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舅舅抱着你哭了。"我小聲對爸爸說。
他只是搖搖頭,眼睛紅了,像是酒醉過後的樣子,可他從不喝酒。
我出生在九十年代初的東北小城松原,三月的風還帶着凜冽,可屋裡卻瀰漫著一股子溫暖的豆包香氣。
家裡有我、爸爸和媽媽,住在紡織廠的六層筒子樓里,樓道口掛着"勤儉節約"的紅色橫幅,每到春節還會貼上嶄新的對聯。
舅舅是媽媽的親哥哥,在縣城一中教高中語文,戴着金絲邊眼鏡,總穿着筆挺的西裝,手裡提着那個深褐色的公文包,走起路來背挺得筆直。
舅媽是縣醫院的護士長,穿着白大褂的樣子格外幹練,他們住着教師樓的單元房,家裡有一台二十一寸的彩電,茶几上還擺着一部座機電話,在我們那會兒,算是不折不扣的體面人家。
"這就是知識分子的派頭。"鄰居王嬸子總這麼念叨,語氣裡帶着幾分羨慕。
我爸出身農村,高中還沒畢業就輟學回家幫爺爺奶奶干農活,後來經人介紹進了國營紡織廠當了一名普通的機修工,眼睛近視還有些駝背,常年穿着沾了機油的藍色工裝,說話總是慢吞吞的,連笑起來都帶着幾分拘謹。
"楊明啊,就是個老實人,一輩子也翻不了天。"每次提起我爸,樓下劉大爺總是這麼評價。
舅舅看不上我爸,這是我從小就知道的事。
每逢春節舅舅一家來我們家拜年,他總會環顧四周,皺眉頭:"我妹妹嫁給你,真是委屈了。"
爸爸從不反駁,只是低着頭笑笑,兩隻手在褲縫邊緩緩摩挲,彷彿那裡有什麼看不見的線頭。
媽媽則會說:"哥,別這樣說,又不是在評職稱。"
說罷,趕緊去廚房端出剛出鍋的餃子,轉移話題:"快趁熱吃,這餡兒我可是摻了蝦皮兒的,別在外頭吃了撐的,再嫌我這兒的不好。"
我們家那套房子是九十年代初廠里分的,兩室一廳,六十多平,陽台剛好朝南,媽媽在上面種了幾盆吊蘭和月季,說是既能看又實用。
爸爸雖然文化不高,卻特別會動手。
家裡許多傢具都是他自己做的,書架、茶几、我的小床,簡樸卻結實,連樓道口那個鞋櫃都是他一點點釘出來的,上面還刷了一層自製的桐油,雖然味道大了點,但擦得鋥亮。
工廠發的傢具都有些粗糙,但經過爸爸的修整,全變得順手許多。
"老楊,你這手藝,放在私人廠子里不比修機器強?"廠里的李師傅經常這麼說。
爸爸只是憨厚地笑着:"嗨,就是閑着沒事兒倒騰倒騰。"
媽媽是廠辦公室的文員,比爸爸學歷高一些,高中畢業,打字速度是辦公室最快的,每分鐘能敲七十多個字,常被領導誇獎。
她總是穿着整潔,一年四季都能給自己搭配出不同的樣子,頭髮扎得一絲不苟,偶爾會在耳朵上別一朵小花,是廠里公認的美人。
晚上,媽媽常教我寫字、講故事,每晚督促我完成作業,用鉛筆在作業本上畫一個個小星星評分。
"要像你舅舅那樣,好好念書,走出這個小廠子,見見外面的大世界。"每當這時,媽媽眼裡總是閃着光。
爸爸就會在一旁默默點頭,手裡擺弄着剛從收音機里取出來的螺絲釘。
我們家裡有一台老式的熊貓牌收音機,是爸媽結婚時買的,已經用了十多年,每次壞了都是爸爸自己修,從來沒捨得換新的。
他總說:"能修就不換,錢不是大風刮來的。"
1997年的一個冬天,天氣格外冷,北風呼嘯着穿過樓宇間的縫隙,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某種無法言說的預兆。
媽媽突然病了。
開始只是說頭暈,偶爾會站着站着突然扶住牆,後來越來越嚴重,有天早上竟然起不來床。
醫院檢查說是腦血管疾病,需要住院治療。
爸爸二話沒說,立馬請了長假,日夜守在醫院。
他以前很少做飯,頂多會煮個即食麵,現在卻學着給媽媽熬小米粥、煮雞蛋麵條。
我放學後就直接去醫院,把書包往椅子上一放,先看媽媽睡了沒,然後就在床邊小桌上做作業,偶爾抬頭看看窗外的天空,想着媽媽什麼時候能回家。
舅舅來過幾次,每次都是匆匆的。
他帶着水果、人蔘、冬蟲夏草之類的補品,放下就走,總說學校忙,走不開,期末考試閱卷,教研組開會,市裡評優等等。
有一次,我在走廊上聽見他對爸爸說:"你這個家長當得也太不稱職了,怎麼沒早點發現她不舒服?"
