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常說「父母養育之恩大於天」,無論是在舊社會,還是在新時代,我們都教養孩子們要尊老愛幼、孝敬父母。
然而,曾經有這麼一對中國夫婦,他們為了撫養與自己毫無關係的日本遺孤,遭受了數十年的白眼和辱罵。
可是就在他們掏心掏肺將日本養子撫養成人後,養子卻回到日本從此音訊全無,就連老人家的最後一眼,養子也不願回來看望。
那麼,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日本養子為何拒絕看老人家的最後一眼?中國夫婦又是出於什麼心理撫養這個孩子的呢?
抗日戰爭,收養遺孤
1945年,抗日戰爭終於迎來了勝利,這一年的哈爾濱格外的寒冷,但是在中國百姓的心裏卻十分的熱乎,因為侵佔東北十餘年的日本人即將離開,東北三省再次回到了中國政府的手裡。
同年11月,一個名叫趙鳳祥的男子挑着扁擔進城賣菜,結果卻碰見兩個日本軍官向他走來,日本人嘰里咕嚕說了半天,趙鳳祥一句話也沒有聽懂,緊接着日本人把一個孩子交給趙鳳祥,隨即迅速消失在大街上。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趙鳳祥也有些楞住了,他看着手中的男孩,發現這個孩子身上有多處凍傷,穿的衣服也髒兮兮的,很顯然這是一個日本遺孤。在那個特殊的年代,趙鳳祥經常聽人說起,有些日本人在回國的道路上,把許多孩子和婦女都丟到了中國。
彼時,趙鳳祥本不想管着日本男孩,但是等走出去數十米遠後,扭身望去發現那個孩子正在眼巴巴地看着他,趙鳳祥想起了自己家中的孩子,最終還是帶走了這個日本男孩。
在回到自己的家裡中後,趙鳳祥把事情告訴了妻子李秀榮,李秀榮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煮了一鍋小米粥,餵給這個陌生的日本男孩。雖然夫妻倆都不喜歡日本人,但是讓一個小生命在自己面前慘死,兩人終究是有些於心不忍。
第二天一大早,趙鳳祥夫婦專門找來了醫生,給這個日本男孩看病開藥,甚至為了照顧這個孩子的身體,李秀榮還把家中唯一的皮襖給他,要知道這件皮襖原本是只屬於他們女兒的保暖套裝,現在自己家孩子凍得瑟瑟發抖,日本男孩卻先一步暖和了起來。
在夫妻倆的精心照料下,日本男孩逐漸恢復了健康,男孩告訴趙鳳祥夫婦,他叫野板祥三,今年已經四歲了。
當時,關於如何安排野板祥三的問題,趙鳳祥夫婦進行了嚴格的商討,趙鳳祥提議:「要不我們還是把他送出去吧?」妻子李秀榮反駁道:「可是他還是一個孩子,萬一出了點事情可怎麼辦?」
經過反覆的協商,夫妻倆決定先把野板祥三收養下來,當成自己的兒子撫養成人。為了不讓別人發現這件事,他們還把能夠證明野板祥三是日本人的東西(主要是衣服和軍靴)全部焚燒,並給他取了個「趙連棟」的中文名。
然而,有些事情瞞是瞞不住的,夫妻倆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但是防不住「趙連棟」自己自爆身份,在一次和小朋友玩耍的過程中,趙連棟直接說出了日語,剛好被一戶鄰居聽了個正着。
過了一段時間以後,趙鳳祥夫婦收養「日本孩子」的事情被鬧得人盡皆知,許多街坊鄰居都指責他們是「漢奸」「走狗」,說他們忘記了國讎家恨,忘記了日本人犯下的罪惡,丟盡了中國人的臉。
事實上,李秀榮又怎麼可能忘記那些事,她本身就是一名烈士的家屬,她的叔叔曾經為了拯救十餘名同村婦女,被日本人親手砍下頭顱暴屍三天。
她的父親是一名中國共產黨員,在組織武裝抗日時被日本人殺死,她們一家就是因為遭受迫害,才跑到阿爾濱隱姓埋名生活。
