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遠都無法理解的武俠江湖：《戰》

戰

文 | 滄舟

第一章　求取忠義劍　血祭火陵園

朝暾，火神閑島。

　　龍翔鳳翥，直上雲霄。輕風微微，篔簹搖。鸑鷟翙翙，鸂鶒嗈嗈。足音跫然，年方弱冠的顓孫燚蹜蹜而至。顓孫燚是火神回祿的第四位弟子，也是唯一一位弟子。回祿的前三位弟子都因在「忠國武賽」上技壓群雄而得了「藍寶神玉」後，被戰盤國的人暗殺了。回祿不想再讓顓孫燚去參加「忠國武賽」所以就拿着「忠義神劍」隱藏到了火神閑島。沒想到最終還是讓顓孫燚找到了。

「師父，弟子顓孫燚求見。請師父現身。」顓孫燚跪在水邊，慷慨激昂地說。

湖光瀲灧，舴艋游。耄耋之年的回祿在舴艋上悠閑地喝着醽醁。回祿舉卣，一飲而盡，外漏的美酒染濕了他的白須。回祿看了一眼顓孫燚，說：「燚兒，你還是來了，也許這就是天意吧。」

　　顓孫燚依然跪在原地一動不動。回祿接著說：「忠義神劍，早晚是要給你的，我只希望你能躲過戰盤國的暗殺。」

　　回祿說完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舴艋微搖，清波漣漪。水面上一團烈火滾滾而來，無溫無熱。火盡劍見，神光衝天。劍柄用琨，瑛，瓊鑲嵌着三個漢字——「忠義劍」。

　　顓孫燚迅速起身，直步前沖，握住劍柄，腳起伏身在水面上划出了「忠義」兩個字，便飄然離去。

　　日將暝，昏星起。火神陵園。

　　顓孫燚，跪在大師兄顓孫火的石碑前，拔除「忠義神劍」，在自己的左臂上划了一道口，鮮血沿着劍刃一直滴到地面上。當顓孫燚走到二師兄顓孫炎的石碑前時，突然，一陣刺骨寒風，直襲心間。小蟲喓喓，小樹桹桹。一隻猰貐撲向顓孫燚。顓孫燚右耳微微一動，確定下了猰貐與自己的距離和猰貐前進的速度。當顓孫燚的鮮血滴到二師兄顓孫炎的碑前時猰貐剛好來到。顓孫燚猛一轉身神劍一甩，猰貐殘叫一聲，鮮血四濺。猰貐背上的「戰」字瞬間被赤血染紅。顓孫燚給三師兄顓孫焱祭完血後，戰盤國的惡獸們都趕來了。

顓孫燚想到自己的三個師兄都是被戰盤國的人暗殺的，怒氣頓時衝冠。他一聲嚎叫，龍飛鳳舞。火神龍滿口烈火猛射向戰盤鷹；火神鳳和鴟鵂忽上忽下地撕打着。顓孫燚赤手空拳地打着戰盤國的魑魅魍魎。

魑魅兩個人緊抓住顓孫燚的雙手，魍魎兩個人揮劍刺向顓孫燚。顓孫燚雙腳輕輕離地，踢向魑魅，魍魎的雙劍正好刺向顓孫燚的左右心房。

魍魎的劍剛觸到顓孫燚的身體時，劍斷人亡。魍魎萬萬沒想到的是顓孫燚已經練會了「忠義金剛之身」。魑魅兩個人被踢倒後，剛一起身就七竅出血而死。

當十三隻狻猊出現時，顓孫燚着實緊張了一陣子。顓孫燚有點頭暈，也許是因為剛才劃的傷口太深的緣故，鮮血一直淌着。顓孫燚對着十三隻狻猊嚎了一聲。金光耀眼，忠義神劍立即出鞘。顓孫燚收回忠義神劍，對十三隻狻猊說：「你們給我聽着，我不想讓你們的臟血玷污了我的忠義神劍。實象的話馬上滾開，我最瞧不起戰盤國的暗殺行為。你們從來沒有光明正大地與我們忠國人戰過……」

火神龍火神鳳，沖前一步，擋住了四隻狻猊。顓孫燚怒火中燒一拳打死一隻狻猊直到打死了第九隻狻猊，顓孫燚一個趔趄，倒在地上。惡獸的鮮血四處流淌，陵園裡青草被染成赤紅一片。顓孫燚三師兄的石墓碑完全成了紅色。

龍鳳飛走後，顓孫燚死死地閉上了雙眼。

月明團圞，疏星寥落。

顓孫燚完完全全放下了武者應有的惕厲。源源而來的疲憊使他死死地沉睡着。

夜風微微，夜蟲蜎蜎,一位白須老人悄悄地走向顓孫燚……

第二章 精武青閬苑 結拜與偓佺

朝霞燦。青閬苑。

碧山岧嶢，溪水琮琤。柳枝毿毿，青鳥啁啾。箣竹高，倉庚鳴。蓂莢叢生，綠如茵。

顓孫燚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伸了個懶腰。昨日的疲憊依然留有殘餘，他又揉了揉雙肩。這時他才發現情況有點蹊蹺。霎時，他的目光犀利起來。顓孫燚迅速環視了一周：一盆盆仙茝散發著芬芳。一根根古木柱上刻着龍鳳呈祥；透過木窗，一棵千年古松映入眼帘，樹榦上刻着「青閬苑」三個古體字。顓孫燚頓時心裏高興起來，青閬苑這個仙居聖地是每一個習武之人所嚮往的地方，這裡有千古流傳的神功秘籍；有錘鍊千古的兵寶利器；有千奇百怪的得道仙人；有千姿百態的妖嬈仙女……顓孫燚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是一身襜褕，完全沒有對自己怎麼來到此地產生思考。他瘋了似的跑了出去。

謖謖修篁，巉岩林立。古松泰然，仙草繁盛。

顓孫燚情不自禁地拔出「忠義神劍」一道華光閃過，磈磊俱粉，灰氣四飛。成就感讓顓孫燚自喜並衝動起來，他打出一招「青龍白鳳陣」龍狂鳳躁，篁折岩斷，古松微搖，仙草化白，天昏地暗。顓孫燚收回「忠義神劍」雙掌回籠，青煙從他背後徐徐升起，黃燦燦的光環圍繞在他周圍，四周斷竹殘岩枯草發出的靈氣都被顓孫燚吸引過來。

突然一道綠光打破了顓孫燚的黃色光環，靈氣又源源不斷地反流回去，斷竹合好，殘岩化整，枯草變綠。顓孫燚被一個巨大的空氣掌打倒在地，鮮血在他的嘴角慢慢流出來。這是他的「忠義金剛之身」第一次被別人打破。一位白須老人飄飄而至。

