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呂正操赴美邀請張學良回國，張學良：可以但必須約法三章

前言：

1991年，張學良的老部下呂正操，在紐約終於見到了分別多年的老領導張學良，兩位少壯相離，白首相聚的老友終於見面，他們相互握手擁抱，久久說不出話來。

張學良

此次前來，呂正操還有個任務，那就是邀請張學良回國。呂正操拿出鄧穎超同志給張學良寫的信，並轉達了中央對他的問候。張學良拿着信仔仔細細閱讀了一遍，然後雙眼通紅將信收了起來。張學良說：「代我問候鄧女士，一有機緣定當踏上故土，不過我們必須約法三章！」

可惜的是，張學良最終也沒有回到大陸，這是為何？

三日之約竟變成半個世紀

開國上將呂正操是張學良的老鄉、下屬也是張學良最深情的好友，他們共事長達十餘年，情同手足。

呂正操出生在遼寧海城唐王山後村，這裡有一條橫穿村子的南滿鐵路。村東頭的人到村西頭必須得穿過鐵路才能過去，還時常遭受日本人的壓迫。

呂正操

所以當聽說張學良是一個有進步思想的年輕人，對治理軍隊非常開明的時候，呂正操二話不說就參了軍。在遠房親戚的幫助下，呂正操懷着保家衛國的決心參加了東北軍，在張學良的麾下當兵。

在一次招考文書的機會中，呂正操的字大放光彩，成為了一群文盲中唯一一個有文化的人。由於呂正操的字工整漂亮，做事也十分沉穩，深得張學良的賞識，呂正操就被調到了旅部副官處當文書。

張學良見呂正操是個難得的人才，就推薦他考講武堂，而呂正操也非常爭氣，不久就從講武堂畢業，學習了數學、幾何、化學、英語等課程。

但呂正操從講武堂畢業後卻辭去軍務回到了家中，原因是他看到奉軍內部派系的鬥爭感到十分失望。既然軍隊並不是他期望的那樣，那也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

呂正操和家人

呂正操走後，張學良不想失去這麼好的人才，便派專人請回。本想派委呂正操做師長，卻受到嫉妒呂正操的人的阻攔，張學良只好讓呂正操擔任少校副官，陪在他左右。

在長年累月的相處中，兩人從上下級關係逐漸變成了知己，他們有着共同抗日的相同志向，和情同手足的感情。

後來，呂正操被送到南京陸軍大學高級班學習，當有人罵東北軍學生是「亡國省奴」的時候，呂正操直接將那人痛打一頓，這讓國民黨抓住了機會，拿此事大做文章，張學良擔心呂正操受到影響，連忙將調回了部隊。

1936年，張學良無奈替蔣介石背着「不抵抗將軍」的罪名，遭到東北百姓的指責，痛苦萬分，他何嘗不想拿起槍桿與日本人拼殺，其中的辛酸只有他自己和呂正操能明白。張學良曾含淚對呂正操說：「我一定會不負大家的期望，堅決對抗日軍，披甲還鄉！」

張學良

這份堅決的抗日願望並沒有等待多久，就迎來了機會。

1936年10月22日，蔣介石親自到西安命令張學良進行「剿匪」，張學良對蔣介石說：「如今日本倭寇侵擾我中華，我們不去剿他們，卻要與自己人戰鬥，這我做不到，東北軍士兵更做不到。我懇請能停止內戰，全國統一起來共同抗敵呀！」

忠言逆耳，蔣介石哪裡能聽得進去，將張學良訓斥了一番，雙方不歡而散。張學良明白，蔣介石是不可能聽從他的建議了，他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

兩個月後，蔣介石再一次來到西安臨潼做軍事部署，張學良抱着嘗試的心態再次向蔣介石建議共同抗日，蔣介石仍舊不予理睬。張學良只好找來了楊虎城勸說，卻還是被蔣介石拒絕。

「走投無路」的張學良只能「逼蔣抗日」，西安事變後，張學良邀請周恩來和中共代表團到縣一聚，負責接待周恩來的便是呂正操。

周恩來

呂正操在張學良的操作下，終於實現了抗日的願望，心裏更加尊重和佩服這個好友，但在之後的日子裏，他與張學良卻迎來了分離。

西安事變發生兩星期後，蔣介石讓張學良送自己去南京，張學良出於愧疚便答應了。或許張學良自己也知道此去必定凶多吉少，但他還是願意相信蔣介石。臨走時，張學良將呂正操等副官和衛士都召集起來，向他們告別：「我決定送蔣介石回南京。」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勸他不要去，張學良卻說：「我必須去！3日之內我必將回來，到時你們可得給我接風洗塵。」面對張學良的幽默，眾人卻高興不起來，滿臉擔憂。呂正操明白張學良是一個有情有義之人，此番必定是出於對蔣介石的愧疚，也不阻攔，只是說：「少帥，要是你3日內不回來，我就回部隊去。」

