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開源賣免費軟件，為什麼只有這家企業掙了大錢？

（圖片來源：全景視覺）

經濟觀察報 記者 陳伊凡 你知道紅帽（Red Hat）嗎？十中八九估計會回答「不知道」，即使這家公司的市值已經超過280億美元。自上市以來，這家公司的股價持續爬升，目前正處在歷史的高位上。

但隨便問幾個程序員們，若無意外，他們會告訴你「這可是開源代碼的巨人」、「它是開源企業的旗幟、標杆」……

紅帽的名稱來源於其創始人Marc Ewing在卡內基梅隆大學就讀期間，曾戴着的一頂康奈爾大學長曲棍球的紅色帽子。1994年他創建自己的Linux發行版，命名紅帽Linux。1995年，郵購公司ACC創始人Bob Young收購Marc Ewing的企業，二者合併成為紅帽軟件公司。1999年紅帽上市。如今，紅帽市值近300億美金。

「擁抱開源，這是一家完全開放的企業，競爭對手也是我們的合作夥伴。」這是紅帽中國區新上任的總裁、紅帽全球副總裁曹衡康對紅帽的認知。

在朝陽區東大橋9號僑福芳草地A座8樓，紅帽中國辦公室一間名為「長城」的會議室里，曹衡康接受了經濟觀察報記者的專訪。這家總部位於美國北卡羅來納州的企業，其在北京的辦公室融入很多中國元素，不只是「長城」，會議室幾乎都是以北京古迹命名，「紫禁城」、「頤和園」、「天壇「……

黑框眼鏡，頭髮乾淨利落卻不死板，一身普藍色西裝，襯衣口袋裡插着藍底白點的手帕，這位出生於台北的紅帽中國區新總裁，大家直呼他「Victor」。他敬仰喬布斯，因為「Steven Jobs對創新的堅持、產品的完美、追求極致的客戶體驗。」

開放到「無序」的企業

「我覺得你這主意糟透了，就沒去管它。」這是紅帽一名員工對其紅帽公司CEO吉姆·懷特赫斯特(Jim Whitehurst)說的話。這件事後來被吉姆寫在了他《開放式組織》的書里。

曹衡康所工作的紅帽，一如他所所說是一家完全開放的企業，甚至有些「無序」。在這裡CEO會親自回復每個員工的郵件，員工們可以拒絕頂頭上司並與之爭吵，職位形同虛設。決策權取決於你在公司同事中的影響力。「Best ideas win。」

他們上班無需打卡，工卡的作用僅限於刷開辦公樓的門禁。辦公桌之間的隔斷很矮，大概只有一瓶易拉罐裝雪碧的高度。「為什麼要那麼高的隔斷？我們要交流啊！」紅帽的員工說。

紅帽一位技術架構師 Jon Masters在一次在全行業的紅帽公司峰會上，騎着單車完成了他的主旨演講，他所用於演講的計算機服務器，正是由這輛單車提供電力。

公司有一個很大的E-mail討論群，每天都有不同的討論在員工中傳閱，每個人有新話題都可以發。

「我很喜歡紅帽的企業文化，這也是我本身的個性，透明開放。」曹衡康說，如今在他的時間管理中必須安排聊天的時間，助理會通知員工們Victor有多少時間是開放的，不同部門的員工都可以在這個時間和他交流。人事部有一個命題，叫做「Ask Victor」，就是任何問題都可以問Victor。「讓決策流程越公開透明，就能越快將這些想法有效變為每個人都積极參与的實踐過程。」CEO吉姆說。

「紅帽的管理模式更趨向於古雅典人所倡導的『雅典政制』模式。」CEO吉姆在他的書里如此總結。「我們的企業文化每個人都是精英，任何人提出的概念、想法，跟你的頭銜職位沒有關係，你可能是一個底層工程師，但只要想法是好的，我就用你的東西，而不是『老闆的想法是最棒的。』」曹衡康補充道。

「無序的環境起初看起來很可怕，然而一段時間後，你就會發現這種充滿活力的環境真是令人雀躍。」紅帽那位騎着單車完成演講的技術架構師Masters曾如此表達他對這家「無序」企業的感情。

賣Free軟件也能賺錢？

除了「無序」的管理方式和企業文化，更令外界好奇的是紅帽的商業模式。

「比如某實驗室造出一輛車，裝上輪子和方向盤就能上路，卻不知道安全性如何，能搭載多少乘客。而紅帽就像是一輛安全高性能即開即走的『車』，通過紅帽企業級軟件實現。付費部分就是增加出來的價值。」曹衡康為這種商業模式打了個比方。

「紅帽其實是為免費的代碼增加價值」吉姆說，他還專門寫了一篇文章解釋紅帽如何通過賣免費軟件賺得數十億美元。2012年，紅帽就已經成為首家收入達十億美元的開源企業。

「我們最初在業內成名是因為與整個計算機行業中最廣泛應用的軟件技術Linux操作系統合作，現在我們的合作延伸到其他開源社區，例如OpenStack、JBoss、GlusterFS 和 A-pache Camel。」在文章中吉姆強調，「我們賣給客戶的是這個地球上最穩定、最安全的成套系統，他們願意為此付錢。」

紅帽這一商業模式在中國市場的銷售推廣上費點力。國內客戶習慣於將「開源」和「免費」劃等號，在這方面他們需要做更多解釋。

不過曹衡康也說，用戶可以理解為他們在銷售一個需要付費開源軟件。Free在英文有兩個意思：免費和自由。

通俗來講，紅帽的模式是客戶拿到開源產品的代碼，可以在代碼上做任何修改。假設今年客戶使用紅帽的訂閱服務，第二年不想訂閱就可以取消，等到哪天想訂閱再訂閱，無需補齊前面的錢，自由度很高。「開源的概念是開放的，它們對於企業數字化轉型很有好處。」至今，紅帽的產品涉及雲計算、存儲、虛擬化、中間件和操作系統5大領域，全面支持企業IT的發展。