顓孫燚沒有擦去嘴角的赤血，他左手握着被巨掌打過的胸口，右手支着地面，呢喃道：「請問高人貴名。」

白須老人笑了笑，回聲四響。白須老人沒有回答顓孫燚的話而是另開話題。

「小子，我見你有一身好骨架，如果有位好的師父將來就能成為武林界的翹楚。所以我想收你為徒。」

顓孫燚雙手抱拳，欲要言謝，可是又想到火神閑島的師父回祿，於是放開了雙手。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說：「多謝高人好意！但是在下已經有一位師父了。古人云，『多師不忠』，我們忠國人是容不下這類人的。」

白須老人略有幾分耍賴地說：「那我這裡的一草一木一岩一竹都被你毀了，怎麼辦呢？」

顓孫燚也開始耍賴說：「你說怎麼辦吧。我無言。」

白須老人微微一笑，皺紋滿面，紅光全臉，說：「小子，我給你出個問題，你來答。如果答上來我就放了你。」

顓孫燚臉上也掛上了笑容，心想這老頭古怪風趣，不像壞人。於是就應下了。

白須老人捋了捋長須說：「聽好！古代有位聖人趕着一群鴨子過古城。一座古城共有十道閽，聖人每過一道閽，閽者都要扣留聖人的鴨子總數的一半然後再還給聖人一隻鴨子。過完十道閽後聖人就只剩下兩隻鴨子。問聖人一開始有多少只鴨子？」

顓孫燚不加思索地說：「兩隻。」

白須老人自豪的臉面變得驚訝起來。他怎麼也不理解一位弱冠青年居然瞬間答上了這道困擾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問題。

顓孫燚自豪地講解着：「請高人想想看。假設一群鴨子的總數是一百隻。聖人過完第一道城門後就只剩下了五十一隻鴨子，聖人就無法再過第二道城門啦。因為閽者留不下聖人的五十一隻鴨子的一半；假設鴨子總數為一百零一隻，那麼聖人連第一道城門都過不去，所以鴨子的總數不能太多，但是一隻鴨子又是肯定不行的，所以就應該是兩隻。兩隻正好符合要求。哈哈。高手，看來真是長江後輛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呀！哈哈。」

白須老人一臉失望的表情，他微蹙着眉頭，小手指在嘴邊划來划去。他略有幾分不好意思地說：「哎哎，小兄弟，不如咱們兩個交個朋友，嘿嘿。朋友無年齡界線的。嘿嘿。」

顓孫燚開始捂住自己的胸口，裝佯咳嗽了兩下，氣短虛弱。白須老人明白過來忙道歉說：「小兄弟，大哥出手是狠了點，還望小兄弟原諒。你可知道我一個人在這裡很孤獨的，不如你留下來陪我玩好啦。噢，對了，江湖人稱我偓佺老人。隨便你怎麼稱呼我吧，我都不在意。不如咱倆結拜，你就叫我老偓。」

顓孫燚又看了一眼這裡的仙草仙樹仙竹仙岩，爽快地答應了偓佺老人的要求。

「忠義神劍」出鞘金光燦影，顓孫燚劃破自己的食指，血染蓂莢，偓佺老人雙手緊拍，鮮血沿着他的五指滴下，所到之處蓂莢赤色。

顓孫燚和偓佺老人都跪在千年古松下宣誓時，一條褐色蝰蛇悄悄地從古松上爬下來。它那滑動的身體兩側是不規則的斑點，隱約間可以看出一排「戰」字在舞動……

第三章 戰亂忠武賽 夜斷忠義劍

四野悄寂。蟾光溶溶。

顓孫燚虛弱地躺在卧榻上，面色蒼白，目光獃滯，雙唇青紫，脖頸上有兩個殷紅的小血洞，顯然是被蝰蛇咬過。偓佺老人怒氣沖沖地在方桌上喝着杜康，地上歪倒着數十瓶早已喝完的酒甏。

夜，開始躁動起來。螢火蟲開始飛舞，一群黑色蚍蜉爭先恐後地分解着蝰蛇的殘屍。

偓佺老人放下一臉的頑皮自責地說：「老弟，是我這個做大哥的不好，沒有保護好你，才讓戰盤的毒蛇咬了你。」

　　顓孫燚咳嗽了幾下，軟聲弱氣地說：「大哥，你放心老弟有『忠義金剛之身』，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

　　偓佺老人有點哭笑不得，他知道顓孫燚的『忠義金剛之身』已被自己打破，此時的顓孫燚如果不吸『忠義仙氣』的話，恐怕活不過三個時辰。

顓孫燚的頭開始疼痛起來，雙眼模糊。突然有一根鋼棍般的手指點了他的睡穴，他疲倦的雙眼緩緩地閉上了……

侵晨。聖武山莊。

赤色的擂台周圍是五顏六色的旗幟，正北方是裁判台。一張方桌，四腿如柱。正上方四個金黃大字「忠國武賽」，氣勢磅礴。兩根白玉柱上金字玲瓏，左柱寫道「五虎鬥武 勝者為聖」，右柱寫道「忠國之中 聲名一生」。

來自五湖四海的看客們早已在擂台周圍久久等待着聖武山莊少莊主傅一刀的到來。因為今年的「忠國武賽」由少莊主傅一刀主持，老莊主已經隱退啦。

吉祥鳥在擂台上飛翔時，台下呼聲震天，響徹雲霄。涌動的人頭，激情高漲，狂躁萬分。

傅一刀在「十二金刀」的開道下，第一個蹬上忠武擂台。他環視台下熱情的看客，彷彿看到了忠國的希望。他入座後，「十二金刀」之首古三絕，龍行虎步走到擂台中央，嘴張腔開：「下面我宣布有資格參加這場武賽的人有，『江南一枝俊筆』呂淑才。『塞北飄雪刀』虎大山。『忠國第一劍女』蕭然。『忠國劍魂』黃佛。『火神聖徒』顓孫燚。」古三絕聲似嚎狼，怒目金剛。看客皆微起懼心。

　　　古三絕剛走下擂台，一枝巨筆就在擂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寫下了一個剛勁渾然的「呂」字。只覺眼前忽然明晃晃，只聽「咔咔」幾聲，筆桿變成了碎木塊。一把虎虎生威的大刀剁着「呂」字。蕭然仙女下凡般飄落下來，姿態優美的一套「嫦娥劍法」攻中有防，防中帶攻，讓人望而生畏。　

