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探古論今人
編輯|探古論今人
1965年9月的一天,毛主席正在他的寓所,菊香書屋辦公。
就在這時,他的秘書忽然遞給他一份中央辦公廳轉來的文件袋,上面還寫着「請主席辨認照片上的人」這樣一行字。
打開文件袋,裏面放着一封信,與一張頗為陳舊的照片,定睛看去,只見照片上是一對舉止親昵的青年男女。而之後,主席好一番打量,繼而出聲表示:
「我認得照片上這對男女,我在瑞金的時候和他們相處過!」
那麼,照片上的男女是誰?
又是誰專門把照片送來讓主席親自辨認?
一張來之不易的老照片
將照片寄到主席手中的人名叫石毅,其父是共產黨早期幹部趙寶成。
不過,儘管是趙寶成的獨子,但是在大革命失敗的背景下,為了躲避國民黨反動派的迫害,在父親的要求下,石毅就跟了母親石澹峰的姓氏。
對石毅而言,那張遞給主席的照片對他來說不可謂不珍貴,因為那是他父親留在世上的唯一一張照片,而說起這唯一一張照片的來歷,倒也稱得上曲折離奇。
那張照片
在石毅的記憶里,他似乎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在他幼時,每當他問起父親的事,母親石澹峰卻也總是用「出國留洋」作為由頭搪塞他。
等到1936年,6歲的石毅跟隨母親石澹峰,回到山西翼城老家。因為身上有着「革命親屬」的標籤,為躲避閻錫山對他們的懷疑,石澹峰被安排進入宜川中學工作。
在這裡,石澹峰遇到了一名她曾經教過的學生李仲毅。
故人相見,李仲毅在一番閑聊後,主動提起了石澹峰的丈夫趙寶成,她問:「石先生,趙先生呢?」
而聽得此問,石澹峰倒是並未像搪塞自己兒子一樣搪塞這位學生,她告訴李仲毅:「我丈夫已經犧牲了……」
話說到這兒,李仲毅當然知道自己多半說錯了話,也趕緊就要轉移話題,只不過石澹峰或許是多年苦悶無人傾訴,竟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只聽石澹峰說:「他為了搞革命犧牲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我的老家翼城現在也被鬼子佔領了,戰亂抄家什麼的一套搞下來,我現在甚至連他的照片都沒有一張……」
就這樣,石澹峰將自己一番離亂遭遇細細說來,真是讓聽者傷心聞者落淚,李仲毅也只好一邊安慰這個傷心的孀婦,一邊將事情記在心裏,尋思着日後要為這位革命烈士的家屬做點兒力所能及的幫助。
你還別說,沒過多久,李仲毅就神秘兮兮地找到了石澹峰,儼然掛着一副「得意」的笑容問道:「石先生,你猜我找到了什麼?」
原來,也不知是李仲毅交友廣泛,還是運氣上佳,前段時間還真就給李仲毅找到了一張,趙寶成昔年留下的老照片,上面還清楚地寫着「1929,4,13,攝於滬,虹口公園」的字樣。
眼看李仲毅拿出這張照片,石澹峰一眼便認出,這是自己與丈夫當年在上海從事地下工作時,拍下的一張照片。被照片勾起回憶,她也頓時變得淚水漣漣。
就這樣,在李仲毅將照片交給石澹峰後,石澹峰便始終將之裝在身上的口袋裡,形影不離。
烈士子女為何頻遭刁難?
