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把最瞧不起讀書人的郡主,賜婚於才華橫溢的狀元郎(完)

2022年07月02日17:52:16 歷史 1290


皇上把最瞧不起讀書人的郡主,賜婚於才華橫溢的狀元郎(完) - 天天要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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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甜暖文,全文16000字,大家要完讀支持。)


傳聞,顧清染這輩子,多少有些瞧不起文弱書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還酸溜溜的。

一旨賜婚,她成了新科狀元的夫人。

對了,那新科狀元名叫賀文生,光聽名字,就覺得孱弱,不禁風。

1.

那天皇上殿前宣見春闈三甲,皇后特意捏准了時間過來,等他們從仁華殿出來,皇后往前面走過去,在幾個書生中,一眼便相中賀文生。

那天的賀文生,身着月白色的長衫,不奪艷,也不失了禮數,文質彬彬,比起那幾個書生,顯得有些內斂,可皇后偏就相中了他,指着賀文生說,「你就是新科狀元賀文生?」

皇上背着手悠然地走過來,他似乎明白皇后的意圖,帶有些笑意,「皇后這是,要來跟朕搶人了?」

「不敢,臣妾是想替清染求一門親事。」皇后細細打量一翻賀文生,「賀文生,你可娶了妻房,或是有婚約在身?」

賀文生拱手下跪,「臣出身貧寒,未娶妻,亦未曾有婚約。」

皇后高興地笑了笑,「那本宮把清染郡主許配給你,郡主是本宮心尖上的肉,你可要好好待他。」

賀文生頓了頓,「娘娘,臣惶恐,臣這些年寒窗苦,家徒四壁,怕高攀不得郡主。」

「本宮既然選中了你,自然不會讓清染跟着你吃苦的。」皇后說著,望向皇上。

皇上點了點頭,「文生,朕既任命你少卿一職,你們暫且在衙邸成親,往後朕再給你們尋一處合適的府邸。」

皇后笑着說,「賀文生,還不謝恩?」

「臣,謝皇上恩澤。」賀文生把頭伏下,心裏卻一絲底也沒有。

待他們走遠了,徐意郎向賀文生拱手,輕聲說,「賀兄,恭喜你啊,大登科金榜題名,小登科洞房花燭夜,你這是雙喜臨門了。」

另一書生許月山暗笑着說,「徐兄,你這話就錯了,你們不在京中,也許不知道,這清染郡主是哪號人物。」

許月山說著,四處望了望,壓着嗓子說,「賀兄,我先給你提個醒,清染郡主不過是封城封王的女兒,以賀兄這才學,配個公主也是綽綽有餘,這門親事,算不得多大的殊榮。」

賀文生並沒存攀附榮貴的心思,他擺手,「許兄,此話差唉,我出身清貧,能娶郡主,也是皇上的恩賜了,娶妻娶賢,不管是公主還是郡主,或是尋常百姓,只要是賢淑的女子,又何必計較什麼身份。」

許月山咯咯地笑了幾下,「賀文兄,你這簡單的願望,怕要落空了,不瞞你說,三年前,皇后就有意把清染郡主許配給當時的狀元郎,郡主一聽說狀元能文不能武,青天白日,把狀元郎擋在街頭,揚着馬鞭,要與狀元郎較一高低,嚇得狀元郎第二天就進宮面聖,主動調離京師任職。」

「怎麼會是這樣的?」

許月山摸着下巴,忖思一下,「我也是聽說的,郡主從小在封城邊塞長大,她平生最瞧不起的,就是讀書人,你好不容易入了大理寺,這大好前程,可別給郡主攪了。」

「這……」賀文生一臉難色,徐意郎也頗是尷尬。

如此說來,這門親事,於賀文生來說,不但不是榮耀,或許,還是禍害?

2.

顧清染原是封王的嫡女,長年在塞外,她從小就在馬背上長大的,她十一歲那年,母親病重,王爺卻領了一個女子回王府。

那個女子,是在封城賣身葬父,被王爺瞧上的。

顧清染第一眼看見那女子,身形單薄,弱質纖纖,見人目光就躲怯,楚楚可憐的模樣,一下子就把王爺的心,抓得緊緊的。

後來,王爺納了那女子為賢夫人,王爺整日整宿跟賢夫人在一起,西院是夜夜笙歌,絲竹不斷,賢夫人不但琴棋詩畫樣樣拿得出手,就連勾人魂這事,也拿捏順當,王爺只要在王妃這裡待久一些,賢夫人纖肢軟擺,搖曳着身子,步履生花般走到王妃面前請安,王爺那雙眼,就直勾勾地盯着賢夫人。

並不是賢夫人天生麗質,只是,賢夫人傲人的才情,在這封城,的確算不可多得,她再隨便拋個媚眼,柔弱無骨,比起封城這些粗獷的姑娘,的確別有一番風情。

只是王爺似乎忘了,從前的王妃,溫柔似水,哪裡比不上賢夫人的。

顧清染十二歲那年,賢夫人生了一個女兒,王爺第一時間就要給那不足月的小姑娘正名,賞名清源郡主,還貼了公榜。

王妃被氣得三天不思飲食,撮着最後一口氣,王妃寫了信箋一封,把十二歲的顧清染送入京中。

王妃與皇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宜,王妃還是姑娘的時候,皇后生下嫡公主那次,王妃入宮照顧皇后,後來在宮裡遇見了回京述職的封王世子,一見傾心,皇上賜婚,王妃從繁華的鄴京城,隨世子去了封城。

皇后當初還勸王妃,「京城大好男兒多了去,你為了一個藩王世子,遠去封城,邊塞寒地,你這一生怕很難再回京了。」

王妃握着皇后的手,「娘娘,得此良人,已然是畢生,我無悔。」

王妃眼看着自己不行了,她不想讓自己唯一的女兒,也困在封城,並且,沒準往後顧清源長大,封王府就沒有顧清染的一席之地了。

顧清染哭得凶,「母親,我哪也不去,我就要守在你身邊,母親,求你了,清染求你了,求你讓我陪着你。」

王妃呵斥,「清染,如果你替母親着想,就馬上離開封城,母親已經安排好,你會一路直到鄴城,有皇后娘娘護着你,往後,你一定能嫁得一個好人家,不像母親,來封城,落了一身子的病,卻不得善終。」