爸爸沒說話,只是低着頭,手裡揉搓着那頂藍色工作帽,彷彿那上面的每一道褶皺都值得他仔細研究。
春節前後,媽媽的病情突然惡化。
醫生說需要轉到省城的大醫院,本地條件有限。
爸爸連夜收拾東西,從柜子里取出壓箱底的存摺,臉上的皺紋比平時更深了。
第二天一早,我們坐上了去省城的綠皮火車,車廂里擠滿了回家過年的人,空氣中瀰漫著花生殼和橘子皮的味道。
火車上,媽媽靠在爸爸懷裡,臉色蒼白如紙,爸爸一路上寸步不離,不停地問:"冷不冷?疼不疼?要不要喝水?"
媽媽虛弱地笑着:"你比我媽還啰嗦。"
那一刻,她的笑容在搖晃的車廂燈光下,顯得格外珍貴。
舅舅說工作走不開,沒有一起去,只是在電話里囑咐了幾句,說等忙完這陣子就來看妹妹。
到了省城醫院,檢查結果更加嚴重。
主治醫生皺着眉頭說:"病情比想像的複雜,需要手術,越快越好。"
手術費用不菲,那時候家裡的積蓄不多,光是檢查就花了不少。
爸爸四處借錢,找親戚、同事、朋友,連我兒時的壓歲錢儲蓄罐都被倒了出來,裏面叮叮噹噹的硬幣在桌上堆成一座小山。
廠里也撥了一些救濟金,廠長還動員大家捐款,但終究杯水車薪。
"得給舅舅打電話。"我對爸爸說,心想舅舅是老師,應該有些積蓄。
爸爸猶豫了一下,眼神飄向窗外,彷彿在計算着什麼。
最終還是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那晚,他站在醫院走廊的公用電話前,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眼鏡,右手食指無意識地敲打着電話機。
當他終於撥通了舅舅的電話時,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喂,是我,是楊明。"
"喂,妹夫啊,妍妍情況怎麼樣了?"電話那頭是舅舅標準的普通話。
"不太好,需要手術......"爸爸的聲音有些發抖。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然後是舅舅的聲音:"需要多少錢?"