一語成讖，蔣介石果然背信棄義，將張學良拘禁了起來。1937年，呂正操秘密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並率領東北軍走上了抗日的道路。

張學良（左）

在獄中的張學良意外得知了此事，提筆給呂正操寫了一封信：必之（呂正操字必之），這條路你選對了。

而呂正操與張學良的3日之約也沒有實現，再見時已經過了半個世紀。

當踏上故土，必須約法三章

張學良護送蔣介石回南京後，就淪為了階下囚，徹底與外界失去了聯繫。而他的部下及好友呂正操在西安事變後，加入了中國共產黨，率領大軍在冀中平原的敵後進行游擊戰。他成為了令日軍聞風喪膽的抗日名將。

新中國成立後，蔣介石帶着家眷及一眾士兵逃到了台灣，臨走時還不忘記將獄中的張學良一併帶去台灣。從此，呂正操和張學良就相隔兩岸，想再見一面的願望都難以實現。

張學良

一直到上個世紀80年代，蔣介石去世後，蔣經國才放寬了張學良的生活，雖然沒有完全恢復自由，但在待遇上好了很多，呂正操利用兩岸關係的緩和這才慢慢知道了張學良的境況。在聽說張學良的身體硬朗，呂正操這才放心。

而張學良也十分想念大陸的家鄉，思念在大陸的親朋好友。1984年，張學良的侄女張閭蘅從香港來北京洽談商務，還特地去看望了呂正操，她說：「我大爺在台灣過得很好，叫您不要擔心，他說：『在大陸有兩個部署我很思念，一個是呂正操，另一個是萬毅』，讓我有機會來看看你們。」

呂正操得知張學良還挂念着自己很是感動，他按捺住給張學良寫信的衝動，在張閭蘅走的時候，呂正操拿了兩罐新茶讓其帶給張學良，禮輕情意重。

兩個多年不見的老夥伴也只能通過張閭蘅來傳遞思念之情。

張閭蘅

1991年，李登輝上台後終於不再對張學良實行軟禁，同意恢復他的自由身。張學良終於離開了台灣，到美國探親。

張學良登上飛機的時候，在大陸的呂正操正在北京醫院的病床上休養。下午，張閭蘅來看他，並將張學良去美國的消息告訴了他，說：「您有何打算？」此時，呂正操不清楚張學良赴美的背景，也不敢妄自行動，並沒有表態。

幾天後，呂正操在美國的女兒給他打電話，說她已經在美國見過了張學良，還當面問張學良：「若是我父親來美國見您，可否可以。」張學良答：「當然可以。」不過，張學良表示可以在美國與故人相見，但暫不回大陸。

得知消息後，中央決定派呂正操前往美國探望張學良。可在呂正操到達舊金山時，卻得知張學良去了紐約，呂正操決定先在舊金山小住，會見張學良的夫人趙一荻，並參加了趙一荻的80大壽。

呂正操

第二日，呂正操及隨行人員一起來到紐約，到達張學良的落腳點。他們到達時，張學良已經起床，穿着一身西裝站在門前等待呂正操的到來。

在人群中，呂正操和張學良像是心有靈犀一般一眼就看到了對方，時隔半個世紀沒有相見，從翩翩少年變得垂垂老矣，雖然容貌變化很大，但他們的眼神還像當年一樣精神。

他們上前互相擁抱握手，滿眼的淚花訴說著多年的思念。張學良將眾人請到屋裡，倒上熱茶，激動地與呂正操交談起來。

中午吃午飯的時候，張學良又和呂正操交談起來，從呂正操的敘述中張學良得知，當年他去南京3天後仍沒有半點消息，呂正操就猜到了。所以他立即返回部隊，可東北軍因為群龍無首已經亂作一團，一些東北軍跟着蔣介石去了，另一部分則跟着呂正操一起參加了中國共產黨。

呂正操

跟着蔣介石去了的戰士基本上都已經戰死，而跟着呂正操的士兵都參加了抗日，也不算違背了張學良當年的心愿。張學良聽後很是感嘆又感到些許安慰。

此次見面，呂正操並沒有傳達中央的意思，只是與張學良定下了下一次見面的時間。

1991年5月30日，張學良和呂正操約定在一家銀行辦公室里進行會談。這一次，呂正操將鄧穎超寫的信交給了張學良，還轉達了中央對他的問候。

張學良將信打開，由於他的視力隨着年齡的增長變得很差，看信的時候幾乎將臉貼在了信的上面，仔仔細細地讀完信，然後小心地將信收了起來。雙眼變得通紅，說：「必之，你代我問候鄧女士，一有機緣定當踏上故土，不過我們必須約法三章！」

