酗酒厭世女被當成垃圾甩下車?天之嬌女自暴自棄,觀眾直呼太可憐


前兩天寫《正義的算法》,結果後台有飄粉跟我激情安利:


飄飄快去看《村裡來了個暴走女外科》

巨好看!吹爆!特別好看!



什麼劇值得這麼誇,我好奇,於是打開了這部劇名很日漫風的台劇。


結果發現,哦?竟然是個醫療職業劇?


分還很高,8.4。



而且,主角風格清奇。


別的醫療劇醫生,無一例外都是這樣的。


嚴謹專業,救死扶傷。



可這部劇的醫生們呢?


說話粗魯。


我臉上是有屎還是有字




行為無狀。




以及,時時擺爛。



這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的樣子,和「醫生」這個職業完全搭不上邊。


就是這麼喪,這麼非主流的一個女主,卻是近年來比較少見的,最具職業色彩的女性角色之一。


別誤會,這不是一個老套的廢物女主逆襲故事。


而是一個職業女性如何自我療愈的故事。


這部劇的女主角——小劉醫師,一個典型的厭世女。


從開篇第一個鏡頭開始,就將擺爛二字體現的淋漓盡致。


因為終日酗酒,被信大總院流放到偏遠的南南灣村陽光分院。


報到當天還喝得爛醉如泥,結果被人當成垃圾從車上甩了下來。



在這個山高皇帝遠的偏遠鄉村,小劉醫師也正式開始了放飛自我的擺爛生涯。


擺爛第一式。


形象管理?不存在的。


頭不梳臉不洗,寬鬆T恤搭配大褲衩,怎麼舒服怎麼來。



絲毫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在KTV這種公眾場合放肆歡唱,公然調戲年輕帥氣小鮮肉。



擺爛第二式。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懟你不用挑日子,日常脾氣火暴,看一切都不順眼。


被流放,她懟領導。



被問東問西,她懟路人。



心情不爽,她懟護士。



靠着這懟天懟地的操作,成功把自己活成了方圓十里沒人敢惹的魔王,領導見了她都要躲着走。



擺爛第三式。


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千金難買爺高興。


不得不說,小劉醫師的日常愛好精準地和廣大女同胞保持了一致。


曬着太陽,擼着串,旁邊還有大胸帥哥裸上身表演洗車可以看。



和院長開會,別人正襟危坐,她攤在椅子上嘬檸檬茶



還公然打瞌睡。簡直比在自家炕頭還自在。


彷彿聽到了院長咬碎後槽牙的聲音


至於工作。


工作是什麼,小劉我不知道。


你說外科醫生要做手術?不好意思,我這個人不進手術室的哦。



不就是典型的廢物女主嘛,有什麼稀奇。


這就是這部劇不常規的地方。


小劉醫生並不是一個不求上進,得過且過的混日子選手。


從各種細節都能看出,她專業技術過硬


外科技術十分高超。


各種讓人摸不着頭緒的奇怪病症,她總能第一時間推斷出病因,各種複雜精妙的手術操作,於她也是手到擒來。


比如第一集的香腸伯,上來就是一副神志不清醒的模樣,旁人都默認他得了老年痴呆症


只有女主角,憑藉幾個細微的特徵,立馬就聯想到左側慢性硬腦膜下出血。



這近乎條件反射般的速判,一看就是經過多年專業系統的理論培訓,外加大量且豐富的臨床經驗進行積累才能快速做出。


不只理論,臨床操作她也是得心應手。


醫院的護士長難產,性命危在旦夕。


當所有人都手足無措的時候,她使出超高難度的王蟲縫合法,成功保住了護士長的子宮。



此外,她還具備外科醫生應有的冷靜頭腦和膽大心細的性格。


前面提到的香腸叔,在從醫院回家的路上突然病發。


環顧四周,醫院沒有,交通工具沒有,連電話信號都沒有。


但女主角沉着冷靜,腦海中迅速檢索自己一路跟過來時的每個細節,從中找出了可以進行急救的工具。


甚至硬核到直接在野外給病人開腦殼。



而外表冷漠的她,對病人的關心,也一點不比其他人少。嘴上酷酷地說著不關她事,背後默默守着病人直到手術結束。



要知識有知識,要能力有能力,要心態有心態,這怎麼看都是當代優秀醫生的好模板啊。


事實上,她的過去,也的確不凡。


這個整天弔兒郎當的酒鬼,曾經竟然是總院醫術極其高超的醫學新星,人稱「開刀機器」。


她的牛X事迹,至今還在曾就讀的醫學院流傳着。



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讓從前的天之驕子,墮落成如今這副頹喪失意的模樣?