　　黃佛的到來使擂台又添一威龍，場面開始錯亂，似乎又更加井然。

　　當傅一刀，快刀斬倒「開始旗」時，顓孫燚頭戴斗笠，青布遮面，疾步而來。他手中沒有「忠義神劍」，唯有兩隻手套讓武林豪傑為之一嗤。

　　刀光劍影，鏘聲掌鳴，嗯聲呵聲，錯落有秩。

　　五位武林豪俠正打得熱火朝天不分上下時，擂台周圍的彩旗倏然倒下。兩支鋒箭分別射在白玉柱的頂端，兩條錦簾緩緩滾下，簾開字見，左簾寫着「戰無不勝」，右簾寫着「勝唯因戰」。

　　顓孫燚敏感地察覺到了異常。他立刻收回劈向呂淑才胸口的那一掌，沒有想到的是呂淑才轟然倒下了，胸口的血如柱般噴射向空中。容不得顓孫燚半刻的思考，一片鋒利的小刀片鑽進了他的左肩里，又有一片小刀飛向蕭然，卻被顓孫燚一腳踢開了。這時，又一刀片鑽進黃佛的心房裡，赤色衝出。飛刀飄過，虎大山刀斷人亡。「十二金刀」除了古三絕因保護傅一刀而右臂受傷外，其餘人皆被飛刀削頸而亡。

　　擂台之下亂成一片，眾人作鳥獸散，只因人多，被踩死者不勝數計。

　　顓孫燚絲毫沒有察覺一絲白髮從斗笠里暴露出來，他一聲怒嚎：「殺戰盤人！」傅一刀寶刀出鞘，蕭然劍頭陡轉，古三絕也拔出寶劍。大家齊力躍起，戮力殺敵。

　　顓孫燚醒來時，發覺自己赤身裸體泡在「千年藥酒」里，四周皆是「忠義仙氣」，那把「忠義神劍」緊緊地立在大木盆旁邊。當顓孫燚看到「忠義神劍」時立即想到了「忠國武賽」。他迅速站了起來，而又馬上蹲了下來。因為一位皓齒娥眉而衣着無華的姑娘輕步走來。

　　「我怎麼在這裡，我怎麼沒去參加『忠國武賽』？」顓孫燚慌張地問着緩步走來的姑娘。

　　「那我怎麼知道。偓佺老人把你放到我這裡後就匆匆忙忙地離開啦。他只讓我一定要把你醫好，其餘的什麼都沒跟我說。」

　　顓孫燚剛想問姑娘的芳名，銳眼瞟見木門橫匾上的「葯芳閣」三個字，便欲言又止。姑娘說了句，我幫你拿衣服去，就姍然離開了。顓孫燚開始觀察這間小屋：屋內皆是古木古松，很少裝飾物，只有北木牆上有兩幅古畫。一幅是皇帝，一幅是岐伯。只因屋內霧氣繚繞，使這兩幅古畫顯得更加神秘。

姑娘送來衣服。顓孫燚在水裡抱拳謝到：「在下顓孫燚多謝回春姑娘的救命之恩。」

　　姑娘愣住了，似乎在回憶什麼。顓孫燚以為回春是對自己能知道她的名字而愣住的，所以忙解釋道：「姑娘的芳名，在當今武林早已流傳開了。正如江湖人所稱的那樣『妙手回春』。」

　　回春發覺了自己的失態，立即用迷人的一笑，來彌補過失。

　　直到顓孫燚吃了回春的「千古美食」而麻木地迷倒後，回春才露出了真實的笑容，笑聲中有仇，笑聲中有恨，笑聲中亦有得了報復後的歡喜。

　　黑色再一次把夜晚帶來，世人開始休息了。而回春卻更加忙碌，她在熬「蝕世金湯」，她已經整整熬了一個下午了，再有半個時辰，「蝕世金湯」就熬好啦。

　　漫長的半個時辰過去了。「蝕世金湯」表面上的蒸汽倏忽不見啦。回春把「忠義神劍」扔到了「蝕世金湯」里。哧哧聲不斷，蒸汽瞬間充滿全屋，甚至都爭先恐後地從窗口往外躥。

　　聲息氣消，回春拿着千古鋼鉗，把「忠義神劍」拿出來，又狠狠地摔在地上，鏘聲四盪，神劍斷開。

第四章 血洗日北島 智取蛇骨刀

處女峰上，白雪皚皚。烈風呼嘯，天寒地坼。

十名戰盤暗殺手被傅一刀等人逼到了千萬年來無人攀登過的處女峰上。

傅一刀，古三絕雙刀齊殺；蕭然柔劍疾刺。三兩下的功夫，十名戰盤暗殺手就血染白雪。這時，卻不見顓孫燚的蹤影。

顓孫燚沒有上處女峰，因為他在追擊途中發現了自己露出的白髮，於是就故意慢步於傅一刀等人，自己到了距處女峰不遠的日北島上。他環視周圍，發現沒人，便摘下手套，一雙枯老蠟黃的手露了出來。他又摘掉斗笠，滿頭銀髮瀑布般流了下來。直到他摘下遮面青布時，一張偓佺老人的臉龐突現出來。是偓佺，原來是偓佺冒充顓孫燚參加了「忠國武賽」

偓佺卸了妝後，左肩開始疼痛起來，巨痛鑽心，忍無可忍。他嚎叫着。他瘋了似的撞倒一棵又一棵千年楩樹，直到他撞倒第四十九棵楩樹時，便暈過去了。

回春弄斷「忠義神劍」後，又給昏睡的顓孫燚吃了「千世廢功丸」，直到把顓孫燚扔到了很少忠國人去的日北上，回春才歇了口氣。

　　顓孫燚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他環視着這片幽靜的地方：四野壙埌，卻敗草殘花。這裡帶給顓孫燚的是一種死亡的氣息。定睛處楩樹葳蕤一棵蒼老遒勁的古松巍巍矗立。那是多麼頑強的生命！顓孫燚沒走多遠卻感覺周身疲憊無力，似乎又如釋重負般輕鬆。他收掌運功時才發現，功力盡失。顓孫燚雙眼無神，愣在原地，整個身體開始下降，屈膝跪下，身體依然下降，他躺在了地上。淚水緩緩地從眼角流出，是痛苦，是怨恨，是神傷，統統化為淚珠垂滴到這片頹廢的土地上。