顧清染撲在王妃懷裡,哭着說。「不,我哪裡都不去,我就守着母親。」

王妃淚目串珠,她撫着顧清染的頭,「清染,母親最後一次教誨你,別輕易動情,更別像你父親一般,輕信讀書人,別人三言兩語,就把心都掏出去了,也許你把心掏出去給別人,他還笑你傻呢,讀書人最會巧言如簧的了。」

王妃推開顧清染,「王媽,把郡主帶走!」

「不,我不去,我哪都不去。」顧清染死死的拽住床欄,越哭越凶,然而,西院隱隱約約傳來的絲竹聲,伴着這悲愴的哭聲,着實諷刺。

王妃扳開顧清染的手指,「清染,你若不走,母親死不瞑目。」

顧清染身體顫抖,她滿眶淚水地看着王妃,倏地跪下,向王妃叩頭,「母親,女兒此別,但願還能相見。」

看着顧清染的背影離開,王妃嘴角挪了些笑意,緩緩把手垂了下去,沒了氣息。

清染,為娘能替你做的,只有如此了,此別,再無會。

3.

顧清染入宮,把塞外的一些習慣改了過來,皇后讓她也跟着王子們上了一段時間學堂,慢慢就把她磨成鄴京城那些嬌滴滴的姑娘一般。

不,顧清染只是看上去,像嬌滴滴的姑娘。

三年前,皇后只是跟顧清染說了一嘴,「清染,你也十五歲了,本宮像你這個年紀,已經是太子妃了,本宮替你摘了一門親事,那新科狀元郎,皇上都誇口,狀元郎是個學識淵博的人,本宮相信,你與他一定是極配的。」

顧清染眼巴巴地望着皇后,「娘娘,你知道的,清染從小上就討厭讀書人,能不能別給我指什麼才學淵博的人才,再說了,我就只讀了那幾天書,畫不成畫,詩不成詩的,你替我選那麼一個文才橫溢的夫君,我怎麼守得住他?」

皇后輕敲着顧清染的額頭,「清染,你是在本宮這裡嫁出去的,誰敢欺負你,再說了,你娘萬里託孤,你娘就你這麼一個女兒,本宮不替你摘門好的親事,將來怎麼對得起你娘。」

顧清染輕嗔,「權勢是壓不住男人的風流的,裝模作樣的恩愛,我更瞧不上。」

「你呀,年紀不大,心思卻那麼大。」皇后嘆息,「要不這樣吧,我先不讓皇上賜婚,這狀元郎,你先自己去過過目,實在不喜歡,再另摘婚配,但是,我告訴你,朝廷重文輕武,就是當朝大將軍,也擺脫不了去鎮守邊關的命運,所以,你的夫君,一定得是文官,是讀書人,這點,你別想折騰了。」

顧清染說不過皇后,她也知道,皇后是為了她好,可她真的,一聽到讀書人,心裏就有了隔閡。

顧清染本着攪亂這門親事的心思,揚着馬鞭,騎在馬背上,穿街過巷,追上狀元郎的馬車,張揚肆意。

顧清染一鞭掀了狀元郎馬車頂,再用馬鞭圈着狀元郎摔出來,鄙薄地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還想娶本郡主,說什麼讀書人有錚錚鐵骨,依我看,就是孱弱,不禁風,姓陳的,想娶我,先打贏我再說吧。」

自古男兒上馬,女子閉門不出,狀元郎哪裡見過這陣勢,他當即就灰溜溜地逃了,隔天就入宮,自請出京任職。

後來鄴京城盛傳,清染郡主驕橫跋扈,瞧不起讀書人,皇上更是恨得牙痒痒地盯着顧清染,「顧清染,朕看在封王妃從前對皇后有恩,姑且縱容你這一次,若有再犯,你就回封城去。」

那天,顧清染第一次被罰跪,皇上罰她在宮門外,跪了足足四個時辰,以示身正。

入宮這些年,別說有損皇家顏面,就是衝撞別人,顧清染也沒做過,這些年她在宮裡,雖有皇后護着,寄人籬下的日子,過得謹慎若微,天地為證,這次是她唯一一次莽撞的,那是她的一輩子,她不想像她娘那樣,嫁給一個給不了自己未來的男子。

退一步來說,如果那個狀元郎與她坦然相對,甚至要她賠禮道歉,她或許還會嫁,可狀元郎回去思量一宿,竟是出京逃命,如此慫包,她怎麼能嫁?

皇后跟顧清染說皇上已然賜婚給她與賀文生時,發了狠話,「清染,賀文生雖是寒門子弟,我看着他,如沐春風般,是個好男兒,這親事你別想再攪了,你再攪了這門親事,可就真的要回封城去了。」

「娘娘,我不想回封城。」說到回封城,顧清染眼眶微微濕灼。

那年她入宮半年後,封王曾寫了三封書信,讓她回去給王妃服喪,這書信都給王媽毀了,顧清染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後來,封王爺特意上京,並且告訴她,他已經把賢夫人立為正為,並請她回去,給新王妃敬茶。

顧清染是王府唯一的嫡女,她認可新王妃,會讓封城百姓一併認同新王妃,會少了那些不必要的流言。

王妃屍骨未寒,王爺卻一心替賢夫人正名,顧清染當著皇上的面,與封王爺斷絕父女關係,她怎麼回封城,就是回去,也是無家之人。

皇后拉着顧清染的手,「清染,你年紀不小了,我十八歲的時候,都已經生孩子了,你相信我,篤信地嫁給賀文生,不會錯的。」

顧清染極不情願地嘟囔着,「賀文生,一聽就是個文弱書生,娘娘,你能不能給我尋一個能打的,實在不行,我自個挑,這書生,別人雖說他甚好,可到了我這裡,你試想一下,他對着我吟詩作畫,我像個傻子一樣傻盯着他,我對着他揚起鞭子,他卻膽怯地躲在一側,這日子怎麼能過到一塊。」

「你都要成家的人了,別動不動的鞭啊馬啊的,本宮可不縱容你,你收收心,該過相夫教子的日子了。」皇后起身,「王媽,勸勸你家郡主,王妃把郡主交託給你,你得替她一生負責。」

「奴婢一定勸服郡主,好好應下這門親事的。」王媽恭順地說。

顧清染瞟一眼王媽,把頭伏在案桌上,吹着茶杯上飄着的茶梗,她嘆口氣,這門親事,該是逃不過了。

4.

