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前,三名男子持刀搶劫時,將受害人捅死。
18年後,珠海刑警面對東躲西藏,防範意識非常高的案犯,巧妙借用了新冠肺炎疫情意外帶來的契機,將其一舉抓獲。
誰知,面對刑警,他竟早有準備,較量才剛剛開始……
18年前血腥一幕震驚刑警
多年來,在珠海刑警的心中,始終有一塊疙瘩沒有消除。這塊疙瘩源於18年前的一幕。
2002年8月的一天晚上,兩名情侶在三灶機場北路青灣監測站一帶的草坪上正甜蜜地竊竊私語,忽然間來了三名不速之客。
(網絡圖片,圖文無關)
三人每人持一把刀,兩名男子左右夾擊將戀愛中的男事主王先生夾在中間,另一男子持刀控制了女方。一般人看到這種場面,早已嚇呆。
偏偏男事主是條東北漢子,人高馬大,被突然襲擊,心中不服。徒手和三人打了起來,說話間其中一名嫌疑人一刀捅了過去,正中前胸。
女方嚇得一聲尖叫後都快暈過去了。嫌疑人眼看搶劫變成了傷人,也是被驚得一呆。哪知接下來的一幕更讓他們意想不到。
(網絡圖片,圖文無關)
被捅的王先生不怕反怒,直接把刀從胸前抽了出來,追趕嫌疑人。三名嫌疑人年紀都不大,20歲出頭,哪裡見過這種場面,頓時駭得魂不附體,四散奔逃。
一人嚇退三人後,王先生連忙開摩托車前往醫院,就在摩托車開出大概兩三百米後,他忽然倒了下來,再也沒有醒來。
18年後,藉著新冠疫情刑警抓人
18年後,負責偵辦此案的金灣刑警陳警官翻閱泛黃的筆錄時,依然能從字裡行間感受到當年那一幕的驚心動魄。
因為場面太過刺激,女事主早被嚇得大腦一片空白,接受刑警詢問時,連嫌疑人的體貌特徵等基本信息都已記不起來。加上事發地點沒有視頻監控,偵辦條件受限,警方一直沒能鎖定嫌疑人身份。
儘管案子一直沒破,但珠海刑警手裡並非沒有牌,在案發現場,刑警勘察發現,除了男事主的血跡外,還有另外一個人的血跡,這份血跡很有可能來自嫌疑人。
果然,18年後的2020年,隨着科技的發展,刑警通過現場血跡確定了一名男子,姓楊,貴州人,在溫州一帶打工。
事不宜遲,刑警們火速出發趕往溫州,來到楊某打工的工地時,包工頭卻說,他前兩天就離開了。這一次撲空讓刑警們立刻緊張起來,難道走漏了風聲?
根據包工頭的陳述,他最有可能是回了貴州老家。
於是刑警又轉戰貴州,很快到了楊某居住的村子。多方打聽,楊某就在村內,民警沒覺得高興,反倒犯難起來。貴州的許多村落都是一條路進出,平常外來人很少,只要一進村基本上全村人都知道來了外人,楊某當然也會知道。
一個外人,怎樣才能不動聲色地進村?
刑警們找來當地公安民警協商,一番了解後知道,貴州每個村都有警察和衛健部門人員組成的三人小組,基本上每天都要進村排查疫情相關情況。於是他們決定利用這個作為掩護。珠海刑警戴着口罩,拿着測溫槍跟着當地警察一道進村。
進了村之後,七拐八彎,房屋錯落,門牌號也不是按順序排列,刑警排查了半天,最終鎖定了楊某住的房子。
(網絡圖片,圖文無關)
進門後,他正在做飯,母親年事已高,患病躺在床上。陳警官亮明身份說,是警察有事要帶走他配合調查。
母親驚訝萬分,但起床吃力。楊某的父親一個勁地拉着警察問,什麼事啊,我兒子犯了什麼事啊。楊某一臉驚訝,我沒幹什麼啊,你們帶我走幹嘛啊。
這個表情讓陳警官心中一怔,很多積案在逃犯雖然東躲西藏多年,但在見到警察上門的那一刻,表情都很平靜,一般的台詞都是:我知道會有今天,我知道你們遲早會找上門來。
可是眼前這位老兄,難道是拿錯了劇本?
大多數在逃犯,只要被警察抓住,就基本意味着戰鬥結束。而這位,一切才剛剛開始。
嫌疑人楊某
15小時的較量,他終於敗下陣來
在貴州當地公安機關的訊問室里。楊某和陳警官眼對眼對上了。
陳警官:把你在珠海的事交代一下吧。
楊某:我會有什麼事啊,我連廣東都沒有去過啊。
陳警官:沒去過?不會吧,你在中山坦洲十四村的一家廠里打過工,打工的登記資料我這裡都有,要給你看看嗎?
楊某:啊,我想起來了,我確實去過廣東,還在三水那邊打過工,但是我沒去珠海啊。
陳警官:到珠海來要辦邊防證的,要不要我把當年你來珠海辦邊防證的資料給你看看?
