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賊情侶(小小說)

2022年10月12日08:50:24 熱門

C市C鎮,夜很靜,月色暗淡,倒是星星格外明朗。

夏元壽摸黑一腳高一腳低地走進吉祥里衚衕。吉祥里是一條很幽靜的小弄堂,稀稀拉拉分散着十幾戶居民。弄堂里正在鋪設煤氣管道,路面掘得七高八低,稍不小心,就會跌進掘開的土溝溝里。

夏元壽是鄉里的小車司機,今夜送鄉長金福興赴宴,回家已是夜裡十一點鐘了。想到老婆孩子熱炕頭的那個家,夏元壽心裏便有些熱乎乎,他加快了腳步。

忽然眼前兩條黑影一晃,便消失在他家毗鄰的一幢小洋樓中。小洋樓是一幢西班牙式的建築,樓上住着一對有海外關係的老夫妻,前不久遠涉重洋探望僑居美國的女兒女婿去了。

樓下原本住着一對知識分子夫婦,三個月前也因工作調動搬了家。樓下空出來的房間,就被金鄉長利用職權替他那大學才二年級的兒子金玉龍借下來,一直空關着。因此小洋樓不該有人。

夏元壽揉了揉眼睛,因為今夜鄉長赴宴,他這個司機自然也陪了兩杯,此時有點醉眼朦朧,他怕自己看花了眼。

兩條黑影竄進小樓不一會兒,樓下窗帘的隙縫中透出一絲微弱的燭光。

夏元壽不由納悶:這兩個不速之客是誰?會不會是竊賊?但一想又不像,樓下的房間空空如也,竊賊要偷東西,也應該到樓上去偷,躲在樓下幹什麼?一定是竊賊將這幢空樓當成了賊窩,窩藏贓物。如果立刻去向公安機關報案,擒住這兩個罪犯,自己可就立了大功。不過,最好是自己親自逮住罪犯,影響就更大了,赤手空拳擒盜賊的英雄壯舉肯定會見報,甚至能上電視,一夜之間成為風雲人物。最好這兩個罪犯是公安機關通緝的要犯,那更是名利雙收。

夏元壽也曾學過一陣太極玄功,不過雙手難敵四拳,萬一脫逃一個,獎金就要打折扣,到嘴的肥肉如何肯讓它掉落一點油水?還是回家請夫人出山。妻子花玉姣,名字雖嬌人可不嬌,在肉莊上宰過三年豬,兩隻胳膊肉嘟嘟很有幾分蠻力,放倒一二個女人不在話下。

於是夏元壽急急奔回家,弄醒了正在打鼾的花玉姣。玉姣睜眼問道:「什麼事?」

夏元壽如此這般地說了小洋樓中有兩個不速之客的事。花玉姣也是一個好大喜功的女人,聽丈夫說有登報上電視的好機會,興奮異常,平日里只與死豬打交道,今日卻要和活人搏一搏了。她當即一個鯉魚打挺跳將起來,赤膊短褲提了根擀麵杖就往外沖。

為了安全起見,夏元壽翻出了頭盔套在頭上,然後找了一根白鐵管子,和妻子玉姣兩人象幽靈一般竄進了黑夜,他們要去立功了。


竊賊情侶(小小說) - 天天要聞

西班牙式的小洋樓前有一方草坪,四周種植着半人多高的法國冬青。夏元壽和花玉姣一個狗爬式鑽進了冬青圍牆,像壁虎一樣貼到了小樓窗口下。玉姣早已按捺不住,伸拳縮臂欲直搗賊巢,卻被老謀深算的夏元壽強按下。

夏元壽屏住呼吸,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傾聽。依稀聽出屋內是一男一女的聲音,說些什麼聽不清,但那個女的稱呼男的「鐵蛋兒」卻像針一樣刺進了夏元壽的耳膜。夏元壽心中一驚:鐵蛋兒?鄉長公子小名不是叫鐵蛋兒嗎?現在正是學校放暑假的時候,莫非是那公子哥兒和女朋友到這個「世外桃源」來風流快活?若果真如此,衝進去不是自討沒趣么?虧得自己多長一個心眼,沒有莽莽撞撞地衝進去,否則非闖出禍來不可,到那時,如何向鄉長交代?

