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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為大家講述的案件發生在1997年的韓國,是一起「無差別殺人案」。所謂無差別殺人就是加害者與受害者無冤無仇,隨機殺人。
整個案件的過程,可謂是一波三折,持續了20幾年,引起了韓國社會的廣泛關注。原因就是有2名涉案嫌疑人同時出現在兇案現場,然而卻互相指認對方為兇手。直到2017年韓國最高法院才對此案件做出了最終審判,這起案件就是韓國著名的「梨泰院殺人事件」。
在韓國首爾的龍山區有個著名的商圈叫梨泰院,梨泰院靠近駐韓美軍龍山基地。從1950年代起,就有許多美軍喜歡光顧這裡,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外國人喜歡來梨泰院娛樂消遣。如今的梨泰院已經成為首爾最具有觀光的旅遊景點,在這裡有吃有喝有玩,是一個很有人氣的商圈。今天要講的故事就發生在這裡。
1997年4月3日,星期四。這天晚上,22歲的男大學生趙重弼和他的女友來梨泰院附近逛街,這時候趙重弼突然想去上廁所,環視了一下周圍,就看到了路口就有一家漢堡王餐廳,於是就對身邊的女友說「你在外面等着,我上完廁所就出來」。於是他就獨子一人進入了這家漢堡王餐廳。
此時在這家漢堡王餐廳里大約有20名青年男女正在開派對,這些人大多數都是駐韓美軍的家屬,看上去就像一群社會不良分子,其中一些人還沾染毒品。此時他們在餐廳玩得很嗨。他們其中一人名叫亞瑟*帕特森,17歲,美韓混血。此時他手上正在把弄着他的玩具,一把摺疊軍刀,在場的人對這把摺疊軍刀印象深刻,還為此討論了一番。人群中的另一個人叫愛德華*李,美籍韓裔,他是駐軍在韓國的美軍的兒子。在派對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帕特森和愛德華*李就突然起身一起去了廁所,此時22歲的男大學生趙重弼先他們一步進入廁所,可以說趙重弼前腳剛進去,後腳他們兩就進來了,趙重弼和他們兩個互不認識,並且無冤無仇。然而這兩個進入廁所後不知為什麼,就從身後對正在上廁所的趙重弼一頓猛刺,毫無防備的趙重弼在幾秒鐘的時間內就倒在血泊之內,行兇後2個人身上沾滿了鮮血,知道闖下了大禍,於是趕緊落荒而逃。據當時第一個發現案發現場的一個餐廳工作人員說當推開廁所門的那一刻,撲面而來的全是濃濃的血腥味,然後就看到那個人倒在血泊之中,現場非常恐怖,嚇得他趕緊跑了出來報警。
接到報案電話的警察很快就趕到了現場,然而此時的趙重弼已經失血過多死亡,案發現場也由於許多店員的進出而被破壞,因此韓國警方在對現場進行勘查後也沒有提取到太多有價值的物證,只知道有2個人有重大作案嫌疑,不過已經逃跑了。
由於女友就在現場,已經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因此死者的身份也在第一時間被確認了。
經過法醫的屍檢,趙重弼身上一共中了9刀。其中右側頸部3刀,左側頸部4刀,胸口2刀,致命傷是左側頸部的一刀,傷口很深,兇手的力氣很大,這一刀導致了頸部大動脈破裂,失血過多死亡。通過真實的現場照片可以看出,死者的出血量非常大,兇手非常殘忍的連刺了9刀,彷彿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非要置對方於死地。
案發第二天,韓國警方就收到一個匿名舉報,舉報稱帕特森就是昨晚發生在梨泰院命案的兇手,於是帕特森很快就被警方逮捕了。經過一些調查,帕特森身邊的朋友形容他經常表現出暴力和侵略傾向,很容易衝動,並且身上喜歡帶着武器。警方搜查了他的家,在他的家裡發現了作案的軍刀以及還沒有來得及銷毀的當晚穿的衣服。帕特森承認軍刀就是他的,並且當晚就在廁所里,不過他卻不承認殺人。
