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結婚:一個漸凍人和他的三個家庭

2022年10月04日09:09:31 熱門 1188
回家,結婚:一個漸凍人和他的三個家庭 - 天天要聞

張為攀登長城時,被許多遊客圍觀。 (受訪者供圖/圖)

漸凍人張為結婚了。

「我騎着高頭大馬,哎呀,我的夢想。」在老家山東菏澤舉行的婚宴,擇了2020年10月1日國慶與中秋「雙節」這一天。一早,張為穿着大紅色的中式新郎服,煙花點燃,嗩吶聲起,紅旗、黃羅傘開道,八抬大轎跟在身後。

從張家到新娘所在的酒店,短短二三百米,走了近半個小時。張為腰部沒力,小8歲的異母弟弟從背後攬住他,一起騎馬迎親。

妻子石應波等着他,完成了這一隆重的生命儀式。

兩年前,她是在抖音上刷到了他:16歲確診漸凍症,靠能使勁的手臂、扭動發力的胯部和腳踝,12小時登頂泰山,22小時爬上華山,還簽了遺體捐贈協議。她被打動了,邁出第一步。素不相識的網友變成朋友,最終成為夫妻。

這也是目前媒體給張為總結的標籤:一個罕見病人的勵志故事,一個美麗的愛情故事。

在這些流傳廣泛的故事背後,30歲的張為經歷了3個家庭:出生20天父母離婚,由爺爺奶奶撫養長大;異地流浪,認了乾媽,定居西安;貴州姑娘慕名而來,兩人組建了小家庭。因為一場婚禮,這3個家庭串聯在了一起,其中的酸甜苦辣,正是這一罕見病群體的極端折射。

而在遺傳病的爭議聲中,張為說,他想養好身體,長肉到一百斤,來年做試管,要個孩子。

「好多評論說我自私」

這場婚禮是從9月20日開始的,夫妻倆在「第二故鄉」西安辦了一場答謝宴——這像是張為賦予自己延續的生命以儀式感:「全國各地的好心人幫了我很多忙,我說外地的來不了,當地的我就辦個答謝宴,就是感恩,也不費錢。」

答謝宴來了八九十人,「漸凍人娶妻」的新聞迅速擴散。張為知道,遠道而來的父親張進德很開心,在一些關於自己的微信文章打賞欄首行,他總是看見父親的頭像。

石應波的父母一開始卻並不開心,不敢把女兒託付給一個罕見病人。石應波知道丈夫的細心:「比如說我媽關節疼,是風吹着冷颼颼的疼,還是你蹲下去的時候疼,他都知道哪種疼法該怎麼樣去治。」最終石的父母還是接受並祝福了他們。

如果沒有漸凍症,這兩名青年或許會沿着各自的生活軌跡奔波,沒有交集。

最初在抖音上認識時,石應波並不知道漸凍症意味着什麼,她感知到的是「激勵」,當時她正處於家庭和工作的低谷。張為2018年9月挑戰八達嶺長城的視頻,一個多小時,她全都看完了,只記得「他那手臂特別細」。

在到處找張為資料的過程中,石應波知道了他的西安乾媽孟勉。加了後者好友,轉去1000元,儘管孟勉推拒,她還是堅持要給。

隨後石應波和張為成了網友,偶爾見面。相差一歲,兩人以姐弟相稱。那時石應波還處在一段婚姻中,離婚後,張為就開口表白。「追求一個健康的異性,有的人不敢,我敢。」張為將之歸結為「臉皮厚」。

兩人異地戀一年。石應波家在貴州省畢節市,做的是手機品牌業務工作,經常全省跑,見客戶,每周休息一天。她擔心張為身體,就時不時飛過來看他,周六來,周日走。到西安的飛機便宜,加上燃油費來回五百多元。張為心疼這錢,叮囑她節儉。

