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有男兒志,卻先天女兒身。
寧夏有一個名叫「耿子」的女孩,在2005年的時候,冒着巨大的健康風險,做了中國首例「女變男」易性手術。
此事引發熱議,耿子被媒體的鏡頭聚焦,她或者說他的經歷,成了中國整形界的焦點話題。
輿論風波過後,耿子生活過得如何?而本期文章要帶來的內容,便是中國首例「女變男」易性手術……
一,事件經過,心路歷程
耿子是寧夏人,1974年8月出生,本名叫耿蘭俊,從外表來看,屬於是西北的普通女孩子。
對於性別,她從小就跟一般的女生不一樣,不喜歡跟大家一起去廁所,起初是覺得可能因為性格內向。
然而到了十二三歲,耿子逐漸發現,自己不喜歡跟女生在一起,並不是因為內向,而是因為異性癖。
在日常的衣食住行當中,耿子想方設法選擇偏中性的衣服,也去理偏中性的髮型,到了青春期的時候,更是跟男生在一起玩耍。
她從內心深處希望自己是個男生,尤其是去洗手間的時候,心裏總是一萬個不適應,彷彿是在偷窺,所以總是選擇人少的時候去洗手間。
耿子不喜歡自己身上女性的特徵,尤其是第一次來月事的時候,她希望自己性別轉換,變成一個男人。
母親忙前忙後,一直對耿子說,以後每個月的注意事項;而耿子則想着,男人肯定不會這麼麻煩。
在那個思想較為保守的年代,耿子只能在腦子裡幻想,如果自己是男人,生活會不會是另外一副模樣。
讀高中的時候,耿子情竇初開早戀了,但戀愛的對象並不是男生,而是一個女生。
她從內心深處,希望自己是個男孩子,所以她戀愛的時候,自然只會考慮女生。
倆人私下裡聊天的時候,耿子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對方也明白她內心的苦楚。
也是在這個時候,耿子第一次鼓起勇氣對人說:「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想變成一個徹底的男人。」
若干年後,耿子每當想起初戀,都會猛抽一大口煙,她說那個姑娘,性格脆弱總是帶着憂傷的表情,猶如是一團烏雲,總是盤踞在記憶深處。
倆人倒是沒有肌膚上的親密接觸,不過是一起進班上課,一起去校門口的小吃攤吃飯,又相伴左右送那姑娘回家。
戀愛的那段時間,耿子說她真的感覺很幸福,猶如是剛剛盛開的花朵,遇上了最美好的春天。
為這段感情,耿子也曾發下誓言,相信未來的生活,會多麼多麼的美好,彷彿學校之外的大世界,猶如是學校里的雪球,想揉成什麼樣就揉成什麼樣。
可實際上,耿子年少時的想法過於天真,真正被揉來揉去的,反而是她的人生,社會和命運才是規則的制定者。
而那個初戀女友,將她跟耿子的愛情,說給了父母聽,父母對此堅決反對,不允許倆人在一起。
最終,耿子和初戀各奔東西,而那姑娘迫於壓力,嫁給了一個普通的男人。
初戀結婚的那天,耿子去買了一捧玫瑰,雖然朋友們想方設法勸她別參加婚禮,但她還是捧着花兒,去了初戀的婚禮現場。
這一幕,嚇壞了很多人,尤其是女方的父母,生怕耿子衝動做傻事。
而耿子僅僅是把玫瑰,給了她的初戀之後就黯然退場,青春最真摯的愛情,最終碎成了滿地的悲傷。
對於這一段感情來說,性別成了最大的阻礙,又為耿子增添了一筆煩惱。
長大成人,外出工作,雖然青春已經遠走,但煩惱卻如同一萬根細線,纏成了密密麻麻的一大團。
關於易性手術,耿子是在1992年看報紙的時候,被一則短篇文章吸引,說是北京那邊有個婦女,想通過科學手段易性。
這篇文章猶如一顆種子,在耿子的心窩裡紮根,她從那之後,就特別注意這方面的資訊,希望有朝一日科技進步,自己也能通過手術,來改變先天的性別。
放在九十年代初來說,寧夏一姑娘整天想着變成男人,首先父母那一關就很難過去,耿子在改易性別之前,要先改變親朋的傳統觀念。
耿子25歲那年,第一次去往南京,她背着行李下火車,因為內急於是去附近找洗手間。
可才剛剛邁進女廁的門,就被管理人員給拉住了,說男廁在那邊。
耿子直接轉身就去了男廁,她感覺自己去男廁才是最正確的,所以從那之後,她在南京的時候,就都會選男廁去方便,也從未有誰說過什麼。
在日常工作中,耿子表現倒是很不錯,從最基層的酒店員工,做到了某公司的設計師,職業變來變去雖然工資越來越高,但她最想改變的則是性別。
對於戀愛,耿子說:我沒有辦法去愛一個男性,我自己就是一個男人。
所以她談過的幾場戀愛,無一例外全是女性。
二,手術經過,引發關注
耿子一心想着,什麼時候存夠了錢,就什麼時候去醫院做手術,實現多年來的夙願。
她在廈門工作的時候,偶然間接受了一家媒體的採訪,而那家媒體則給了她一個手機號,乃是一位明教「修志夫」的人,可以幫她實現夢想。
修志夫是一位博士,也是一位主刀醫生,當他接到了耿子的電話,於是深入聊了許久。
2004年,耿子確定以及肯定,要做易性手術,而修志夫博士則再三詢問,是否真的下定決心?
