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閨蜜將我的筆芯換成了「消失筆」,字跡十二小時自動消失。
之後她大張旗鼓地組織同學聚會,提前慶祝我金榜題名。
又在成績發佈那天,當著我病重母親的面,將我落榜的消息公之於眾。
孤苦無依的我錯失了唯一一次可以改變命運的機會。
母親撒手人寰,我才發現「消失筆」的秘密。
當我崩潰報警時,她卻拿來了權威機構開具的證明。
證明我是個滿口胡話的精神病。
被逼入絕境,我拿着那張證明笑了。
「精神病?」
「你說的是不是殺人不犯法那種?」
1
高考成績公布那天,媽媽出事了。
看着我 392 分的成績,剛剛病情穩定的她再一次被推進急救室。
她的病床上,散落着醫生恭賀我金榜題名的花束。
枕頭邊壓着她病友資助我的助學紅包。
耳邊充斥着眾人的竊竊私語。
「考不上,為什麼要吹那個牛啊,才三百多分,怎麼好意思說能上 A 大呢。」
「真是不知道怎麼想的,這一刺激,她媽怕是夠嗆了。」
…………
我手腳冰涼,腦袋嗡嗡地響。
怎麼會這樣,我無論如何想不明白。
我和媽媽都知道,高考將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爸爸入獄後,我們的生活費和媽媽的透析費用都靠羅佳爸爸資助。
雖然父親對羅叔叔有恩,但這種資助仍讓人惶惶不安。
所以媽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高考上。
而我更是三年沒睡過一個完整的覺,拼盡全力將成績維持在年級第一。
只要穩定發揮,我一定一定不會落榜。
眾人的奚落聲中,醫護人員讓我做好最壞的打算。
我扯着領口,強烈的自責讓人喘不過氣。
我不該任由羅佳提前幫我慶祝的。
剛走出考場那天,我最好的朋友羅佳就不顧我的反對,組織了所有同學,聲勢浩大地預祝我金榜題名。
我說八字還沒一撇,羅佳卻帶頭舉杯,說我閉着眼睛也能考上。
於是大家紛紛附和:「苟富貴,勿相忘。」
老師們也勸我放鬆下來,他們說不出意外 A 大穩了。
聚會結束,我仍提着一顆心,羅佳卻開始幫我準備 A 大入學必備品。
從文具到衣服,加論壇查課表。
在她的帶動下,我從開始的剋制到後來的逐漸激動。
羅佳每天來醫院陪我和媽媽,她興奮地跟我憧憬着大學的生活,她用歡快的語調勾勒出美好的未來,常常逗得媽媽笑容滿面。
「阿姨,你放心吧,老師對過答案了,昭昭總共也沒丟幾分,你就等着 A 大上門搶人吧。」
「阿姨,學校已經給昭昭做好大紅喜報了,只等出成績就貼出來,市裡電台都預約採訪了。」
羅佳興奮的聲音引來了好多人。
醫院裏所有認識媽媽的人,都來恭賀她,說她終於熬出了頭。
我終於放鬆下來,諮詢了助學貸款流程,甚至聯繫了學校附近的兼職。
終於等到成績公布,羅佳說她的手機網速快,早早地就來到了醫院。
醫護人員都喜氣洋洋地來湊熱鬧,病床前圍滿了人。
羅佳一通操作,看清屏幕上 680 分的字樣時病房裡一陣歡呼。
羅佳卻紅了臉,說錯了錯了,這個是她的。
她說:「昭昭比我學習好多了,一定比我還高。」
然後屏幕轉啊轉,轉啊轉。
392 分,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哎呀阿姨,一定是哪裡錯了,我再查一遍。」
羅佳查了三遍,寂靜的病房中「噗通」一聲,媽媽倒在了地上。
2
急救室門外,羅佳不住地跟我道歉。
她說她也不知道會是這種情況,她一定幫我複核成績跟阿姨解釋。
可我的媽媽沒有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她走了,一塊白布遮住她。
她等不到我賺錢帶她回趟老家。
也等不到爸爸回來跟她好好告個別。
她永遠也熬不出頭了。
我崩潰得不肯讓媽媽下葬,瘋了一樣一遍遍撥打着複核電話。
我要讓媽媽聽到真相。
羅叔叔帶人將我拖走,葬禮的費用他全權包辦。
告別儀式時,我收到了複核結果:
我確實只考了 392 分!