認識了張為,石應波也認識了漸凍症。對張為來說,即便起床,也是一個艱難的過程——睜眼,眼皮上下活動;動嘴,上下頜移動,發出響亮的「喀」聲;伸直胳膊,有些僵硬,來回彎折一番;腳踝,不時換個角度擺放。常人的輕易之舉,他做起來是疼的。

但在漫長的獨居生涯中,他練就了照料自己的本事。雙手指關節已經石化,無法彎曲,唯獨右手中指能微微抬起,可以點擊手機屏幕;喝水,拿牙咬開瓶蓋,兩手掌緣抵住瓶身;切菜,用嘴叼着菜刀操作。穿衣服要用半個小時,稍費些時間。

他不怎麼花錢在治療上。有效的進口藥物力如太(利魯唑片),只能延緩癱瘓時間。張為自稱從沒吃過,甚至不記得名字。他只知道,一瓶葯九千多元,一個月還得吃兩瓶。國產的四千多一瓶,但也太貴了。

「漸凍症說白了就靠錢砸,沒有錢就只能靠自己,就靠自己的意志力。」家用呼吸機壓力達不到要求,晚期病人只能靠醫用。國產機得十八九萬一台,張為想都不敢想。唯一喝得起的是中藥「十全大補湯」,幫助造血,一天兩小碗,一服藥二三十元。

他有3個病友都去世了,「全是晚上憋死的」。所以,晚上睡覺時,石應波總是小心翼翼,隔一會就醒,查探張為有沒有呼吸。張為告訴她,如果發現自己醒不過來,得趕緊打120,用手砸他胸口,「別讓胸口的肌肉停了」。

能陪一天是一天。只是,在這個小家庭之外,夫妻倆也會不自覺地看到一些刺眼的留言:

「好多評論說我自私,不為我媳婦考慮。『你哪天死了你媳婦多難啊』。」這是張為看到的。

「也有人說我有目的,覺得我圖他錢,要不然我不會嫁給他。身邊的朋友很多也不支持,不理解的話也會說我『如果你想通過這樣的方式火一把,這是捷徑』。」這是石應波聽到的。

不過,南方周末記者再提起時,他們情緒並不激動了。

他們打算要個孩子。張為知道漸凍症有遺傳風險。「我們想着過完年做試管。」他說,「我們想的就是這半年養好身體,我的身體盡量控制在現在的狀況,別再嚴重了。我媳婦來調理調理。」

擺攤賣貨,西安定居

在這個小家庭成立之前,張為的住所只能放下一張床,沒有地方晾衣服,輪椅停在過道。妻子到來後,他立刻重新租了房子:十餘平的獨衛單間,旁邊是大型商場、地鐵站和大雁塔,離西安交大附屬醫院只有5分鐘路程。租金每月1700元,還是「疫情折扣價」。

新房裡堆着幾箱礦泉水、一籃子可發光的動物耳朵發箍和數十罐蜂蜜。那些都是張為在大雁塔景區兜售的商品。

在景區賣貨,需要和城管「鬥智斗勇」。輪椅體積太大,他經常被攔住,就找小路偷溜進去,賣礦泉水,一背包裝二三十瓶,景區賣5元,他賣2元,運氣好的時候,半個小時就能收工。一天賣兩次,掙個幾十元。他還賣過荷包,一個掙兩三元。

東西賣完,他就從大路出來。城管問「你從哪進來的」,他就「特氣人」地回:「我沒賣東西,包是空的,但是明天還會來的。」

回憶這些,張為語氣中帶有幾分無奈:「我也是為了活着嘛,糊口嘛。想着這個就沒有時間去想病。」

他的住處離孟勉家只有幾分鐘路程。他與後者組成的「家」,是他留在西安的原因。

52歲的孟勉是一家超市的文員,每周只有周日放假。她曾照顧過一位漸凍症女孩,兩人感情很好,但遺憾沒能見到女孩最後一面。所以在2017年冬天,當她從網上求助信息中得知,有一個漸凍症男孩流落西安火車站發燒七天後,便馬上做了些飯帶過去。