顧清染打聽到,賀文生今天會入宮,她在賀文生出仁華殿必經的宮路那,爬上了假山後面,就是想目睹一下,如沐春風的人,該長得什麼樣子。

賀文生跟許月山從仁華殿出來,往假山這邊過來,顧清染認得許月山,猜想許月山旁邊的男子,便是賀文生,皮膚有點偏黑,濃眉大眼,俊俏說不上,有股書卷氣息。

顧清染在心裏嘀咕着,「也沒有三頭六臂,皇后娘娘太高估他了吧?」

顧清染撇着嘴,不知從哪裡飛來幾隻蜜蜂,往顧清染的臉叮兩口,顧清染整個人從假山上摔下來,好巧不巧,摔在賀文生腳下,讓眼前這兩人,着實吃了一大驚。

許月山往後退了兩步,拱手作揖,「郡主,是不是在假山後面看風景,會好看一些。」

「郡主?」賀文生臉黑着望着許月山。

許月山點頭,「賀兄,這位就是與你有婚約的清染郡主。」

賀文生懵了片刻,也拱手作揖,「賀文生見過郡主。」

顧清染狼狽地站起身,挺了挺身子,「本郡主剛才,剛才不過是爬上去捉鳥,被你倆嚇着,才摔下來的。」

賀文生站直身子,「驚擾郡主的興緻,那還是我們的不對了。」

賀文生人分明是恭順謙卑的語調,可他看着顧清染的目光,帶着一絲輕看的神色,就像他心底清楚,顧清染在這裡,是為了一睹他的模樣,偷偷模模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姑娘家的矜持,上不了檯面。

顧清染在心裏罵了一句,果然跟母親說的一般,讀書人都是巧言令色,他分明瞧不上她,可她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人家言語可是恭順得很。

顧清染嫁給賀文生那天,鄴京城熱鬧了一整天,他們多半都說,像賀文生這麼溫儒的人,一定會被顧清染欺負的,可顧清染並不這麼想,她尋思着,賀文生滿腹墨水,文人那點嘴皮上的技倆,一定練得爐火純青的,顧清染口齒笨拙,這在宮裡,可是出名的,她怎麼斗得過賀文生呢?

顧清染正想得入神,新房的門被撞開了,是的,是撞開,極其粗魯,隨之便是一陣喧鬧,還有一些嘈雜的的腳步聲,接着,顧清染的喜帕眼底,出現一堆各種各樣鞋子的腳,堅接着,賀文生被推在她懷裡。

有人起鬨,「賀大人,新婚燕爾的,聽聞郡主驕橫,瞧不上讀書人,郡主該不會不讓你碰吧?」

賀文生一身的酒氣,安撫推搡着大家,「各位親朋好友,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們請回,請回,下次賀某人再請大家暢喝一杯。」

「賀大人,別開玩笑了,大夥,你們說,賀大人今晚能不能進洞房。」

「若不然,賀大人揭了頭蓋,親一下新娘子,我們就出去,好不好?」

興許是烈酒亂志,大家越起鬨,越壓不住,賀文生只好挑了喜帕,顧清染紅妝媚艷,跟那日在假山下初見,宛若兩人,如果顧清染不開口,光是看着,挺溫婉可人的。

一男子推一把賀文生,「賀大人,親一下你的娘子。」

賀文生臉紅到耳根子處,他尷尬雙窘迫,「大家看又看了,吃好喝好,這種閨房之樂,怎可示於人前。」

顧清染撲哧地笑一下,文人果然說話都酸溜溜的,閨房之樂,虧他還說得出來。

「賀大人,你該不會不敢吧,還是你怕郡主會把你吃了。」

眾人鬨笑,賀文生搓着雙手,看着顧清染,極其為難,顧清染忽而扯着賀文生的衣領,把他拉向自己,嘴唇貼過去,滿屋啞然。

顧清染放開賀文生,看着醉得迷離的大家,「怎麼樣,大家都看到了?」

雪嫣見狀,連忙把大夥請了出去,「各位,請把良辰好景讓給郡主和郡馬吧。」

雪嫣把人引出去,把門帶上,喧鬧的新房內,一下子安靜下來,顧清染和賀文生對望着,顧清染臉微微漲紅,她故意高聲說,「你不要誤會,你是我的郡馬,他們這麼說你,那還不是打我的臉嗎,就算給人欺負,你也只能給我欺負,那些紈絝子弟算什麼。」

賀文生走過案台處,連倒兩杯茶喝下去,人也緩緩有些酒醒,「不知郡主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顧清染丟給賀文生一個枕頭,「我替你解了圍,你就讓我一回,我不習慣跟別人共榻,你去別的房睡。」

賀文生抱着枕頭,往喜床走過去,理着被褥,懶然地說,「那可不行,郡主不想與人共榻,那郡主去別的房睡,我今晚就要睡新房,我可不能讓我娘看到我新婚夜,就被新娘子趕出去的,這傳出去,我的臉往哪裡擱。」

顧清染氣惱,直瞪着賀文生,「我更不能去別的房睡,新婚夜我堂堂郡主,被趕出去,我的臉又往哪裡擱。」

「那行啊,這床挺大的,睡兩個人足夠。」賀文生嬉笑着望一眼顧清染,便往床上睡過去。

顧清咬着牙根,她走過去,扯了一床被褥,鋪在地上,「憐香惜玉都不會,枉你讀了那麼的聖賢書,都白讀了,剛才在大家面前,那個慫樣,現在關起門來,欺負我一個弱女子,算什麼英雄。」

「我只是一介書生,誰說我是英雄了。」賀文生端坐起身,從上往下打量着顧清染。

顧清染下意識地望一眼自己還算得體的喜服,「你瞅什麼瞅?」

「我得細細看一下,看郡主哪點像是弱女子了。」

「你……」顧清染手緊握成拳,瞪着賀文生,沒有再回話,果不其然,賀文生這張嘴,塞了文墨,嘴皮一張一合,牙尖嘴利,就是本事。

賀文生單手放在膝上,看着顧清染,「地上寒涼,郡主真的打算,就這麼睡一宿?」

顧清染一邊摘下頭冠,一邊怨憤地說,「地上寒涼,總比睡在一頭狼旁邊好。」

賀文生嘴角揚了些笑意,他走過顧清染鋪好在地的被褥上,伸着懶腰,「算了,我睡地上吧,省得有些人說我不懂得憐香惜玉了,還有,就算我是一頭狼,那也是一頭溫馴的狼。」

月色透過窗檯,混着燭火,斑駁地落在顧清染的臉上,她安靜閉目的樣子,與她剛才那囂張的模樣完全不同,賀文生想着剛才顧清染吻着他的唇,他抿了抿唇,嘴角揚着一絲笑意,「郡主,睡著了沒?」