羅叔叔說,雖然羅佳上大學他們經濟上有些緊張,但如果我選擇復讀他還是會資助我。
我搖搖頭,謝絕了。
我明明看見,葬禮時有人說他天大的恩情也該還完了,他搖搖頭無奈地苦笑。
整個暑假,我都處於崩潰邊緣。
整夜整夜失眠,反反覆復對答案,複核成績。
羅佳強行拉着我去看了心理醫生,開了一些鎮靜藥物。
開學之前我終於強打精神振作起來,決定邊打工邊複習,明年重考一次。
至於在哪裡打工,我的好閨蜜早早幫我聯絡好了。
A 大食堂。
工作輕鬆,薪水不錯,最重要的是住在校園裡方便我複習。
想來可笑,我確實進了 A 大,只不過是以食堂小妹的身份。
我上崗之後,羅佳經常帶着我曾經的校友來給我捧場。
隔着窗口,曾經對我說「苟富貴,勿相忘」的人們向我投來嘲諷的目光。
那些目光中有一道躲躲閃閃。
是邵明煦。
曾經和我說到了 A 大有話和我說的邵明煦,曾經黑暗中偷偷牽我手的邵明煦,此刻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直到看見他和羅佳的情侶款手機殼,我才恍然大悟。
邵明煦應該是和羅佳在一起了。
我沒有立場怪任何人。
只能每天鉚足了勁拚命複習。
直到有一天劉叔記賬時用到了我的筆。
他說丫頭啊,你這筆怎麼回事兒,昨天寫完的字兒,今天怎麼就沒了呢。
我腦袋「轟」的一聲,令人無法接受的真相還是浮出了水面。
3
高考前一天,羅佳給我換了幾隻筆芯,她說別讓幾隻破筆影響我們昭昭發揮。
那些筆混在一起,考試時我根本不記得自己用的是哪支,現在想來一定是用到了消失筆。
高考之後她又來拿我那幾支筆,被我碰見又放了回去。
我完全沒有起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是親密無間的好朋友。
我控制不住地顫抖,然後帶着筆找到了羅佳。
我把那幾支筆舉到她面前時,她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凝固。
我問她為什麼,她說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我問她知不知道那是消失筆,她說那是什麼稀奇玩意兒,她聽都沒聽過。
我崩潰地揪起她的領子,卻被邵明煦一把甩開。
他說:「路昭,你別忘了,你 媽 的醫藥費和你的生活費可都是羅佳家裡出的,她怎麼會故意害你。就算……就算是消失筆,那佳佳也是無意的。」
我撞到了腿,羅佳趁機一把將我的手機奪了過去。
她說,昭昭啊,你心裏不平衡我理解,可是你怎麼忍心用我送你的手機來錄我的口供呢。
我看着羅佳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一股寒意升至頭頂。
——
警察局內,我們三人分別錄著口供。
我在陳述羅佳替換筆芯時,聲音打着顫。
而羅佳則是落落大方,面帶微笑。
錄完口供,警察看着那幾支筆,問我還有誰看見羅佳換我的筆芯了。
我說沒有,但你可以通過別的途徑查。
警察皺起了眉頭。
我們陷入沉默,恰巧傳來另一邊羅佳的聲音。
他們在陳述我整個暑假的遭遇,其中包括我去看精神科醫生。
羅佳甚至拿出了我的確診證明給警察看。
那張證明,我自己都沒看過。
鮮紅的醫生印章下,赫然寫着:偏執性精神失常,建議住院治療。
我瞬間攥緊了拳頭,警察機警地一把將我的手臂背到了身後。
羅佳緊張地起身,求警察別弄疼我。
…………
震怒之下,我只想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抽爛她的嘴。
卻被一道嗤笑聲打斷。
循聲望去,角落的椅子上坐了個人,幾個臉上帶傷的警察守在旁邊。
那人狹長的眼睛從鴨舌帽的邊緣望過來。
雖然戴着手銬,但目光仍像路邊流浪的狼狗。
「精神病……倒是個好病!」
一句話,讓我瞬間清醒。
4
從警察局出來,羅佳泫然欲泣。
她挽過邵明煦的手:「昭昭,看來你還是知道我們在一起了,不然你是不會這樣污衊我的。」
「我知道你喜歡明煦,可是,」她含羞帶怯地看了邵明煦一眼,「可是,我生活費和其他東西都能分給你,只有明煦我捨不得。」
邵明煦將羅佳護至身後。