楊某:啊,對,我想起來了,我確實到過珠海,可是我到珠海都是在廠里打工啊,沒幹什麼事啊。
陳警官:不對吧,你再想想。
僵持了三個多小時。陳警官以銳利的眼神盯着他的眼睛,提示着說道,你想想看,沒有掌握一定證據,我們能找你嗎?
楊某還是沉默無言。良久,他開了口:是,我當時跟着一幫人學壞了,有時候出去干點壞事,我搶過一個女人的手機,愛立信的,當時也就賣了幾百塊啊。
陳警官:還有呢?繼續說。
楊某:我還搶過一台摩托車。
陳警官:交待點別的事吧。
楊某:就這些了,沒幹別的。
陳警官: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下?有天晚上,你出去搶別人東西的時候,跑的時候你摔了一跤,把膝蓋都磕出血了,這事你不會忘了吧?我想你晚上做夢的時候肯定夢到過那個男人,一身都是血,胸前還插了把刀。
楊某的眼神閃過一絲異樣。他不說話了。
又是一陣沉默。再繼續問時,他無論如何都否認,沒有這事。
又是僵持了三個多小時,到了午飯時間。民警給他送來了盒飯。看着盒飯,楊某說吃不下。
陳警官把飯吃完了,楊某眼神獃滯地一言不發。
過了許久,他說想抽煙。陳警官遞過去一根煙。抽完又問,還有嗎?又是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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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警官:你年紀不小了,找對象了嗎?
楊某輕輕點了點頭,說對象在溫州,之前同居過一段時間,但最近又疏遠了些,也沒有結婚。
陳警官:為什麼不結婚了呢?怕連累人家?有些事,遲早要面對,晚不如早,早了結,早解脫。說說吧,說出來就輕鬆了。你想照顧家人,想重新開始感情,都可以。
楊某一直不說話。陳警官不給對手喘氣之機,漫不經心地說,那天案發現場已經留下你的血跡,我們有足夠的證據指控你,你要相信科學。
六七個小時的反覆拉鋸,楊某深深地吸了口煙,用力地吐了出來,緩緩說道:是。那天晚上我有干……
楊某終於說了案情,和警方掌握的大體一致。
那天晚上案發之後,他們也嚇得如驚弓之鳥,三人雖是老鄉,但逃跑時各跑各的。
楊某回到貴州老家呆了一段時間,就地務工。過了幾年,父母張羅着給他介紹對象,因為犯了事,楊某自知朝不保夕,戀愛也談,但一到關鍵時刻,他就退縮了。
他說,不想害人家姑娘,更不想生了孩子,自己又被抓走,那樣對孩子太不公平。
父母不知道他犯了事,家裡哥哥姐姐都結婚了,只有他一直單身,眼看30多歲了。因為父母催得緊,他乾脆外出務工,先後到溫州、上海。自知有案在身,不敢進廠,只能在建築工地有一天沒一天地打散工。
在溫州,他又認識了一個女人,感情發展很快。曾經有那麼一刻,楊某也動了念頭,都40歲了,是不是得安頓下來。
兩人甚至同居了。可是同居了一段時間之後,他最終沒能戰勝對未知的恐懼,找了個借口搬出去住了,直到警察找上門。
說完之後,他嘆了口氣說,終於解脫了,我好餓,想吃飯了。抓了這麼多在逃犯,陳警官第一次碰到這麼能頂的選手,和警察對峙了10多個小時才繳械。
人生不能重來
在從貴州回珠海的高鐵上,楊某拉開了話匣子,有時甚至會主動和民警說笑。
他訴說了10多年來到處打工的艱辛,訴說了在街頭碰到警察都會嚇得臉色發白的恐懼。當年搶劫,也是交友不慎,碰到一幫損友以搶劫為業,自己覺得打工掙錢太辛苦,於是他也跟着入伙。
後來逃亡在溫州打工時,他是接到媽媽在家生病的消息,於是連夜趕回去照顧母親的。因為這個巧合,珠海刑警撲了一個空。
在村裡照顧母親時,他警惕性非常高,只是白天在家忙裡忙外,晚上睡覺不在家裡,而是在村裡的山上搭了一個帳篷住,隨身攜帶了大量乾糧,隨時準備跑。如果不是刑警裝扮成三人小組進村,很可能打草驚蛇再次撲空。
18年後,楊某歸位,回到了他應該在的地方。珠海刑警打電話去東北,告知死者家屬,案件正按照偵辦程序一步步地進行。
無論是楊某還是死者,因為那天晚上的一幕,人生的軌跡被徹底改變。
據楊某說,他現在即便是打散工,一個月都有8000多塊錢,如果沒有案件在身,他可以進工廠務工,從基礎學起,肯定會比現在的狀況更好。
但可惜,有些事情沒有如果。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了,人生便不能重來。
來源:珠海刑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