張學良和呂正操

呂正操聽後很是興奮，立即說道：「你回大陸可以看看你的眼疾，大陸我認識一個醫術十分高超的醫生，你也可以回家看看親人，我們尊重你的意願，並可以提供各種便利的條件。」

張學良搖搖頭說：「大陸有我的家鄉，也不用給我什麼特權，我只要三個條件。第一不要歡迎，第二不要記者採訪，第三就是千萬不要搞恭維那一套，我們常見面都可以。」說完，張學良還即興作詩，表達了對家鄉的思念和對回大陸的期盼。

這天晚上，呂正操一行人還參加了張學良90歲的壽宴，呂正操代表大陸送上了衷心的祝福。

答應回國，但天不遂人願

呂正操赴美與張學良的談判極為順利，張學良表示自己一定會回大陸探望。對於張學良回大陸之事，中央很是重視，並開始了迎接他的準備。

張學良和呂正操

可阻礙張學良回大陸的因素實在太多。第一個阻礙他回大陸的就是「台灣當局」，李登輝在同意讓張學良去美國探親的基礎上，加了一條規定：不得在赴美探親期間秘密回大陸。這一條規定就是張學良無法跨越的鴻溝。而第二個阻礙他回大陸的因素就是他的身體已經病入膏肓。

在與呂正操談話三個月後，張學良探親結束回到了台灣。在下飛機時，他接受了記者的採訪表示，自己想回大陸純屬個人願望，只想回去給已逝的親人掃墓，絕不參加其他活動。

張學良對自己回鄉探親的旅程很是期待，但他終究沒有實現這個願望。

從1946年到1990年，在台灣漫長而又孤獨的軟禁生活中，張學良先後患過幾次重病，身體被病魔纏身。

張學良

1954年，張學良患突發性咯血，病情危重，幸而在宋美齡的關照下才得以保命。之後更是病情不斷。

到1993年一天深夜，張學良突然頭疼難忍，猝然暈倒，後被家人急忙送到醫院進行搶救，經搶救，醫生判定張學良患有急性腦血腫，病情相當危機。當時醫生就下達了並未通知書，讓趙一荻做好準備。

由於當時張學良已經90多歲，此次病症又出現在人體最重要的腦部，醫生做出此診斷也並非沒有道理。但經過幾天的搶救，張學良竟奇蹟般地好了，還能外出散步。

然而，張學良的病還不止這些。再一次身體檢查後，醫生髮現張學良的右腳小趾骨長出了兩個小小的骨刺。骨刺並不會致命，但待骨刺長大後，一定會影響走路。

張學良

病魔侵蝕着張學良的身體，卻沒有侵蝕他想要回鄉的執念。由於種種原因的阻礙，張學良明白自己可能真的沒有辦法再回大陸了。他將這個遺憾轉交給了自己的兒子張閭琳。

住在洛杉磯的張閭琳接到了來自趙一荻的電話。趙一荻希望張閭琳能夠幫助張學良完成心愿，回大陸看望故鄉。張閭琳非常理解父親的思念之情，他決定替父親完成這一夙願。

而早在趙一荻給張閭琳打電話之前，張閭琳就收到了來自大陸的邀請。原因是在1991年的時候，他意外結識了一位從北京來美國進行友好訪問的祖國大陸航天部技術代表團的著名專家。

當得知張閭琳曾從事美國太空署航天工程師，又是張學良的兒子時，專家與張閭琳相談甚歡，互相交流有關技術和學術問題。在離別之際，這位專家非常希望張閭琳能有一天回到祖國大陸進行訪問和參觀，以便將他在美國學到的航天知識貢獻給祖國的科研人員。

張閭琳和他的家人

恰好張學良也有讓張閭琳回國的意思，於是張閭琳便決定幫助父親完成心愿，也幫助自己為祖國貢獻一份力量。

1994年，張閭琳再一次收到了來自祖國大陸的邀請函，請他在5月回國參加在北京舉行的一次有關航天技術方面的重要會議。看到邀請函時，張閭琳第一次感受到了大陸的熱情，心中頓感溫暖，他迫不及待地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張學良。

張學良也替他高興，表示：「你能去我很高興，記得替我去看看咱們在瀋陽的舊居和撫順城外你祖父的那座空陵。」

1994年5月，張閭琳帶着他的夫人一同飛往香港，在那裡稍稍歇息後，又急忙趕去了北京。先後兩次座談會上，張閭琳發表了他對祖國衛星地面控制的觀感和對我國火箭和衛星測試作出了充分肯定。

參加完會議後，張閭琳夫婦倆坐上了回瀋陽的火車。到瀋陽後，負責迎接他們的人早已等候多時，還貼心地為他們安排了住處。張閭琳很激動，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到自己出生的地方看看。

幾天後，張閭琳夫婦準備啟程回台灣，臨走時他們特地去家鄉的「大帥府酒家」要了一份菜單，張閭琳說：「我要帶回去給父親，他一定會非常高興。」

張學良雖沒有回到大陸，但他的心卻一直和大陸系在一起。由於種種原因，張學良一直沒能重回大陸，這是他至死的遺憾，不過他的兒子幫他完成了夙願，這也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