「路昭,可能我的一些不當行為讓你產生誤會,我鄭重向你道歉,你有什麼怨氣沖我來,這和佳佳無……」
他話沒說完,我一把從他身後將羅佳拎了出來。
我盯着羅佳的眼睛:「羅佳,你該知道,我不會為了個見異思遷、自以為是的狗男人跟你翻臉。」
「我現在問你最後一次,你知不知道那筆芯是消失筆!你解釋,我給你機會。」
羅佳眼淚在眼圈轉。
「昭昭,不是因為明煦,那是不是因為我爸爸不再資助你,你怪我?」
「爸爸資助了你們三年,實在是負擔太……」
「啪」的一聲,我一巴掌抽在羅佳的臉上:「你爸爸為什麼資助我,你心裏不清楚嗎?」
當年羅叔叔在爸爸的公司做財務主管,挪用公司資金沒能及時填補,導致資金鏈斷裂。
父親違約入獄,小公司破產,他卻義氣地覺得發小只是借了他的錢,沒能力及時還而已,與其撕破臉,不如讓他照顧妻女。
我狠狠揪着羅佳的衣領。
「別的恩怨暫且不說,我問你,你喝誰的奶長大的?你游泳溺水誰救了你的狗命?」
「是我媽,你他媽狼心狗肺的東西,你怎麼忍心刺激她!」
又一巴掌,抽在她另一邊臉上。
邵明煦上前拉我,羅佳卻制止了他。
她滿臉痛色:「明煦,不怪昭昭的,怪我沒有聽醫生的話,讓她早點入院治療。」
羅佳的反應讓我啞然失笑。
想不通卻無比心寒,她磨滅了我對她最後的一絲善念。
她煞有介事地拿出確診證明,試圖翻找醫生的聯繫方式。
我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伸手拿過那張證明。
「你說,我得的是精神病?」
「是……是精神病。」羅佳沉痛地回答。
我扯扯嘴角,沖她笑了。
「這種病,是不是殺人不犯法那種?」
5
面對我的威脅,羅佳淡定極了。
她篤定我不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她甚至還會來我的窗口打飯,在我的注視下緩緩將我親手打的飯菜送入口中。
眼裡的囂張和挑釁藏也藏不住。
一個月過去,我的眼神越不甘,羅佳便越順風順水。
她像高中時一樣,積極競選班級幹部,努力和老師打好關係,很快又在新集體中成了小天使般的存在。
她的努力,終於讓我等來了一個機會。
聽羅佳的室友說,羅佳的老師要評副教授,學校名額有限,於是增加了教師聽課評分的流程。
羅佳為了幫老師組織好這次聽課,已經忙活了好幾天了,大到課上安排誰來回答哪個問題,小到聽課教師的座位安排等。
我聽完沒說話,心中卻有了主意。
我記得高中時,如果是我們班有人來聽課,身為班幹部的羅佳一定會將筆和筆記本都準備好,貼心又周到。
那一天來得很快,課程結束時,羅佳滿面春風地在室友的簇擁下來到了食堂。
嘰嘰喳喳的一群小姑娘,她們說:「這次課程這麼成功,咱們老師的副教授名額穩了。」
「多虧了佳佳,安排得太周到了,咱們老師下課時還專門過來拍了她的肩膀呢。」
「是啊是啊,你不知道老師有多重視這次聽課,之後一定會好好感謝佳佳的。」
羅佳仍是一副謙遜的樣子,嘴角掛着無害的笑。
「哎呀,你們快別這麼說,是老師自己優秀,我只是跟着打打雜,哪裡敢要功勞呀,不過要是老師真的高興,期末我們倒是可以求他別給我們宿舍掛科。」
人群散去,我從窗口走了出來。
羅佳見了我心情大好。
「小昭昭要去幹嗎?不給我打飯了嗎?你要是提前下班就和我一起吃,今天高興,我來請客。」
我揚了揚手裡的手套,告訴她我接了快遞點的兼職,要去給快遞按樓號擺放。
羅佳臉上的笑僵住了。
「哪裡的快遞?」
「就你們宿舍樓下那家呀。」我說。
「什,什麼時候的事?」她聲音在發抖。
我掰着手指認真地算給她聽:「三天了吧?啊不對,應該四天了,我去那天正好看到了你的快遞,你郵的筆還是我投放的呢。」
「什,什麼筆?」羅佳臉色鐵青。
「還能什麼筆,你自己郵的筆你忘了?好大一盒,該有幾十隻吧。」
羅佳咬牙切齒。
「你竟敢換我的筆!」
說完飛也一般跑出了食堂。
等的就是這一天,我接了快遞的兼職,筆店的跑腿,為的就是能接觸到她買的筆。
她宿舍的幾個小姑娘遠遠看見羅佳跑出去,都用詢問的眼神看我。
我抱歉地跟她們解釋,讓她們別介意。
我說羅佳只是高考之前壓力太大,偶爾會有些奇怪的行為,現在已經好多了,請她們多擔待。
說完我請她們喝了奶茶。
之後的事我從大家的議論中拼湊出了大概。