石毅見到母親懷中的那張照片,是在1956年9月30日。
那一天,當兵的石毅在丹東的部隊中結婚,他的母親石澹峰由於身體欠佳,不能遠行,缺席了兒子的婚禮。不過,為了給兒子的婚禮祝福,石澹峰提筆為兒子寫了一封信,最後還小心翼翼地將那張照片塞入信紙的夾層。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石澹峰之所以將這張她無比珍視的照片交給兒子,除了要為兒子的婚禮慶賀之外,也同樣是為了能夠讓兒子這個烈士子女的身份得到進一步證實,好讓他能夠順利入黨。
說起來,石毅參軍入伍是在17歲那年。那是在抗日戰爭勝利之後,石毅在解放軍解放自己的家鄉翼城後,果斷加入了中國人民解放軍,亦是在之後參與了解放臨汾、太原、西安、成都等戰役。
而聽聞兒子參軍,母親石澹峰當然非常高興。為此,當時已經被分配到陝西朝邑縣工作的石澹峰,專門寫了一封信,不遠萬里地郵寄到了石毅的部隊。
除了家長里短,在信里,這位老革命好一番嘮叨了當年她與丈夫趙寶成的革命故事,最後又問起他有沒有入黨。
那年是1950年,石毅正在部隊的文工團中工作。被母親寫信詢問後,本就想着入黨,並早已做好覺悟的石毅,當即找到文工團團長,第一次填寫了中國共產黨入黨志願書。
然而,讓他一時氣沮的是,儘管基層黨支部同意了他的申請,但是等申請書到了團部,團直屬機關的政治指導員卻與他談話,告訴他:「還需要再考驗一段時間……」
這就是婉拒了。
儘管被拒絕,但石毅並未因此而灰心。在接下來的一年時間裏,他又多次填寫入黨申請書,鍥而不捨地表現出自己希望入黨的態度,可現實卻一次又一次的,澆了他一頭冷水。
多次申請入黨遭拒,石毅不免開始思考自己身上存在的「問題」,只是越思考,石毅就越發地「百思不得其解」。到最後,還是一位黨支部的成員為他「解了惑」。
一句話:「考察」什麼的都是借口,他的入黨申請頻頻被拒的真正原因,其實是因為他的「成分」有問題。
可是,石毅這個響噹噹的烈士子女,又為什麼會有「成分」問題呢?
革命烈士為何被批為「官僚主義」?
石毅的父親趙寶成原名趙成壁,山西人。因為有個在「山西王」閻錫山手底下當官的父親,他們老趙家也就成了當地一個出了名的大戶。
家境殷實,當然就要上學,在父親的要求下,趙寶成先入私塾,後考進中學,後來自然又因為認識幾個字,遂漸漸受到國外一些先進思潮的影響。
縱觀當時的中國,積貧積弱自不必說,還一度深陷於「外有強敵虎視眈眈,內有軍閥互相討伐」的窘境之中,中華大地烽煙四起之下,許許多多的百姓自然因此遭受無妄之災,繼而流離失所。
事實上,正是因為目睹了此情此景,這位青年才於心中暗暗立志,一定要找到一條救國為民的道路。
1923年,趙寶成考入大學,並很快就在大學的學生運動中,接觸了當時走在時代前列的李大釗先生。正是在數次聆聽李大釗先生的教誨後,趙寶成認為自己找到了真正屬於自己的那座燈塔,遂於1924年毅然加入中國共產黨。
李大釗
入黨後,他與妻子石澹峰結識,砥礪共進,一起在上海從事工作我黨的地下工作。後又轉移至中央蘇區。
在中央蘇區,也就是瑞金,趙寶成被任命為工農通訊社副社長,在任上兢兢業業、踏實肯干,也很快與同樣在中央蘇區主持工作的毛主席、周總理等人熟絡起來。
不久,因為工作出色,趙寶成又被提拔為總務廳的廳長,不過這時的他恐怕想不到,正是在這個職位上,他所經歷的一切,竟然會影響到幾十年後他兒子的入黨申請。
原來,在第四次反圍剿圓滿結束後,中央蘇區的發展步入了歷史上的最高峰。與此同時,瑞金也將要在不遠的未來,迎來第二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的召開。
如此雙喜臨門之下,中央就決定要在瑞金建造大禮堂、紀念碑等建築,恰逢趙寶成是中央政府總務廳的廳長,因此,負責監督建造上述建築的工作,自然就順理成章地落到了他的頭上。
瑞金紅軍烈士紀念碑
接到任務後,趙寶成深知自己責任重大,遂急召「工程籌建處」的處長徐毅,以及工程的主要負責人左祥雲前來開會,在會上對上述二位,與其他一些需要參與項目的幹部,進行思想動員。
隨後,經過為期四個月的緊張建設,上述建築總算在蘇維埃達標大會召開前順利竣工。為此,毛主席也專門找到趙寶成,對他能夠如期竣工一事表示感謝。
瑞金大禮堂遺址
能夠得到毛主席的褒獎,毫無疑問,這就是趙寶成一生的光輝時刻。
然而,也就在他被褒獎後不久,中央蘇區革命政府頒佈了一份嚴抓幹部貪污腐敗的命令,命令一下,趙寶成身上的功績,竟然在一瞬間就變成了「污點」。
原來,就在命令頒佈後的第一時間,趙寶成手下的原「工程籌建處」處長徐毅,原工程主要負責人左祥雲,被工農監察部立案調查,罪名正是:在紀念碑、紀念塔、紀念堂的建造過程中貪污腐敗!
