街對台北人更深的記憶,是指那兒能淘換到許多舊書、字畫和古董。牯嶺街是台北最重要的文化象徵地,去牯嶺街購書,也一度成為時尚。影片中的「三角褲」就是牯嶺街舊書市的「小本」迷戀者。目前的牯嶺街已風光不再,從鼎盛時期的七八十家書店,凋零到現在的20餘家。台北人不無惋惜地稱現在的牯嶺街為「摔碎了的珠鏈」。

而1961年6月15日那天的牯嶺街,直接催生出後來的這部巨作。那一年,楊德昌十四歲,是建國中學夜間部的初中生。他的校友茅武,在當天深夜,約女友出來「談判」,談判破裂,感情也跟着破裂。茅武連捅他的女友七刀。此事在當年的台灣成了一椿爆炸性新聞。30年後,楊德昌將這一事件拍成了他一輩子也無法超越的電影,說句不客氣的話,即使楊導還活着,他也未必會再拍出《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同等水準的神作。作為台灣新電影運動的旗手之一,在完成他的現代都市三部曲《海灘的一天》、《青梅竹馬》、《恐怖分子》之後,楊德昌在台灣影壇休眠了五年,一旦被喚醒,便讓當時的華語影壇大為震驚,也讓百餘年的中國電影史變地更為血肉豐滿和筋骨強健。

其實不止這五年,楊德昌在對電影還沒有產生興趣以前,就常常被茅武事件攪的心神不寧。更有人說,楊德昌學習電影的動機,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把這一灘灘少年血記錄下來。剛過不惑之年的楊德昌,在險些喪失拍電影的熱情時。他和他的同仁們,又聊起了牯嶺街上的這個故事。他們談論最多的是青春二字,楊德昌給青春下的定義是「尚未遇見悲劇的生命」。他又再度強調,「年輕是一種品格」。而中國人太過欣喜於少年老成,對扮成熟的濃烈興趣,讓醜陋的中國人越發輕易的未老先衰起來。在楊德昌的少年記憶里,他的同伴都過的不快樂,這個時候不快樂,那就永遠不會快樂。楊德昌的創作衝動被再次激活,他要用影像去憑弔他曾經若有若無的青春歲月。

楊德昌來到了他的母校建國中學,但已人去樓空。於是楊德昌把影片的主要拍攝地,選在了台北的另一所中學,淡江中學。在那兒,他將攤開一本探微蒼老自何時開始的記事簿,一卷追憶青春夭折於何日的回憶錄。

《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有92個需數要修改、重建的場景,片中定妝的演員有90人,資金預算從1300萬台幣擴充到2700萬台幣,歷時110個工作日。除了孩子們以外,很多工作人員,都是那個時代的過來人,他們都不希望這份拍攝工作過早地結束。

青春殘酷物語

楊德昌選在了父親節的當天,為自己這部傾盡心血乃至生命的影片舉行了開機儀式。他說「本片獻給我的父親和他們那一輩,他們吃了很多苦頭,使我們免於 吃苦」。聽上去,這像句客氣話。片中的少年不僅在吃苦,還一個個都死掉了。第一個是身着「中華民國海軍」制服的哈尼,第二個是殺死他的山東,臨死之前,呼喚着女友的花名「神經」。最後一位就是那位揚言自己和這個世界一樣都無法改變的小明。活下來的小四,是十五年的牢獄之災。

實際下一代的苦難和上一輩的凄惶是互為因果的。影片一開始的字幕就點明,正是1949年,數百萬內地人遷居台灣,形成了中國歷史上一次罕見的人口大遷徙。而這群台灣人眼中的外省人,生活在對前途的未知與惶恐之中。他們的繼承人則以組織幫派來壯大自己幼小薄弱的生命意志。正是在這樣強悍的敘事母題下,本片擁有了真正的史詩品格,並成為涵括教育學,犯罪學,心理學,社會學,文化學,人類學和宗教學的百科全書。影片自然是屬於悲劇,是一個關於共犯的警世預言,但它不是悲憫者的福音,而是關於成長史的文獻。影片中那些沉緬於暴力和愛情中的少年,便是台灣的未來。他們懷着莫大的心傷,披着浪擲時光的皮囊。在幾十年以後,最終會成為台灣社會的中流砥柱。將禮崩樂壞的末世情結延展到台灣經濟起飛的一場幻夢中來。

太多人喜歡《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並不全然因影片所涉足的泛政治癥候。很多人在近四個小時的時長里所感應到的還是自身。在這個生於青春,死於青春的年鑒里,彷彿在牯嶺街上狼奔豕突的,還有着你自己的影子在忽明忽暗的光線里被拖曳。你堵人,人家也堵你。你看着別人親嘴,你也被別人親過。也許這些事情你都沒有做過,但多少都會在你的心裏過上一遍。你感到鬱結的是,你終會不明不白地把那些明明用不盡的時光全消耗掉。在這個不會被改變的世界裏,以看不見的速度慢慢老去。

我最早看這部影片時,青春期早就過了。但看完之後,人軟軟的,像是沒有了氣力。後來我又重看過幾遍。當初的震撼換作了惺惺相惜的悵然,那共同的生命體驗,在海峽的另一端被一個叫楊德昌的中年男人事無巨細地抖落出來。小四媽媽的手錶,小姑娘的扣子,小貓王的聲音,小四的乾淨的微笑,老二的桌球,山東的蠟燭,神經的長髮,小虎的籃球,哈尼的海軍服,小馬的槍,小明的白襯衣。還有小四在暗夜裡與一個不知名的姑娘在練習接吻,但耳畔迴響最多的還是那一句句擲地有聲的粗口,就是這些說粗口的少年在國歌聲中保持靜默。我印象最深的還有小四看到父親毫無尊嚴的替自己向老師求情,極強的羞辱感,讓小四用棒球棍擊碎了屋頂的燈泡。然後鏡頭靜靜地看着這隻殘缺的燈泡在倔犟地甩來甩去。

好像僅僅是為了展現楊德昌本人對電影的熱衷,他在建國中學旁還搭了一個攝影棚。影片最大的閑筆,就是一個導演和一個小明星之間的口水仗。它與主體敘事並沒有構成直接關聯,只是讓清秀的小明差點踏上星途。難道是說,青春就是場表演,但到底要演給誰看呢?

