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王與伯公——閩西客家村落守護神

圖為永定下洋翁坑美村水口民主公王。

□ 張佑周 文/圖

公王與伯公是閩西客家民間信仰中最為常見的神靈，僻居自然村落水口、橋頭、井邊、山崖、古樹之下的大小神壇，在崇山峻岭、溝溝壑壑中隨處可見。閩西客家每個自然村至少都有一個公王和多個伯公，共同守護着柳暗花明、鶯歌燕舞的美麗村落。

公王

關於公王，長汀塗坊有一個山神改惡從善的傳說：最早入遷塗坊的塗大郎和賴八郎欲結為兒女親家，但當地山神要村民每年供奉一對童男女作為犧牲，塗賴兒女不能倖免。為救兒女，兩人一起到閭山學法，學成歸來與山神決鬥。山神不敵，落荒而逃，至村子水口被降伏。塗、賴二人出於仁慈，恕其罪孽，命其住在水口，負責保境安民，並要其發誓不再要童男女作犧牲，村民以禽畜魚蝦果品之類作祭品供奉它。於是，該山神成為村子守護神而改稱為公王，村民在水口築起公王壇；該山神改惡從善，其狂野的山神本質被弱化，守護村莊的土地神職能則得到強化。

閩西各客家村落的公王是否由此而來殊未可知，但各村落水口都有公王（也有的地方稱伯公）壇則大體皆然。在閩西客家人的心目中，公王是管得最寬的萬能神之一。人們除了祈求公王爺保一方平安之外，求進財、求功名、求婚姻、求得子、求長壽、求家庭幸福、求旅外平安……無所不求，似乎無不靈驗。因此，除了逢年過節，村人要隆重祭拜外，家逢喜事如結婚、祝壽、起屋、遷居、作灶或家人升學、作宦、打工、做生意等出發和歸來，都要置辦三牲、五牲祭品至公王壇祭祀。有時打獵、上山砍伐也要順道祭拜公王，打獵歸來要用獵物祭祀公王，甚至家中殺一頭豬也要用豬頭、豬心等作祭品到公王壇祭拜，以求來年家中六畜興旺。遇重大的迎神賽會如陳東「四月八」、湖坑「作大福」等則更是要將當地公王與諸神一起請出巡遊，供村人祭拜。

閩西客家村落的公王除連城姑田上堡公王廟以及武平中山、永定陳東等地的有先賢張巡和謝安為原形的特殊公王有祠廟及塑像者外，一般都僅有公王壇及約1米見方的神龕，神龕內供奉「民主公王」或其他「××公王」神牌，龕前設祭壇和香爐，村人只能露天祭拜，風雨無阻以表虔誠。

伯公

除了在村子水口被視如公王的伯公外，伯公在閩西客家村落的田邊、地頭、路邊、橋頭、井旁、河邊、大樹下、石崖前隨處可見，這些伯公按其所在位置被稱為田頭伯公、橋頭伯公、樹伯公、石伯公等等，不一而足。甚至在沒人居住的山地溝壑，也有管那一方山水的伯公。如筆者家鄉小山村永定縣下洋鎮翁坑美自然村，村東半山有三帽石伯公，村北石橋和村中石橋有橋頭伯公，村西山下水井邊有井伯公、這些伯公逢年過節都有人祭拜。無人居住的山裡，有大坪上伯公，小下村伯公、朱甲畲伯公、冷水坑伯公、大遠尾伯公、赤姑塘伯公、石門坳伯公等等。這些伯公有的有神壇和神龕，有的只是在石崖下或大樹下設壇供插香火。平時這些伯公也大多沒什麼香火，只在有人進山砍伐、作田或採集時偶有祭祀，人們祈求勞作平安或農作物免遭野豬、老鼠等侵害，如此而已。伯公們雖然也像公王一樣司職一方，但比起公王管得很寬、香火旺盛、風光無限來，卻顯得門庭冷落、無所事事，樂得清閑。

萬能神

閩西客家村落的公王和伯公其實是中華民族傳統道教信仰中土地神和閩西當地土著民間信仰中的山神與河神的融合，塗坊傳說就是很好的詮釋。它既有保境安民的土地神職能，又有保護當地土著的漁獵、墾殖和採集活動的山神、河神職能。到後來，還兼有保佑人們福祿壽財、平安富貴、生老病死等幾乎一切祈求的萬能神職能，在閩西客家人心目中既享有與佛祖、玉皇、觀音、媽祖等神靈同等重要的地位，又比這些神靈顯得更為親近和平凡。

公王和伯公還是跟隨客家外遷移民闖世界的最主要的神靈。尤其是從客家祖地遷徙異國他鄉開發墾殖的客家人，在篳路藍縷、以啟山林之初，既要面對險惡的環境，又要忍受思親思鄉的痛苦煎熬，他們希望有天助神助，祈求幸運降臨。但在異地創業之初，人們既沒有經濟能力建廟，也無法從遙遠的原鄉將廟宇的神靈分靈而去，因而最簡易的辦法就是在新居地找一塊或守山口，或臨清溪，或依岩石，或傍古樹的風水寶地，設立既無需分靈也無需建廟只需豎一塊石碑，或砌起簡易的神龕的公王或伯公，舉行簡單的開光祭祀儀式就行了。

如早在「明鄭」時期開始渡台在台北三芝等地墾殖的永定金豐高頭江氏，在當地設立民主公王，至今香火頗旺，甚至盛行於嘉義、彰化等地。而於1745年就飄洋過海到達馬來半島檳榔嶼率眾開發墾殖的永定人張理、馬福春和大埔人丘兆進，則在逝後被移民們奉為大伯公，並立廟祭祀，至今仍被當地客家華僑視為地方保護神。

來源：閩西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