一見面,她覺得這個孩子不像個漸凍人:張為出門迎她,面帶笑意。「他講他的故事,我邊流淚邊聽。完了之後我說孩子,以後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那些讓孟勉流淚的故事裏,有一段已無法考證的悲慘經歷:據張為自述,他總共被拐賣過3次。十四五歲時,想去街頭賣唱,被一個殘疾人欺騙,賣給乞討團伙。他每天需完成團伙規定的乞討金額下限,如果達不到,「回去就是一頓毒打」。最終在一位老太太幫助下,得到警察的解救。

他不願提及那些流浪的日子,總會想辦法將話題岔開。他說,他搭火車去了許多地方,大多是硬座,最長時間的一次是長春到廣州,在綠皮火車上度過60個小時。沒錢買輪椅,用塊滑板代步。

來西安前,算上衣服的重量,張為只有45斤。每個星期要到熟悉的小醫院,輸兩包血、兩瓶白蛋白,才有力氣生活。

孟勉回家跟丈夫王忠浩說,想把這個孩子接到家裡,遭到丈夫反對。「我愛人說,咱們花錢啥的都可以,但是唯一一個條件,你不能把他帶回家。」他的父親坐了多年輪椅,他不想讓別人看到,家裡又多了一個輪椅。

他們住在一處事業單位的老家屬院。裁員後,王忠浩在家屬院與超市做保安,早上六點多出門,晚上十點方歸,夫妻倆收入各自只有兩千多元,還要養正在上大學的兒子。

張為依舊獨住,擺攤掙錢。孟勉成為了張為的乾媽,平日里,幫他洗衣服、做飯,讓他安定在西安。張為直接管她叫「媽」。

答謝宴後,9月25日晚,夫妻倆照例去孟勉家吃飯,然後準備坐硬卧去菏澤。一個鼓囊囊的書包掛在張為輪椅背後,途中,張為繞路,去給一位相熟的水果攤女店主送喜糖。他性格外向,跟誰都能聊兩句。

晚飯後,孟勉夫婦一路將張為二人送到西安火車站。一出地鐵口,孟勉手裡拖着石應波的拉杆箱,沖在最前面,問了路,又折返回來指引其他人。

王忠浩綴在隊伍最後,喘着粗氣跑一段停一段,趕到安檢口,時間只夠點頭告別。在長期相處中,這個「叔叔」成為了張為在這座城市的另一個家人。在隨後的婚宴上,他們坐在張為的父母旁邊,媳婦改口時,也管孟勉叫了「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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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為和石應波在西安答謝宴上。 (受訪者供圖/圖)

「好好地活着,感恩知足」

11個小時後,到達菏澤,同母異父的弟弟錢浩宇來接站。

兄弟倆只見過兩面。初次相見的契機頗有戲劇性,是在吉林電視台《好久不見》錄製現場。2018年,張為受邀,抱着尋母的念頭來到這個「重逢」主題的節目。出生後20天,張為的父母離婚,他再未見過親生母親,這於他而言是抹不去的遺憾。

節目組派人尋訪。而最終出現的,是母親再婚生下的兩個孩子,妹妹錢多多一見到他,就撲上來痛哭——他們也才知道,自己有一個漸凍人哥哥。

主持人告訴張為,母親有精神方面的問題,並非不願見他。出於這一考量,他現在也未曾將成婚一事告知母親。

9月26日,臨近中午11點,錢浩宇驅車駛進菏澤市定陶區一處電梯樓,這裡房價每平方米不到四千元。

房裡飄着飯香。幾乎是前後腳,繼母李代琴剛剛進家,直奔廚房,洗了一把豌豆苗扔進炒鍋。她隨丈夫在杭州做工,只比張為早回一天。杭州到菏澤的火車,最快一班也要走近12小時,硬座票價一百多,硬卧兩百出頭,為了省錢,她選的是硬座,直挺挺地坐了一夜。到了家,沒休息,第一件事是大搞衛生。