小劉醫生之所以這樣是因為。


病了。


而導致她生病的,正是這份特殊的職業。


近兩年的醫療劇雖已不再賦予醫生這個職業以弧光,讓他們變回普通的職場人。


但也甚少去拍出,這份工作對人,尤其對女性的「蠶食」。


醫院忙碌到超出極限的工作節奏,不僅侵佔了她們全部的私人時間,甚至也影響到他們的身體。


護士長阿長,因為急診室人手嚴重不足,她一個當三個人用。


以至於臨產前還要堅守崗位,最終因為過勞早產。


可這樣高強度的工作,到了院長口中,卻是「正常」;


過勞早產,也只是「職業風險」而已。


要不然你說一間沒有早產

沒有流產,沒有過勞

你說一家醫院

你覺得這是我可以解決的問題嗎

這是制度

這是體制

這是所有醫護人員從事這個行業

就應該有的認知



院長一番話,點出了這個劇想探討的問題:


醫院體制。


這不是個例,而是所有醫院、整個體系都是如此。


可都是如此便是對嗎?


一個把人消耗到過勞、流產的體制,還是良性的、合理的嗎?


被折磨到早產的,不只有護士長,還有女主。


一向不肯進手術室的女主,之所以肯為了護士長破例開刀,是因為,護士長就是曾經的她自己。


幾個月前,總院為了讓地區醫院升級,將很多醫生派去分院。


人手嚴重不足的情況下,當時還懷着孕的女主角不得不在手術台與病房之間連軸轉。


最終勞累過度,暈倒在手術台上,流產了。



病人沒救活,自己的孩子也失去了。


自此以後,小劉醫師就患上了PTSD,每次站上手術台都會聽到嬰兒的哭聲,吵得她無法專註。



她想不通,為什麼自己救了那麼多人,卻偏偏失去自己的孩子。


自己一雙手在救人,自己的身體,卻變成了殺人機器。



當「開刀機器「變成「殺人機器」,正是「醫院體制」最可怕的地方。


身處其中的人,被異化成一個個「開刀機器」「治療機器」。


對一間醫院的評價,也被量化成「手術成功率」「開設分院數量」「利潤率」等一個個冰冷的數字。


而數字背後,藏着的,卻是一個個需要耗盡醫生心血去救治的生命。


病人變成數字,醫生變成機器。


體現一家醫院的價值,並非從醫學技術,職業道義出發,也不考慮能不能解決當地居民的醫療難題,而是看盈不盈利,有沒有效率。


如果沒有,對不起,好像連存在也沒有必要。


像陽光那樣的鄉下醫院

那是政府把它們變成分院

……

它如果能夠降為診所那是最好的

就可以順勢切掉了



所以,不是女主生病了。


而是她身處的這套體系「病了」。


也不是某個人錯了。


而是把人視為工具,逼到生病的體系出問題了。


每個人都被這龐大的機制所支配。


醫院的管理者不得不為了利潤拚命;


而醫生們也時時處在生活與工作、良心與業績的兩難之中。


明知道職業上,是應該要好好照顧病人,幫他們開刀;


可內心也想照顧到家人,小孩。



但這兩者無法平衡,必然顧此而失彼。


這是醫療工作者,尤其是女性醫生、護士必然面臨的難題。


而且,除了不合理的工作時長,無法平衡的家庭與生活。


女性醫務工作者們,往往還要面臨多一層的性別歧視。


周轉於家庭和工作之間的她們,既要被家人嫌棄不顧家。



又得不到醫院的理解與體諒。



甚至還會遭到一些男性同事的輕視與嘲笑。



儘管畫風幽默詼諧,但這部劇卻將醫療現狀,將女性醫務工作者的困境,直白地展現了出來。


沒有任何援手,沒有親善考量,而是一次次被現實壓榨。


這樣的工作對於女性醫護工作人員來說,與修羅場無疑。



在這樣沉重的現實面前,女主只能用逃避來暫時獲得內心的平靜。


因此,這部劇其實是借女主的病與逃,揭示出女性在職場上的困難與不易,反思整個醫療系統。


笑笑鬧鬧的表面包裹的,其實是一個非常嚴肅的內核。


那,出問題了怎麼辦?