他連忙扯扯伏在牆腳只等丈夫發起總攻令的玉姣,示意她撤退。兩人退回家中,夏元壽將自己肚皮里撥拉的小九九一五一十地說給玉姣聽。

原來,金鄉長的公子鐵蛋兒從小有一位青梅竹馬的女伴叫胡素芳。十幾年前,金鄉長還是個村幹部,對於鐵蛋兒與素芳騎竹馬,過家家,耳鬢廝磨也不以為意。

幾年後金福興升職,還升了一級,由原來的村幹部升為鄉長。這在小小的鄉鎮,也算個不小的頭兒了。金家門第頓時顯赫,鐵蛋兒又考上了省城大學,而胡素芳不過是街道集體企業的小會計,虎子怎能配烏鴉?門第觀念極深的金福興勒令鐵蛋兒與素芳停止一切交往。殊不料鐵蛋兒自小有犟脾氣,與老子唱起了對台戲,依舊頻頻約會,捧打鴛鴦不散。

金福興原在市裡任職,為了斬斷兒子的情絲,便調任到了C鎮。原以為能切斷鐵蛋和素芳的聯繫,哪知他們暗中仍保持聯繫。老金虎威雖怒,卻也無奈何,只好眼不見為凈,伺機為兒子物色門當戶對的姑娘。此事也曾說給夏元壽聽,因此夏元壽雖未見過鐵蛋兒,但對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卻十分明白。

今夜發生在小洋樓里的事,估計是鐵蛋兒與女朋友素芳幽會,為了瞞過父親,便躲到了屬他名份下的這幢小洋樓,乘學校放暑假,小倆口兒提前過起蜜月來。

夏元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滴不漏地分析給玉姣聽,玉姣點頭稱是,又殷勤獻計道:「既然是那鐵蛋兒瞞着老頭子私下裡風流快活,你何不幹脆向金鄉長告密,也好立它一功!」

夏元壽一戳玉姣腦瓜子:「你們女人呀,總是頭髮長見識短。我若向金鄉長告密,豈不得罪了鐵蛋這位公子爺?鐵蛋除了在婚姻問題上與老頭子鬧矛盾,其他方面父子倆關係還是挺密切的。俗話說得好,血濃於水。他們父子間的血緣關係誰也隔不了。我這一告密,鐵蛋那小子知道後肯定懷恨在心,不要弄個羊肉未吃到反惹一身臊。」

玉姣沮喪地問:「那麼這件事就這樣算了?」

「算了?天賜良機豈可失之交臂?這件事我非但不向金鄉長告密,而且還要為鐵蛋兒保密,暗中相助。鐵蛋兒必然感激,以後在老頭子面前多多美言,好處多着呢。再者,金局長是個要臉面的人,如今他的寶貝兒子讀書期間與女人鬼混,把柄捏在我手中,他也須忌諱我三分。今後他若發覺我利用小車辦私事,自然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這就叫『一石二鳥』!」

夏元壽講得得意,搖頭晃腦,躊躇之志溢於言表。

「喏,小洋樓里那一對情人,折騰了半夜,一定已是飢腸轆轆了。我們弄些夜宵,犒勞犒勞他們。」

「好!」夫婦倆一唱一和,決定立即行動,沖了奶,滾了水波蛋,熱氣騰騰地端出去,向西班牙小洋樓走去。

小樓里燭光仍在搖曳。夏元壽彎腰來到窗外,輕輕咳嗽一聲,聲音雖不大,卻把小樓里那一對正在卿卿我我的男女嚇了一大跳,慌忙「撲」地吹滅了燭火,屋裡一片寂靜。

夏元壽用手指彈了彈窗,柔聲道:「鐵蛋兒,鐵蛋兒,是你嗎?你快開門呀!」

屋裡沒有動靜,夏元壽知道鐵蛋兒在疑惑,又柔聲道:「鐵蛋兒,你不要怕,我不是你爸爸派來的。我是你爸爸的小車司機夏叔叔,就住在你們東邊隔壁那幢老式石庫門房裡。你放心好了,我決不會把你躲在這兒的事講給你爸爸聽的,我是來幫助你們的。快開開窗,我給你們端吃的來啦,奶和水波蛋,香噴噴熱乎乎的,這麼晚了你們一定也餓了。」