　　顓孫燚狂獸般大叫着發泄着，俄頃他緊緊地閉上了雙眼，企圖關閉淚河。可惜，滔滔熱淚再一次把眼皮沖開。

　　「誰家的小皮孩在這裡大嚷大叫？」偓佺老人彷彿忘記了左肩的疼痛，罵道，「啊，叫什麼叫？再叫劁了你的小弟弟。」

　　顓孫燚聽到了人的聲音，但是他對此似乎沒有興趣啦。此時此刻除了武功外，他對什麼也不感興趣啦。

　　偓佺老人見沒人回應，便站了起來，四處尋找。他發現了不遠處一弱冠少年沮喪地躺在地上。

　　「喂，小子。你叫什麼叫，沒看見老子正在休息嗎？」偓佺老人滿腹怨言。

　　顓孫燚懶得搭理這位聽起來有幾分瘋癲的老人。他把雙眼死死地閉上，他開始厭煩這個欺騙的世界。

　　「啊！老弟。怎麼是你？你怎麼在這裡？」偓佺老人走進了顓孫燚。

　　顓孫燚睜開眼看見偓佺，立刻興奮起來。兩個人孩童般抱在一起，歡呼雀躍。

　　顓孫燚不知道偓佺是替自己參加「忠國武賽」而受了傷；偓佺也不知道顓孫燚武功盡失。但倆人，都興高采烈地搭肩走向前方。他們也不知道前方是「死靈洞」

　　天已暝，空無星。狺狺狂吠，幽幽嘶叫。陰森無比。

　　陰風起，鬼火燃。偓佺，顓孫燚幾乎同時看到了那三個春蚓秋蛇而赤血欲滴的三個字——死靈洞。

　　死靈洞，下方有一首青黃色小詩：

　　　　　　　　　　　　　　　　生死一瞬間

　　　　　　　　　　　　　　　　悲痛萬情牽

　　　　　　　　　　　　　　　　唯留心慈禪

　　　　　　　　　　　　　　　　生緩過次關

　　顓孫燚看完小詩後對偓佺說：「大哥，敢不敢與生死玩把遊戲？」

　　偓佺憨笑着，說：「敢玩，當然敢玩。不過，老弟。在你我死之前，你給我出道題，就像咱們兩個剛相識時我給你出的那個鴨子題似的。這次讓你也有個考我的機會。別到時候，我們到了酆都城，你埋怨我。」

　　顓孫燚笑了幾聲。笑自己將要結束了生命，笑偓佺臨死前的貪玩，笑自己被回春戲耍，亦笑這個恐怖的死靈洞。

　　「大哥，聽好啦。」顓孫燚愣怔着眼睛說，「一位老婆婆炒了鍋豆子，有黑豆，也有黃豆。但是當她炒好後，把豆子倒在地上時，黑豆黃豆自然分開。那麼這是為什麼呢？」

　　偓佺依然憨笑，久久想不出答案。

　　顓孫燚見偓佺急得捶胸頓足，便告訴了他答案：「因為就有兩粒豆子，一粒黑豆一粒黃豆，倒出的時候當然自然分開啦。」

　　偓佺老人折服地說：「老弟智慧超人，乃當世翹楚。」

　　顓孫燚微笑了一下，便邁進了死靈洞。

　　一聲尖叫，回聲四盪。青蛇盤在洞壁的骷髏上。十二具站崗的死屍，蓬頭垢面，青眉藍眼，鼻孔朝天，血舌耷拉，獠牙鋒利，指骨趾骨都暴露着。無數乾屍手裡緊握股骨型的火把，陰火輕跳，囂張無比。

孤魂冤鬼，鬼哭狼嚎般撲在偓佺和顓孫燚身上，卻絲毫沒有惡意。

光線幽暗，鳴聲呦呦，突然一隻鬼爪，拔去了偓佺左肩上的刀片，又有一隻鬼爪用青藍色血液塗在他左肩上。這一切似乎那麼巧然，偓佺居然沒有發覺。

直到偓佺聽到刀片落地的清脆聲時才發現原來是刀片上的「戰」字使得小鬼們幫助了自己，也許這些小鬼們都是被戰盤的人殺死的吧。

這時顓孫燚已經笑着跳下了「萬丈深淵」。偓佺說了句，老弟你忒不夠意思啦。為什麼不和我一起跳。隨後，偓佺也跳了下去……

第五章 揮灑忠義汗 武呂戰蕭然

東方未晞。泉水幽咽，晨露瀼瀼。

江南水鄉，菡萏勝繁。

一位白衣少年，聞雞鳴聲便起舞練功。此少年濃眉橫立、炯眼赤目、聲如狼嚎。他有着超凡的記憶力，無論多複雜的武功秘笈只要被他看上一眼，他就能倒背如流。

忠國的武功秘笈對忠國的忠義之人是開放的，所以他的腦子裡存有幾十部忠國的頂級武功的秘笈。一招「青龍白鳳」，龍狂鳳躁，天昏地暗；一招「忠義神掌」，力劈磐石；一招「日月雙踢」，草粉樹斷。

　　直到，他練到汗流浹背、筋疲力盡時，才客觀地躺在草地上，淚水偷偷地從他的眼角里滑落下來……

　　第二天，白衣少年，白布遮面，騎上騤騤驊騮，奔向聖武山莊。

白衣少年，揮劍間，青光閃爍。聖武山莊的十二隻守門夔獸，瞬間粉身碎骨。獬豸閃了閃眼睛，用觺觺的角沖向白衣少年。白衣少年，向後翻了一個跟頭，躲開了獬豸的攻擊，接着利劍一揮，劍與獸角間磨出一道道火花。

獬豸餓虎撲食般撲向白衣少年。沒想到白衣少年一個快步流星，利劍直刺獬豸的心臟，鮮血如注噴射出來。白衣少年用劍在獬豸的身上划出一個「燚」字，欲揚長而去。

這時，鑼聲響徹，鼙鼓喧天。聖武山莊，出來了二十四名壯丁。他們皆手持大刀，戮力殺敵，只是有些力不從心。白衣少年一招「青龍白鳳」，二十四名壯丁，恩哈幾聲，刀落人亡。白衣少年照舊在他們身上划出一個「燚」字。

傅一刀、古三絕都去殺戰盤國來的猛獸去了，根本沒回來。聖武山莊，一片混亂。

一套「嫦娥劍法」，擋住了白衣少年的殺路。白衣少年一招「忠義神掌」，彷彿一扇巨重鐵門拍向蕭然。分陰間，蕭然輕舞飛揚，婀娜多姿。神掌拍在古牆旁邊的樲樹上，樹倒葉落，牆倒磚碎。蕭然緊接着划出長劍，直刺白衣少年的左心房迅雷不及掩耳。