見到張為時,李代琴一天一夜沒有合眼,她是四川人,卻說著一口山東方言,聲音嘹亮清脆。「孩子結婚回來,忙也高興呀,對哇。」

說著話,手裡的活兒不停,整了七道菜。她與丈夫一手包辦了張為的婚禮籌備事宜,策划了高頭大馬、八抬大轎的迎親方式。用張進德的話講,「我兒子有點殘疾,感覺要不隆重一點對人家不好」。

張進德在微信視頻里跟兒子打了招呼。他在婚禮的3天前才能回來,因為工錢年底結算,難請假,走早了,怕工頭生氣。

幾天前,他剛請過一次假,去了西安參加答謝宴。媒體報道照片中,張為背後那個一直撐傘的男人就是他。叫他發言,說了兩句話就開始流淚。宴會結束,他又坐着20個小時的硬座,趕回杭州。

父子倆的關係緩慢變化着。張為出生時,張進德剛滿二十歲。撫養張為的,是他的父母,張為的爺爺奶奶。

那時,在定陶縣(即現在的菏澤市定陶區)一個只有三百來戶人的小村莊,兩個四十來歲的成年人耕種着八九畝麥子和玉米,無暇他顧,只得讓正在上五年級的小女兒休學,照顧孫子張為。因此,小時候的張為一直以為,小姑張翠英就是自己的媽媽。

在張為的自述中,他只上過半年學,經常感冒發燒,控制不了身體,大概兩天就崴一次腳。家裡到學校有兩公里,都是泥土路,雨天總是奶奶背,動輒摔跤,磕磕碰碰,他很心疼。在學校學了拼音後,張為就不再上學,抱着一本字典,自學寫字。

爺爺奶奶帶他到處看病,中藥針灸按摩也都去嘗試,家裡的豬牛羊都賣了。2006年確診漸凍症。

10歲時,爺爺臨終,抓着張為的手,張為至今仍記得爺爺彌留之際的一句話:「好好地活着,感恩知足。」這句話,在8年後他又聽到一次。那是奶奶何玉真離世前,聲音微弱,最後兩個字「知足」沒有說出來。那一刻,他覺得天塌了。

這段記憶,張為如今已是淡然道出。他說,奶奶的離開,令他得了抑鬱症和強迫症,嘗試過自殺,7個月後才走出陰影。南方周末記者看到,他的手腕上至今留着幾處疊加在一起的疤痕。

很難想像張為是如何走出內心困境的。如今在很多人眼中,他是一個充滿「陽光」的人。他在快手拍攝段子,自娛自樂。演過一個跟媳婦「頂嘴」的小男人,惹怒媳婦,頭被剃光,一臉委屈——是個帶分鏡和表演的作品。

「我經常在心裏默念一句話:我珍惜生命,尊敬死亡,但我不畏懼死亡。」他說。

親人們有時會忘記他是個病人。有時候石應波抱他上完廁所後,幾分鐘過去了,張為問她:「小波波你幹嗎呢?你是不是忘記啥了?」石應波才想起來還沒給他穿衣服。

兩人出去逛街,張為的輪椅總是掛滿了大包小包,有時石應波會下意識地以為丈夫是個正常人,買完東西就往他手上遞。

「神經快斷了」

現在,張為與石應波幾乎形影不離。

石應波熟練地抱起張為,三兩下,將輪椅折好,塞進汽車后座。張為負責提醒妻子,出門帶鑰匙、帶包。買個饅頭、買個菜,他們都會記賬,凡事商量着來。結婚後,兩人打算回西安,擺個小攤,賣賣雜貨。

9月26日中午,全家人聚餐。三姑父發現他胖了。三姑父和三個姑姑同一時間到達,六七十里地,開着小四輪,路上大概要一個小時。

張為現在有八十多斤了,是近些年的高峰數值。臉頰充盈起來,胳膊仍是孩童般粗細,但不再只是骨頭連着皮。

石應波最先感知到張為的體重變化。她每天都需要抱他去上廁所,張為兩隻胳膊環住她的脖子,她摟住張為的腰,一點點挪着走。

「累死我了。」坐回輪椅的瞬間,卸了力,說這話的是張為。

「累的應該是我吧。」石應波想裝出嗔怒的樣子,卻語帶笑意。和她在一起後,張為胃口好了不少,開始吃甜的和辣的了。9月26日下午,快到飯點,餓了,他駛着輪椅逛到一處以「范蠡」為名的老市場,就先買個手抓餅「墊墊」。