屋裡窸窸室宰了一陣,重又點亮了蠟燭,猶猶豫豫地把破窗帘撩開一道縫。燭光下兩張慘白的臉顯得十分驚慌。夏元壽嘆息一聲:「可憐的孩子,嚇成這樣。金鄉長也真是,對兒女的婚姻事橫加干涉,門第觀念的思想太封建了。我看這姑娘人品不錯么。鐵蛋兒,你做得對,夏叔叔支持你。」

夏元壽朝屋裡看看,屋裡空空蕩蕩,又問道:「鐵蛋兒,屋裡蚊子多不多?要不要我弄床蚊帳來?」

「不要緊,我們有蚊香。」鐵蛋兒見夏元壽和顏悅色,絲毫沒有加害的意思,懸在喉嚨口的那顆心慢慢放了下來,伸手開了窗。

玉姣殷勤地將香氣撲鼻的水波蛋端了進去。鐵蛋兒也真是餓壞了,接過水波蛋就吃起來。素芳也接過夏元壽遞過來的奶,津津有味地喝着。

玉姣頭伸進窗一瞥,「哎呀,地上席子也沒有一條,怎麼睡呀!臉盆、毛巾都沒有,這怎麼行?我家裡有,我去給你們拿來。」

「不,不用這麼麻煩,我們習慣了。」鐵蛋兒連忙搖頭。

「咳,你與嬸子還客氣什麼?親不親,近鄉鄰么。你爸爸不關心,叔叔嬸嬸還能不關心?」

玉姣急急回家,取來了席子和一些日常生活用品。鐵蛋見夏元壽夫婦誠心誠意,喜出望外,將東西照單全收,連聲道謝:「夏叔叔,嬸嬸,太謝謝你們的好意啦!將來我一定在爸爸面前多說說你們好話。」

夏元壽聽了好不高興,嘴上卻說:「鐵蛋兒,叔叔幫助你可不貪圖你什麼回報,只要你常記得我這個叔叔就行。時候不早了,你們安心睡吧,我們回去了,明晚再來看你們。你缺什麼儘管對夏叔叔講,不要客氣。」

「夏叔叔,我們住在這兒,你可千萬不要對別人說呀。」

「嗨,這種事我拎得清,你一百個放心,這件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夏元壽大功告成,心裏就象吃了罐蜜一樣甜滋滋的。他伸手摟住玉姣,告辭而歸。走了幾步忍不住問道:「剛才你給鐵蛋兒的那床草席從哪兒弄來的呀?

「哪兒弄來?還不是從自家床上掀下來。」

「自家床上掀下來,那今晚咱睡哪兒去?」

「你要巴結鄉長的公子爺,自然自己要敖着點哪,睡地板吧。」

聽着窗外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屋裡的這一男一女忍不住吃吃笑了起來。天下真有這樣的稀奇事,也有夏元壽和花玉姣這樣的傻瓜馬屁精。

半夜裡送奶和水波蛋,真是犒勞金鄉長的公子爺鐵蛋兒嗎?這可是夏元壽萬萬沒料到的。這一男一女兩位不速之客與金鄉長根本是風馬牛毫不相干。那男的叫趙鐵蛋,女的叫陳彩琴,是一對竊賊情侶,流竄作案。兩人目標是成為偷竊富翁,趁年輕時創下基業,待小寶寶出世再收山封刀金盆洗手。

前些日子,趙鐵蛋與陳彩琴在列車上正好與瞞着父親私下與女朋友素芳出外旅遊的金玉龍坐在一起,在閑聊中得知金玉龍與趙鐵蛋小名都叫鐵蛋兒,東扯西拉更是投機。

閑談中趙鐵蛋得知了一些金玉龍和胡素芳的愛情故事,也知道了吉祥里衚衕有一幢空着的西班牙式小洋樓。

趙鐵蛋和金玉龍分手後就起了去C鎮作案的念頭,他要利用那幢無人居住的小洋樓作臨時歇腳點。兩人白天作案,深夜就溜回小樓睡覺。小樓門雖有鎖,但在一個闖蕩江湖的竊賊手裡,門鎖還不是小孩手中的玩藝兒!

