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之光｜清明緬懷：倒下的英雄與重啟的警號

清明至，緬懷英烈。

連日來，上海公安開展系列祭掃活動，以深切懷念公安英烈。上海公安博物館內，「公安英烈永垂不朽」的醒目標語寄託對逝去英魂的哀思，60餘名青年民警代表集體肅立，向公安英烈鞠躬默哀。

上海公安開展系列祭掃活動，以深切懷念公安英烈。本文圖片由上海警方提供

外灘黃浦公園人民英雄紀念塔下，三根拔地而起的擎天巨柱氣勢宏偉，民警宣講員向學生們講述着英雄的故事，大家向紀念塔列隊鞠躬、敬獻鮮花，深深地悼念先烈的英靈。

在海灣寢園奉賢公安紀念廣場，100餘名民警輔警在烈士塑像前重溫入警誓詞，深切緬懷為了祖國的安定和人民的安寧而獻出生命的公安英烈，瞻仰他們的豐功偉績，重溫他們的從警故事。

據統計，自1949年5月以來，上海公安戰線共有82名革命烈士為城市的平安貢獻了寶貴的生命。

祭英烈，鑄警魂。當下，英雄的故事仍在這座人民的城市發生，法醫丁飛年初時倒在工作崗位上，11年法醫生涯，1500多個現場，他從未失誤；烈士嚴德海的「交接棒」來到兒子手中，傳承的警號，講述着十八年前的父親，奮不顧身、火海擒凶的故事……

「往前走，你是來查明真相的，不能害怕。」

2023年1月30日23時許，寶山公安刑事科學技術研究所民警丁飛向所長沈剛發出一條微信：今日值班的勘驗信息都已錄入完畢。沈剛回復「辛苦」。

再日常不過的一次對話，卻成為兩人最後的交流。31日凌晨，丁飛突發心臟疾病暈倒在辦公室中，直到上班的同事發現後緊急送醫。經全力搶救，於當日11時01分犧牲，年僅36歲。

「丁飛一直有一個習慣，不管多晚，當天勘驗的現場信息必須要錄入完畢後才會休息，好讓偵查的同事們儘早掌握線索。」沈剛說，有時凌晨2點接到的警情，第二天一早也能在系統中看見丁飛的勘驗信息。

11年的法醫生涯中，丁飛總共勘驗過1500多個現場，均零失誤、零投訴。

法醫丁飛。

丁飛畢業於蘇州大學法醫系，生前一直致力於鑽研法醫學。「當時我們都感覺挖到了一個大寶藏」，看着多年前大家團建的照片，沈剛不禁嘆息。在他眼中，丁飛不僅是法醫學領域中的佼佼者，也具備做好群眾工作的能力。

大多數亡人事件都會引起群眾圍觀，而家屬的悲痛欲絕又會間接影響法醫的現場勘驗工作，如何合情合法地處理好與死者家屬的關係，避免產生矛盾是法醫除了勘驗之外另一個重要任務，而丁飛的每個現場總會讓人非常放心。

2019年12月，一名獨居老人在家中卧室死亡，丁飛現場勘驗排除他殺，但家屬卻不願來簽領死亡證明，這意味着老人只能暫留停屍房無法火化。

「喂，譚老的妹妹嗎……？」「是譚老的弟弟嗎……？」一連幾天，丁飛為了死者的後事奔前走後，得知老人沒有直系親屬，而姐弟也因家庭矛盾導致感情不合，不願為老人料理後事後，他多次主動邀請老人親屬，從家庭關係和親情羈絆入手，聆聽傾訴、解答疑問、緩解矛盾，終於說服親屬為老人辦理後事。

「他是我法醫工作中的領路人。」在寶山公安分局刑事科學技術研究所民警孫勇的印象里，丁飛是為人低調的師兄形象。「當時我剛從學校畢業，對刑科所的工作環境非常陌生，法醫勘驗現場的流程更是一竅不通，好在有飛哥帶着我。」