白衣少年雙眼愕然，下意識地移動着自己的身體。沒想到蕭然劍身一轉挑開白衣少年的遮面白布。一張俊俏年輕的臉龐，暴露出來。蕭然更加不解了：為什麼這位白衣少年冒用顓孫燚的血戰聖武山莊呢？白衣少年一掌打向正在胡思亂想的蕭然。蕭然後退一步，用劍支地，險些倒下。蕭然翻身間一招「日月雙踢」，狠狠地踢了過來……

蕭然拿掉劍，讓身體自然下滑，躲開了「日月雙踢」。這時，蕭然的劍已經落在了白衣少年的脖脛上了。

蕭然起身，問道：「少年姓何，名何，為何要陷害顓孫燚大俠？」

白衣少年沉默着，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蕭然，拿下架在白衣少年脖脛上的劍，說：「你走吧。」

白衣少年，跪了下來，說：「在下武呂，學武不精，今日敗在女俠劍下，無臉言語。要殺要掛隨女俠便。」

「我只是想告誡你，國難當頭，不要禍起蕭牆。」蕭然說完後便離開了。

武呂望着蒼穹，淚水再一次滑落下來。

驊騮在武呂后面嘶叫着，武呂卻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依然呼天搶地，涕淚交流。

武呂，用劍在自己光滑的胳膊上划出一個「敗」字。霎時，鮮血流出，把「敗」字修飾得更加鮮艷，刺眼。他收回劍，用另一隻胳膊搵了搵淚水，騎上驊騮，策馬而去。

第六章 屠敵黑白洞 忠義照死宮

殂謝洞。一片紺青，藍光在遠方若隱若現。

偓佺捶胸頓足，說：「老弟，呀。完啦！我們居然沒死。哎呀，完了，完了。」

顓孫燚也滿腹不解，自己明明沒有武功了，居然能飄飄然從上面落下來，一點事都沒有。顓孫燚悲嘆道：「大哥呀，如果說來到殂謝洞都不能死去的話，那麼我也沒有辦法啦。其實，我也很無奈呀！」

這時幾隻吸血巨蝠，飛了過來。偓佺馬上伸出脖子，沒想到吸血巨蝠根本就沒有把他當回事，逃生般匆匆慌慌地飛走了。偓佺怫然不悅，說：「這真是沒天理啦。找死都找不着！」

偓佺和顓孫燚百無聊賴地漫步在陰暗的殂謝洞里。

遠方明光漸亮，一個紫青色「戰」字把整個殂謝洞點亮。一隻戰盤猛獸青面獠牙，直撲顓孫燚。倏忽一道黃光打在顓孫燚胸前，一隻戰盤踆烏在他額頭霎時消失了，只留下一隻小小的腳印。顓孫燚頓時雙目炯炯，怒火中燒，一掌揮出，黃光四射，巨波一環接一環打向戰盤猛獸。偓佺睜開眼睛時，再一次發現自己沒死，心裏甚是鬱悶。偓佺轉頭想要對顓孫燚說些什麼，只見顓孫燚一改死氣沉沉的樣子，他滿臉紅光，生龍火虎。這時那個「戰」字已經逐漸逼近了，同時無數銀針飛射過來。偓佺高呼着：「我要死啦。太高興了。哈哈……」

顓孫燚一掌打在偓佺身上，頓時偓佺滿身黃光，反射回飛來的銀針。銀針紛紛落地。

偓佺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忠國的陰間幾乎被戰盤國佔領了。偓佺咬着牙，怒氣頓時漲滿了肚子。他打出一招「忠義神掌」，掌聲雷鳴般響徹四空。「戰」字被炸得粉身碎骨。

偓佺和顓孫燚，一路殺氣衝天地走下去。

黑白無常慘死在黑白洞門口，青血遍地。

偓佺和顓孫燚看着黑白無常的屍體，默哀了三分鐘。他倆凝神諦視，兩件「幽明護衣」，向他們飄來，光焰耀目。

偓佺一個空翻穿上了一件，顓孫燚箭步前沖，也穿上了一件。他倆又看了一眼黑白無常的屍體，便衝進了黑白洞。

一股惡臭的死屍味飄蕩洋溢着，一群黑壓壓的蝙蝠，迎面飛來。

偓佺重掌輕出，一排蝙蝠，胸口炸裂，羽毛紛紛飄落下來。顓孫燚飛身環踢，一圈蝙蝠殘叫着，紛紛落地。四壁上的骷髏發出紫青色的光。無數戰盤乾屍撲了過來。顓孫燚每殺一位戰盤乾屍，黃光一閃。偓佺每殺一位戰盤乾屍，藍光熒熒。

顓孫燚把一套「忠義神功」發揮的出神入化。偓佺把一套「忠義殺敵」表演的遊刃有餘。

魚游釜中的戰盤小鬼殘叫着，餘音刺耳。直到偓佺顓孫燚殺的筋疲力盡時，戰盤的小鬼死的死亡的亡，所剩下的屈指可數了。偓佺說：「老弟，這幾個小傢伙留給我吧。」顓孫燚似乎沒有聽見一臉貪婪樣，大步流星地殺了過去。

偓佺滿臉焦急和氣憤。顓孫燚收拾完那些剩下的小鬼後，對滿臉失望的偓佺說：「大哥，沒殺爽吧。走吧我們到陽間繼續殺去。這裡已經沒有了。」

偓佺生氣地說：「咱倆先說好啦，到了陽間別和我爭。」

這座被世人稱為死宮的黑白洞，一片金光。忠國的死鬼又一個接一個地緩緩地飄了回來。這座死宮開始恢復了正常。偓佺顓孫燚相視一笑，肩搭肩地闊步走向陽間。。

第七章 忠國戰三郎 解救胡花黃

灰濛濛的夜色籠罩着忠國村，微風拂面，垂柳微搖。

「老弟呀，咱們現在去哪呀？」偓佺緊跟在飛步疾走的顓孫燚身後，問，「是不是咱們已經來到了陽間了？」

顓孫燚依然快步流星地走着，前方有一塊石樁，若隱若現。顓孫燚對着急的偓佺說：「大哥，耐心點！看到沒，前方就是忠國村了。那裡殺氣很重，快點吧。這次全部給你，讓你殺個痛快！」

偓佺回嗔作喜。

顓孫燚、偓佺闊步邁進忠國村。一聲聲男人的爆發聲摻和着女人的尖叫聲從小木屋裡源源不斷地傳出來。男人的聲音逐漸擴大，一聲聲「我靠、我靠……」，沉重勁發，彷彿憋了很久很久的火山將要大爆發一樣。女人痛苦而又無奈地叫喊着，彷彿丟掉了生命中最最珍貴的東西。