顧清染沒有睜開眼,只是輕輕應着,「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你為什麼那麼瞧不起讀書人?」

顧清染倏地睜開雙目,側目描視賀文生,「讀書人凈會說甜言蜜語,城府極深,沒個好東西。」

賀文生愣了愣,原來,她不是瞧不起讀書人,是害怕讀書人城府過深,可這讀書人城府極深,他還是第一次聽,「郡主,你這句話,可得罪了全天下的讀書人,我們寒窗苦讀,博得功成名就,怎麼就成了城府極深的人,於我看,郡主要麼是被讀書人傷害過,要麼,就是對讀書人有偏見,別人我不敢說,捫心自問,我心底可沒藏那些歪歪扭扭的東西。」

「天底下,沒有一個壞人,會說自己是壞人的。」顧清染說罷,背過身去。

其實,顧清染只是不喜歡讀書人,至於對賀文生,並沒有太深的個人喜好,畢竟,算了今天這一次,他們才見了兩次面。

想到要與這個陌生的男子,共度一生,顧清染心底莫名卷着絲絲惆悵,母親說過,她的清染,將來要嫁的人,一定是滿心滿眼都是她的男兒。

父親曾經也滿眼滿心都是母親,抵不到白頭,比不過一個賣身的姑娘,賀文生與她,不過是一旨賜婚,拋開這聖旨不說,其實,他們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處。

顧清染是個極沒安全感的人,她沒有辦法就這麼把自己交到一個陌生男子身上。

而賀文生看着顧清染的背影,心裏卻是踏實的,他一直覺得,娶一人終老是件最美好的事,他輕喃着,「顧清染,顧清染,顧……清……染!」

5.

顧清染慢慢習慣成親後的日子,她甚至有點喜歡這樣的日子,賀母是個從小地方來的婦人,沒有鄴京城那些夫人們口裡不一的心思,簡單慈善,顧清染在賀母身上,慢慢找回一絲她丟失了的母愛。

至於賀文生,早出晚歸,他們碰面機會不多,一起吃飯的時候,他也會跟顧清染嗑嘮一下,不過,賀文生工作起來,不分日夜,他吃飯的時候,大概都是在書房裡過了。

賀母還以為,是賀文生冷落了顧清染,好幾次在顧清染面前替賀文生說軟話。

顧清染想,賀母一定是極愛賀文生的,也對,賀父早年病逝,賀母並沒有再嫁,而是一個人把賀文生拉扯大,供他十年寒窗,她把所有的愛,都給了賀文生,在這點上,顧清染對賀文生是藏有一絲善意的妒忌的。

春梅替賀文生端飯進書房,賀文生放下公文,起身伸個懶腰,盯着春梅看了片刻,「春梅,你頭上這個珠花很好看,這幾日,我好像看到你們都插着差不多一樣的珠花。」

春梅一邊擺着飯菜一邊說,「大人,難怪郡主說你眼裡只有那堆破公文,這珠花哪裡一樣了,奴婢這個是蘭花,王媽那個是菊花,雪嫣那個是桃花,還在春喜的是梅花,在大人眼裡,怎麼都成了一個樣了。」

賀文生走到案桌前,「郡主真的這麼說我?」

春梅瞧一眼賀文生,往後退兩步,「奴婢失言。」

他們一直住在衙府,府上的僕人不多,除了顧清染從封城帶來的王媽和雪嫣,成親那天,皇后還挑了十來個僕人給她,從管家到細務,樣樣安排得當,這些人原在宮裡當差,規矩多,這幾個月跟着顧清染,變得隨心了一些。

「我又不會吃了你,瞧你緊張的。」賀文生端起飯碗,緩悠悠地說,「這珠花好看是好看,我看着上面鑲了和田玉,雖不是特別貴重,可你們一個個都插着,難免會讓外人覺得,少卿府衙過度驕奢。」

春梅倏地摘下珠花,把頭伏低,「大人,是奴婢們放縱了。」

「你們怎麼會想到一處去了?」

「這珠花是郡主依着奴婢們的喜好,替奴婢們定做的,郡主說,奴婢們還年輕得很,整天臉上清寡,插個珠花,奴婢們開心,她看着也開心,府上的姐妹,都有一枝。」

「原來是郡主賞的,她這,是收買人心嗎?」

「大人,你不能這麼說郡主的,郡主是個極好的主子。」春梅緊張地握着衣角,「奴婢們原來就是皇后賞給郡主的,看着郡主賞飯吃,郡主何須討好收買奴婢們。」

「這叫,恩威並施。」賀文生有模有樣地說著,說起教來,那通篇的文章,他也能不斷氣地說出來,只是他看到春梅的確有些緊張的樣子,分明是害怕他,既然害怕他,還想着替顧清染說話,他緩了語調,「依你這麼說,郡主是個好主子,那我就成了惡主子?」

「奴婢不敢。」春梅躬着身子,「大人,你可知道,兩個月前,老夫人半夜哮喘發作,那天你剛好去尚書府赴宴,喝醉回來,郡主連夜請了大夫,都沒叫醒你,那一晚,郡主守了老夫人一宿,第二天,郡主還從宮裡請太醫過來替老夫人調理身子,現在,郡主半夜總會夜起,去看一下老夫人,心裏才踏實的,郡主的確是個心善的主子,大人,你不應該這麼冷落郡主。」

「不是,我什麼時候冷落……」賀文生像吞咽了一隻死貓,有苦說不出來,分明是新婚第二天,顧清染就把他趕出新房的, 敢情,在府里人的眼裡,他才是那個無情無義的人。

賀文生斂了目,「行了,你下去吧,對了,那珠花,既然是郡主賞的,你就戴着吧,你們開心,做活也仔細了。」

春梅隱了些笑意,「大人,你就不怕旁人說府里驕奢了嗎?」

「皇后娘娘賞的人,郡主身邊的人,驕奢一些,也不過分。」

6.

