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丨崔文靜
編 輯丨朱益民
圖 源丨圖蟲
破產重組後的昔日「鞋王」貴人鳥（603555.ST ），再次走到退市邊緣。
截至2月25日，早已被二度ST的貴人鳥股價連續11個交易日跌破1元。按照規定，其股價如若再連續9個交易日無法回升至1元以上，將被面值退市。
屋漏偏逢連夜雨，危急關頭，貴人鳥利空接踵而至。
2月22日，證監會對其立案調查。
2月23日，其在答覆投資者致電時聲稱立案調查「對公司經營沒有什麼特別的影響」。隨後因言論不當被福建證監局出具警示函。
2020年，貴人鳥曾因連續三年虧損被實施退市風險警告，後在破產重組中起死回生。此番二次走向退市邊緣，還能保殼成功嗎？
與監管處罰如影隨形，貴人鳥二級市場一波反彈，在2月26日盤中一度逼近1元股價關口，也意味着二級市場不少資金仍對貴人鳥退市存在分歧。
在受訪人士看來，破產重整後的貴人鳥僅一年未虧損，其2023年虧損再度加深並面臨大額待償債務。如今的貴人鳥退市風險較高，投資者一定要保持清醒，切勿投機炒殼。
眼下，擺在貴人鳥面前的，是即將到期的巨額債務。今年4月末，其需償還高達2.1億元的司法重整留債債務本息。根據其2023年三季報，截至2023年9月30日，貴人鳥貨幣資金僅為0.34億元；而其業績預告顯示，2023年業績虧損高達4.85億元。
多重退市風險
退市之劍，高懸於昔日「鞋王」貴人鳥之上。
貴人鳥2014年上市後一度因總市值數倍於361°、特步等明星運動品牌而被譽為「A股運動品牌第一股」。
然而，其卻因上市後盲目跨領域投資三年至少燒光20億元，導致2018年-2020年連續三年巨額虧損，被給予退市風險警告，並於2021年在債權人的要求下破產重組。
重組後的「貴人鳥」將業務重心由鞋業逐漸轉向糧食，但其業績卻在2021年扭虧為盈後再度轉虧，並且虧損程度步步加深。2023年4月28日，短暫摘帽後的貴人鳥再度被ST。
近日，因為股價持續不足1元及被立案調查，貴人鳥退市危機進一步加深。
2月26日收盤，貴人鳥股價為0.97元/股，這是其股價自2月1日以來連續第12個交易日低於1元。按照《上海證券交易所股票上市規則》，如果公司股價連續20個交易日低於1元，將可能被上交所終止上市交易。
可以說，當前的貴人鳥正處於危急關頭。相繼而來的是利好還是利空，很可能將決定其A股生死。
2月22日晚間，利空到來。貴人鳥及其實控人、董事長李志華因涉嫌信披違規被證監會立案調查。
知情人士分析，由於此前貴人鳥存在高達8.80億元的關聯交易信披違規，此番被立案調查，後續可能面臨大額民事賠償。
然而，2月23日，貴人鳥在答覆投資者致電時卻稱，「立案本身對公司經營沒有什麼特別的影響，這只是一個立案告知書，基本上是對前期相關事件的一個處理結果。」當晚，貴人鳥發佈澄清公告，聲稱上述言論缺乏事實依據。
隨後，因為這一不當言論，貴人鳥及其董事長李志華、董秘蘇志強被福建證監局出具警示函並記入證券期貨市場誠信檔案。
這已經是貴人鳥自2023年8月底以來被福建證監局出具的第三份罰單，此前被罰原因均為信披違規。
對於投資者而言，既被ST又被立案調查的貴人鳥，目前主要風險點在哪裡？
根據受訪人士分析，首先，其隨時面臨面值退市風險，即使此番面值低於1元持續時間不足20個交易日，鑒於其信披違規、被立案調查、業績虧損加深、大額代償債務等，後續仍然可能被面值退市。
其次，截至2024年4月末，貴人鳥需要償還高達2.1億元的司法重整留債債務本息。
然而，根據其2023年三季報，截至2023年9月30日，貴人鳥貨幣資金僅為0.34億元；同時，其三季報短期借款與一年內到期的非流動負債合計3.08億元。這意味着貴人鳥司法重整留債債務違約風險大，整體償債能力明顯不足。
再者，2018年以來，貴人鳥僅於2021年未出現虧損，2018-2020年貴人鳥分別虧損6.85億元、10.96億元和3.82億元；2021年進行破產重組，當年實現凈利潤3.61億元；2022年再度轉虧，虧損941.37萬元；根據其今年1月披露的業績預告，2023年虧損幅度大增至4.85億元，持續經營堪憂。
值得注意的是，2021年破產重組計劃時，曾為貴人鳥留下一筆「救命資金」，不過，根據受訪人士分析，這筆資金恐怕會泥牛入海。
貴人鳥2021年破產重組計劃中，原控股股東貴人鳥集團（香港）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貴人鳥集團」）承諾如果貴人鳥2021年至2023年期間扣非凈利潤低於5億元，貴人鳥集團將在2023年年報披露後三個月內補足。
在受訪人士看來，根據貴人鳥2021年、2022年披露的扣非凈利潤和2023年業績預告，其三年將合計虧損3.36億元，貴人鳥集團需補償貴人鳥金額超過8億元，