偓佺似乎判斷不出這種江湖上少有見的聲音。他滿臉疑雲地問：「老弟，『我靠、我靠』，是什麼聲？怎麼這麼有節奏感？是不是男女之間在做什麼遊戲？」

顓孫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倭寇、倭寇』就是戰盤的人在蹂躪忠國的姑娘。去吧，給你老人家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

偓佺滿臉紅光，說：「不行。不行。老弟，這次機會還是留給你吧。你年輕帥氣而我一把老骨頭啦就不和你爭了。」

顓孫燚佯裝一本正經地說：「我這個人從來都是一言既出絕不悔改的。」

偓佺搔了搔頭皮，拉着臉皮，一翻身沖了進去。顓孫燚在小木屋外抱頭大笑。

一位赤裸着上身的男子驚慌地從小木屋的窗戶里鑽了出來，背上一個大大的「戰」字刺青。

顓孫燚立刻雙掌擊出，七色連環圈一層接一層地打向赤身男子。

偓佺看到一位肌膚白皙風韻多姿的姑娘赤身裸體躺在木床上。她的雙眼被青布緊緊地矇著。偓佺立刻閉上了雙眼，摸索着向木床走去。他企圖去解下蒙在姑娘眼睛上的青布。偓佺終於摸到了床沿，緊接着他摸到了一塊熱熱的軟軟的滑滑的東西。偓佺上上下下來來回回地摸着，腦海中的沒有絲毫關於這是什麼東西的判斷經驗。偓佺不敢睜開眼，所以他繼續摸着。這時姑娘發覺自己的雙手被鬆開了，她趕緊解下蒙在自己眼睛上的青布，發現一位白髮銀銀的老人正在撫摸自己的身體。姑娘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偓佺的臉上狠狠地打了一個耳光。偓佺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待他睜開雙眼後，發現姑娘用一塊塊撕碎了的衣布擋在自己身體的重要的部位上。姑娘的尖叫聲更大了，淚水在她臉上流淌着。

偓佺一臉茫然不解，尷尬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顓孫燚衝進來時，姑娘哭得更加傷心了。她指着偓佺對顓孫燚說：「這……這個老流氓……」

顓孫燚看來一眼可憐的偓佺，又看了看傷心的姑娘，想了一會兒。顓孫燚脫了自己的外衣遞給姑娘，說：「姑娘，你誤會了吧。你先穿上衣服。我們在外面等你。」

偓佺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出來的了。他雙目獃滯無神地說：「我怎麼會……」沒等顓孫燚問清楚事情的原委，偓佺已經走出了忠國村，這時屋裡的姑娘已經開始叫喊了：「公子、公子可以進來了。」

顓孫燚對遠去的偓佺說：「大哥，小心點！戰盤國的三王子，小犬純三郎已經來到忠國啦。」

顓孫燚再次走進小木屋，姑娘跪在地上，說：「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胡花黃願意做牛做馬來報答公子救命之恩。」

顓孫燚伸出雙手，扶起跪在地上的胡花黃，說：「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其實真正救你的是剛才那位大哥。」

胡花黃一臉不認賬，說：「那個老流氓，在我身上亂摸……」說道這裡，胡花黃的臉上再一次流滿淚水。

「你的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家吧。」顓孫燚望了望窗外的疏星，說，「天色已晚，你反正不能一個人在這裡過夜呀。很危險的。」

胡花黃抽泣着說：「我的家人都被戰盤的人殺死了……如果公子不嫌棄小女子的話。小女子願為公子做牛做馬伺候公子。」胡花黃說著，雙膝再一次彎下。她用可憐的眼神央求着。

顓孫燚，不忍心丟下這位姑娘，便對她說：「你跟我走吧。」

顓孫燚帶着胡花黃向「葯芳閣」走去。

第八章 葯芳閣之戰 回春身世現

風色清幽。危峰兀立。青草油油，艷花芬芳。

顓孫燚、胡花黃終於看到了「葯芳閣」幾個字。

一隻猛獸向胡花黃撲了過來。胡花黃尖叫了一聲投入了顓孫燚的懷裡。回春從「葯芳閣」走了出來，腳步徐緩。顓孫燚一掌打在猛獸的身上，一道閃電劈向猛獸。回春沒有阻止顓孫燚的行為。她只是冷笑着說：「哎呀。你可真是命大呀。去了日北島都沒死。居然還帶回一個小妮子來。」

顓孫燚笑了笑，說：「回春姑娘多日不見可好呀，在下讓你失望啦。」

回春白皙的臉龐被氣得鼓起來青筋。她的怒氣頃刻爆發出來，一掌打出，勁風獵獵。顓孫燚沒有躲閃，任憑回春招式暴風雨般打過來。但是每一招碰觸到顓孫燚後，都會自然消失。然而胡花黃看不出來，她一直叫喊着：「公子小心，公子小心……」這時回春更加憤怒了，回春打出一招「蝕世柔水」一股冒着熱氣的水柱直擊顓孫燚的胸口。顓孫燚當場暈倒在地上。胡花黃喊叫了一聲公子，便嚇得暈了過去。回春臉上浮現了一絲笑容，她慢慢走向顓孫燚，手中的匕首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回春來到了顓孫燚跟前，蹲了下來，說：「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只要和回……回祿有關係的人，我都要殺。」回春舉起匕首，向顓孫燚刺去。

顓孫燚睜開了雙眼，猛然一翻身，抓住回春拿匕首的那隻手，整個身子緊緊地壓在回春身上。

回春叫喊着：「流氓。流氓，不要臉。快給我下去。」

顓孫燚奪過回春手中的匕首，說：「你為什麼，那麼恨我師父？」

「你管不着。」回春撅着嘴說。

顓孫燚笑了笑，說：「小姑娘家，嘴巴還挺硬。哈哈，我有辦法讓你的嘴巴變軟。」

顓孫燚說著就把自己的嘴往回春的嘴上靠去。回春大聲叫喊着：「流氓。流氓」顓孫燚噓了一口氣說：「小聲點，沒看到胡姑娘正在熟睡嗎？」回春藉著顓孫燚轉頭看旁邊嚇暈了的胡花黃的機會，用一招「忠義神掌」推開了壓在自己身上的顓孫燚。