賀文生看公文到下半夜,忽而想起春梅說過的話,他凝思了一下,走去顧清染的房間,房間點着昏暗的燈光,房門開着,他往房裏面走進去,顧清染並不在房裡,他心裏咯了一下,這麼晚了,顧清染怎麼不在房裡,她能去哪了?

賀文生這又往賀母的房間走去,賀母的房也是開着門,但裏面沒點燈,他剛走到門檻處,顧清染從房間裏面出來,看到賀文生,她明顯嚇了一跳,她朝賀文生做了個噓的手勢,退出房間,把門關上。

賀文生隨顧清染走到院子里,「這麼晚你不睡覺,去娘的屋裡做什麼?」

「娘前陣子突發哮喘,太醫說,娘這個年紀,要多看着,我不看一眼眼,心裏不踏實。」顧清染望一眼賀文生,「倒是你,怎麼還沒睡,又看公文了吧,整天整宿都在看公文,小心把自己的身子折進去了。」

想起春梅說,顧清染說他滿眼裡只有公文,賀文生突然揚着嘴笑了笑,「娘發病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跟我說。」

「娘說你剛做官,要操心的事多,不想讓你擔心,況且,太醫也說了,多加註意,娘不發病的時候,也挺好的,不用太擔心。」

顧清染隨意說著,打了個呵欠,「賀文生,時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賀文生靠近顧清染,他眼底溫軟,伸手去牽過顧清染的手,顧清染愣了愣,她手指挪動,卻也並沒抽回手,賀文生咽了口水,緩緩靠近顧清染,在他們唇瓣要碰在一起時,顧清染忽而後退,把手從賀文生那裡抽回來。

顧清染背過身去,「我,我困了,我先回去睡了。」

「郡主。」賀文生對着荒忙想逃的顧清染叫住,「郡主到底是不喜歡我,還是瞧不起我,你對府上任何人都可以拿真心待之,對娘也是一心一意的好,可為何到了我這裡,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顧清染擱住腳步,她緩緩回過頭來,目光淡漠,夾雜着憂傷,「賀文生,娶妻娶賢,求侶求淑,若不是聖旨賜婚,你斷不會娶我這個驕蠻的郡主,不是嗎,你既不喜歡我,又何必假惺惺做出這幅委屈狀呢。」

賀文生愣懵地佇在那裡,直到顧清染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摸着後腦勺,細細想着顧清染這話,有些熟悉,他恍惚想起,成親前陣子,鄴京城的確傳謠,清染郡主是個驕蠻的人。

那時賀文生對顧清染的認知,只是在別人的口中,後來還在假山那裡撞見摔得難堪的顧清染,他給徐意郎餞行時,藉著酒勁,的確抱怨過兩句,娶妻娶賢,求侶求淑,郡主驕蠻跋扈,難侍家母,如若不是聖旨賜婚,君命難違,他才不會娶這麼一個女子。

原來那天顧清染剛好出宮置些自己歡喜的小飾品做嫁妝,好巧不巧,顧清染經過賀文生他們喝酒的廂房,恰好聽到這些不該聽到的話。

賀文生頓時覺得有些愧意。

賀文生下早朝回來,他昨晚一個晚上都沒怎麼睡,看到雪嫣,他把雪嫣叫了過來。

雪嫣福身,「大人,有什麼事要奴婢幫你做的?」

賀文生往書房走進去,「先進來吧。」

雪嫣疑惑地隨賀文生入了書房,「大人?」

賀文生兩個手指捏着茶杯,溫熱的茶透過茶杯,微微熱着手指,「雪嫣,聽說你是陪着郡主從封城過來的,你跟我說說,你家郡主的事吧,比如,她為什麼那麼瞧不起讀書人?」

雪嫣猶豫一下,「大人,郡主的事,你還是親自去問郡主吧,奴婢不該私下說郡主的話。」

「倒是個忠心的丫頭。」賀文生輕點頭,「這樣吧,我換個問題問你,他們都說皇后娘娘喜歡郡主,才把郡主帶在身邊的,可京中也有好些個皇室宗親的郡主,你家郡主遠在封城,有王爺王妃疼愛,又不孤女,皇后娘娘再喜歡她,也不至於讓她與父母分離,多年不回去的。」

雪嫣低着頭,「大人,請恕奴婢不能說。」

賀文生輕啖口茶,「雪嫣,我已經跟郡主成親了,我既成親,就有心跟郡主相伴到老,如果你真的想你家郡主好,你就該跟我說清楚這些,若不然,我一輩子都不了解郡主,這日子,是沒法過下去的。」

雪嫣扣着手指,沉思了一會,她咬了咬牙,「大人,郡主不是瞧不上讀書人,說白了,郡主是怕接觸讀書人,郡主十一歲那年,王爺帶了一位飽讀書詩的女子回府,後來,王妃就失了寵,王爺的心全在那位女子身上,王妃臨終前,把郡主送入鄴京城,就是想保護郡主的。」

「王妃,不在了?」賀文生想着顧清染對自己母親那份關愛,突然心疼起她來,「所以,這些年,郡主都沒回過封城?」

雪嫣紅了眼眶,「王妃屍骨未寒,王爺另立新妃,還想藉著郡主的身份,給新王妃正名,我們郡主,早就跟王爺斷了父女情義,這些年,幸得皇后娘娘垂憐,郡主才得以過得安逸。」

賀文生心中悲慽,他壓根沒想過,張牙舞爪的顧清染,原來只是一個紙老虎,她用那些虛有的牙爪保護自己,因為除了她自己,沒人能做她的後盾,如果連他都不愛顧清染,那顧清染就是前無進路,後亦無退路了。

雪嫣繼續說,「大人,郡主知道你不喜歡她,其實郡主有意成全你,不想應下這門親事的,可皇后娘娘說,郡主若是不嫁,就把郡主送回封城,所以,你能不能,多關心關心郡主,郡主她其實挺好的,對我們也挺好的。」

「郡主她,她最喜歡的是什麼?」

「啊?」晚嫣愣思下,「郡主好像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但是郡主開心,不開心,都喜歡騎馬,以前在封城是,後來郡主總說,宮裡的馬場,把馬都困住了,沒勁。」

「騎馬啊!」賀文生喃囈着,吃力地笑着。

7.

