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結婚以後才遇到真愛,該怎麼辦?
怡敏現在就面臨這個問題。
她是一個家庭主婦,丈夫在新竹工作,只有周末才會回來住。
有一個孩子,5歲,患有高功能自閉症。
其實和一般的孩子沒什麼兩樣,只是不太會跟別人相處。
和別人說起孩子的病時,她總會接上這一句:
那一天,她去參加一個高中同學的婚禮,遇見了久違的人。
她以為這只是一次尋常的碰面。
直到幾天後,那個人在家裡問她:
你家怎麼沒有高腳椅啊?
就……很高級的高腳椅呀
她突然愣了一下,有什麼東西在腦海里,心裏慢慢復蘇。
又一次,她的心被這個女孩擊中了。
這是《第一次遇見花香的那刻》的故事。(以下簡稱遇見花香)
同性之愛,但說的議題,所有人都可能面對:
#在愛情里要不要講道德?#
6集,每集20分鐘。掐頭去尾,真正的內容一集大概也就15分鐘。
整部劇就是一部電影的時長。
兩個主角的CP好嗑,然而關鍵並不在於同性。
恰恰是把同性愛情當作異性愛情來拍。
這樣說也並不準確。
這部劇拋棄了性別之分,只專註於人的愛情。
一上來就打破異性戀的正統性。
怡敏參加同學的婚禮,卻走錯了地方。
她把紅包給到收禮的人,問:
請問女方的紅包是給……
人家說,兩邊都是女方。怡敏愣了一下,再看看照片,那上面是兩個穿着婚紗的女孩子。
才知道自己走錯了。
這場同性婚姻,就像給怡敏打了一個預防針。
怡敏是被動的,不自知地走進了同性婚姻現場。
就像她在這段感情關係中也是被動的,亦步亦趨。
主動的是鍾亭亭。
一個小她兩歲,勇敢、直接的女生。
怡敏其實在婚禮酒席上早就看見了亭亭,她看了很久,但亭亭並沒注意到她。
她拿起手機,想發個短訊,不小心被酒撒到,短訊沒發出去。
等她去洗手間後,亭亭才注視她離開的背影。
兩人搭一輛的士回家是亭亭主動說的。
怡敏下車以後,看着遠去的的士,正走回家,手機響了。
電話那頭沒有說名字,她已經知道是誰。
原來是她忘記拿喜餅了,亭亭有了借口和她再聯繫,再見面。
-你有空的時候再和我說吧,這是我的電話
-我知道,你號碼又沒有換
-怕你忘記
這是一段心照不宣的對話。
兩人急切又克制地表明自己對對方的在意,生怕對方看出更怕對方看不出。
曖昧的情愫在雙方的交談中滋長。
拍愛情,拍的是曖昧。
特別是東方語境下的愛情,曖昧是一種不確定性。
你可以確定自己的心意,但你無法確定對方的心意。
況且有時候,你連自己的心意也無法確定。
於是,就會有試探的撩撥,平常的話語也變得意味深長。
就像高腳椅的對話。
高中時期,怡敏曾經說,如果以後結婚了,家裡要有高腳椅,就像電影場景窗邊很高級的高腳椅。
亭亭說:
那以後我們家窗邊,就放高腳椅
你想要什麼顏色
怡敏笑着說:
我說的不是室友那種
就是,我以後結婚,有老公,有小孩的那種家裡
一次大膽的試探被不解風情地擋了回去。
那時候的怡敏完全體會不到亭亭的言外之意。
等到兩人再次相遇,亭亭問高腳椅的時候,她大概也明白了。
亭亭當時的失落,過了這麼多年還未化解,化作對她現在生活的質問,就像她當時的問題一樣。
為什麼,要結婚才有家?