身為兩人的頂頭上司,趙寶成犯下的錯誤是太過相信這兩名幹部,以至於在建築建造過程中,他雖然聽聞兩人有貪污的嫌疑,卻只是一笑而過,並未深究。
所以,等到兩人所犯下的嚴重錯誤被人扒出,趙寶成卻是一時恍然。
誠然,趙寶成在任上一心為民,並未像他的兩名部下一樣貪污腐敗,但是當時的中央已經被教條主義的博古等人把持,最終,博古將其犯下的錯誤定性為,官僚作風與貪污腐敗,基本等同於為他的政治生命划上了句號。
博古
毛主席親自為烈士證明
在又一次申請入黨被拒後,石毅深刻地了解到,一次錯誤的評判對一個人的人生會產生怎樣巨大的影響。為了自己能夠入黨,更為了還父親一個清白,不讓母親的希望落空,石毅毅然決然地走上了「尋父」之旅。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和連連碰壁的「申請書」一樣,這場尋父之旅對石毅而言同樣曲折坎坷。無論他將那張照片,連同自己辯解的書信寄到什麼地方,對方給予的回應,都只是查無此人。
愈發無奈之下,石毅最終做出了一個頗為大膽的決斷。
那是1965年7月的一個傍晚,石毅將自己父母的合影封入信封,在信封上貼上一張八分的郵票,最後又一字一停筆地,將「毛澤東主席親啟」這一行字,寫在信封上,繼而趁着周遭無人,將信件投入綠色的郵筒里。
就這樣,在1965年9月,這封信幾經輾轉,最終來到了毛主席菊香書屋的桌案上。
看完照片,也看完了信,毛主席一時間被勾起了無限的回憶,他說道:
「當時我們五次反圍剿失敗以後要長征,可是,也不能直接丟下瑞金根據地的幾個縣不管,所以,趙寶成就被留下打游擊,擔任興國縣委書記,最後據說是犧牲了……」
想到這兒,毛主席回過神兒來,當即提筆在中央辦公廳轉來的文件袋上寫下一行字:
「趙寶成在中央蘇區擔任過中央政府總務廳長,我與他一起工作過,請中組部找有關人員分段作證明,轉告其家屬……」
隨後,主席愣了片刻,又繼續在文件袋上寫道:
「不止是這一位,我想,其他烈士子女的身份訴求,幹部們也要查清楚,請辦公廳仔細研究。」
毛主席為什麼得人心?這就是答案。
尾聲:
有了毛主席的確認,石毅很快就收到了內務部優撫局給他的回應,其父趙寶成也自此獲得了革命烈士的待遇。
不久之後,石毅的家鄉也為趙寶成烈士舉行了追恤儀式,當地政府還專門製作了一面寫着「烈士家庭」的牌匾,掛在了他家的門楣上。
言盡於此,趙寶成一心革命,壯烈犧牲,成為勝利的基石。
而毛主席重情重義,實事求是,親手拂去歷史的塵埃,還了烈士清白!
正所謂:英雄壯烈,偉人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