衙府最近有些關於賀文生的流言,早出晚歸,夜不歸宿,總歸就是,賀文生每天忙於公務,晚上經常一個人出去,有時是半夜才回來。

顧清染最痛恨的就是男人風流成性,那天晚上,她在書房門前等着賀文生,賀文生看到顧清染,笑着迎上來,「郡主該不會是在等我吧?」

顧清染眼底鄙薄,「我就是要看看,你還舍不捨得回來,聽他們說,清歡樓新來了一個能詩能唱的寒姬姑娘,賀文生,你該不會是跟那些庸俗的人一般,見色起意,流連忘返了吧,哦,不對,你是流連,卻不忘返,你還記得回來。」

賀文生哭笑不得,「郡主,你想哪裡去了,什麼清歡樓,歡清樓的,我壓根沒去過那些地方,我也不知道什麼寒姬姑娘。」

顧清染打量一番賀文生,冷瞟一眼他,「三更半夜,你不是去那種地方,你還能去做什麼,敢做不敢認,算什麼好漢,不過,我眼皮子淺,容不得一絲污穢,特別是你這些風花雪月,如果你再這麼下去,那我們和離吧,和離這事,我會跟皇上,皇后說清楚的。」

顧清染不再理會賀文生,氣惱地離開。

「不是,郡主,你誤會了,郡主,郡……」賀文生着急地追着顧清染,顧清染頭也不回地離開。

雪嫣替顧清染倒杯茶,「郡主,大人看着也不像是那種喜歡去歡場尋歡作樂的人。」

「天底下,沒有一個不貪色的男子。」顧清染怒罵著,她又補充一句,「況且還是讀書人,讀書人最喜風花雪月,若不然,那些靡靡非非的詩曲,從哪裡來的。」

「郡主,你消消氣,咱們不生那些虛氣。」晚嫣替顧清染扇團扇,「只是,我剛才看大人走路不大對勁,好像他腳上有傷,並且,他那身衣裳,也不像是去尋姑娘的。」

「是么?」顧清染凝目,好像賀文生那身束身衣裳,的確不太像去尋歡的,「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我去看看。」

顧清染去到書房,兄見賀文生把腳放在椅子上上藥,他膝蓋上有一塊突兀的傷口,還沾着血。」

「賀文生,你這傷是怎麼弄的?」

賀文生聞聲抬頭,尷尬地笑着,「如果我說是摔的,郡主信嗎?」

「摔的?」顧清染走過去細看傷口,那傷口不大,鮮血染着小石子,光是看着就痛了,她望着賀文生,「這傷口,看着也不像從姑娘的榻上摔下來的。」

「郡主,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相信我?」

「我信,尋歡歸尋歡,哪有人能從榻上摔下來的。」

賀文生故意輕挑,「郡主怎麼就覺得,情濃之時,不會從榻上摔下去,莫不是,郡主對這種事,很熟悉嗎?」

顧清染臉倏地微微發紅,她從賀文生手上奪過藥瓶子,「給我替你上藥吧。」

顧清染輕輕挑着賀文生傷口上的小石子,再用帕子拭去,然後輕援抹葯,生怕動手重了,會弄痛賀文生。

賀文生看着安靜的顧清染,心裏情愫暗涌,多麼溫婉靜好的一個姑娘,他抿下嘴,「郡主,我最近晚上是去學騎馬的。」

「學騎馬?」顧清染放下藥瓶,坐在椅子上盯着賀文生,確定他並沒有開玩笑,「你為什麼要學騎馬,並且,你這個年紀,才來學騎馬,晚了些。」

賀文生拉過顧清染的手,他握着她的手心,「郡主,我知道你對讀書人有些偏見,我之前對你也有些誤會,我承認,我婚前說的那些娶妻娶賢的話,都是真的,那不是還沒遇到你嗎,遇到你之後,什麼賢不賢淑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喜歡你,既然你不想參進我的生活,那我就走進你的生活里。」

顧清染瓊眸輕轉,她起身,背對賀文生,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賀文生,你把我當什麼了,喜歡也是你說,不喜歡也是你說,我是你的玩物,來去全憑你的歡喜嗎?」

賀文生着急,「郡主,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真心實意想走近你,我想與你看盡青山復綠,晚暮新陽。」

顧清染掩嘴輕笑,「賀大才子,我是個粗人,不識文墨,你說得這麼情真意切,每一個字我都聽得懂,可這些字連在一起,我就一個字也沒聽明白了。」

「我,我是想說,我想與你白頭偕老。」

顧清染眉眼展着笑意,賀文生才意識到,原來被顧清染取笑了,顧清染分明聽得明白這句話的,他靠近顧清染,拉過她的手,「清染,那我們,能不能好好相處?」

顧清染沒有應話,只是戲謔地看着賀文生,「大人不是想學騎馬嗎,那是好事,怎麼偷偷摸摸的。」

賀文生尷尬又窘然,「我想給你一個驚喜,還有就是,我笨手笨腳的,怕學不來,讓人笑話,所以都是偷偷自學的。」

「學騎馬又不是多困難的事,更不丟臉,明天晚上開始,我來教你,你資質雖平庸了些,勝在有個好師父,你一定能學會的。」

賀文生目光深幽,「那,我今天晚上,能不能,能不能搬回房裡睡,書房的床太硬了。」

顧清染兩腮微紅,她把手抽回,背放在身後,挺着身子說,「今天太晚了,明晚我就讓人給郡馬把床多鋪幾層軟褥,大人公務繁忙,睡在書房挺好的。」

顧清染說著,挑着眉眼笑,「大人,早些休息了。」

賀文生捏一下鼻子,咧嘴笑着,「清染,我們來日方長,我就不信,你不會喜歡上我。」

8.