石應波用手機把這一片段錄了下來,進店逛街。張為等在店外,左手掌心托着機身,唯一能控制的右手中指在屏幕上移動,一行字打了十分鐘。

他喜歡分享生活,前幾年在短視頻平台開直播,總有粉絲私聊他,諮詢心理問題。一個20歲的女孩和男朋友分手,懷着孕,想自殺,被張為勸了下來。從2017年起,有一百多個求助者找他聊過,其中身體健康的六七十個,有的是學生,有的是上班族。

那段大口吞咽食物的片段發在快手短視頻平台上,配文「秋天的奶茶我沒有,我還是吃個餅吧」。他換了一個賬號,粉絲只有七百多人,用着真名,後綴四個字:「點亮生命」。線下擺攤受阻,張為指望着粉絲量上來以後,能在這個平台上賣點雜貨。現在還不行,開場直播,只有五六個人看。

他拍快手,但自己不喜歡刷短視頻。空餘的時間,他就用來學習、遛彎、折騰和休息。

國慶假期,兩人剛去看了電影《我和我的家鄉》,衝著演員黃渤去的。張為很少看悲劇,第一次和石應波看電影,卻是《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看得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他不喜歡這種情緒濃烈的電影,「我的眼淚比較寶貴,一般不哭」。

前幾年他看書,最喜歡余華的《活着》,會讀出「對生命的一種尊重」,但慢慢也就覺得沒什麼了,只覺得「就是人生的一個概況」。

石應波覺得,張為有時會跟自己較勁,身體不舒服也不說,該幹嘛還幹嘛。「漸凍症他是骨頭疼起來的時候特別難受,反正我也不能感同身受,哪怕我就在他身邊。我只知道有的時候你一摸他的背,背襟全都濕了。」

他的身體也經常發癢,石應波一撓,他會感覺舒服,但他不說。

「癢」,在張為自己看來是一種明顯的信號,提示他「神經快斷了」,快要「沒法疏通了,感覺不到了」。

「所以有時候朋友問我,我說我還能感覺到疼,難受,暈,畢竟證明我還活着,我想,我感覺不到那完了。」

張為主動描述起接下來的結果:「我的所有內臟是健康的,所有的骨頭會石化,像雕塑似的,只能一個造型,到最後只有眼珠子能動,自己看着自己是怎麼死的。你感覺不到任何的感覺。」

在此之前,他只能硬扛。10月1日,當伴郎團在新房內接受考驗、用乾脆面拼成單詞「LOVE」時,一張巨幅婚紗照正顯眼地掛在床頭。只有張為自己知道,拍婚紗照那天,他和死神交戰又僥倖勝了一次。

約拍這天是8月26日,張為感覺不對,喘不上來氣。他對這種情況並不陌生,缺血、缺氧,整張臉發白,嘴唇烏黑,閉着眼睛感覺自己靈魂快要飄起來了,身體則被重物拉扯着墜入深海。

他根據經驗判斷,如果去醫院,很可能得進重症監護室。他只覺得,要是那一刻扛不過來,死在醫院了,沒和自己愛的女人拍婚紗照,他是不會甘心的。

這種瀕死狀態近年已有5回,2018和2019年各兩次,2020年有一次,「能不能堅持下來,看命」。

影樓工作人員沒看出來,只覺得這個男人臉上沒有血色,還在幫忙化妝。

他靠在沙發上,不讓妻子動自己,靜靜緩了緩。中午11點左右,又「重新」活了過來。就像往常的每一次。

南方周末記者 高伊琛 南方周末實習生 馬雪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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