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張子強選擇的郭炳坤又是塊大肥肉。
說起郭炳坤,人們可能還沒那麼耳熟能詳,若說起其父郭得生,就有點如雷灌耳了。他創造的新鴻基地產,是香港股市最硬挺的股票之一。
他的財富總在香港富豪前十名,可惜1990年不幸謝世。新鴻基地產便由他三個兒子炳坤、炳江、炳聯共同主理。香港便有了「郭氏三兄弟」。
郭得生去世,新鴻基地產集團主席理當由長子郭炳坤接任。由兩個弟弟協助他把父業拓展壯大。
郭炳坤今年才48歲,已出任集團主席近9年了,他早年畢業於英國倫敦一所名牌大學,擁有工程土木學士及結構工程碩士兩個學位。他的專業學歷對他所從事的事業幫益頗大,這也說明他是個聰穎過人的人,從他為承父志,選擇學校專業上可窺一斑。
郭炳坤為人誠實耿直,在商界和社會上都享有很高的威望,雖然他在一眾前面面前是「晚輩」,但他在香港的地位並不下於他們。
郭炳坤老成持重,經營穩當,值97回歸地產上漲,他的集團價值2200餘億港元。登上香港富豪榜首,開創了新鴻基地產的鼎盛時期,他的投資95%在香港,而今向大陸發展,大陸的產業比重已佔5%。
對於這樣一個「款爺」肯定能榨出油來,張子強的眼光之厲害實在讓人嘆為觀止。
這次行動,他依託的完全是自己的幫底,而避開了葉繼歡的人馬。
張子強說過,葉繼歡一夥太「暴力過度」,他不想再與他們合作,另外,陳智浩在分贓時吃了馬尚忠等弟兄的「夾棍」而鬧出風波,張子強便不再與他們共同搞郭炳坤了。
胡濟舒為安全起見,照常在廣州、深圳、珠海、東莞等地穿梭策劃,張子強借的3800萬元中拿出300萬給張志烽作「踩線」經費。
這時正是1997年4月份。
張子強招集胡濟舒、張志峰、甘水強、陳樹漢、鄧禮顯、陳森友等,這個班底可完全都是「自己人」了。
各位弟兄得到他的指令後,都走示願干,於是定於8月份在內地聚會策劃綁架方案。
為了安全,胡濟舒和大家輪流分別於深圳噴泉賓館,珠海銀行大廈、東莞華僑酒店、廣州廣東勝利寶館商量綁架細節及分工。
因為有了前次成功綁架小超人的經驗,對這次行動顯得更加胸有成竹、勝算在握。
由於經費不足,遠在柬埔寨的陳樹漢不能如期赴港作案,這時胡濟舒顯得分外的慷慨,當場答應出資。
「阿強出了200萬,我再出20萬。」
頻繁穿梭於港粵9個月之久,終於擬訂了以下的分工。
張志烽負責「踩線。」
陳森友為這次行動準備房車。
何志昌負責租下馬鞍崗一間村屋作為關押人質的地方。
鄧禮顯負責攔截人質的車輛。
葉繼歡的兩個馬仔負責綁架。
胡濟舒、謝永深在深圳負責與張子強聯繫。
張子強本人繼續充任「總指揮」。
總共參與此案的15人,個個都是負案累累,經驗老到的江湖好漢。
分工完畢,開始各行其事,胡濟舒在深圳「工作」,張子強則率部挺進香港。
回港之後,張子強按照張志烽提供的情報擇開了日子,選定9月29日這天為吉日,決定下手。
行動之前,張子強為了減小目標,沒再集中,而是用手機把任務分派下去。
安排完畢,他與馬仔陳森友分別乘兩輛私家車在下午下班2時間來到了灣仔新鴻基中心的停車場守候郭炳坤下班。
這天郭炳坤沒加班,當員工紛紛下樓時,郭也下了樓。這時,在附近監視的曾梓峰立刻發出了信號,張子強下令眾匪徒立刻驅車盯住了「獵物」。
而此刻的郭炳坤卻毫無知覺。
張子強坐在車裡,心情興奮起來,他想郭炳坤已難逃他布下的「天羅地網」了。因為他事先接到了張志烽的電話,得知郭炳坤今天的乘車要經過淺水灣海灘道,他臨時把行動方案作了調整。
先派甘永強在淺水灣海灘道設伏,令他當郭的車經過時,突然攔截,而後實施綁架。
張子強在車內把郭的行蹤不時告知同夥,緊緊咬住郭炳坤。
郭炳坤的車真如張志烽所言,駛到海洋道,甘永強駕着他的轎車呼地開出,橫在路中央,迫使郭炳坤不得不停車,今天郭炳坤是自己駕車,所以車內只他一個人。
張子強、陳森友的車隨即趕到。
郭炳坤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打開車門想看看是怎麼回事,但門一開,就被人當場拉了下來。
