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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鄭曉雅
整理:水笙
圖片來自網絡,侵刪。
01
小嬸今年60歲了,1.62米的身高,體重高達180斤。
小嬸由於長期肥胖導致三高,一年前的某一天,她去老家搬糧食去加工,由於用力過度,引發腦溢血住院。
出院後她行動不便,只能長期卧床,害怕她身上長褥瘡,害怕她渾身不舒服,我每天都會端一盆熱水,用一根毛巾,細細替她擦身體。
身體擦乾淨,我會幫着她翻身,然後從上到下按摩一遍。
每次干這些事,我都會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可看着她心滿意足的露出微笑,我心裏就舒坦,祈禱她快點好起來。
有人會問,她沒有兒女嗎?沒有兒媳婦女婿嗎?怎麼輪到你這個侄女來伺候床前啊?
但我願意做這些啊,唯有這樣做的時候,我才會感覺對得起小嬸對我的種種好。
可以說,小時候,如果沒有小嬸養育我與兩個哥哥,我們兄妹仨,不知道會變成啥樣?
時間回溯到27年前。
1998年,我才四歲,父母開始鬧離婚,開始不回家。
父母的婚姻,註定會不幸福。
爺爺奶奶只有兩個兒子,我父親是老大。
爺爺去世的早,奶奶一人含辛茹苦養大我父親與小叔。
父親雖然是窮人家的孩子,可天生長的帥。
他個子很高,五官俊朗,皮膚也白,一點不像農村人。
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由於奶奶家太窮,也由於他眼高手低不肯踏實幹農活,好姑娘都不願意嫁給他,孬姑娘他又看不中。
拖來拖去,他就成了27歲的剩男。
那時的農村男青年,差不多20歲出頭就會結婚。
奶奶害怕他打光棍,逼他娶了我母親。
母親長得很普通,個子不高而且胖乎乎的,黝黑的臉上還有雀斑。
兩人成婚後,蜜月期剛過,就開始拌嘴。
他們吵架的原因,大多是因為父親故意找茬。
好在我有三個舅舅,父親雖然看不慣我母親,卻也干不掉她。
母親的體質很特殊,不能戴環,總是不小心懷孕,繼而有了我們三個孩子。
那時計劃生育抓得緊,我們家屬於嚴重超生,罰過兩次款後,本來貧窮的家,變得更窮了。
為了改善家庭經濟,母親生下我不久,乾脆把我們三個都扔給了奶奶,她則是帶着父親投奔在蘇州打工的二舅,做了某廠的工人。
02
年老體弱的奶奶,哪裡帶得動我們三個啊?
那時,大哥五歲,二哥兩歲,我才七個月。
經常,我在奶奶懷裡哭,大哥亂跑,二哥亂爬,弄得奶奶手忙腳亂,不知道顧着哪個好?
住在隔壁的小嬸看不過去,會時常過來幫一把。
小叔小嬸跟我父母是同一年結婚的。
小叔沒有我父親長得帥,但他踏實能幹,娶媳婦也不挑挑揀揀,與小嬸第一次見面,就點頭同意。
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況且小嬸除了長得胖一點,一看就是個好相處的姑娘。
事實正如小叔所料,小嬸嫁進來後,與小叔關係融洽,接連生下兩個兒子。
小嬸對全家都不錯,她不但孝順奶奶,而且拿我們兄妹仨當成自己孩子那般疼愛。
如果她上街回來,買的零食,絕不會給自己孩子獨吃,而是讓幾個孩子一起分享。
我父母頻繁吵架,面對父親的暴脾氣,別人不敢勸,她都會義無反顧站出來擺事實講道理給他們聽。
奈何我父親聽不進去啊,她只能勸母親往前看,勸她為了三個孩子,也要堅持下去。
只可惜,父母辜負了小嬸的一番好心。
父親去外地打工兩年,心就開始發野。
他與一個女同事暗地裡好上,被母親發現,兩人鬧得驚天動地。
母親逼着父親離開原來的廠,去了別的廠。
父親狗改不了吃shi,沒多久,又有了新歡。
那兩年,父親和母親,就像貓與耗子,一個躲一個追,在蘇州天天打游擊戰。
弄到後來,母親累了,父親也累了,兩人商量離婚。
不知道是不是母親為了懲罰父親?還是她哀莫大於心死?離婚時,三個孩子,她居然一個都沒要,都扔給了父親。
也就是說,母親屬於凈身出戶。
而父親,離婚後猶如魚入大海,成年累月不見他回來,把我與兩個哥哥徹底扔給了奶奶帶。
他不但人不回來,連他的工資錢,也不見一分。
奶奶苦不堪言,想起來這些就抱着我流淚。
沒多久,父親和母親再婚的消息分別傳到老家。
奶奶與小叔小嬸聽了,都唉聲嘆氣。
因為他們知道,我與兩個哥哥已經沒有了家。
03
奶奶一人帶不了三個孩子,小嬸於心不忍,索性把我抱去她屋裡照顧。
年幼的我,根本離不了人,由於從小身體瘦弱,只要哪裡不舒服,就日夜啼哭。
好脾氣的小嬸不氣不惱,抱着我慢慢哄。
怕我餓着,她想方設法買來奶粉沖給我喝。