然而，目前來看，貴人鳥集團所持貴人鳥股票全部被質押，貴人鳥收回相關款項概率極低。
「貴人鳥正面臨多重退市風險，監管也在大力打擊炒殼亂象，投資者切勿抱着僥倖心理盲目炒作貴人鳥股票。」受訪人士提醒。
「鞋王」隕落之痛
回溯貴人鳥歷史，令人惋惜。
上世紀80年代，貴人鳥創始人林天福從家庭小作坊式貼牌加工鞋子起步，一步步做成專業鞋廠。2002年，林天福開始打造自主品牌，貴人鳥從此誕生。
2002年-2015年，貴人鳥一度上演鞋業傳奇，並留下可圈可點的營銷策略。
首先，邀請明星代言。劉德華、張柏芝、林志玲、黃曉明等均曾擔任貴人鳥代言人。
其次，贊助當紅節目，比如，2007年紅極一時的「快樂男聲」、「絕對唱將」「我型我秀」等，都曾出現貴人鳥的身影。
再者，響應政策式蹭熱點。一方面，全民備戰北京奧運會之際，貴人鳥重金贊助多支國家隊，成為業內贊助國家運動隊數量最多的體育用品品牌，其在體育領域的品牌影響力一炮而紅；另一方面，借力2008年北京奧運會掀起的全民體育熱潮，迅速擴大門店，在2009年-2013年的短短4年間，門店數量由1847家驟增至5560家，躋身中國十大運動鞋品牌隊列。
品牌影響力打響之後，貴人鳥開啟上市之路。
2011年，貴人鳥完成股份有限公司改制；憑藉2010年-2013年複合增長率16.16%、2013年24.06億元的營業收入，以及同期複合增長率23.97%、2013年4.23億元的凈利潤，貴人鳥於2014年1月24日成功登陸上交所主板。
上市之初的貴人鳥曾迎來輝煌時代，被譽為「A股運動品牌第一股」。
2015年A股牛市，當年5月，貴人鳥股價高達65.47元，總市值408億元，遠超361°、特步、李寧等同行。彼時，361°股價在1元/股至3元/股，特步股價在1元/股至4元/股，李寧股價為3元/股至5元/股；總市值上，三家中最高的李寧也僅為百億元左右，約為貴人鳥的四分之一。
然而，貴人鳥2015年開啟的失誤戰略，卻讓其從高光時刻快速走上下坡路，並於2018年巨額虧損。
貴人鳥的失誤，源於其步子過大的對外投資。
2015年，貴人鳥斥資2.4億元成為虎撲第二大股東，並與虎撲共同設立動域資本。同年，貴人鳥投資康湃思體育、西班牙足球經紀公司BOY，投資額分別為2億元和1.2億元。僅此三項投資，貴人鳥花掉5.6億元。
2016年，投資步伐進一步加快。其意圖進軍體育保險，向安康人壽投資2.6億元。同年，貴人鳥拿下AND1大中華區獨家運營權，控股線下零售商傑之行和網絡經銷商名鞋庫。
2017年，貴人鳥還曾試圖以27億元收購威康健身。
上市後的短短三年間，貴人鳥至少燒光20億元。然而這些燒錢投資得來的企業，把貴人鳥拖上了虧損之路，貴人鳥將這些企業相繼出售，仍無力填補大額虧損。
2017年，虎撲體育折戟IPO，次年貴人鳥將虎撲股權全部清倉。後續又以3億元清倉傑之行，以1.43億元出售康湃思體育及其諮詢公司各37%股權。
2017年，貴人鳥凈利潤同比下滑近五成，2018年開啟虧損模式。2020年8月，貴人鳥債權人泉州市奇皇星五金製品有限公司向法院提出申請：對貴人鳥進行破產重組。破產重組快速推進，並於2021年7月完成；彼時，貴人鳥負債仍然高達35.26億元。
破產重組結束後，林天福之子林思萍成為貴人鳥新任掌門人，並開啟大刀闊斧改革。首先，註銷無實際經營業務的14家分公司；其次，砍掉生產線，降低人員開支，從自主品牌加工向運動品牌及渠道運營商轉變；再者，向河南特大暴雨災區「破產式捐贈」。
多措並舉之下，貴人鳥2021年扭虧為盈，並於2022年5月摘牌脫帽。
2022年8月，貴人鳥易主，素有東北「糧食大亨」的李志華成為貴人鳥實控人，並先後成為貴人鳥董事長和總經理。
在李志華的帶領下，貴人鳥將主營業務向糧食進軍，從鞋業日漸淡出。
2023年9月22日，貴人鳥發佈公告表示，之後糧食業務將會是公司的主要發展方向，另外公司將會逐漸退出運動鞋服業務。
李志華之所以能夠成為貴人鳥實控人，源於2021年的破產重組。
彼時，泰富金谷斥資4.2億元成為貴人鳥持股20.36%的主要股東；與此同時，泰富金谷通過拍賣，獲得貴人鳥賬麵價值9.21億元的應收債權。
破產重組次年，貴人鳥實控人即變更為東北「糧食大亨」李志華，並開啟輕鞋業、重糧食的轉型之路。這讓不少市場人士猜測，貴人鳥所謂的破產重組，是泰富金谷「借殼上市」。
不論「借殼上市」成功與否，在 2022年一度短暫扭虧的貴人鳥再度踏入虧損泥潭，並於2023年4月再次被ST。時至今日，虧損幅度進一步加大，退市風險激增。
SFC
本期編輯 鍾海玲 實習生 宋佳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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