如果要談及對日本人的恨意,李秀榮一點也不比其他人少,但是她始終堅信大人的事情與小孩子無關,她不想因為仇恨去害死這個孩子,儘管他們一家為此要承受無盡的謾罵和羞辱。
橫生波瀾,回歸家鄉
在此之後的幾年間,趙鳳祥、李秀榮一家繼續在阿爾濱生活,雖然時常遭受他人的白眼,但是他們依舊過着自己的日子。
等孩子們到了該上學的年紀,李秀榮把養子趙連棟和女兒趙連芹一起送到學校讀書,想着兄妹倆進入一個班級,互相之間也有個照應。
可是由於語言方面的不通,趙連棟的學習非常困難,經常需要妹妹幫忙補習功課。在三四年級的時候,趙連棟曾被老師點名提問,但是他什麼也答不上來,引發全班同學的鬨笑,從此他便逐漸自暴自棄,放棄了讀書上學的機會。
然而即便如此,趙鳳祥、李秀榮夫婦始終沒有放棄趙連棟,甚至把他當做親生兒子來撫養,有什麼好吃好喝的也緊着他,但是趙連棟還是不讓家人省心,經常會跟同齡的小夥伴打鬧。
當時,中國民眾對日本人十分的抵觸,大家都有親人朋友死在日本人的刀下,所以他們的孩子對趙連棟也不太友好。
在李秀榮家附近有一戶姓王的鄰居,他們家先後有六七口人被日本人殺害,全家人都對日本人懷有很深的仇恨,每次看到「趙連棟」的時候,王家人都會指桑罵槐的說他是個畜生,偶爾還會到李秀榮家找麻煩。
1955年,李秀榮好不容易再次懷孕,就在她養胎的關鍵時刻,卻聽說養子趙連棟被王家人欺負,於是她便連忙前去制止,結果讓人沒想到的是。在雙方拉扯的過程中,李秀榮意外跌倒在地,最終腹中胎兒意外流產,而她自己也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在這件事情發生後,李秀榮一家遭受了巨大的打擊,但他們仍舊沒有責怪趙連棟,反而思考如何避免此類事件的再次發生,為了保護養子趙連棟的安全問題,他們決定離開居住十餘年的哈爾濱,回到河北的吳橋老家生活。
對於李秀榮的突然回歸,她的娘家人一開始非常的歡迎,但是在得知李秀榮養了一個日本男孩後,她的親弟弟直接痛罵道:「你忘記了殺父之仇了嘛?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你讓爹娘在九泉之下如何安息?」
面對親弟弟的指責,李秀榮也十分的委屈,她哭訴道:「你讓我怎麼辦?他還是個孩子,他什麼都不懂,我總不能看着他死啊,」
聽到姐姐李秀榮的話,弟弟也沒有任何回應,但是從那一天開始,李秀榮的娘家人便再也在沒有跟她有過來往。無論是她的弟弟、妹妹,還是舅舅、舅媽都不再搭理她,或者說徹底無視了她。
大約又過去了四五年的時間,養子趙連棟和女兒趙連芹相繼長大成人,趙連芹選擇到寧夏回族自治區支教,而趙連棟也被安排送到天津的一家工廠上班。在此期間,趙鳳祥、李秀榮夫婦還專門,給養子趙連棟娶了一門媳婦,幫助他早日成家立業。
1962年,李秀榮的丈夫趙鳳祥病逝,趙連棟親自回家主持喪事,幫助養父完成了入土為安的想法,並和妹妹趙連芹一起陪伴了養母李秀榮一段時間。
兩年以後,李秀榮年齡越來越大,女兒趙連芹放不下她,隨即把她接到了寧夏,而養子趙連棟所在的工廠也遷到內蒙,兩地之間的距離近了很多,趙連棟經常會帶着妻子和孩子前往寧夏探望養母。
在女兒趙連芹看來,那段時間是母親最開心的時光,因為有着一家人(女兒、女婿、養子、兒媳、)的陪伴,母親難得享受了一段天倫之樂。
養子尋親,音訊全無
時間進入八十年代後,隨着中日關係的正常化和改革開放政策的實施,趙連棟的心理也發生了劇烈變化,他開始對自己的親生父母有所好奇,隨即提出想要回日本看一看。