回春又打出必殺的招術，直擊顓孫燚的心臟。顓孫燚一個後翻身，躲過了此招。回春疾步前攻，招招致命。顓孫燚左右躲閃，機靈輕快。

幾十回合下去後，顓孫燚感到有些無聊，就輕輕地向回春打了一掌。回春幾乎飛了起來，鮮血從她的嘴角悄悄地流了出來。

顓孫燚背對着倒在地上的回春說：「回春姑娘，如果你非要殺我，那我也沒有辦法，只希望你能告訴我。我的師父究竟犯了什麼錯，以致姑娘如此氣恨。」

回春閉上了雙眼，淚水從眼角偷偷流出。她說：「你走吧。」顓孫燚看了看回春說：「如果姑娘有什麼不方便說的，大可不用說。我是不會強迫姑娘的。」

回春想了一會兒，說：「回祿是我父親。」

顓孫燚停住了腳步。

微風吹動着顓孫燚的頭髮，他靜靜地聽着回春痛苦的故事。

「父親為了練成《聖火熬雲》中的頂級招術——『聖火環燒』，一段時間走火入魔。他見人就燒，我們整個村子裏的村民都被他燒死了。就連，我娘，我娘……也被他燒死了。當時，我在鄰村回來時，他連我都想燒死。正好被一位藥師發現，幸虧藥師給我吃了『九命真水』才使我活了下來。可惜……可惜藥師被燒死了。」

回春的淚水源源不斷地從眼角湧出。

這時，胡花黃緩緩睜開了雙眼，她尖叫了一聲，又暈過去了。

第九章 三郎回家鄉 天皇發三光

玉兔東升。碎波微盪。

小犬純三郎隻身穿着從忠國人民身上搶來的衣服，在艅艎上徙倚。時而幾隻忠國海鳥啄噬他後背上隱隱約約的「戰」字。小犬純三郎精神委頓，雙目迷離。一向有「戰神」之稱的三郎，因為這次侵略忠國的失敗而滿臉憮然。

　　　艅艎劃破江波上的圓盤。明月幾經破碎，又重新組合成圓，最後照着漸漸遠去的艅艎。

　　　明月不會偏袒任何一個民族，它把同樣的光輝送給忠國人民和戰盤人民。它不會多給有着正義之戰的忠國，也不會少給有着非正義之戰的戰盤。明月無心，旁觀世間之戰。

　　艅艎靠近了戰盤島，一艘艘戰船，滿裝待發。白底紅日旗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一排排戰盤侵略戰士，精神活躍。

　　小犬純三郎脫掉忠國民衣，用大刀在自己的肚子上划出一個「敗」字後就把大刀扔到了海里。幾隻海魚遊了過去，吸吮着從刀上溶解的鮮血。

　　天皇宮。

　　塊塊青磚條紋清晰，紅牆上金黃的琉璃瓦，整整齊齊。無數忠國女人臉上刻着標誌性的「戰」字。她們穿着寬鬆的服裝，跪在鮮紅的地毯上，迎接着戰勝或戰敗的戰盤戰士們。

　　天皇得知三郎被忠國人打得連一件衣服都沒有後，怒火中燒，橫眉怒目。

　　天皇在「戰火神座」上站起來，魁梧的身材，氣壓一方。他甩掉懷中的舞姬，拔出「戰盤寶刀」砍掉了座前的「白旗紅日珠」。晶瑩碎亮的寶珠在空蕩蕩的大殿上滾動着。舞姬叫喊着，滿臉懼怕。

　　小犬純三郎，跪在殿堂中央的紅日中間，頭低低地垂着，長發掩蓋住了他滿臉的失敗。當「白旗紅日珠」滾到他面前時，立刻化成一棵小小的水晶珠，豆粒般大小。最後，直接鑲嵌在了小犬純三郎的後背上。

　　天皇怒斥道：「給我殺光忠國人民。給我燒光忠國物品。給我搶光忠國財寶。」

　　雄渾的聲音在殿堂里回蕩着，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天皇的話語。

　　戰盤島四周的戰船，像離了弦的箭一般飛速駛向忠國。

　　天皇對垂頭喪氣的三郎說：「你丟盡了戰盤國大合民族的臉……」

　　天皇緩了緩氣又接著說：「不過，我希望你能再次打到忠國去。他們忠國有句話說，『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爬起來』。你給我從忠國那裡爬起來！」

　　海風又一次吹起。白底紅日旗向後方飄甩着。

　　小犬純三郎再次踏上戰船。他滿腦子裡只有三個字「燒」、「殺」、「搶」。

　　一個民族將要對另一個民族趕盡殺絕。戰盤國的大合民族，滿腔熱血，一心想把天下的民族大合起來，統一在戰盤國之下。然而忠實的忠國民族，與世無爭、和諧天下的思想，永遠都不會被戰盤認同。戰爭還將會進行下去。

第十章 烈火燒中原 三郎戰沖前

日頭照萬里晴空。大地黃烈火遍野。

小犬純三郎帶領着戰盤國的軍隊、猛獸沖向了中原大地。所到之處，物品皆無、老幼皆亡、烈火皆起。哭叫聲、嚎罵聲混亂一片。四周狼煙崛起。風捉弄着狼煙和灰葉。

泱泱大忠國就這樣被小小的戰盤國蹂躪了。巍巍的大忠國難道睡熟了嗎？也許，也許是的。

小犬純三郎衝鋒在前，一路瘋狂地殺害着忠國人民。所到之處，血流成河。

小犬純三郎揮舞着鮮血淋淋的大刀，在中原碑上寫下一段話：

中原有我戰三郎

燒乾殺凈叛逆強

大合一統全民族

無憂戰盤廣糧倉

戰火衝到中原上

紅日白旗照世光

成群結隊的中原不懂武術的人民赤手空拳沖向小犬純三郎，儘管他們手無縛雞之力。小犬純三郎怒目金剛，殺氣衝天。無情的大刀在中原人身上游刃。赤血四濺。

青面獠牙的戰盤猛獸，青藍色的眼睛裏放出一道微波閃電，直劈每一個堅挺的中原人。戰盤國的武士更是猖獗。他們決不會放過每一個不懂武術的中原人。中原的姑娘們就更遭殃了。姑娘們在他們眼裡如獲至寶。那是他們「忙碌」了一天的戰勝品；那是他們放鬆發泄的娛樂品；那是他們用來滿足自己無恥要求的玩物。

晴日照在這一片狼藉的大地上，它見證了戰盤國的侵略行徑。但是它不會把那些無恥行為表達出來。它對任何事物都是啞口無言的。只有真真正正的忠國武人才能打敗外侵，才能拯救忠國……

小犬純三郎依然帶着他那「所向披靡」的軍隊在中原大地上肆意揮殺着。無數中原人倒下了，但是很快又會衝上一批中原人。他們不是來送死的，他們是來爭取，爭取那稍縱即逝的生命，爭取那飄渺的勝利。