"大概還差三萬。"爸爸說這話時,眼睛死死盯着地面的一塊污漬。
又是一陣沉默。
"我這邊手頭也不寬裕,前段時間給小濤買了電腦,又給老家添了不少東西,最多能借你一萬。"舅舅的聲音里透着為難。
掛了電話,爸爸的肩膀似乎更駝了,他沿着醫院的長廊慢慢走回病房,像是在走一條無盡的路。
我悄悄躲在牆角哭,不敢讓爸爸看見,怕他更難過。
第二天,舅舅真的匯來了一萬塊錢。
爸爸寫了借條,工整的字跡透着一絲顫抖,小心地裝在信封里,讓護士幫忙寄了回去。
"記得還,這可不是小數目。"舅舅在電話里叮囑。
剩下的錢,爸爸東拼西湊,甚至把準備攢着給我上大學的錢都拿了出來,還向廠里預支了半年的工資。
手術很成功,但媽媽恢復得很慢。
冬去春來,窗外的樹發了新芽,病房裡卻瀰漫著一股消毒水的氣味,始終揮之不去。
我們在省城住了一個多月,爸爸每天給媽媽按摩、喂飯、換衣服,晚上就睡在病床旁邊的摺疊椅上,硬邦邦的,卻從不抱怨一句。
有時候我早上醒來,看見爸爸坐在窗邊,默默地盯着窗外發獃,眼睛紅紅的,手裡捏着那張皺巴巴的病曆本。
他以為我沒看見,趕緊擦擦眼睛,對我笑:"小睡醒了?餓不餓?爸爸去給你買早點。"
那段日子,我常看到爸爸在走廊盡頭的公用電話亭打電話,有時是向廠里請假,有時是向親友借錢,聲音總是低沉而剋制。
從未聽他抱怨一句生活的不公,更沒見他在媽媽面前流過一滴眼淚。
回到家後,媽媽需要長期服藥和休息。
爸爸除了上班,還要照顧家務。
他學會了做很多菜,早上起個大早去市場挑新鮮的菜,回來洗凈切好,中午再用單車飛快地回家炒兩個菜,雖然不如媽媽做的好吃,但也越來越像樣。
那個曾經連鍋鏟都拿不穩的男人,竟然能把青菜炒得又脆又嫩,連隔壁王嬸都誇他手藝見長。
那段時間,媽媽常常坐在陽台上曬太陽,看爸爸在廚房裡忙碌,時不時嘆口氣:"老楊,真虧了你了。"
爸爸總是笑笑:"說啥呢,你好好養着,別想那麼多。"
他笑起來的樣子,讓我想起小時候看過的一句話:歲月靜好,只因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舅舅偶爾來看媽媽,每次都帶着禮物,大多是些營養品或者新出的保健品。
他對媽媽噓寒問暖,語氣柔和,對爸爸卻依然不冷不熱,彷彿欠他的那一萬塊錢築起了一道無形的牆。
有一次,他看見爸爸做的飯菜,皺了皺眉:"這麼油膩,病人怎麼能吃?你不知道高血脂對腦血管病有多大影響嗎?"
爸爸趕緊說:"我再去做一份清淡的。"
媽媽則說:"哥,別這樣,楊明這段時間辛苦了,他已經很用心了。"
舅舅搖搖頭:"妹夫,你得跟醫生好好溝通,了解病人該吃什麼,不該吃什麼,這是常識。"
爸爸連連點頭:"是是是,我記下了,明天就去問醫生。"
我看着爸爸忙前忙後的身影,突然覺得他比舅舅高大許多。
那個夏天,院子里的槐花開了又落,媽媽的病情有所好轉,能慢慢地在家裡走動了。
她開始整理家裡的小物件,把以前積攢的布頭做成漂亮的杯墊,興緻好的時候還會彈彈那把落了灰的吉他,那是她年輕時的愛好。
爸爸特地請了木匠師傅,在樓下的小院子里搭了個小涼亭,好讓媽媽有個納涼的地方,涼亭上還掛了幾串風鈴,風一吹,叮叮噹噹的,十分好聽。
他還學着種了些花草,說綠色植物對人有好處,那些花的名字他叫不上來,就用鉛筆在小木牌上寫"紅的""黃的""香的",惹得媽媽直笑他。
舅舅來看媽媽時,看見院子里的變化,難得地點點頭:"還挺會折騰,像模像樣的。"
爸爸不好意思地笑了:"都是跟別人學的,想讓你妹妹有個舒坦地方。"
那一刻,舅舅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一些,但很快又恢復了往常的淡漠。
那年秋天,媽媽突然病情加重。
這次,主治醫生的表情異常嚴肅:"複查結果不理想,需要再次住院觀察。"