那撲鼻的香氣,把四個哥哥都引了過來,她只好讓奶奶帶着他們滿村轉悠。
怕我營養跟不上,每天中午,她都會燉一碗雞蛋給我。
四個哥哥眼巴巴望着,這時,她就會說:
妹妹從小沒喝到什麼奶,營養跟不上。
你們都大了,是她的哥哥,不能跟妹妹搶食吃,要讓着妹妹。
四個哥哥被小嬸教育得很好,在我記憶里,他們就是我的保護神,從小到大,我沒有被誰欺負過。
奶奶說,那幾年,小叔小嬸日子太難熬了。
我家的七畝責任田沒人種,加上她家六畝,一共十三畝地。
為了養活這一家老小,小叔小嬸沒日沒夜在地里忙活。
農閑的時候,小叔去做瓦匠,小嬸就在家裡帶我們。
五個孩子呢,吃喝拉撒就是一大筆開支。
為了節約,小嬸學會了縫紉。
她從街上買來各種各樣的布頭,替我們做上衣做褲子。
2000年左右,那時候的人們已經習慣買成品衣服穿,只有我家5個孩子,還穿着小嬸親手縫製的限量款服裝。
現在回憶起這些,內心也感覺分外溫暖與自豪。
而有一條碎花裙子,一直長在我的記憶里久久無法抹去。
我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而且長得也好看,小嬸最喜歡我。
記得我九歲那年,她替我做了一條白底小碎花的長裙,腰部還有一隻大蝴蝶結。
我剛穿上身,小嬸就驚呼:
啊呀,我家小雅真漂亮,就像城裡娃娃那麼好看。
奶奶也在一邊誇:
是啊是啊,這裙子一穿,小雅就是一個小公主。
我自己照照鏡子,也是美的很。
我長得像父親,屬於天生麗質,加上小嬸會打扮,我走到哪裡都很出挑。
那次我穿着新裙子去上學,引來了所有女同學羨慕的目光。
有羨慕的,就有嫉妒的。
我放學時,不知道誰使壞,把我裙子的後端,用小刀劃開一條長長的口子。
回到家我才發現,氣得我哭了半天,連晚飯都沒吃。
小嬸抱着我輕聲哄,承諾第二天再替我做一條一模一樣的,我這才罷休。
04
小嬸因為照顧我們五個孩子,沒有出去上過一天班。
她每天要接送我們上學,還要做飯給我們吃,一大家子的燒燒洗洗與十幾畝責任田,把她忙得腳不沾地。
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
有一天,外面下着瓢潑大雨,小嬸騎三輪車送我們五個去學校,不小心連人帶車滾入水溝。
那次,小嬸摔得滿身傷,躺床上半個月沒起來,把我們五個孩子嚇得哇哇哭。
這個家沒有了小嬸的統籌安排,就成了一盤散沙。
後來的幾年裡,奶奶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最後病倒在床上,這讓小嬸更加忙得不可開交。
奶奶過意不去,有一次她眼淚汪汪對小嬸說:
引娣啊,這個家多虧了你啊,如果沒有你幫忙,我這把老骨頭早就散架了。
奶奶一邊說,一邊還把我和兩個哥哥拉到跟前關照:
你們兄妹三個,以後長大了,一定要孝敬小叔小嬸,要把他們當自己的父母那般去敬重。
我與哥哥們連連點頭。
我15歲那年的夏天,奶奶病逝,臨終都沒見到我父親一面。
我還記得奶奶最後幾天,小叔頻繁打電話讓父親回來,他嘴巴答應好好的,就是不見他影子。
小叔氣的沒辦法,最後趴在奶奶的遺體上嚎啕大哭。
我與哥哥都大了,明白是怎麼回事?對父親的成見更深。
長大後父親曾經來找過我們,我們都選擇避而不見。
對母親的態度,亦是如此。
在我看來,生而不養,枉為父母。
由於我的自身條件好,小叔小嬸着重培養我。
即使家裡經濟不寬裕,他們也把我送去了鎮上學舞蹈,無論颳風還是下雨,小嬸開着電動三輪車風雨無阻。
高考時,我以優異成績考上了省里的一所藝校。
畢業出來後,在市裡一家舞蹈學校工作,工資待遇很不錯。
26歲那年,我由於出眾的外貌與過硬的工作能力,被校長看中。
她牽線搭橋我與她兒子認識,兩人一見鍾情,順利談起了戀愛。
戀愛兩年後,我們走入婚姻殿堂。
公婆家條件很好,老公也是生意人,因此,我的婚後日子過得很富裕。
我沒有忘本,只要一有空,就會回老家看望小叔與小嬸。
四個哥哥結婚買房,我都提供了贊助。
我這樣做,只是為了減輕小叔小嬸的經濟負擔,也為了回報他們幾十年的辛苦付出。
一年前小嬸腦溢血導致行動不便,我後悔的要死,後悔沒有早點把她帶來我家長住。
說起來這也不能怪我。
我老早就想把她接來了,可她就是不肯。
她說她60歲不到怎麼能早早享福?她還說要幫哥哥們帶孩子走不開。
如今她身體這樣,再也無法推辭。
由於照顧得當,小嬸已經能下床慢慢挪步了。
等她再康復一點,我打算讓她科學減肥,控制她的三高數據。
我希望小嬸健健康康,一直陪伴在我的身邊,好讓我的心有一個歸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