「你們……幹什麼?」
「別動,動就打死你!」
幾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郭煙坤,郭炳坤一時嚇得臉色變了。他對小超人被綁架,也看出了些端倪,因為李家出事之後,坐車都換了防彈車,尤其是李超人增加了保鏢人數,無論到哪裡,都有數名保鏢隨身,他估猜李家出了什麼事,要不一向簡樸的李超人是絕不會這樣排場擺闊的。他第一個念頭是∶綁匪……可他還來不及往下想,兩個馬仔與陳森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以綁架小超人同樣的手段將郭塞進了車,陳森友開車離去直奔馬鞍崗。
「阿禮」張子強喊鄧禮顯。
「在!」
「把郭的車開到淺水灣停車場放好。」
「是」
鄧禮顯駕着郭炳坤的車向停車場馳去。處理完這一切,張子強才不慌不忙地駕車上路。但時間用了不到10分鐘,乾淨利落。
張於強後來廣州落網作供時還得到於這一傑作。尤其是10月23日在法庭供述綁架郭炳坤經過時,顯得更為得意,回答得也極爽快。
這天是他單獨被押上被告席回答綁架郭炳坤經過訊問。開始,經過多次出庭的張子強顯出一些疲態,但說著說著又興奮起來,對於犯案時間、地點、涉案成員及每一個細節他都記憶猶新,不難令人相信他作案的周密性,更不難看出此案在他腦海中印象之深刻。
公訴人提問,「你為何選擇郭炳坤為綁架目標?」
「他有錢羅。」張子強氣定神閑,還拿眼不屑地瞟了一眼公訴人,似乎他提了個幼稚可笑的問題。「香港的幾個超級富豪,李超人出手爽快,我已保證過不再搞他家裡的人,我們強盜也有強盜的準則,也得守信用,講話算數。你想想,不搞郭炳坤摘誰?」
這話聽起來好笑,實際上也說明張子強是有「賊道」的,他出道以來,從來沒擾過平民,沒殺過人,沒打劫過平民,這確是事實,後來這成了張子強母親、愛妻當成向中央求情免張子強死刑的依據。可張子強犯的是死罪,若連這點「道義」也不保,那麼就罪不容誅了。
再說張子強命陳森友把郭炳坤截往馬鞍崗小屋關押,安排人看守。他卻悠哉游哉地回家看妻兒去了。
「今天又幹了一樁大買賣。」
張子強躺在沙發椅上,以平靜的語氣對阿芳說,似乎他不是幹了一件驚天大案,而是在路邊扯了一根小草。
「搞了誰?」
「郭炳坤。」
「郭炳坤?」阿芳大驚,「是不是新鴻基地產那個郭炳坤?」
「不是他我搞他幹什麼?你怕我有病。」
「阿強,這樣幹下去,我總擔心。」
「怕什麼有了錢,天王老子也不怕,警察,法官,怕什麼?」
張子強站起來,擁住愛妻,他發現阿芳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便安慰她。
「阿芳,等做完了這一趟,我們去外旅遊,痛痛快快玩一場。」
「阿強,我們可以不幹了嗎?」
「為什麼呢?幹得了為什麼不幹?」
張子強有些不太理解,當初那麼雄心勃勃的阿芳緣突然畏首畏尾了。可他未意識到,此刻的阿芳已不是一個單純的妻子,而更是兩個孩子
的母親了。不為自己想,也為孩子想,所以她開始為丈夫這種刀刃上
跳舞生涯提心弔膽了。
母愛能使人心向善,難怪人人歌頌母愛!
可是,有幾個男人真正吃得透這深沉的母愛呢?張子強發覺,伏在他懷裡的阿芳流淚了。
多可人的女人!張子強不由得將阿芳緊緊地貼在胸前。
女性的預感往往是很準確的,也許是她們的一種天賦吧。
阿芳的突然擔心終被廣州番禺刑場的槍聲證實。張子強已經帶着罪惡去了另一個世界,而他留在這個世上的呢是年邁的母親,及阿芳三個孤兒寡母,即使身後家財萬貫買得回這失去的親情么?尤其是待後幼子成人,又如何對待生父的歷史?如果張子強知道回頭是岸,也許他會過上平安日子,即使東窗事發,也絕不可能飲彈刑場。貪婪、慾望難填,乃是人的送命根源。
與阿芳纏綿一陣,接到同夥的電話,張子強才在阿芳的淚光護送下,出門去處理他的「肉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