我們又回到了省城的醫院,那個曾經充滿希望與絕望的地方。
爸爸的眼圈總是紅的,像是睡不夠,又像是哭過,但在媽媽面前,他總是笑着說:"沒事的,這次也會好起來的,咱不怕。"
舅舅這次請了假,也趕到了省城。
見面時,他對爸爸說:"你怎麼照顧的?怎麼又嚴重了?是不是沒按時吃藥?"語氣裡帶着責備。
爸爸低着頭,沒有辯解,只是說:"可能我做得還不夠好。"
那天晚上,醫院走廊的燈忽明忽暗,照在人臉上像是蒙了一層灰。
我和爸爸、舅舅三個人站在醫生辦公室外,等待最後的檢查結果。
空氣沉悶得讓人窒息,護士推着病床從我們身邊經過,輪子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當醫生終於叫我們進去時,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住院的日子一天天過去,媽媽的情況越來越不好。
有一天晚上,護士把我們叫到辦公室,說要做最壞的準備。
爸爸站在那裡,像是突然老了十歲,那雙曾經有力的手此刻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
舅舅靠在牆上,一言不發,指尖的香煙燃盡了也沒注意。
回到病房,媽媽似乎知道什麼,拉着爸爸的手說:"老楊,這些年苦了你了,對不起,沒能給你個富足的生活。"
爸爸握着她的手,搖搖頭:"別瞎說,你很快就會好的,咱們回家繼續過日子。"
媽媽又看向舅舅:"哥,以後小華就拜託你多照顧了,我知道你一向看不上楊明,嫌他沒文化,可他待我真的很好,這麼多年,從沒紅過臉,也沒說過一句重話,是個實心眼兒的好人......"
舅舅轉過身去,肩膀微微顫抖,一向挺拔的背影此刻竟有些佝僂。
那天晚上,病房外下起了大雨,雨點拍打着窗玻璃,像是某種無聲的告別。
媽媽睡得很安靜,臉色比往常紅潤,嘴角微微上揚,彷彿做了個好夢。
第二天一早,當陽光透過窗帘照進病房時,她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爸爸跪在床前,將臉埋在媽媽的手心,無聲地顫抖着。
舅舅站在窗邊,眼淚一行行地流下來,卻不發出一點聲音。
我站在病床尾,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只有心臟的跳動聲,一下,又一下。
葬禮很簡單,按照媽媽的遺願,我們把她安葬在老家的山坡上,能看到遠處的山和河。
那天,天空下着濛濛細雨,空氣中瀰漫著泥土和野草的氣息。
爸爸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像座雕像,手裡攥着媽媽生前最愛的那條藍色圍巾,那是他們結婚五周年時爸爸送給媽媽的禮物。
我站在他身邊,不知道該說什麼。
舅舅一家和其他親友們都來了,人們穿着黑色或深色的衣服,低聲交談,偶爾向我投來憐憫的目光。
儀式結束後,人們陸續離開,雨越下越大,泥濘的山路上留下一串串腳印,很快又被雨水抹平。
最後只剩下我、爸爸和舅舅。
雨水順着舅舅的眼鏡滑落,分不清是淚還是雨。
他盯着妹妹的墓碑看了許久,上面刻着簡單的字跡:楊妍之墓。
突然,舅舅走到爸爸面前,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
"對不起,楊明,這些年我對你太不公平了。"舅舅的聲音哽咽,滾燙的淚水落在爸爸的肩頭,"我妹妹嫁給你,是她這輩子最明智的選擇。"
爸爸愣住了,手臂僵在半空,然後慢慢地回抱住舅舅,兩個男人在雨中無聲地哭泣,彷彿多年的芥蒂在這一刻灰飛煙滅。
我站在一旁,雨水打濕了我的臉,內心卻感到一絲溫暖。