在馬背上的顧清染自信洒脫,賀文生還從沒見過笑得那麼恣意的顧清染,他突然就覺得,讀書真好,如果不是他讀書考取功名,哪能娶得顧清染。

顧清染不知不覺成了他心底里最溫軟的牽掛,從前覺得,四海可為家,現在成親了,才發現,有妻子的地方,才是家。

顧清染教賀文生騎了一個多月的馬,賀文生早就學會了,雖不能像顧清染那樣,肆意奔跑,但控馬前行,完全學得得心應手,他總是故意在顧清染面前露怯,顯得笨拙,這樣顧清染才能一直教他練馬,他們一直能這麼獨處。

賀文生貪戀這月下獨處的時光。

顧清染把馬遞給賀文生,「賀文生,我看你這段時間學得也可以了,若不然,你捎我一段?」

「郡主不怕摔下來,那我就試試。」

顧清染利索地上馬,「那就得看你舍不捨得讓我摔下去了。」

「當然捨不得。」賀文生也上了馬,他一手牽着馬繩,一手攬過顧清染的腰身。

如今他們相處久了,總能接得上彼此的話,偶爾也能說兩句或真或假的情話。

顧清染身子硬挺,「那個,你不用扶我,我不會摔的。」

賀文生擁着顧清染的手,稍稍用了些力,他貼靠顧清染坐着,「郡主不會摔,可我怕摔。」

「賀文生,你別藉機耍流氓。」

「我抱一下我夫人,怎麼就耍流氓了。」賀文生不以為然,「我還能做些別的事。」

顧清染羞紅着臉,心跳加速,「賀文生,你別胡來。」

賀文生笑而不語,他們走了一段路,賀文生悠悠地說,「郡主,其實不是讀書人城府極深,你是怕自己不夠聰明,不敢接近讀書人吧?」

「誰說我怕讀書人,我就是……」顧清染原本理直氣壯的,賀文生忽而把頭從她的肩膀處探過來,他滾熱的臉貼在她的臉上,她一時就忘了要說什麼。

賀文生急熱的氣息從顧清染臉龐流過,顧清染心跳加速,她從馬上跳下來,「我自己走回去。」

賀文生也隨之跳下馬,他拉着顧清染的手腕,把她拉入懷裡,雙手緊緊圈着她纖細的腰身,目光鎖在她的臉上,言語渾濁,「清染,你就那麼怕我嗎?」

「我,我不怕你,我才不怕你,你又打不過我。」

「哪有夫妻之間,打打鬧鬧的。」賀文生手上用力,顧清染被推抱入他懷裡,兩人身體貼在一起,「你不怕我,你逃什麼,月黑風高,你逃不了了。」

顧清染緊咬着薄唇,羞怯地說,「賀文生,你別亂來,我是堂堂郡主,我是……」

「我只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賀文生打斷顧清染的話,吻住她的唇。

顧清染雙手抵在兩人中間,她原是瞪大雙目,在唇瓣貼近,身體酥麻間,便緩緩合上眼睛,賀文生吻得急而狂,顧清染輕啟朱唇,他舌尖趁虛探入,顧清染雙手圈上賀文生的脖子,由被動變得主動索要。

許久,賀文生放開顧清染,看着目光迷離,兩腮通紅的顧清染,他再也剋制不住內心的情愫,啞着嗓子說,「清染,我們回去吧,讓我做一回真正的男人。」

顧清染含羞,點兩下頭。

賀文生把馬拴在院子里,拉着顧清染的手就往房間跑,房門推開,顧清染剛想去點燈,賀文生拉着她,推她靠在門上,急促的吻落下,不留一絲喘息的機會。

顧清染被賀文生惹得心意不清,她下巴抵在賀文生的脖子處,「文生,別這樣,你們讀書人不是最講究矜持的嗎,這麼,這麼著急,你會不會不喜歡。」

賀文生稍壓着情意,他盯着顧清染看,可愛又有趣,「矜持是做給外人看的,你我是夫妻,清染,你給我聽好了,我喜歡你,你不用刻意想着什麼法子去迎合我,我要的是你。」

顧清染原本就不討厭賀文生,自從知道他為了討好自己,還偷偷去學騎馬,像個憨子一般,就對他有了些好感,最近的相處,讓她更了解賀文生,他那是揣着一顆慢熱卻久暖的心。

只是,顧清染一直不敢太急進與賀文生親近,怕他覺得自己輕浮,原來,這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了。

她踮起腳尖,附在賀文生耳邊,輕聲喃藝,「文生,我喜歡你,打心底里喜歡你。」

賀文生抱起顧清染放至榻上,一夜纏綿,兩兩盡歡。

9.

雪嫣替顧清染畫著柳葉眉,顧清染眉眼裡藏不住笑意,雪嫣看着也是開心,「郡主,看到你跟大人相處得這麼好,奴婢們也替你開心,你總算不負王妃所願,找到一個心愛的人了。」

顧清染羞怯地笑着,想着昨晚纏綿過後, 賀文生抱着她說,要帶她回封城祭奠母親,她什麼都不用說,賀文生就知道她心裏的結了。

顧清染輕喃着,「文生確實是挺好的,還好,我沒錯過他。」

雪嫣取笑,「郡主,你原本就生得好看,就是不畫妝,大人也會喜歡得很的。」

「女為悅己者容,你不懂,快畫,別讓文生久等了。」

賀文生昨天說福喜樓新來了一個廚子,熟做封城食物,一定要帶顧清染去嘗嘗,只是剛才賀文生臨時有事,去了一趟尚書府,他說傍晚時,讓顧清染直接去福喜樓,他在那裡等她。

顧清染畫了個好看的淡妝,換了一身水藍長裙,滿心歡喜地去福喜樓,卻看到賀文生在福喜樓門口摟着一個長相頗好的姑娘,那姑娘在賀文生懷裡哭哭啼啼,她這柔弱,楚楚可憐的模樣,像足了當年賣身葬父,被封王爺賣入王府的賢夫人,她不用言語,只是淚水欲垂的樣子,就讓天下男子為之動容。

不,是讓天下讀書人為之動容,是的,天下文人都抗拒不了這纖弱無骨,楚楚動人的姑娘,至少,顧清染是這麼想的。

顧清染眼底噙了淚目,她帶着一陣惱恨,罵罵咧咧地離開。

「賀文生,你這個騙子。」

「賀文生,你就不是個好東西。」

「臭賀文生,你昨晚才說著愛我一輩子,現在你做的是什麼。」

「賀文生,你不是想與我看盡青山復綠,暮晚新陽,你是想享齊人之福。」

「如此薄情的人,我才不要你,賀文生,是我不要你了。」

賀文生在福喜樓等了許久,也沒等到顧清染,他回來時,雪嫣跟他說,顧清染是哭着跑回來,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晚飯還沒吃。