緊接着,福建和廣東兩地,有兩家醫院願意免費為耿子動手術。
到了春節,耿子心中盼着手術的日期,她同時也把這件事,告訴了當年的初戀女友。
女友已為人妻,她則通過手機短訊,祝福耿子手術順利,聊到最後則說:要是十年前你做了手術多好。
十年前的事情已經成了過去,而耿子想要通過手術,去擁抱她想要的未來。
在整形界,醫生將「女變男」的易性手術,稱之為跟上帝較量,要比男性轉變為女性,困難很多倍。
而耿子是國內第一例、至少是公開的第一例做女變男易性手術的人,此事經媒體報道之後,引起了海內外各界人士的關注。
手術總共分為四次,要切掉耿子身上的女人器官,然後再加上男人的器官,讓耿子真正變成一個男人。
到了動手術的日期,耿子對媒體說:「我做出這個決定不是為了任何人……只是為了完成我的願望,做一個真正的男人,不再痛苦……」
第一次手術很成功,第二第三次同樣很成功,到2005年10月25日上午9點,耿子開始做第四次手術。
前兩次手術是做減法,後兩次則是做加法,加減之間考驗着主刀大夫的細微操作。
醫院要保護耿子的隱私,所以關於手術的經過,主刀醫生並未透露太多,而蜂擁而至的媒體,則紛紛去採訪耿子。
對於為何要改易性別,耿子說自己自幼就不適應女兒身,做手術並不是因為外界的刺激,而是從小就有的夢想。
關於手術經過,據耿子本人回憶,2005年3月,在廈門做了第一次和第二次手術,之後便是等待傷口癒合。
7月做的第三次手術,耿子說在進手術室的時候,表現非常平靜,明知道這次移植很關鍵,也可能會有危險,而她或者說即將變成的他,選擇百分之百相信醫生。
耿子雖然表面上很平靜,但經過六個小時的手術之後,他被緩緩推出了手術室,嘴裏一遍遍詢問手術是否成功。
他請求旁邊的醫護人員幫忙,能否半做起來,親眼看一看這次的手術部位。
據耿子所言,經過了第三次的手術之後,他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一是改易性別的夢想實現了,二是感覺自己以後,要承擔起做男人的責任。
耿子想要和男人一樣,找個女孩結婚生子,組建新的家庭,再通過代孕生個孩子,又或者去孤兒院領養一個孩子。
記者問耿子,改易性別之後再談戀愛的話,是否會隱瞞過去的性別?面對未來的妻子,會不會有別樣的想法?
耿子則說,她以後談戀愛的時候,會把自己通過手術改易性別的事情,毫不隱瞞地告訴對方,而且以後也會配合媒體的採訪。
總之,對於以後的生活,耿子早就做了充足的思想準備。他再三強調,易性手術並不是思想衝到的結果。
到2006年2月,耿子拿到了新的身份證,在性別的那一欄,已經從「女」變成了「男」。
耿子感慨說,為了這一天,她等了很久。
此事傳回寧夏,親朋得知手術成功,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他們也曾勸過耿子,既然勸也勸不住,索性也就想開了。
暫且不談身體,從精神層面來說,耿子認為自己不存在是否適應、又或者不適應之類的問題,感覺這一切,本該就屬於自己。
耿子對於未來充滿了希望,她很喜歡唱歌,所以想要做個歌手。
三,易性之後,感情依舊
到2013年1月,耿子又一次接受媒體的採訪。
他穿着一身時尚的服裝,梳着新潮又帥氣的髮型,臉上帶着熱情的笑容。
從外表來看,耿子跟普通的城市潮男,已經沒有任何的區別;從外表看,耿子的精神狀態很好,嘴角勾勒着淺笑。
據耿子自己所說,自從做完了那四次手術之後,心態一天比一天好。回憶過去的性別,如今是一點也不後悔,她說:「我的人生,喜歡一直朝前走,很少回首。」
耿子這些年,也換過多個工作,又從煙雨朦朧的南方,換到了氣候乾燥的北方,從早到晚除了工作之外,便是跟哥們姐們一起喝酒吃飯抽煙。
過去的女性身份,猶如是柜子深處的膠捲,一天天的淡化,一天天的遺忘。
有一次去廈門,去了當年易性的地方,城市還是熟悉的那座城市,朋友也是熟悉的朋友。
她說廈門發展得很快,無論島嶼是否日新月異,又或者是街頭巷尾的流言蜚語,總之要感謝廈門,要感謝這座城市。
媒體問耿子,剛剛易性的那段時間,也就是2005年到2006年,生活過得怎麼樣?