兩人來到C鎮才兩天,湊巧讓住在東邊隔壁幾十步遠的夏元壽發現了。由於夏元壽常利用公家的小車撈些外塊,所以總愛巴結討好金鄉長,一根神經總是搭在金鄉長身上。一聽那女的稱呼男的鐵蛋兒,就立即敏感到他就是小樓的主人、金鄉長的公子鐵蛋兒。

夏元壽滿心以為找到了靠攏鄉長的跳板,決定在鐵蛋兒身上找突破口,進行感情投資,與金鄉長拉關係套近乎,將來坐收漁利。他天天與金鄉長照面,幾回忍不住要告訴鄉長這個秘密:您的寶貝兒子正受我的恩惠哩。但他還是忍住了,「小不忍則亂大謀」,要鐵蛋兒在金鄉長跟前為自己說好話,可不能讓金像長知道自己在鐵蛋兒身上下的賭注。古人說得好:有心為善,雖善不賞。


竊賊情侶(小小說) - 天天要聞

一晃三天過去了,小洋樓風平浪靜,恰似世外桃源。這對竊賊情侶白天作案,半夜回到小樓逍遙自在,風流快活。夏元壽和花玉姣殷勤好客,夜夜送來夜宵助興。若不是公安人員對連日來發生的偷竊案件偵查得緊,這對竊賊情侶真願意這樣逍遙下去。

這天夜裡,鐵蛋兒吃過夏元壽送來的夜宵後,吞吞吐吐地對夏元壽說:「夏叔叔,再過一二天我和素芳想到桂林去旅遊一次,可手頭積余的錢不多,如果夏叔叔方便的話,借我們一萬元錢,我可以寫下借據,待桂林旅遊回來向爸爸要錢歸邊。」

鐵蛋兒要借錢,有金鄉長這個當爸爸的作擔保,夏元壽一口允諾,第二天便去銀行,從存摺上提取了一萬元錢如數奉上。為了功夫做到家,夏元壽還為這對竅賊情侶準備了一些出門旅遊的日常生活用品。竊賊情侶感激不盡,說了許多感謝的話。夏元壽也為自己獲得鄉長公子的感激而沾沾自喜,雙方滿意,皆大歡喜。

萬元錢不費吹灰之力到了手,竊賊情侶準備第二天再在C市最後「掃蕩」一次,就告別這個盛情款待他們的好客的小城。

第二天上午,竊賊情侶乘人們上班家中無人之際,溜入了銀園新村一幢早已偵察好的大樓進行盜竊。當鐵蛋兒用特製鑰匙打開二樓二○六室,剛橇開大衣櫥,萬沒有想到二○六室主人突然回家取東西。竊賊情侶猝不及防,被堵在了屋裡。暴怒如虎的屋主守住門口,雙目圓睜,振臂高呼,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竊賊情侶眼見成了瓮中鱉,情急之中,雙雙從陽台上跳將下來,在一片「抓賊」聲中拚死逃竄。鐵蛋兒在中學裏曾是全校越野賽跑冠軍,逃竄本應輕鬆自如。怎奈情侶陳彩琴本是女兒身,又未掌握高空落地的技術要領,猛烈的撞擊,震得她暈頭轉向,腳脖子也扭傷了,跑起來速度極慢。在鐵蛋兒的拉扯下,總算逃出險境,可一路上下身出血不止,終於暈倒在河邊蘆葦盪里。鐵蛋兒心痛如刀割,緊緊將情侶抱在懷裡。熬到半夜,才偷偷將陳彩琴背回小樓。

夏元壽和花玉姣照例又來慰問犒勞,見「胡素芳」臉色蒼白,虛弱地躺在草席上,嚇了一大跳,連忙詢問。鐵蛋兒吞吞吐吐地告訴夏元壽夫婦:素芳今天在公園假山上玩得高興,不慎失足。。

花玉姣一看是這樣,早已明白,不是腳脖子的事兒,很可能是懷孕流產,急忙說:「快送素芳上婦幼保健院。」

鐵蛋有點遲遲疑疑,玉姣一拍胸脯:「鐵蛋兒你放心,婦產科醫生我都熟悉。我也知、道你的心思,小青年嘛,未婚先孕怕人知道笑話。你可以用假名嘛,醫生那兒有我去說!」

鐵蛋兒感激涕零,「撲通」一下跪倒,抱住夏元壽夫婦大腿:「叔叔,嬸嬸,你們可真是我們的再生父母吶。」

幾個人當即忙忙碌碌地找來了藤椅紮成擔架,花玉姣在前,夏元壽在後,像抬花轎似的將陳彩琴抬進了醫院。還真虧了花玉姣在婦產科里熟人多,陳彩琴很快被安置好,做了手術,並輸了血。當然,八百元醫療費由夏元壽付清。