這部劇雖然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卻讓人治好了小劉醫生的「病」。


誰?


南南灣村。


因為工作關係,小劉醫生與村民們產生了種種羈絆,在這過程中,村民們流露出來的善良與淳樸,重新喚醒了她內心屬於醫者的使命感。


有挺着大肚子,還要像個大家長一樣照顧急診科所有人的護士長。


在無人處,一向堅強的阿長也會流露出疲憊脆弱的一面,讓小劉回憶起當初那個同樣無助的自己。



基於共同經歷的感同身受,她開始突破自己的心結。


抱着一定不讓阿長留下遺憾的信念,完成了流產事故後的第一台手術。


有同事之間的守望相助,也有醫生與病人之間的相互理解


給茶嬸做闌尾炎手術的時候,小劉醫師又一次產生幻聽,從手術室落荒而逃。


同事指責她不負責,家屬埋怨他罔顧人命。


但意外的是,身為當事人的茶嬸,卻願意給予她寬容和理解。



習慣於用防衛性醫療保護自己的小劉醫師,猝不及防地被這樣樸素又真摯的情感融化了。


在這裡,有人關心她的身體。



有人關心她的心靈。



只因為她曾經救助過他們。


在這些人的溫暖之下,她一點一點重拾對治病救人的信念。


也更加清楚地意識到,外科是自己鍾愛一生的事業。



從某種程度上說,是因為被理解,被關心,才使小劉醫生重拾職業信心。


但更深一層來看,是她重新找回了這份工作的價值與意義。


這部劇不僅指出了城市醫療系統的弊病,也拍出了鄉村醫療的問題。


南南灣村地處偏遠,方圓兩個半小時的車程內就只有陽光一間醫院。


醫療環境不發達,村民們常常有病無處治,或是得不到及時的救治。


正是當地醫療資源的匱乏,才使得小劉醫生重新找回這份工作的價值與意義,甘願再次全身心投入醫療事業中。


價值感,才是支撐一個人為工作投入熱情的重要因素。


冰冷的醫療體系讓人變成機器,也磨滅掉人的價值與意義。


這份價值,只有跳出體系,在一個尊重人、理解人、把人當人的地方,才能被重新找回。


劇的結尾是飄最喜歡的一個橋段。


當颱風在南南灣村掀起了一場巨大的車禍事故,所有的醫護人員,二話沒說就往急診科集結。



在重大的事故面前,醫務工作者們忘記了辛苦,模糊了傷痛,外科醫院能賺多少錢也不重要了。


只記得身為醫務工作者,那份治病救人的天然責任感。


也正是從車禍的那一刻起,小劉醫師深刻意識到:


醫生必須存在,醫院必須存在。



他們可能是無數因病而求助無門之人唯一的希望。


雖然醫生也不是萬能的,並不能挽救每一條生命。


面對可能盡全力也無法阻止一條生命逝去的沉重,小劉醫生害怕過,逃避過。


她明白握在她手上的,不是輕飄飄的成功率,而是一條條沉重的生命。



但可敬的是,因為職業責任感使然,她最終還是決定聽從自己的本心,心甘情願接過這份沉重。


在看清之後仍然敢於直面現實;


在崩潰、脆弱之後,還能靠着一份職業信念,結束逃避,比只拼事業,放棄一切的職業女性形象,更讓人動容。


因為它真正戳中的,是一份職業帶來的價值感,對一個女性,乃至一個人的重要性。


所以為什麼我開頭說,這是關於職業女性的自我療愈。


這份自我療愈的勇氣,比什麼都颯。


雖然,到結尾小劉醫師也並沒有找到自己一直以來尋找的答案。


她的痛苦與困惑也還存在着。


但生活的答案,也許就是沒有答案。


而我們這些旁觀者能做的,就是給予醫護人員更多的理解與體諒。


不要讓為眾人抱薪者凍斃於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