4月6日,韓國的報紙媒體對發生在梨泰院的殺人案作出了報道。愛德華*李的父親是駐韓美軍,這幾天正好在美國,在電視上看到這個消息後,他立刻回到了韓國,知道自己的兒子當晚也在廁所里,一定難逃干係,於是就讓自己的兒子愛德華*李去警察局自首。愛德華聽從了父親的話,去了韓國警察局自首。至此,韓國警方已經將2位當晚在現場的嫌疑人全部捉拿歸案。
不過這只是韓國警方愚蠢和無能表演的開始。這兩個嫌疑人雖然生活在韓國,但都是美籍,韓語並不是很好。尤其是愛德華,為此他還申請了翻譯。不過不知道為何,傲慢的韓國警方拒絕了他的要求,因此他們的溝通並不是很順暢,不過這並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很快,韓國警方就遇到了最令他們頭疼的事情,2名嫌疑人帕特森和愛德華作出了截然相反的供詞,他們分別指認對方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我們知道廁所里是沒有攝像頭的,兇手選擇在廁所里行兇體現了他狡猾的一面,更狡猾的是他還拉了另外一個人進入了廁所,這樣是誰作案的。就說不清楚了。
根據愛德華*李的供詞,當時帕特森跟我說「跟我去趟廁所」,愛德華想自己剛吃完東西,就跟他去一次廁所吧,洗洗手也好。進入廁所後,愛德華就在洗手台洗手,這時候右邊的便池前有個人正在上廁所,然後就看到帕特森突然掏出小刀,從後方對着那人一頓亂刺。愛德華看到這幕後被嚇壞了。
根據帕特森的供詞,他指認愛德華才是真正的兇手。帕特森說那天愛德華對自己說「跟我來,給你看個東西「,當時以為愛德華叫自己去吸毒,所以就跟過去了。進入廁所後發現裏面有個人正在上廁所,就想等一等,等他出去以後再吸。沒想到愛德華突然過來搶了自己的刀,接着對着那個人連刺了9刀,那個人沒有任何反抗就倒下了,整個過程持續了不到10秒鐘。看到這樣的場景,自己很害怕,就逃跑了。
在他們2個分別向警方做出供詞的時候,愛德華堅稱自己只是去洗手的,沒想到會發生那麼多事。警察接着追問了他的一些細節問題,比如「帕特森事從那個方向刺的?刺了幾刀?」,愛德華則回答說自己當時實在嚇壞了,完全不知道細節了。而帕特森在作供詞的時候,能夠十分詳細的描繪當時的情景,可以清晰的說出整個行兇的過程。
經過了一系列的調查,韓國警方認為帕特森的作案嫌疑更大 。主要基於以下幾點原因:
1:軍刀屬於帕特森。
2:帕特森企圖毀滅證據。
3:帕特森全身都沾滿了被害者的血跡。(由於被害者的頸部大動脈被刺破,血壓會使血液大量噴濺刀兇手身上。雖然愛德華身上也被噴了血液,但是血量要比帕特森少很多。這點可以推斷,距離上帕特森離死者更近一些。)
4:刺有黑幫紋身。(Norte 14圖案紋身,這是美國加州一代黑幫的標誌)
因此韓國警方認為帕特森更像兇手。但韓國警方將調查結果遞交給韓國檢察院,準備起訴帕特森的時候。韓國檢察院卻不認同警方的推論,他們反而認為愛德華才是兇手,檢察院認為這樣的原因是:
1:測謊結果帕特森是真話,愛德華在撒謊。(測謊結果只能作為參考,不能作為證據,並且測謊者可以通過訓練來騙過測謊儀的。然而檢方卻採信了測謊結果。)
2:兇手身高。(通過驗屍報告,被害人頸部的傷口是從後方斜着插入的,因此判斷兇手是比被害人更高大更強壯的人。趙重弼身高176公分,帕特森173公分體重75公斤,愛德華180公分體重105公斤。)
因此檢方堅定認為愛德華才是真正的兇手。於是在5月份韓國檢方就正式以殺人罪起訴愛德華。
一審判定愛德華*李有罪,然而他拒不認罪,提出上訴。到了次年1月份,韓國首爾法院作出了二審宣判,仍然認定愛德華*李殺人罪成立,判處有期徒刑20年。而帕特森則犯了藏匿和毀滅證據罪,被判處1年6個月有期徒刑 。