那天晚上,舅舅留在我們家。
院子里的那棵槐樹被風雨打落了不少花瓣,散落一地的白,像是送別的禮物。
我聽見他們在客廳里低聲交談,透過半掩的門縫,看見兩個男人面對面坐着,中間放着一瓶白酒,兩個小酒杯。
"妹夫,我一直看不起你,覺得你配不上我妹妹。"舅舅倒了兩杯酒,聲音低沉,"可這些年,是你用行動證明了什麼是真正的愛。我讀了那麼多書,整天教學生詞句文章,卻不如你明白生活的真諦。"
爸爸輕聲說:"我沒什麼文化,就知道踏實過日子。妍妍對我很好,我對她也是真心的,只是沒能好好保護她......"說著,聲音哽咽了。
"不是你的錯。"舅舅搖搖頭,"醫生說了,這種病來得突然,誰也預料不到。楊明,我向你道歉,之前那一萬塊錢,就當我給妹妹的一點心意,你不用還了。"
爸爸連忙擺手:"不行不行,錢是一定要還的,這是我的責任。"
"我明白了。"舅舅嘆了口氣,端起酒杯,"我以前總覺得讀書多就了不起,可人的品質和學歷無關。楊明,以後你就是我親兄弟,小華就是我的親侄女,咱們是一家人。"
兩個杯子在空中輕輕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那一刻,我彷彿聽到了媽媽輕輕的笑聲,飄蕩在空氣中。
從那以後,舅舅對爸爸的態度完全改變了。
他經常邀請我們去他家吃飯,幫爸爸介紹更好的工作機會,還把省城一家傢具廠的老闆介紹給爸爸,說他手藝好,可以考慮轉行。
爸爸也漸漸變得開朗起來,不再是那個總是低着頭的人,說話的聲音也大了些,偶爾會和舅舅開幾句玩笑。
他接受了舅舅的建議,辭去了紡織廠的工作,去了傢具廠當師傅,工資比以前高了不少,還能發揮他的手藝特長。
每個月,他都會按時把錢存進銀行,說是為我上大學準備的,即使舅舅說不用還那筆錢,他還是每個月都會還一部分,直到全部還清。
前段時間,我參加高考,考了全市前十的好成績,收到了北京一所重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爸爸站在院子里,看着通知書上紅色的印章,半天說不出話來。
晚上,他拿出一個舊信封,裏面是攢了多年的錢。
"這是你媽媽生前就開始準備的大學學費。"他說,眼裡含着淚水,"她一直希望你能像你舅舅那樣,好好讀書,將來有出息。"
舅舅也來了,帶着禮物和祝福。
他看着牆上媽媽的照片,輕聲說:"妹妹,你可以放心了,小華比我們強多了,考上這麼好的大學,你在天上一定很驕傲吧。"
晚上,我們三個人坐在陽台上,望着星空,院子里的槐樹在夜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
舅舅說:"楊明,我這輩子讀了那麼多書,教了那麼多學生,卻是從你身上學到了最重要的一課——愛不是說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
爸爸笑了笑,眼神望向遠方的星空:"我只希望妍妍在天上能看到,我們現在挺好的。"
聽着他們的談話,我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生活中真正重要的,不是你有多少文憑,也不是你說了多少漂亮話,而是你如何去愛,以及在困難面前,你能否堅守那份愛。
回憶媽媽葬禮上舅舅抱着爸爸哭泣的場景,我知道那是一個成年人最真實的認錯方式,也是最深刻的和解。
在那一刻,所有的偏見和隔閡都化為了最純粹的人性光輝。
月光灑在陽台上,照在三個相依為命的人身上。
我想,媽媽一定會很欣慰,她最愛的人們終於走到了一起。
而我,將帶着他們的愛和期望,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