陳彩琴安詳地睡在聖潔的白被單上,蒼白的臉漸漸變得紅潤,長長的眼睫毛上還沾着晶亮的淚珠兒。

第二天,夏元壽送來了滋補品和鮮花,玉姣還到市場上買了只老母雞燉了湯。馬屁功夫真是到了家,任你是誰也要感動。夏元壽自覺這次立了頭功,儼然以金家的恩人自居。當然他也不肯白白的損失,他為公子爺所花費的一切都在小本本上記着呢,他要金局長加倍地償還。這一點,他是有把握的。

夏元壽暗中察看金像長的臉色,依然平靜得很,看來他至今尚蒙在鼓裡,還不知道他的公子給他惹出了多大的麻煩。金鄉長是個在場面上走動的人,臉面是極講究的。倘若他的寶貝兒子與人幽會未婚先孕的醜事張揚出去,不知他的老臉往哪兒擱?這也是夏元壽手裡握的一張王牌。

夏元壽對目前的形勢作了分析,終於忍不住了。夏元壽乘送金鄉長外出開會,不緊不慢地與金鄉長拉起了家常話:「金鄉長,你家鐵蛋兒放暑假了吧,一個人待在家裡不嫌悶得慌?」

「我那鐵蛋呀,這孩子心野得很哩,放暑假後在家只待了一天就出門了,說什麼與幾個同學一起到黃山、廬山旅遊去啦,他心裏哪還有我這個爸爸啊。」

「旅遊去了?未必吧。」

金鄉長倒是一楞:「怎麼,鐵蛋他沒去旅遊?」

「嘿嘿,鐵蛋兒呀,他就在你眼皮底下蹲着哩。」

「哦,你怎麼知道?你看見鐵蛋啦?你好像並不認識他么。」

「他和我做了鄰居,以前不認識,現在可親了。你兒子長得挺帥,還有一位妞,也蠻漂亮么。」

「什麼!他敢瞞着我和那丫頭鬼混,還騙我說去黃山旅遊!他在在哪兒,我找他算帳去!」

金鄉長額角冒出了汗,夏元壽心中暗喜,仍不緊不慢地道:「鄉長,你別急,要緊的還在後面哪。」

「啊!還有要緊的,鐵蛋他出啥事啦?」金鄉長臉色都變了。

「鐵蛋兒倒沒出啥事,就是那個妞: 就是鐵蛋的女朋友叫什麼素芳的,她呀,流產住進了醫院啦!你這做公爹的怎麼也不去望望自己的兒媳婦?」

「啊!」金鄉長一下癱坐在沙發上, 「這畜牲竟敢先斬後奏,把生米煮成熟飯來要挾我!哎,老夏,這一切你怎麼都知道?」

「我么,從他倆住進小樓那天夜裡就知道啦。鄉長的公子么,咱還能不照顧着點?小倆口住在空空蕩蕩的屋子裡啥都沒有,我想您忙於公務,這些小事就由屬下操心得了。那丫頭流產,也是我和玉姣送的醫院,我想。」夏元壽開始表功了,他還想說下去,金鄉長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唉,真是家門不幸呀!老夏,這件事你可曾對別人說過?」

「鄉長你放心,我老夏辦事怎麼樣你還不了解?這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好,老夏,這件事你幫我忙,我心裏有數。此事一定不能張揚出去,否則傳到鐵蛋學校去,怕要除名哩!」平日盛氣凌人的金鄉長此時有點低聲下氣了,夏元壽心中好不得意。

「鄉長啊,我知道你不贊成這門親事,但事情既然已到了這種地步,不贊成也沒用。倘硬要反對,女方法院一告,豈不是更是被動?」

金鄉長方寸已亂,只得聽從夏元壽擺布。兩人到商店買了水果、罐頭、營養品,徑直來到醫院。

陳彩琴流產後,正躺在病床上想着心事,經過兩天的調養,她的體力已恢復了許多。

病房的門開了,夏元壽領着金鄉長走了進來。陳彩琴感激地叫了一聲「夏叔叔」

「嗯,素芳,鐵蛋兒呢?」

「他呀,出去買東西去了,等會就會回來的。夏叔叔,明天我準備出院。」

「就多住幾天,把身體調養調養好。」

金鄉長手裡拎着大包的東西還在東張西望,因為病床上的陳彩琴他壓根兒不認識。他扯扯夏元壽:「老夏,別與他人瞎扯了,素芳呢,怎麼不在病房裡?」

夏元壽見金鄉長不認識兒媳婦,不由感到納悶兒。金鄉長也納悶,這丫頭小時候看她長大,才幾年不見,難道真所謂「女大十八變」,變得今天這副模樣,自己竟不認識了?他疑疑惑惑地問:「你就是從小和鐵蛋兒一塊長大的素芳?」