面對自己養了數十年的孩子,李秀榮微笑着表示支持他的決定,甚至還特地帶着趙連棟返回哈爾濱,根據當年被遺棄的日本孩童名單,找到了趙連棟的親生父親家庭住址。
1992年,趙連棟獨自一人踏上了,前往日本的尋親道路,經過多番的苦苦尋找,他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對方是一名侵華日軍的軍官。趙連棟沒有詢問過他的父親有沒有殺過中國人,父子倆也下意識迴避了這些年的遭遇。
半年以後,趙連棟從日本回到中國,他變得有一些莫名的高傲,總是以一種俯視的眼光看望家人,好像自己天生就高人一等一樣,他對養母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但李秀榮沒有絲毫察覺,她只是認為兒子尋親後有些激動罷了。
此後,趙連棟又先後三次前往日本,理由是他的親生父親身體不好,需要他的貼身照料,而李秀榮對此沒有絲毫不滿,甚至還覺得自己的養子非常孝順。
兩年以後,趙連棟再次從日本回來,他陪着李秀榮度過了一段時間,並說:「母親,您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恩人,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我打算給你買套大房子,以後就讓我給你養老送終吧。」
面對兒子如此孝順的舉動,李秀蓮連忙搖頭道:「不用,不用,只要咱們一家人團團圓圓,健健康康的比什麼都強。」時間大約又過去半個多月,趙連棟說他在日本找了份新工作,薪資待遇都比國內好很多,所以想帶着自己的妻兒到那邊去生活。
對此,李秀榮沒有任何阻攔,她親自帶着女兒去給養子一家送行,叮囑他們出門在外要小心身體,有空常回來看看,而趙連棟也再三表示,自己不會忘記養母的養育之恩,不會忘記這邊的家人。
然而,任誰也沒有想到的是,李秀榮和養子一家的這次離別,居然會成為雙方最後的永別。在養子回到日本的第一個月,李秀榮還能收到他的信,但是到了第二個月的時候,養子一家就徹底音信全無了。
1997年,李秀榮意外摔倒,身體出現多處骨折,她提出想要見見養子一家,但是無論女兒如何聯繫養子一家,養子都沒有一絲回信的消息。
在此之後的幾年裡,李秀榮對養子的思念越發沉重,她總是對女兒說:「那孩子一定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否則不可能不會來看我的。」
到了2005年的時候,李秀榮因腦出血再次住院,這次她徹底算是病入膏肓,就連醫院的病危通知書都下了兩遍,但是直到這時她仍舊惦記着養子趙連棟,希望女兒能盡量想辦法跟養子聯繫一下。
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趙連芹只能找到趙連棟的大女兒(自己的侄女),希望侄女能夠通知哥哥趙連棟來看望母親一面,但是侄女還是告訴趙連芹,她的父親趙連棟是不會回去的。很顯然到了這個時候,養子已經不想認養育他多年的養母了。
李秀榮估計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和丈夫忍受四十多年罵名,甚至一度鬧得親人離散,結果到頭來卻養出了,一頭怎麼喂也喂不熟的白眼狼。
數年以後,李秀榮帶着遺憾含恨離世,直到她去世前的最後一刻,養子趙連棟(野板祥三)都沒有出現過,甚至在李秀榮去世後,趙家人還發現日本政府曾提出,補償中國養父母的政策,但是趙連棟卻以養母沒有子女為名,代為領取了這份補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