這雖然是部殘酷的電影,但我一看到小四回到家,他用功的二姐、愛俏的大姐、撒嬌的小妹,沉默的二哥。都能讓我心生暖意。我還喜歡小四的媽媽懷念自己的初戀,一方面笑話父親的土,一方面幽幽的說,很多女生都喜歡他,但他不知道。我也覺得他很特別。小四媽媽說的時候,小四的大姐在一旁艷羨的聽着。全片中,我最喜歡的人物,大概也是大姐了。小貓王見到她,總免不了嬉皮笑臉一把。臨走了,還會拋一個飛吻過去。小四坐牢了,二姐哭成一個淚人,情緒完全失控。而大姐陪着媽媽,滿臉木然的走在樓梯的台階上。

「完美」的牯嶺街

這個夾雜着上海、廣東、湖北、四川、山東、台灣各地方言的影片,明明話語密集,卻絲毫不顯嘈雜。每一句台詞,讓情節扭轉之餘,又能起到言為心聲的功效。也正是這些南腔北調,讓我們真切地看到一張張寫滿「中國」二字的面孔。感謝與楊德昌一起執筆的另三位編劇賴銘堂、閻鴻亞、楊順清。

而楊德昌電影美學中最為人稱道的,對畫內外的關係處理,在《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里已臻完美,小四跟小明說:自己要充當這姑娘的保護人。此時,少年樂團的管樂一直在響,這使得小四的表白變地有些聲嘶力竭。而演奏結束時,小四仍保持着他的高調。這無疑也暗示了小四在這個充耳不聞的冷漠世界裏,他的心聲終將被吞沒。而台灣最好的耳朵,台灣電影首席錄音師杜篤之對每一處聲場的控制都極具匠心。拖板的踢踏聲、籃球的嘭嘭聲、乃至風吹過樹葉時的響動。都帶着時代的足音去輕叩我們的記憶之門。

這彷彿是部極需剖析,又無法言盡的電影。其實只要繞着青春和政治言事,就不會跑偏。我想說的是,《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不是一部曖昧的電影,它非常明確,再說穿了一點,整部影片說的就是個人理想與不曾改變的世界的一場魚死網破的對決。這樣說的目的,是要點明,楊德昌的電影是極有道德感的。楊德昌本來是想極力把小四塑造成道德楷模的,但後來,他還是遵循人物的自然成長。小四從好好學生,到參予大規模的黑幫仇殺,已表明小四在血雨腥風的洗禮中,已對暴力產生濃厚興趣。而小馬的槍,包括小明險些殺死小四的那一顆子彈,都充滿了較為複雜的隱喻。當然這個疑似有道德潔癖的少年,面對自己的兄長在代他受過時,他只感到悵惘,而沒有挺身而出的義舉。也就是說,小四在那一刻,已具備了成人似的懦弱,依其發展,他離虛偽也不遠了。

《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里塑造了一系列刻板而冷漠的教師形象,奇妙的是,楊德昌本人對好為人師卻有着濃厚的興趣,他的每部電影都在不停的勸誡、提醒着世人那些習以為常的生活方式是多麼的了無生氣。這在《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里也概模能外,但楊德昌又是特別能反躬自省的。影片真正的道德教師還是那位小四同學,他以以其昏昏,使其昭昭的姿態給作風均不檢點的小翠和小明分別上過課。他以自己的所謂生活準則去要求他人的處世之道,招來的是不領情和毫不客氣的拒絕。尤其在小翠身上,你以為人家處在水深火熱之中,而人家卻有着自得其樂的心境。其實整個殺人事件,是道德強勢對人性天然的一次想當然的剿殺。影片最讓人痛心的一幕,還不是那幾個少年的死。而是小明的母親,這個一輩子顛沛流離,因水土不服,而患有氣喘的老人在聞聽女兒的死訊後,也自殺身亡。在我看來,這就是行將崩壞的道德優越感給周遭的人群所帶來的悲劇。整部影片,所要深深反省的就是中國舊有價值觀,在現代社會所遭遇的一次不折不扣的完敗。

影片中還有一個人物,值得深究,就是那位學成歸來,報效母校的小醫生。自命花運亨通的小明,甚至認為這小醫生對自己也有了「想法」。這個小醫生曾分別勸導過小明和小四,感情這種事,孩子是玩不了的。可兩人都聽不進去,於是悲劇就發生了。小醫生可能會娶那位令人頭大的惡護士,天知道他會不會獲得幸福,但他至少比小四和小明幸福。

《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就是這麼時而洶湧,時而溫柔,時而不知所措,時而貿然前行。卻又不讓出絲毫退路的去迎接人生的種種必然。

好的電影應不應當成為人生指南,或乾脆就是一卷影像化的論語,這真要見仁見智了。在我的客觀世界裏,《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是無限接近完美的。而在我的主觀王國里,它就是完美的。

作者簡介:

賽人,曾任《電影世界》副主編,《中國電影報道》資深策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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