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你步入垂暮之年,仍會拿起相機嗎?
25歲進軍攝影界,學過畫畫,做過服裝、鮮花、珠寶設計師,86歲忙着戀愛,97歲寫了自傳,103歲拿下攝影界的奧斯卡,104歲還在辦攝影展。

「日本第一位女性攝影師」
笹本恆子的攝影展,
在日本長野縣須坂市,
被譽為縣寶的「舊小田切家住宅」里,
於2019年2月落下帷幕。


如今105歲的笹本恆子,仍化精緻的妝容,着新潮的衣裳,梳着一頭時髦的短髮,在紅框眼鏡的襯托下,月牙兒似的的眉眼笑起來格外抓眼,皮膚因為歲月留下了些許痕迹,但臉上紅潤有光澤,一口整齊的牙齒更是白得發光,活得像一個才23歲的少女。

笹本恆子的人生軌跡跌宕起伏,有着諸多磨難和坎坷。
但她的一生似乎都與攝影有着脫不開的聯繫。

生於動蕩年代
笹本恆子1914年出生於日本,是東京一家和服店老闆的女兒,名字里的「恆」字寄寓着父母對她「恆久平和」的期盼。少女的笹本恆子就嚮往自由的表達,夢想成為「畫家、小說家或者新聞記者」中的其中之一。

笹本恆子,生於動蕩時代
但曾經的日本社會對職業女性的嚴苛程度可從文字記述中略窺一斑,那是一個女性外出工作本身都會被當作烏煙瘴氣的時期,因而笹本恆子的職業理想顯得那麼的不合時宜。父母反對的壓力、外界對職業女性的歧視,像尖錐一樣對着笹本恆子直面而來。

踏入攝影世界
「日本很少有能進行新聞報道的攝影師,女性新聞攝影家更是一個都沒有,你要不要成為第一個女性攝影家?因為如果你很會畫油畫的話,一定能拍出好照片來。」

林謙一
1939年,記者林謙一對恆子說出這句話。會畫畫,會構圖,攝影又能難到哪兒去?恆子的好奇心湧起,「那就試試看吧」。
那一年,她27歲。她加入新成立的「攝影協會」,一家為國外媒體提供新聞照片的機構,正式成為日本第一個女性攝影記者。

1950年,日本職業攝影師協會成立,她成為創始會員,甚至被邀請到皇室拍攝,成績斐然。
從女性獨特的視角出發,運用美術功底賦予的獨特構圖,她的鏡頭底下既有日本首相、美軍司令、各國首腦和群眾運動領袖,但更有許多在困難的明治昭和時代掙扎着尋求自身獨立的女性的身影,如同她自身的映射。

藝妓學校|1951

職業摔跤運動員力道山|1954
她用相機見證了日本近一個世紀的興衰起伏 ,太平洋戰爭,東京奧運會,經濟泡沫,311大地震……她也十分關注中日關係,大膽地呼籲和平:「我有很多朋友的丈夫死於戰爭,在我們經歷了可怕的戰爭之後,我們不應該再經歷一次戰爭。」

廣島原子彈爆炸紀念館 |1962

Soya號南極觀測船|1956
從加入攝影世界的那天開始,笹本恆子就一直通過充滿好奇的鏡頭探索着這個世界。
她不知疲倦地前往各地拍攝,無論是假日還是夜晚,只要有事件發生她總願第一時間到達現場,並在拍攝後連夜迅速將照片洗印出來。
尤其是因為敢於與外國人用英語搭話,使她被委任了大量拍攝外國人的攝影工作,笹本恆子逐漸在純男性的攝影圈中贏得了同行的尊重。

永葆好奇心的追夢人
在漫長的人生經歷中,笹本恆子有數次不得不離開攝影的時刻。

笹本恆子49歲時,長期刊載她攝影作品的雜誌相繼倒閉。中年單身女人失去生活保障,對大多數人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可對恆子來說,卻「沒什麼大不了的」。