陳彩琴心裏格登一下,明白真鐵蛋的爸爸來了,臉色刷地變白,張了張口,卻沒有叫出聲來。

正在尷尬中,忽然看見鐵蛋神色惶惶地走進了病房。陳彩琴一眼瞥見,忙搖頭示意他快離開。鐵蛋兒也是個機靈鬼,知道情況有變,轉身就溜。

夏元壽回頭一看,認出是鐵蛋,忙叫道:「鐵蛋!鐵蛋!你不要跑么,你爸爸特地買了禮品來看望你們的。」

趙鐵蛋只做沒聽見,跑得飛快。夏元壽拉上金鄉長往外就追,追了一陣卻沒追上。兩人氣喘喘地回來,卻驚鄂地發現病床空空如也,「媳婦」飛了。

兩人鬧了個槽懵懂懂。夏元壽埋怨道:「局座,怪你平日家教太嚴,孩子見了你象見了閻羅王。」

正在疑疑惑惑,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緊接着一位男青年帶領兩個公安幹警衝進病房,他朝空蕩蕩的病床上一瞥,失聲叫道:「啊呀,溜掉了!好狡猾的竊賊。」

金鄉長聞言色變,驚問道:「怎麼回事?誰是竊賊?」

男青年道:「這病床上的那個女人和照看她的男人是一對竊賊情侶。三天前他們在我家盜竊,正好被我堵住。兩個竊賊無路可逃,便從陽台上跳下逃走。今天我到醫院看病,挂號時意外看見了那個男竊賊,我就盯上了,發現女竊賊也在病房裡。我連忙打電話報告了派出所,滿以為這下這對竊賊情侶插翅難逃,不料想竊賊狡猾得象狐狸,竟又溜走了。」

金鄉長和夏元壽麵面相覷,半晌做聲不得。金鄉長把夏元壽拉到一個僻靜角落,低聲道:「鐵蛋這孩子一向安分守己,這次怎麼搞的,去盜竊作案。缺錢花向我要唄,我哪次不答應?現在弄得被公安局追捕,這可怎麼得了?老夏,這件事你一定得幫忙,讓鐵蛋出去飛先避避風頭再說。還有,你無論如何不能泄漏出去,咱倆是瞎子吃餛飩,心裏有數。」

「鄉長,看你把話說到哪裡去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就是赴湯蹈火我也萬死不辭!」


竊賊情侶(小小說) - 天天要聞

時鐘悠悠地敲了十一下,夏元一壽心裏猶如十五隻吊桶打水一七一上八下,不知鐵蛋兒他們可曾出事,今夜還回不回那個窩。

夏元壽決定去小樓探望一下,如今他可是肩負着鄉長的重任。

花玉姣也從丈夫那兒知道了病房裡的驚變。俗話講夫唱婦隨,她決定與丈夫統一思想,忠不忠,看行動,在這關鍵時刻,她挺身而出,操着擀麵杖以防不測,要與丈夫一同去慰問受驚的竊賊情侶。

夫婦倆躡手躡足地向小洋樓靠近。今夜天很黑,既無月光也無星光,只有遠處的街燈射來一絲微弱的光,才依稀望見影影綽綽的小洋樓。

小樓里黑沉沉靜悄悄,沒有燭光。他攜着老婆的手,像兩條壁虎貼着牆腳慢慢移過去。突然撞上一個人,老婆手起棍落,擀麵杖朝黑影砸去。只聽一聲悶哼,黑影歪着癱倒在地。夏元壽連忙掏出打火機朝黑影一照,頓時傻了眼:癱倒在地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頂頭上司金鄉長!

