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胡自打住進象徵她地位的鳳儀宮後,鳳儀宮就天天冷冷清清。
當上王后的她安靜了許多,就連從小在她身邊伺候的玉瑛都覺得她好像突然轉了性子……
「娘娘,有好幾個宮人近日都看見崔太醫總是半夜進出大王的寢宮。」
身邊的玉瑛,一如既往地向陳雲胡彙報她在宮中的聽聞。
「崔杜恆?」提壺正泡茶的陳雲胡放下手裡的茶盞若有所思。
案上尚未倒滿的半杯茶水霧氣升騰,不絕裊裊……
「娘娘也覺得奇怪是嗎?崔太醫明明是專給後宮女人瞧病的,他這麼頻繁的進出大王寢宮,而且又是在夜深人靜時分,有人說……」玉瑛抬起眼皮小心翼翼的望着陳雲胡,欲言又止。
「說什麼?」
「回娘娘的話……」玉瑛警惕地回頭環顧四下,確定無人後,她伏在陳雲胡的耳邊,小聲道:「說大王的寢宮裡藏着一個女人。」
陳雲胡一聽,「啪」的一聲將手中的茶匙拍在了桌子上。
「豈有此理!」她生氣道。
她一直以為他是忙於朝政,所以才無心光顧後宮,哪曾想原來是金屋藏嬌、樂不思蜀!
「陪本宮去看看,本宮倒要看看這女子究竟是人是妖!」
火急火燎的陳雲胡讓玉瑛心裏陣陣狂喜,小姐還是原來那個小姐,什麼沉穩內斂、沉靜寡言,全都是裝出來的,一遇到大王的事,馬上『原形畢露』。
然而還沒等玉瑛高興幾秒,走在前面的陳雲胡突然停住了。
她在原地靜默了一會,又原原退坐回了案前繼續斟那半杯未斟滿的茶盞,她的蘭花指嬌俏,眼底精光閃閃,一派的從容淡定。
「本宮不能重蹈之前被禁足的覆轍,從長計議,不能心急……」
「可是娘娘,大王都已經好久沒來鳳儀宮了。」看着陳雲胡前後變化宛如兩個分裂的人,玉瑛有些幽怨道。
「急什麼,其他嬪妃的宮裡不也沒去么,他待我再也不是從前,所以萬事不能再任性,後宮的人現在都想看我摔跟頭,我是陳家的女兒、是王后、是世子公子的母后,她們這輩子都別想與我相提並論。他不是將選秀提前了么?沒有子嗣、無依無靠的人才會耐不住性子。」
「娘娘啊,恕奴婢直言,後宮那幾位之前就一直悄無聲息的,升了妃嬪也不見拋頭露面,奴婢覺得她們甚是無用。」玉瑛着急的擰着手裡的帕子。
「父親卸甲,哥哥在前朝又不得志,我不能惹他不高興,更不能輕舉妄動,你也一樣。」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陳雲胡呵斥玉瑛道。
「娘娘息怒,玉瑛知錯。」玉瑛跪在陳雲胡腳下,委屈綿綿道。
「玉瑛,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喝茶。」陳雲胡說著將斟好的那盞茶推到了玉瑛面前。
「玉瑛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喝吧,他以前最喜歡看我泡茶的手法,最喜歡喝出自我手泡的茶水,今天也給你嘗嘗……」
陳雲胡強顏歡笑的臉上充滿了失落,之前仗着父親陳滿的撐腰、万俟淳的寵愛,她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想要什麼便得什麼,哪用費事去理會這麼多瑣瑣碎碎的煩心事,這人要是被逼的動起腦來,還真是可怕到好玩。
……
前殿早朝已過去有半炷香的時間,万俟淳看着堂下嘴巴一張一合的陳雲璃,心早已飛去了寢宮偏殿霄嫣那裡。
「大王,臣以為曹觀海的女兒當選秀女不妥,當年曹觀海叛逃北疆,為了活命將年僅十三歲的女兒獻給了北疆王,直到前不久北疆王死後,曹觀海才與北疆太后達成協議准他女兒回家。坊間傳聞北疆王就是死在了曹觀海女兒的手裡,放這麼一個陰毒的女人在大王身邊,實是一樁禍事啊。」
龍椅中的万俟淳嘴角揚笑,目露寒光。
「曹觀海在北疆擁兵自重,欲取北疆王而代之,朕繼位後他又有意求和,既然丞相反對,那你就幫朕想一個既能讓曹觀海不侵犯我万俟邊境,又能心甘情願臣服我万俟的法子。」
「這……」陳雲璃的口氣弱了下來,「臣只是覺得曹觀海陰險狡詐不可信。」
万俟淳沒再理會陳雲璃,而是轉眼將話柄丟給了婁子傅,「婁卿怎麼看?」
被欽點的婁子傅心頭一緊。
槍打出頭鳥,他不是万俟人,所以也從來不對万俟的朝政指指點點,今日万俟淳點他的名,很顯然是想借他與陳雲璃周璇,那便如他所願。
「回大王,臣以為對外交往的信賴猶如一張廢紙,凡是長期有利短期無害又能各取所需的事,臣認為都值得一試。」
陳雲璃一聽,脫口反駁道:「婁太史此言差矣,蟻穴奔潰千里之堤,這也是短期無害的事,可長期呢?」
婁子傅哂笑,「長期?蟻穴之所以能夠潰堤,一是因為遇見者決斷不足,二是因為風雨外力對堤壩的侵蝕,若是單憑螻蟻一己之力,還沒等到冬日被凍死,他們春夏秋的努力就會化成一個空的軀殼,要談長期……那也是蟻身腐化成了堤土,從而使這堤壩更加牢靠。」
婁子傅說話的中間,有的人笑出了聲,有的人通過乾咳來掩飾自己的笑意,這婁子傅的嘴還真是厲害。
年過五十的御史大夫霍子封瞪了婁子傅一眼後『撲通』一聲跪在了大殿上,「大王,曹觀海的女兒若為秀女,不僅對万俟王室威名有辱,更有可能會危害到万俟的江山社稷啊,請大王收回成命!」
陳雲璃一瞧霍子封出面,也附和着跪下,堂上其餘人你看我,我瞧你,陸陸續續有一半的人也跟着跪下呼喊。
「請大王收回成命。」
万俟淳嘴角冷冷,「何將軍意下如何?」
「回大王,與北疆聯姻是不費一兵一卒,睦鄰友好皆大歡喜的事,臣認為可行。若萬一真如丞相所言曹觀海女兒禍亂我朝綱,又或者曹觀海有一絲一毫再進犯的動作,臣願親自領兵征討北疆,踏不平誓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