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德被劉署令和上林署的同僚做局,在醉意朦朧之時,接下了從嶺南運荔枝到長安的任務。他以為要運送的是荔枝煎,而聖上給的敕令是「鮮荔枝」。
只不過了劉署令為了欺騙李善德接下這個任務,在敕令上做了手腳。他命人用」煎」字蓋在「鮮」字上,忽悠李善德簽字畫押,即便李善德事後發現不對勁也晚了。
老話說,職場如戰場,李善德被坑,讓人看到了唐朝官吏之間骯髒的一面。
上林署的監事們分管不同的職位,他們為了斂財,有的人偷興慶宮二十條錦鯉,為了不被發現,以鯽魚代之;有的人收取好處,私自讓京中貴族去林苑打獵;還有的人將興慶宮的五盆蘭花偷走賣了。
這些小官吏都中飽私囊,齷齪事辦盡,劉署令這個上司就更不用說了。
劉署令為什麼偏偏在下屬中,選中李善德呢?
一是因為嫉妒,他們沒想到李善德一個小官吏,一個人拉扯女兒長大,穿得衣服破破爛爛,竟然能在京城買下一座宅子,雖然他借了貸,但買房是事實,那些人見不得他過得好,所以想踩他一腳。
二是李善德剛正不阿,說難聽點就是油鹽不進,他不會討好領導,也不懂得與同事打好關係,只知道擺弄那些花花草草。
在污濁的環境,潔身自好就是一種罪。李善德救活了那些花花草草,擋住了他們可以斂財的機會。而他不貪一分錢,讓其他同僚和劉署令覺得不安。
害怕被人拿捏住把柄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對方和自己同流合污。大家都在一條船上,舉報別人等於害自己,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可他們有太多把柄在李善德手裡,李善德卻兩袖清風,沒有一絲軟肋被他們抓住,所以為了自保,他們只能將李善德這個為人本分的老實人推出去。
李善德自救
李善德發現敕令上寫的是鮮荔枝,有過兩次自救。第一次,是他跑到上林署,問劉署令是不是寫錯了?昨天晚上喝酒,他記得很清楚,是荔枝煎啊。
當初他肯接下這個任務,就是因為要從嶺南運送荔枝煎到長安才同意的。荔枝煎存放時間久,此行沒有什麼挑戰。
他剛買了房,需要還貸,這些年他在上林署像隱形人一樣被忽視,官職不升,俸祿不加,突然有個任務交給他,他想把事情辦好,多賺點錢。
可沒想到他只顧着高興,竟然掉進了劉署令和同僚給他設下的陷阱里。
劉署令質問他,「煎」字上面有他的官印嗎?沒有,說明他發佈的任務沒有錯。再說了,昨晚說荔枝「煎」的人是李善德,不是他。
嶺南距離長安五千里,荔枝又有一日色變、二日香變、三日味變的物性,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可劉署令卻一腳踹開他,下值了。
李善德這才明白,劉署令早就知道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正因為完不成,才把他這個無關緊要的人推出去。不然上林署那麼多人,為何偏偏突然對他好,還請他喝酒?這是擺明了給他下套啊。
李善德第二個求助的人,是魚常侍。魚常侍是皇上身邊的人,負責管理皇宮中的花花草草,運送荔枝之事也是他負責。
他希望魚常侍向聖上說明,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官職低微,無法面見聖上說出實情,只能拜託他了。
魚常侍知道李善德是個勤勞樸實的監事,對他印象也不錯。可這個忙,他幫不上。因為就是他接下這個任務,並下發下去的。
聖上口含天憲,想要什麼都應該得到。他要是告訴聖上,這個任務不可能完成,這不是在挑戰皇權的威信嗎?所以哪怕此事辦不成也要接,到時候找個荔枝使當替死鬼就行了。
只要對方死了,魚常侍向聖上說荔枝使出了事,荔枝也壞在路上,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只是他沒想到李善德就是這個倒霉鬼。
冤枉你的人,比你更知道你有多冤枉。
既然上林署推李善德成為荔枝使,他自然是不被大家待見。魚常侍知道李善德很無辜,可李善德沒有錢財收買魚常侍,也不能給他其他好處,他何必花費心思替李善德周旋,得罪其他人呢?
李善德醒悟後同意去嶺南
李善德求助無門,整個人都崩潰了。回家的路上遇見了好友子美和十四,兩個人幫他分析了一番,他才知道這個任務,他非接不可。
敕令上的任務期限是六月一日之前,六月一日是貴妃的生辰,這份荔枝就是送給她的生辰禮。
聖上十分寵愛楊貴妃,楊國忠是她的弟弟,聖上愛屋及烏,讓楊國忠當了右相,明知他魚肉百姓、大肆斂財而不曾懲戒,就是為了不讓楊貴妃傷心。
如今她生辰將到,別說荔枝了,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聖上也會想盡辦法去辦,所以運送鮮荔枝這件事,聖上就是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李善德明知去不去嶺南都要死,為什麼還要去呢?因為這是他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李善德已經領了敕令,如果不去嶺南,或者帶着秀兒逃離長安,就是有罪之人。一旦他們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條,他可以死,袖兒那麼小,他不忍心拉着她一塊送死。
雖然運送鮮荔枝這件事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子美有句話說得對,骨肉恩豈斷,男兒死無時。既然退無可退,何不向前,拚死一搏?
他是七尺男兒,如果就此認命,自暴自棄,如何立於天地之間?
去了嶺南,就還有一絲希望。袖兒還在京城,只要他心裏放不下她,就一定會想方設法完成任務,所以他到嶺南後,一直沉迷研究如何運送鮮荔枝這件事。
還有一點,李善德大鬧上林署,和劉署令還有同僚翻臉,不僅為了要去嶺南的盤纏,還為了立威。萬一他絕處逢生,將死局盤活了呢?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更何況他是人。一旦事情辦成了,他再回到上林署,就再也不是從前那個任人欺負的李善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