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女王去世：國歌《天佑女王》將變為《天佑國王》

當今世界在位時間最長的元首、也是最高齡的在任國家元首，1952年登基的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於當地時間9月8日下午在位於蘇格蘭的王室住所巴爾莫勒爾城堡去世，享年96歲。當日，英國王室對外公布了這一消息，英國舉國哀悼。

按計劃，剛剛接任的新國王、原王儲查爾斯會和同樣剛剛就職的首相特拉斯會晤，討論女王身後事。據英國媒體報道，特拉斯是在她的第一次議會質詢中得到了女王去世的消息，當時她和工黨領袖同時收到工作人員遞來的黃色小紙條，隨即一起離開會場。兩個小時後，王室公布了女王去世的消息。

1947年，伊麗莎白公主與菲利普親王舉行婚禮。

《天佑女王》將變為《天佑國王》

根據早已確定的女王葬禮安排，英國時間進入9月9日後，覆蓋著鮮花的伊麗莎白二世棺槨將被轉移到巴爾莫勒爾城堡的宴會廳，以供莊園內的工作人員們和曾與他們朝夕相處的女王告別。過去70年的大多數夏天，女王都在這片7000英畝的莊園中度過，獵鹿、騎馬、捕魚，並處理國事。

從女王去世的那一刻起，查爾斯成為英國的新國王。9月8日晚，王室發言人表示，他的稱呼確定為查爾斯三世。這出乎一些王室記者的預料：考慮到查爾斯的名字是查爾斯·菲利普·亞瑟·喬治，此前王室專家們預計他可能會成為「喬治七世」。多位王室記者在社交媒體上表示，這可能是王室延續伊麗莎白二世「遵從民意」的決定，因為「對民眾來說，他一直是查爾斯，而不是喬治」。這一決定也儘可能保證了王權的穩定過渡。

當地時間9月9日晚上，結束和特拉斯的會晤後，查爾斯將以國王的身份首次進行全國電視講話。這也是2020年女王就新冠疫情進行全國講話後，英國君主再次對民眾發表特別講話。

雖然女王的葬禮不會立刻舉行，但溫莎城堡和白金漢宮都已經開放公眾獻花和留言。9月8日，城堡內那座在19世紀克里米亞戰爭中從沙俄軍隊手中奪取的「塞瓦斯托波爾鍾」被敲響。在倫敦，威斯敏斯特教堂的鐘聲每小時響起，海德公園開始鳴放禮炮。

9月10日，女王的靈柩將被運送至蘇格蘭首府愛丁堡。與此同時，查爾斯被正式就任英國國王。從這一刻起，英國國歌的名字由《天佑女王》變為《天佑國王》，王室住所降下的半旗也將重新升起。

按計劃，9月12日，在愛丁堡的公眾向女王靈柩致哀後，皇家列車將載着伊麗莎白二世的遺體緩緩穿越半個英國，於13日抵達首都倫敦。在女王靈柩從聖潘克拉斯車站運抵白金漢宮，再於14日到達英國議會大廈的整個過程中，預計將有百萬英國民眾聚集在倫敦的街道上。哀悼的最高潮預計在9月17日舉行葬禮時出現，女王將被運回溫莎城堡安葬。

1953年6月2日，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加冕。

「沒有她，一切都不一樣了」

伊麗莎白二世去世後，哈佛大學歷史系教授、英國史專家瑪雅·亞桑諾夫在《紐約時報》發表的評論《哀悼女王，而非其帝國》引發巨大爭議。評論指出，人們不應將女王的時代浪漫化，大英帝國在她的執政期內四分五裂，倫敦政府的國際影響力顯著降低。而女王則一直努力嘗試在這個衰落的帝國扮演一個穩定的象徵。

不可否認的是，維繫英國社會及英聯邦的穩定和平衡，是伊麗莎白二世晚年一直努力完成的任務。在極化和撕裂的世界，她試圖在一切公開言行中避免偏袒任何一方，避免表達爭議觀點，最終避免加劇國家分裂。「她以非凡的技巧和尊嚴做到了這一點。」英國《衛報》說。