而她現在的生活毫無疑問沒有給出一個很好的回答。
即使按照傳統價值觀所要求的那樣結婚生子,但和自己青春時期的理想生活,相去甚遠。
即使沒有同性這個元素加持,《聞見花香》的愛情故事也能戳中人。
兩個元素:反差和意難平。
怡敏和亭亭,從內到外都是反差十足的人設。
怡敏是年上學姐,外表看起來果敢,內心卻是優柔懵懂。
亭亭看起來是人畜無害的小白兔,內心實則大膽果敢。
是亭亭一直在「攻略」怡敏。
主動和怡敏搭話,主動加入排球社,主動載怡敏回家,主動親吻怡敏。
多年後相遇,也是亭亭主動聯繫怡敏。
王太太,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面?
為什麼兩人的感情沒有繼續?
那就是意難平。
也許是高中時期不敢確定自己的感情,等到能確定時,伊人已作他人婦。
這就要說到電影的內核。
愛情中的阻力。
隨着時代的變化,同性愛情的困境終於和異性戀一樣了。
那就是只關乎自我選擇。
在平權運動還未興起時,同性群體面對是社會的不認同。
李安拍的《斷背山》就是如此。
兩個男神因為社會的不認同只能選擇形婚。
各自結婚生子,每一年都選擇一個時間在遠離世俗的山裡相會。
15年的《卡羅爾》依然如此。
阻止同性戀人結合的主要是社會的不認同。
到《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變了。
意大利的小鎮里維埃拉,就像一個遠離世俗的世外桃源。
艾力奧遇見了從美國來的奧利弗,和他發展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
那個夏天,沒有誰來打擾兩個人的交往,這純粹是關於艾力奧的自我成長,通過一段別樣的感情,認識自我,也認識愛情。
社會阻力在這裡消失了,或者說被刻意模糊了。這段感情的分合完全取決於雙方的選擇。
《聞見花香》是一樣的。
怡敏看着兩個女孩說自己的感情故事,朋友開心祝福,旁人頂多有點好奇,並不覺得這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第一集的開頭就已經說明了社會的包容性。
當社會阻力不存在以後,同性愛情的分合只關乎各自的選擇。
於是,同性愛情和異性愛情終於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
《聞見花香》的故事內核和《廊橋遺夢》一樣。
電影拍的是一段背德的愛情。
弗朗西斯卡已經結婚多年,有一雙兒女,丈夫對他也不錯,但作為家庭主婦,她時常感覺婚姻生活平淡而無趣。
在丈夫帶着孩子去外地參加展覽時,攝影師羅伯特走進了她的心,讓她感受到久違的激情。
若僅僅給弗朗西斯卡貼上渣女的標籤,就太過情緒化,也忽略了人的複雜性。
電影好的地方是,沒有給弗朗西斯卡的出軌提供可靠的正當性。
她的家庭關係是和諧的,丈夫儘管有點暴躁不解風情,但對她好,子女也可愛。
所以,電影的拷問才更深刻。
在愛情和道德、責任之間要如何抉擇?
當人在一段婚姻關係中感到壓抑,是大膽離開,追尋愛情?還是堅守崗位,盡自己的責任?
《聞見花香》說的也是這個事。
怡敏已經結婚生子,儘管婚後的生活和自己的理想生活相去甚遠,但家庭關係也沒差到非要離婚的地步。
在高中時期不敢確定的愛情,到了現在已經沒了社會壓力。
給到她壓力的是自己的家庭責任。
今天的同性影視劇在探討三十年前的電影說過的事。
這是社會的進步。
三十年前的弗朗西斯卡沒有選擇和自己的真愛私奔,她有成年人的顧慮和清醒:
「實際上,我們一離開這兒,所有都會變
不管我們之後離得多遠,這間房子都一直跟我在一起
我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到我們在一起
我心中的痛會使我開始抱怨為何要愛你
然後,甚至這美好的四天都會變得骯髒,變成一個錯誤
如果我們離開,我們就會失去它(愛)」
那怡敏要如何選擇呢?
這問題沒有標準答案。
一部電影,一部電視劇是給不了答案的。
因為人太複雜,家庭關係太複雜,社會也太複雜了。
所幸今天的社會給人的選擇空間大了很多。
可以走也可以留。
但無論做何選擇,需要確定的是知道選擇需要面對的後果。
然後,勇於承擔它。
本日打工人:徐老怪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