日前，紅帽公司（紐交所代碼：RHT）公布了其2018財年第四季度和全年財報，報告截止日期為2018年2月28日。財報顯示，其第四季度總營收為 7.72億美元，比去年同期增長23%；全年總營收為29億美元，比去年同期增長21%。其中，基礎架構相關（主要指紅帽企業Linux），以及應用開發和其他新興技術（紅帽Open-Shift容器平台等），這兩大領域增長迅猛。大金額訂單數量創新高，交易額超過100萬美元的訂單有373個，其中包括54個超過500萬美元。

現在，越來越多的企業不再單獨購買服務器，而是選擇購買亞馬遜的 AWS、微軟 Windows Azure等公有雲服務。在CEO吉姆·懷特赫斯特看來，很多雲計算服務都是使用基於紅帽的Linux解決方案，隨着很多客戶選擇雲計算技術作為其未來IT運營方向，這將利好紅帽。而且，亞馬遜也是紅帽的合作夥伴。

「很多人對紅帽的認知還只停留在所謂的『OS（開源操作系統）』公司，其實紅帽已經進入到另一個境界了。」曹衡康說，紅帽這幾年快速增長的產品，更多來自於雲平台等方面。我們的技術已經有了跨越，而且某些技術逐漸在被中國的客戶使用，逐漸跨越鴻溝。例如在中國有很多企業用戶採用紅帽雲計算的OpenStack和OpenShift平台，即所謂混合雲的平台。「過去兩年中，其實紅帽慢慢開始把這個階梯搭建起來了，所以這是過去我們本身的變化。」

紅帽的中國機會

曹衡康說起與大陸的緣分，還要追溯到改革開放。當時他剛離開IBM，加入到一家美國公司AspenTech，作為第一位中國首席代表來到中國。曹衡康回憶，當時的中國客戶對國外最新技術的渴望就像「海綿」。那段時間，他常一個人拿着皮包，到過大慶、蘭州這些在當時交通條件很差的地方。但如今，中國客戶對於國外的技術應用已經不那麼好奇，相反，他們更看重國內的成功案例對他們的啟發。

作為一家外資公司，紅帽看中的機遇，是中國的自主可控和雲計算急速發展的市場。「其實我常常覺得自主可控不應該跟本國資產跟外資劃等號，只要你能夠達到自主、可控、安全就好了，這個東西不在於來自於哪一個國家的產品。紅帽是一個全球性公司，因為我的客戶是全球化的。」

而在軟件本身，紅帽具備的透明、開放和安全可控的特質，正好符合目前中國對自主可控的要求。「當企業用戶拿到這個軟件，他能夠看到軟件底層的代碼到底是怎樣的，有沒有後門、有沒有安全漏洞，這是都是自主可控的。」曹衡康認為，紅帽與中國整個潮流前進步伐一致。

在中國的雲計算市場下，紅帽的中國客戶越來越多，遍布各大行業領域。這從紅帽亞太創新獎中可以看見。

自從2011年紅帽亞太創新獎創辦以來，紅帽見證越來越多的亞太區企業用戶利用開源解決方案實現不斷創新。開源已經成為一種技術選擇，企業用戶利用它實現IT基礎架構轉型，同時加速數字化轉型步伐。

2017年獲獎者有中國大陸的中國福利彩票發行管理中心、中國移動研究院、萬達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中國外匯交易中心-中匯信息技術、雲南電網有限責任公司信息中心以及平安科技，香港的國泰航空，以及台灣的玉山銀行。

2016紅帽亞太區創新獎獲獎企業：聯想、首都在線、ZTE中興、興業銀行、（台灣）中國人壽、台灣英業達和香港CargoSmart（隸屬於OOCL）。

2015年獲獎企業有中石油集團、中國銀行、華為公司、深圳證券交易所以及招商銀行。曹衡康表示：「你可以看到獲獎的這些客戶不僅涵蓋金融、航空與政府等領域，而且他們都是採用雲的方案，都是一些新的產品與解決方案組合。」

2017年10月12日，阿里雲加入了紅帽雲計算及服務供應商認證（CCSP）計劃。未來，阿里雲的客戶將可直接採用紅帽解決方案，並充分利用紅帽多元開放式雲解決方案組合帶來的優勢及全部價值。阿里雲計劃在阿里雲國際雲平台中以即用即付模式提供紅帽的企業版Linux。

阿里雲國際業務副總經理王業明曾對媒體表示：「隨着中國以及全球企業日益將應用環境現代化，紅帽在阿里雲上的全生命周期解決方案將為客戶提供更高的靈活性和敏捷度。我們期待與紅帽合作，幫助企業客戶將雲端工作擴展到阿里雲。」

作為紅帽中國區的統帥，曹衡康總結了三個「P」來表達其對未來紅帽工作的推進。「第一個P就是人員，People。如何讓現有公司人員不斷在進步，並且不斷從外部引進更多的人才，只要人才找對了，事情就做好了。第二個P是Process，指公司的流程、方法更加優化，讓公司更有效率，更標準化，更有生產力。第三個P，是Partner,就是所謂的生態鏈。我們要有更多的合作夥伴，在現有的合作夥伴一樣，要讓它們對紅帽的了解更深入，構建更加豐富的開源生態系統，一起擴展開源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