1962年,她重新拿起畫筆,開了一家服裝定製店設計服裝。憑藉少女時代學會的裁縫手藝,加上對審美和時尚有獨到的見解,她設計的服裝風格被人喜受追捧,生意越來越紅火。

然而,隨着機械化生產的成衣大量湧入市場,恆子的設計室漸漸利潤微薄。於是,52歲的她又從零開始,學習歐美傳入的鮮花設計,「那時的我花了別人三倍多的精力來學習」。
第二年,她便出版了《鮮花設計教室》一書。當鮮花設計熱消退的時候,她又轉向首飾珠寶設計,開始嘗試學習新技能……

見證了諸多歷史變故,數次變更職業,歷經兩次婚姻,不變的或許只有她拼盡全力在時代潮流中掌握命運的決心與對世界持久不衰的好奇。


如果說年輕時的攝影,是為了證明自己;
邁入高齡後的攝影,彷彿是為了找回自己。

71歲回歸攝影
1980年,恆子攝影道路上的領路人林謙一的去世給了她重大打擊,復出的念頭開始盤繞在腦海中。

1985年,恆子71歲的時候,第二任丈夫因為癌症去世,恆子在這一年選擇重新出發,以昭和時代拍攝的大量傑出女性的照片為素材舉辦了攝影展《照亮昭和史的人們》,展覽一經推出,熱度迅速上升,並贏得了大量關注,打破了她長達20年的沉寂。

復出之後的第一個攝影計劃里,她把鏡頭對準了在不顯眼的地方從事着傑出工作的人們。

她還希望在明治時期出生的女性依然健在的時候記錄和講述她們的故事。
「過去的女性生活在極端苛刻的男尊女卑環境里,即使那樣也能拼盡全力讓才能之花綻放,我覺得那個非常了不起」,恆子說到。

她花6年時間,不顧高齡奔跑於日本各地,採訪拍攝了將近100位明治時代的女性,在1992年出版了攝影集《璀璨的明治女性》。

《璀璨的明治女性》作家 宇野千代

《璀璨的明治女性》美食研究家 阿部なを
2011年,恆子出版了自傳 《97歲的好奇心女孩》,引起社會的極大反響。
「想做這個,想做那個,想做的事情一大堆,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年紀的問題……」
面對人們的疑問,她這樣解釋。整天忙得不亦樂乎的她,永遠不允許自己懶惰。

2013年夏天,恆子開始了以花為主題的攝影計劃,希望以花來紀念那些已經去世的好友。恆子認為,好奇心是推動她專註攝影的最大動力,希望用攝影和相片把自己看到的世界與他人分享。

恆子100歲那年,日本官方為她舉辦了浩大的《笹本恆子百年影展》,陪100歲的她過了一個隆重而圓滿的世紀生日。

2016年9月,102歲的她獲得「攝影界奧斯卡」露西終身成就獎。

即便年老,我也不會變成枯木,
至少是艷麗的乾花
如今,獨自生活,100多歲的高齡的恆子,依舊能把生活過成詩。她仍然每天保持着規律的作息,一直都在堅持自學英語,真正的活到老學到老。

晚上11點就寢,早晨5點起床,打開電視收看英語口語節目,跟着節目活動身體之後,她會仔細地看一早報,把想要採訪的人、感興趣有意思的事情記錄、剪輯下來,記錄在筆記本上,如今這樣的本子已經積累了30多本。

8點左右,吃完自做的早餐,穿上自己親手縫製的連衣裙,化上淡妝,仔細搭配香水,正式迎接新的一天。

她讓我們明白,原來年輕從來都與年齡無關,願我們一直擁有熱愛生活的決心和勇氣,不管在人生的哪個階段,都能活出最好的自己。

已經105歲高齡的她仍然沒有給自己的攝影生涯打上休止符,她拿着她心愛的相機,繼續堅持着對這個時代的記錄。
她的長壽,她少女般的生活態度,讓很多人好奇她的養生秘方,可整天忙得不亦樂乎的她,哪有什麼時間養生,如果說有秘訣,那就是始終有一顆旺盛的好奇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