但這個過程並不容易。2021年去世的女王丈夫菲利普親王的言行就頻頻引發爭議。倫敦大學歷史系教授菲利普·墨菲指出，女王「有驚人的能力重複同樣乏味的官方活動，這對他人來說意義重大」。他說，女王從未反抗過這種「無聊的職責」，在數千次活動、演講中保持絕對的一致性，這是她的責任感。

70年在位生涯里，女王也出現過幾次引人注目的大膽行事。1961 年，伊麗莎白二世訪問獨立不久的前英國殖民地加納。在那個種族隔離盛行的年代，她和加納領導人恩克魯瑪翩翩起舞，成為王室擁抱新時代的象徵。

1986年，女王成為第一位訪問中國的英國國家元首，她訪問了北京，上海，西安，昆明和廣州，登上了長城，欣賞了令她驚嘆的秦始皇陵兵馬俑。

2020年4月，面對新冠疫情，女王破天荒地進行了執政生涯中第五次、也是最後一次全國特別講話。她承認英國人民在疫情期間遭遇的失去家人之痛及經濟困難之苦，並用二戰時傳唱全國的歌詞「We'll Meet Again」（我們將再次相見）撫慰人心。在她去世後，一些英國報紙還引用了她在「9·11事件」後的表態做她自己的悼詞：悲傷是我們為愛付出的代價（Grief is the price we pay for love）。

身處變局，除了謹言慎行，伊麗莎白二世也不斷做出向時代和民意妥協的決定。她在深受英國民眾愛戴的戴安娜王妃去世後的表現已廣為人知。給予和王室「相看兩厭」的逝者最高規格的悼念後，她坦言：沒有人民支持的君主制是無法存續的。

伊麗莎白二世還有一個重要決定是對公眾開放王室生活，1969年的紀錄片《皇室家族》首次展現了她的私生活，包括晚餐和燒烤。英國媒體將此視為王室的轉折點。自此之後，每個英國人都將自己對日常生活的態度投射到王室身上，和女王一起為婚姻、子女成長、親人去世共情，看女王如何處理紛繁的皇家醜聞和家庭變故，並為她還能安然地遛狗而鬆一口氣。

最近兩年，在和戴安娜王妃的兒子哈里王子及其夫人梅根的相處中，女王再次面臨困境。由王室成員對梅根「種族歧視」而引發的皇室危機中，英國社會表達了對王室多元化改革的新期許。這一切都讓女王在最後歲月中承受着巨大壓力。英國媒體報道稱，雖然哈里、梅根夫婦在皇室不受歡迎，但女王始終能和哈里談心。令哈里心痛的是，她在祖母去世後才抵達巴爾莫勒爾城堡。而梅根和威廉王子的夫人凱特，都因為照料子女而沒有隨同丈夫第一時間到達女王身邊。

9月6日，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接見英國保守黨黨首的特拉斯，任命其為英國新首相。圖/視覺中國

最後，女王的堅定還體現在她的履職。各種評論都高度讚揚她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還堅持出面任命了英國新首相特拉斯。這讓人想起她自新冠疫情以來堅持職守的種種故事。2021年10月，在確診新冠並首度在醫院過夜後，女王根據醫囑取消了旅行，但在第二天就回到白金漢宮，然後通過視頻方式接見了新到任的韓國和瑞士大使。

《衛報》指出，伊麗莎白二世執政的時間「與大多數人記憶中的一樣長」，因而她帶給了英國人一種前所未有的「時代感」。是否需要維持君主制、是否應當維繫王室的巨額開支，是這個國家爭論不休的話題。但當女王去世，整個英國都意識到，在寒冷多霧的早上等待王室的葬禮，和朋友、家人聚在一起觀看查爾斯和戴安娜王妃、威廉和凱特大婚的直播，一次次看到高齡的女王照常出現，用和緩的聲音問候聖誕快樂，是能夠彌合這個沒落帝國的社會撕裂的。憑藉獨有的感召力，伊麗莎白二世已經存在於每個英國人的日常生活中。

「皇室並不完美，也並非每個人都喜歡的體制，但在我們一生的大部分時間裏，這位不可思議的女士一直是國家的象徵，是對民奉獻、承擔責任的象徵。沒有她，一切都不一樣了。「一位普通英國人在社交媒體上寫道。

作者：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