賀文生敲着房門,極其無奈,「清染,你先開門,你無緣無故生我的氣,我找誰說理去。」

「我在福喜樓等了你半天,你不來也跟我說一聲。」

「別說得那麼好聽,你懷裡擁着那個姑娘,我親眼所見,你說什麼我都不會信了。」顧清染罵喊着,「賀文生,我說過,我眼底容不下一絲污穢的,你想三妻四妾,先與我和離了再說。」

賀文生吃笑,「原來你都看到了,你這不是給自己生悶氣嗎,醋勁這麼大,等你氣消了,我再來與你說。」

顧清染聽着賀文生的腳步離開,她把耳朵貼在門上,沒有一絲聲音,她猛地拉開門,並沒看到賀文生的影子,她氣得直跺腳,「好你個賀文生,連個軟話都不說,說什麼喜歡我,全是假的。」

「我喜歡你,可沒半個假字。」賀文生從圍廊的柱子後面出來,瞅着顧清染,「哭得那麼傷心啊,眼睛都腫了。」

「要你管。」顧清染把門關上。

賀文生眼疾手快,伸手擋住門,手被門夾着,他叫了一聲,「痛,我的手要斷了。」

顧清染驚得鬆開手,拉着賀文生的手看,賀文生一把把顧清染擁入懷裡,任其掙扎,「那個容姑娘是意外,尚書府李大人的兒子好色,強搶民女,前兩日那姑娘找到我,想讓我替她喊冤,被李大人知道了,今天李大人找我,也是想讓我把這事壓下來,我不答應,他們就找上容姑娘了,剛好給我撞上,我肯定不能讓容姑娘被李大人的人帶走,情急之下,才把她擁在懷裡護着,那姑娘我已經安排人去照看她了。」

顧清染愣目,她倒抽着鼻子,「那姑娘嬌俏又可憐,你就沒動過惻隱之心。」

賀文生挑眉輕笑,「我只有一顆心,我的心都掏給你了,怎麼對別的姑娘動心。」

「對不起,我以為你,我是怕,你像我父親那樣……」

賀文生把顧清染擁入懷裡,「清染,不是每個男子都生性風流的,你看,皇上三宮六院,對皇后娘娘不也全心愛護嗎,我年輕氣盛,是有些熱衷於床笫之歡,可我只要你。」

顧清染羞怯,雙手環過賀文生腰上,「文生,對不起,我不問清緣由,就這麼鬧着。」

「你越吃醋,證明你更在乎我,不過,」賀文生扳着顧清染的肩膀,輕笑着,「下次若再遇到這樣的事,我希望你能坦坦蕩蕩上去質問我,而不是躲回來自己哭,一來,你哭傷心,我會心痛的,再者,我希望你變得驕縱蠻橫一些,這樣,鄴京城的男子,都不會有人喜歡你,你只能是我的。」

顧清染咧嘴笑着,「等我真的變得蠻橫一些,你就不會喜歡我了。」

「那你就用一輩子來觀望吧。」

賀文生目光灼熱,他放開顧清染,把門關上,再回過頭時,眼底是藏不住的烈火。

顧清染伸手擋住賀文生的唇,「李大人這事,他會不會找你麻煩,要不要我進宮跟皇后說兩句?」

「清染,官場上的事,你無需替我擔心,我娶你,從來沒想過要借你的身份平步青雲,我要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出來。」賀文生說著,把話擱了下,「再說了,你要相信我,如果連一個尚書大人我都怕,那以後我怎麼替天下的百姓做事。」

「那也是,我相信你,你一定行的。」

「行不行,你不是試過了嗎?」賀文生壞笑着,隨之而來的是密密麻麻的吻。

後來,顧清染終於明白,賀文生說的那句,矜持都是做給外人看的是什麼意思了,在外人眼裡,端正,不苟言笑的賀文生,其實做起那事來,心有餘,而力更足,每天晚上,總能看到軟榻帷幔,影子徐徐。

尾聲:

賀文生用了兩個月的時間,把李大人的兒子收監,李大人理虧,不敢鬧,只能怨自己生了個沒出色的兒子。

那天賀文生早朝回來,看到劉大夫在給顧清染把脈,他着急走過來,「清染,你身子不適嗎?」

「嗯,有點,嗜睡,又不思飲食。」

劉大夫笑呵呵的,「恭喜夫人,這是喜脈,你有喜一個多月了,這段時間一定要多加休息。」

「我,我有喜了,我要當母親了?」顧清染高興地拉着賀文生的手,賀文生顯然也愣了下,臉上沒笑意,「文生,怎麼,我們有孩子了,你還不開心了?」

賀文生軟笑,「我當然開心,只是有些意外,這也太快了吧,我還想着,與你多過一些獨處的日子。」

顧清染憋着笑意,推一下賀文生,「別瞎說,還讀過那麼多書,也不知羞,還有人在這呢。」

賀文生挺直腰板,「這有什麼,我們讀書人,既喜墨文香,也貪風月色,劉大夫,你說對不對?」

劉大夫附和,「大人說得,極是。」

顧清染捂着臉,「雪嫣,快送大夫出去。」

顧清染嬌嗔,「文生,你什麼時候臉皮變得那麼厚了,我臉皮薄,以後這種話,少說些。」

賀文生故意擺出一副無知的樣子,「什麼話,既喜墨文香,也貪風月色嗎?」

「還說。」

賀文生吻一下顧清染的唇,「碰不得,還不讓說,我這日子難熬啊。」

顧清染把頭埋入賀文生的懷裡,「文生,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相親相愛,我也要做母親了,我一定會好好做個母親,替我兒謀幸福的。」

「文生,謝謝你,接納不完美的我,接納這麼驕縱無理,又不講理的我。」

賀文生擁着顧清染,「清染,你很好,你真的很好,娶你,是我覺得,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功名我可以努力考來,而遇見你,全憑運氣。」

顧清染抬目看着賀文生,嬌笑,「實話說,第一次我在假山上偷偷看你,我一點也瞧上你,自尊,還有些狂妄。」

「巧了,第一次見你,我也瞧不上你,失禮,還有些任性。」賀文生捏着顧清染的下巴,深情款款,「還好,我願意娶,你也肯下嫁。」

賀文生吻住顧清染的唇,侵佔着她唇瓣的甘甜,這是他這輩子,再也忘不掉的芳澤。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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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夢,頭條原創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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