耿子說,易性手術做完,刀口全部癒合之後,去深圳的一家廣告公司應聘。
那家公司的老闆是個香港人,他看了耿子的簡歷之後,問為何有兩年的空白?是不是兩年都沒工作呢?
耿子很誠實,說那兩年是在醫院做易性手術,他講過去的事情,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對方。
那香港老闆聽完了耿子的講述之後,並沒有介意他過去的性別,而是更看重工作的能力,於是給了耿子三千五的月薪,試用期三個月。
當公司里的同事,得知了耿子的過往經歷之後,非但沒有排斥過他,而且大家相處得很好。
耿子想應聘平面設計的崗位,而老闆則讓他先做策劃寫文案。
剛入職,耿子接到一份寫「樓書」的任務,說白了就是為房地產公司策劃活動。
耿子努力寫完了樓書,上級領導看完後非常滿意。
在深圳這家公司,工作了半年之後,耿子又換了一家廣告公司工作,做了策劃經理。
之所以換工作,是因為她喜歡設計工作,並不喜歡一成不變的案牘。
又換了幾次工作之後,耿子從深圳換到了北京,又換到了石家莊,最後在一家房地產公司做創意總監。
談起這些年的愛情經歷,耿子說:「對於感情,已經不是愛或不愛的感覺,而是能不能愛和敢不敢愛。」
雖然這些年工資水漲船高,事業上不斷挑戰自我,但感情這方面的收穫卻寥寥無幾。
自從手術完成之後,耿子對於愛情的考慮,要比一般人複雜很多。
對於普通人來說,如果碰上喜歡的姑娘,便可以大膽去追求。
可反觀耿子,他則顯得被動許多,不敢向喜歡的姑娘表白。尤其是年齡大了之後,他在感情方面,變得更加膽怯。
耿子說:「在石家莊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漂亮的姑娘,在一起倒是很聊得來,對方提出多多接觸,也提過同居過日子。」
但耿子拒絕了這段感情,一是因為對那個姑娘沒感覺,二是怕自己過去的經歷,會嚇跑了對方。
在網絡上,也有女孩主動聯繫耿子,說不介意他的過去,想趕過去跟他奔現。
但耿子拒絕了對方,說以後做普通的朋友比較好。
在2012年,耿子在一次相親的時候,遇上了喜歡的姑娘。
然而,耿子卻不敢表達自己對那姑娘的愛,內心因此倍感折磨。
如果說出了過去的經歷,那姑娘會不會被嚇走?可如果不說過去的經歷,耿子又不忍心傷害對方。
說到底,耿子跟普通的男人不一樣,即使那姑娘能接受,可對方的父母,能接受未來女婿是易性人嗎?
耿子第三次跟那姑娘約會的時候,說出了自己的過往經歷,接下來便是等待對方的回應,猶如是重刑犯在等待法官的終審判決。
很多事情都有兩面性,而世人對耿子的評價,也分為正反對立的兩面。有人理解,也有人不理解,耿子對於外界的負面評價,往往會一笑了之。
耿子也擔心易性的後遺症,他回廈門找修博士檢查身體的時候,修博士說他身體很好,並沒有明顯的易性後遺症。
耿子不喜歡病懨懨的樣子,所以他沒有服用過雄性激素,所以並未長出喉結和鬍子,他不想一輩子靠着藥物度過。
對於性別,耿子大膽突破了傳統;可對於家庭,耿子又非常保守,想着找一個能廝守終生的人,希望成立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
耿子有一次回西北老家,見到了闊別多年的父母。
猶如在外漂泊的樹葉,被風吹走,又隨風而歸。
父母嘮叨着耿子的未來,怕他老了之後無人照顧;耿子聽着父母的嘮叨,淚水緩緩滾出了眼眶。
葉總要歸根,人總要歸家,自己從這裡走出,也總有一天會回到這裡。
自從易性之後,父母同樣忍受了很多的流言蜚語,承受了傳統思想的壓力。
無論外面的世界如何評價易性人,父母猶如一把大傘,總會為兒女遮風擋雨。
耿子總結自己的感情經歷,一共有過三場戀愛,但都沒有牽手走到最後。我們也祝福,這個突破傳統的人,能擁有美滿的幸福生活。
耿子易性之前是單身,易性之後依舊沒能找到彼此中意的另一半,他無非突破內心的牆。
後記: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對於耿子的選擇而言,他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也承受了他會承受的。
每個人的生活,猶如是獨立的小房子,在不違反道德和法律的前提下,我們也理應尊重耿子對生活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