「什麼,是金鄉長?他來幹啥?」

「一定是不放心他的寶貝兒子,乘夜深人靜來探望探望。現在被你打昏了,怎麼辦?」

「怎麼辦?走哇!還待他醒來認出咱不成。」

夏元壽和花玉姣前腳剛溜走,兩條黑影后腳就從小樓中竄出來。原來這對竊賊情侶躲在小樓中,窗口外發生的一切聽得一清二楚。竊賊情侶將昏昏沉沉的金鄉長抬手抬腳地托進小樓,兩人竊竊私語了一陣,鐵蛋便離開了小樓。

金鄉長悠悠地醒來,只覺得陣暗香襲來。他睜開眼,小小的燭光閃着昏黃的光。他驚奇地發現自己竟躺在一個裸着上身的女人身上。他渾身只覺得一陣臊熱和顫抖,慌忙推開緊貼着的女人問道:「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兒?」

「我是誰?鄉長大人你不認識啦?我是你的『兒媳婦』呀。」女人銀鈴一般咯咯地笑着。

金鄉長一怔,定神一看,果然是白天躺在病床上的姑娘。「你……你怎麼這副樣子,讓人看見了豈不笑話?快,快穿上你的衣服!」說著,金鄉長閉上了眼睛。

胡素芳挨過來,將胸口貼在金鄉長的臉上,笑道:「怎麼,鄉長大人不喜歡呀?」

金鄉長咬緊牙關,渾身象發瘧疾一般哆嗦,喘息着說:「這、這、我,我不能、不能…」

胡素芳又是咯咯一笑,雙手摟住了金鄉長:「實話告訴你吧,我根本不是你的兒媳婦,我那個鐵蛋也不是你那個鐵蛋。」

「什麼,你們不是,不是?」金鄉長愈加迷糊了。

「對,我們不是你的兒子和媳婦,我們是一對走南闖北的竊賊情侶,都是那個姓夏的要巴結你這位鄉長大人,將我們當作了你的兒子和媳婦。現在,怎麼樣?用用你的車,將我們送出C鎮。」

「那,那怎麼行…」

「好呀!那我就去告你強姦婦女。」胡素芳飛快地跑去開了門,向外喊叫。

趙鐵蛋奔進來說:「告訴你,這個地方也是你兒子提供給我們的。」

金鄉長垂下了頭。

桑塔納轎車開得飛快,不一會兒便出了市區。金局長坐在轎車內總算舒了一口氣,他擦了擦額角上的汗,對司機夏元壽說:「老夏,再開一程,待四周無人時,讓他們下去。」

夏元壽默不作聲地點點頭,暗暗心疼投資在竊賊情侶上的損失。突然,他的臉色變了,驚慌地叫道:「啊呀,不好了,後面有警車!」他從反光鏡中看見了警車閃閃的紅燈。

金鄉長一驚,惶恐地回頭一看,果然看見一輛白色的警車緊跟在後面,閃亮的紅燈象燃燒的火苗。他不由哆嗦一下,難道警車是衝著竊賊情侶來的?老夏加大油門,想甩掉警車,桑塔納轎車箭一般地射出去。

警車也加快了車速,並鳴笛示意桑塔納轎車停下來。壞了,前面道路正在修整,道路上坑坑窪窪七高八低。金鄉長和夏元壽也顧不了顛簸,仍飛速前進。

幸好身上系著保險帶,否則准被拋出車窗外。只苦了後車斗里的那對竊賊情侶,他倆就像兩團肉在攪拌機里拋來拋去。

夏元壽和金鄉長拚命逃竄,難免心慌意亂,車頭亂拐。轎車本似脫韁的野馬,偏偏路邊又堆放着一堆黃沙石子,夏元壽措手不及,車子一下子扎進黃沙堆里。

警車是C鎮公安局的,今天出來執行公務,目標並不是夏元壽開的桑塔納,只是發現桑塔納超速行駛,才示意夏元壽停車的。

當警察從黃沙堆中將夏元壽和金鄉長拖出來時,兩人滿頭滿臉都是灰,身子嗦嗦發抖,完啦,這下全完啦!