天光逐漸灰暗下來。戰盤武士、猛獸，狂叫着，彷彿他們已經完全佔領了中原大地，彷彿他們已經取得了所有的勝利。

這時，巨龍在空中嘶叫着，利爪狂抓。長鳳尾隨而來，尖嘴狂吒。

小犬純三郎萬萬沒有想到就在這不懂武術的中原地帶，出現了巨龍、長鳳。他更沒想到顓孫燚也會在這裡出現。

顓孫燚伸出手指在青草上畫了一個多彩光環，然後讓胡花黃呆在裏面別動。顓孫燚小腿一蹬，大腿用力沖，全身飛向了戰盤國的武士。瞬間運掌，瞬間出招，瞬間殺死了一大批戰盤武士。

顓孫燚後退一步，氣運丹田，掌磨金星，一聲悶叫，利掌劈向了小犬純三郎。小犬純三郎左眼一瞟，只見巨型刀掌飛奔而來。小犬純三郎後退幾步，躲開了。接着顓孫燚又是一掌，小犬純三郎又躲開了。反反覆復，十幾個來回。

小犬純三郎開始打胡花黃的主意。胡花黃嚇得從光圈裡跑了出來。小犬純三郎沖步向前抓住了胡花黃。

所有的撕斗都停止了，靜靜的，靜靜的。聲聲喘息，清清楚楚。

小犬純三郎緊緊地抓住胡花黃的要害之處，大步大步後退着。顓孫燚小步小步緊跟着。他們的距離越來越大。

直到小犬純三郎感覺自己可以脫身的時候，便把胡花黃一掌打倒在地上，自己逃跑了。

第十一章 收徒玄小波 活把三郎捉

胡花黃醒來後，看到顓孫燚正在自己的背後，雙手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身上。胡花黃緊張極了，說：「公子你怎麼，你怎麼……」

顓孫燚忙解釋道：「哦，你別誤會。我在為你療傷呢。」

蒼穹灰暗，破山舊河。幾處硝煙，一堆白骨。百姓生靈塗炭。

顓孫燚看着這被戰盤人糟蹋的山河，愁眉緊蹙。微風再次舞動起他的長髮和披風。

胡花黃已經睡去了，她自從跟着顓孫燚以來，依然是處處受到驚嚇。

顓孫燚開始想：聯合。聯合忠國的各大幫派；聯合各位隱居的賢士；聯合最廣大的百姓……

也許只有團結起所有的忠義之人，才能打敗外來侵略；也許只有團結起所有可以團結的力量，才能拯救忠國。

「誰？」一個身影出現在了顓孫燚的背後。

「哦。我叫玄小波。是名聲四振的『玄想門』玄大泡的弟子。」年輕人略顯幾分緊張。

「哈哈……『玄想門』？噢，果然是一個名聲四振的幫派呀。」顓孫燚有意緩解玄小波的緊張。

玄小波聽到顓孫燚的話後，果然放鬆了很多。玄小波跑到顓孫燚前面來了。他呆愣了一會兒。玄小波似乎被顓孫燚的面容嚇住了。稜角分明的臉頰輪廓，濃黑直立的眉毛，炯炯有神的雙目。帶給人一股男人特有的霸氣。只是玄小波沒有看到那眉梢上的一籌莫展，那是極為隱蔽的。

「現在，全忠國都在打仗，不知少年正欲何往？」

玄小波傻傻地哭了起來：「我們『玄想門』本來還打算抗戰戰盤的入侵來着。沒想到村子裏一位自稱『火神』的人煉什麼『聖火環燒』，把我師父給燒死了……」

玄小波哭着，風吹着，胡花黃睡着。僅僅是顓孫燚心事忡忡。憂國、憂民、憂天下。

「年輕人，你師父為什麼不跑呢？難道眼睜睜看着自己被火燒死？」

玄小波用衣袖擦了擦眼淚，說：「我的師父是想驗證一下自己『玄想派』的功夫到底如何。於是，他就坐在那裡閉目玄想大火突然間滅了……想呀、想呀，直到他不能再想的那一刻。那一刻，他失去了生命……」玄小波又開始哭了起來。

顓孫燚強忍着，不讓自己笑出來。是的。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放在了一個非常不能笑的地方，又有誰能笑出來呢？

玄小波又擦了擦眼淚，說：「我也跟着師父學，閉目玄想。只不過我想得是大火臨頭，趕緊跑吧，跑晚了就有可能被燒死。噢，本來是想一路跑下去的，但是撞到了大樹上，疼痛強迫我不得不睜開雙眼。」

顓孫燚看中了這位名叫玄小波的年輕人，他一臉的老實相卻也能看事辦事。如果嚴加教育，並且傳以奇功，將來一定能成為抗擊戰盤的一分子。

「想不想學習忠國武功？」顓孫燚試探說。

玄小波臉上的表情立刻變了，滿臉的淚痕與嘴角上的微笑極不協調。他聲腔有力地說道：「想學，非常想學！」

顓孫燚繼續試探說：「那麼，你是為什麼學習武功呢？」

玄小波想了很久很久。似乎理由太多太多了，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又似乎理由太少太少了，要不然怎麼連一個也說不出來呢？

這時，聽見一位姑娘的叫喊聲：「不要呀！不要！戰盤人是流氓、流氓……」

是胡花黃的在夢囈，她已經不只一次這樣地夢囈了。也許戰盤的人深深地傷了這位小姑娘的心了。

玄小波看了一眼熟睡的胡花黃，便說：「為了忠國的崛起而習武！」

玄小波學習得很認真、很刻苦。他真正認識到了師父顓孫燚所說的四個字——國恥家仇。

胡花黃往往在玄小波煉得滿頭大汗時，送來清茶。每每這時顓孫燚總是悄悄地離開，企圖給這倆個孩子單獨談天的機會。

小犬純三郎依然在殺害着忠國人民。他把這種血腥的拼殺，當成了一種娛樂的方式。他從來都想那些被迫害的家庭將會怎樣生活。是的，他是從來不想這些問題的。

冤家路窄。小犬純三郎再次遇到了顓孫燚。一場不可避免的戰爭，一觸即發。小犬純三郎眼見情況不妙，開腿就跑。玄小波閉上雙眼，玄想着掐住了小犬純三郎的脖子，腳下飛快地滑了出去。當他睜開眼時，才發現自己抓住的不是小犬純三郎的脖子而是一棵與小犬純三郎的脖子一樣粗細的小樹。

這時，小犬純三郎已經跪在了顓孫燚的腳下。

（未完待續）

2007——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