然而誰也沒想到後面發生的事,到了8月15日,這天是韓國的光復節(光復節是為了紀念1945年韓國從日本的殖民統治下獨立而設的節日),在這一年的光復節韓國特赦了一批犯人,帕特森赫然在列。隨後被判處1年6個月刑期的帕特森只服了沒幾個月的刑期就被特赦了,。
在帕特森被特赦後,韓國的輿論頓時炸開了鍋。雖然法院判定了愛德華就是殺人兇手,然而給出的證據依舊十分牽強,無法令人信服。同時愛德華依舊堅持在上訴,堅稱帕特森才是兇手。因此被特赦的帕特森也很有可能是兇手,怎麼能將他輕易放了呢。
在輿論的壓力下,韓國檢察官申請了一個暫時限制帕特森出境的申請,在日後時機成熟的時候再重新以殺人罪起訴他。當時這個出境限制令有效期3個月,也就是每隔3個月就要重新申請一次。然而不知道什麼原因,在1998年8月23日檢察官忘記申請限制令了。最近的限制令到8月23日到期,由於忘記申請了,因此下一個限制令生效日期是8月25日。因此中間就多出了2天空檔期。帕特森也好像未卜先知一樣,就在這2天空檔期順利出境返回了美國。
更令人大跌眼鏡是在帕特森逃回美國的次月,也就是1999年9月份在韓國被判殺人罪的愛德華在經過不斷的上訴之後,最終在韓國法院的終審判決中因檢方證據不充分而被判無罪釋放了。此時距離案件的發生才僅僅過去2年多,曾經的2名嫌疑人,一個逃回了美國一個被終審判決無罪釋放。
由於韓國警方和檢方的失職和無能,給被害人趙重弼的家屬帶來了極大的痛苦,整個韓國社會都非常憤怒,然而卻又無可奈何。
2009年9月10日,距離該案已經過去12年了,這一天上映了一部以該案件為原型打造的電影《梨泰院殺人事件》。
該電影上映後又一次引爆了韓國的輿論,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12年前還發生了這樣的事,大家紛紛指責韓國警方和檢方的無能和不負責任。迫於輿論壓力,韓國警方在電影上映後2個月也就是2009年11月向美國當局提出了引渡帕特森的要求(韓國的刑事案件公訴期是15年)。
老天有眼,2011年6月帕特森在美國犯了罪被警方逮捕,此時距離15年的公訴期只剩下6個月的時間了,不過這時候出現了一位關鍵性的證人,他是愛德華和帕特森的共同朋友。他說在2007年的時候曾經在洛杉磯的一個酒吧和帕特森相遇,那時候帕特森對我說是自己殺了趙重弼,韓國警方不能拿我怎麼樣。
於是在2011年12月的時候美國洛杉磯法院認為帕特森殺人證據充分,決定把他引渡回韓國審判。此時根據韓國法律15年公訴期的計算本可以停止,直到他成功回國後繼續計算。與此同時,帕特森也在美國積極抗訴,他一再聲稱自己沒有殺人。
在2015年9月23日帕特森終於被引渡回韓國,面對機場早已等候的媒體,帕特森還是堅稱自己不是兇手,愛德華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2017年1月25日韓國法院對犯罪嫌疑人帕特森進行了公開審理並做出宣判,由於嫌疑人作案時未滿18歲,因此法院最終判處了20年有期徒刑。這是韓國法律中未成年人犯罪的最高刑期。
到了2017年3月,被害人家屬追究檢察官的失職,要求國家賠償。最終得到了3億6000萬韓元的賠償。
趙重弼家屬
而當年的另一名嫌疑人愛德華*李如今依舊生活在韓國,還組建了自己的家庭。
整個事情經歷了20多年算是有了結果。故事到了這裡,基本算結束了,帕特森雖然被送進了監獄然而他至今拒不認罪,而愛德華由於終審被判無罪,韓國警方不會也不能重啟調查。
那麼問題來了!萬一愛德華*李才是兇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