2018年夏天，孫勇與丁飛一同出警勘驗一起高墜警情的現場。孫勇拎着勘驗箱，緩緩下車，看見現場傷心欲絕的家屬以及眾多的圍觀人員，他一下就怵了。「往前走，你是來查明真相的，不能害怕。」聽到聲音的同時，孫勇感覺腰上有一股力量，推着他慢慢向前。

在確認高墜人員已無生命體征後，孫勇戴上手套、檢查表皮和創傷部位，「死者為高墜而亡，排除他殺，請家屬事後到寶山分局刑科所領取死亡證明……」。在孫勇的回憶信中，這段經歷敘述得異常詳細，他坦言，這是他作為法醫第一次獨自為亡人事件定性，是難以磨滅的記憶。

「全體都有，面向警旗，向追記二等功的犧牲戰友丁飛敬禮！」追思會上，民警們齊齊抬手，向這位出色的戰友致以崇高的敬意。

重啟「038229」

這枚革命烈士嚴德海生前使用的警號，如今佩戴在了他的兒子嚴慈胸前。

18年前，面對在居民樓中縱火的肇事者，時任楊浦公安分局巡特警大隊大隊長嚴德海奮不顧身衝進火海將其制服，卻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

嚴慈繼承了烈士父親的警號。

「每當看到這枚警號，我都會感到，英雄的事業後繼有人。」轄區九龍倉居委書記蔣華感嘆。

當下，嚴慈已在楊浦公安新江灣城派出所擔任責任區警務隊隊長兼社區民警三年。他管理的第二責任區，融合了新型居民區、復旦大學與灣谷科技園，面積大、人口多、業態豐富，是一個大型國際化生態社區。

走進小區，就有居民們熱情地向嚴慈打招呼。「我剛來的時候可不這樣。」2020年初剛剛接管社區的時候，嚴慈遭遇了「門難進」的困擾。小區居民大多為企業高管和公司白領，白天不在家、下班後又不願被打擾，一扇扇敲不開的門，讓家庭糾紛、鄰里矛盾無法在第一時間被感知。「我們社區的居民比較注重隱私，有事關起門來自己處理，不希望民警上門。但真要找到我的時候，往往就不是小矛盾了。」

70多歲的居民王阿婆獨居在家，出於安全考慮，在家門上安裝了個電子「貓眼」。而這個舉動讓對個人隱私十分注重的外國鄰居tom心生不滿。交涉無果後，tom一氣之下將「貓眼」砸壞。沒想到，當接到報警的嚴慈上門處理時，卻遭到了tom的「冷處理」：他既不理解鄰居的做法，也不願意開門配合民警的工作。

「問題還是出在貓眼上。」嚴慈抓住矛盾的癥結，幫助王阿婆將貓眼的拍攝角度進行調整：對準她自己家門口，tom家就不會再「入鏡」了。之後，他又將新的拍攝畫面向tom展示，講明王阿婆是出於自我保護才安裝貓眼，對他嚴肅地進行了法律告知。這下，tom再也「冷」不起來，主動向王阿婆道歉並賠償了損失。

在新江灣城靜謐怡人的生態走廊，有一支特殊的隊伍穿梭其間。他們當中，既有民警、執法隊隊員，也有穿着「綠馬甲」的河道巡查志願者——這是新江灣城「平安大聯動」機制。嚴慈將自己轄區內的大型園區和學校也納入了「大聯動」的範疇當中。他帶隊走進園區商鋪，會同各部門清除潛在隱患60餘件；着眼校園周邊的安全與通暢，他牽頭與屬地交警開闢送學臨時停車位100餘個……

如今，走在這個大型生態社區，道路整潔、庭院繁盛。來往的居民手捧潔白的鮮花腳步匆匆，大家正準備趁着周末去清明祭掃。知道清明又要加班，前兩天，嚴慈提前去陵園看望了父親。蒼翠松柏間，父親的雕像靜靜矗立，慈祥的神情彷彿猶在眼前。他手撫父親的銅像，輕輕擦拭他胸前的警號，不自覺地低頭看向自己胸前。每當這時候，嚴慈都覺得自己離父親更近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