轎車的車窗玻璃碎了,碎玻璃劃傷了金局長的額角,鮮血粘乎乎地沾住了他的眼角。他抹了抹臉,警察一看樂了:「唷,原來是金鄉長呀,怎麼像鴕鳥一樣一頭鑽進黃沙堆去啦!」

金鄉長偷眼朝警察一看,卻是認得的,不由狐疑地問道:「是老劉呀,你們為啥緊追在我們後面,害得我虛驚一場。」

老劉哈哈一笑:「金鄉長,我們是同路,當然是跟在你們後面啦。你們的車為啥開那麼快,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噢,沒有、沒有,剛才多喝了兩口,車速是快了些。。」

「金鄉長,虧得你們撞上的是黃沙堆,若撞在鋼筋水泥上,那早就沒命啦!車速再不能開得這麼快,很危險的。」

「嗯、嗯,以後一定注意。老劉,回去代我向你們周局長問好。」金鄉長明白警察不是衝著他來的,心裏便踏實了,他在C鎮也是個頭面人物,一般人見了他都要客氣三分。老劉並不知道桑塔納轎車後車斗里的秘密,忠告了金鄉長几句,便告辭走了。

金、夏兩人驚魂未定,長噓了一口氣。一檢查車,除車窗玻璃碎了一塊外,其它均未損壞。夏元壽把車從黃沙堆里倒出來,撥正方向盤,匆匆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天陰沉沉的,好象要下雨。路側有一片荒崗叢林,金局長前後一看,路上一時沒有車輛,便在山崗腳下熄火停下。

金鄉長和夏元壽疲憊地從小車內鑽出來,用鑰匙將後車蓋鎖開開,氣哼哼地拍了拍車蓋:「喂,下車,上你們的路,今後再不要讓我看見你們!」

車斗里寂然無聲,金鄉長疑惑了,「怎麼,睡著了?哈,咱們擔驚受怕,他們倒大睡一覺,做青天白日夢來。」

夏元壽掀開車蓋一看,只見這對竊賊情侶蜷縮着象一對龍蝦一動不動。「唷,還真睡著了呢。」

他不懷好意地伸手在女竊賊的屁股上擰了一把:「喂,這兒不是五星級賓館,快滾吧!」

女竊賊哼也不哼一聲。夏元壽心中一愣,急忙搬轉女竊賊的身子,不由失聲叫道:「啊呀,不好,這女人死了!」

金鄉長驚跳起來:「什麼,死了?!那男竊賊呢?也死了?這怎麼可能?」

夏元壽囁嚅道:「大概是一路顛簸太厲害,給顛死了。」

「你摸摸看他們胸口,心還跳不跳?」

「噯。」夏元壽得令,卻待要按男竊賊的胸口,山坡那邊隱隱傳來人聲。兩人變了色,顧不得細辨竊賊情侶的心究竟還跳不跳,慌慌張張將竊賊情侶紅下車塞進灌木叢,然後駕車就逃。

桑塔納轎車引擎的發動聲,驚動了山坡那邊過來的幾個當地村民。村民們覺得奇怪,這轎車剛才到這荒山坡來幹什麼呢?趕前看,立即發現了灌木叢中的竊賊情侶,就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這兩個人怎麼會在這兒?肯定是遭強盜搶劫。」

「哎,剛才不是有一輛紅色轎車從這兒離開嗎? 一定是罪犯作了案逃離現場。」

「這一男一女大概是一對情侶,年輕輕的就被害,真可惜呀。」

「咦,這一男一女還活着呢!快,快把他們送醫院去。」

「阿四,你去報告派出所,追捕駕轎車逃跑的罪犯。」

竊賊情侶被送進了當地醫院, 經醫生搶救,已脫離了危險,但仍處於昏迷狀態。 公安局接到報案,根據村民們提供的線索,立即成立了追捕小組,電傳發向四鄰公安局,要求協助追查紅色桑塔納轎車的行蹤。

金、夏兩人很快被緝拿歸案。兩人知道醜聞再也難以遮蓋,為了洗脫搶劫殺人的罪名,只得將事情的全部經過如實坦白了出來。

有趣的是,醫院裏卻傳來如下消息:竊賊情侶由於腦部受到強烈震蕩,已暫時喪失記憶。

在他們兩人恢復記憶之前,由於不能證實金、夏兩人所說的事實,故不能對金、夏兩人搶劫殺人的指控撤訴。

他們皆因私心和不道德而變成了搶劫殺人嫌疑犯。

雖然取保候審在外,終究惶惶然不可終日,唯有祈禱那對竊賊情侶早日康復,出庭作證,洗清他們搶劫殺人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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