據說羅佳找到了老師,哭訴她的筆被人掉了包,十二小時筆跡就會自動消失。
眼看着苦苦爭取來的機會要毀在羅佳的手上,老師勃然大怒。
兩人硬着頭皮連夜托關係找門路,貿然找到了校領導那裡。
聽了羅佳的說法,校領導顯然不滿。
他說他們的學校,斷不會有人使出這麼下作的手段。
羅佳不說所以然,只是十分篤定。
於是,校領導連夜趕回了辦公室。
聞訊趕來的還有十幾個想摘脫嫌疑的聽課老師。
涉及副教授名額,大家都不敢掉以輕心。
當校長拿出那沓評分表時,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十二小時已過,評分表上字跡清晰,絲毫沒有消失的跡象。
——
據說羅佳的老師沒忍住當場甩了她一巴掌,然後對着聽課老師們又是鞠躬又是道歉。
興師動眾的一天,畫上了荒唐的句號。
現場多麼難堪,應該比傳言精彩。
第二天,羅佳臉上的巴掌印未消,班幹部的職務被撤,還被記過處理。
與此同時,校領導開了大會,語氣嚴厲,強調教師在傳授知識的同時,必須注意學生的心理健康。
學校也開展了心理健康宣傳月活動,校園裡隨處可見的宣傳標語明晃晃地刺激着羅佳。
甚至還有熱心的醫學生主動聯繫她免費給她做心理疏導。
羅佳來食堂吃飯時,雙眼布滿血絲。
我在眾目睽睽之下送了她一盤干煸雞。
意有所指地問她:「這道餐前菜味道怎麼樣?」
她咬牙盯着我。
我便笑盈盈地掐她的臉蛋兒:「不喜歡也沒關係,接下來我們正餐要開始了!」
6
她的室友不明所以,一直以為我們姐妹情深。
她們來吃飯時便和我說羅佳的狀態。
她們說羅佳很受打擊,老師冷落了她,同學們也竊竊私語,她上課都不敢摘口罩了,有時候半夜起來上廁所發現她根本沒睡,悶在被子里哭。
廢物,這就哭了?
我假裝擔憂地提醒她的室友。
我說大晚上不睡覺可不行,要不安眠藥讓她繼續吃吧。
說完,我故作失言般捂住嘴。
善良的小姑娘 們立刻一副瞭然的神態。
她們說放心放心,她們裝作不知道,不會說出來刺激羅佳。
於是我感激地請她們喝飲料,自掏腰包給她們的餐盤多加點菜。
就在羅佳即將從這次打擊中走出來時,我開始了我的第二次行動。
很重要的一個選拔考試,是羅佳再次證明自己的好機會。
考試前一天,她們來吃飯。
趁着羅佳去別的窗口打飯,我來到了她們那一桌。
我拿出兩支筆,拉開羅佳的書包,放到了她的筆袋裡。
她的舍友笑呵呵地誇我,說我對羅佳真好,知道考試重要還給她準備筆。
我把食指豎在唇邊「噓」了一聲,她舍友會意,笑呵呵地點頭。
善良的小姑娘 們從不在羅佳面前提筆的事,害怕刺激羅佳。
考試應該很順利,這一次羅佳像重新站起來的士兵一樣,勢必要對我予以還擊。
她帶着邵明煦將我堵在了校園裡。
「昭昭,你上次嚇我,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病了,你放心,這次選拔我考得很好,要是真能被選中,我就可以給你賺住院費了,到時候我一定會送你去住院。」
她面帶笑容,把「一定」兩個字說得咬牙切齒。
邵明煦防備地看我,生怕我動手。
我卻笑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考得好。」
羅佳微愣,狐疑地看着一反常態的我。
我隨手摸出口袋裡的筆把玩着。
「因為,你考試時用的可是你當初送給我的幸運筆!」
羅佳直接變了臉色。
「你又騙人!」她喊道。
我把剩下的筆給她看:「你當時一共送我幾支來着?除了我手裡這三支,剩下的我昨天都放你筆袋裡了。」
羅佳險些裝不下去,哭着罵我瘋子,伸手便要來打我。
我閃身躲開,提醒她,距離考試結束已經八小時了。
羅佳顧不得旁邊的邵明煦,轉頭就往宿舍跑。
我看着她的背影,暗暗捏緊了手中的筆。
小小一個選拔考試就急成這樣,相比於我的落榜和痛失至親,她這點小痛小癢算得了什麼呢?
或許是我的表情過於難看,邵明煦出聲叫我。
路燈的光暈下,他的表情顯得有些複雜。
他說:「路昭,你怎麼會變成這樣?虧我還曾經憧憬過和你一起在 A 大的校園裡散步。」
因為憤怒,他的聲音有些啞,一如之前為了我和別人吵架時一樣。
那年爸爸剛剛入獄,班級里好多人說我是勞改犯的孩子,是邵明煦紅着臉握着拳擋在我的身前。
後來,我們在一起學習。
那些暗暗涌動的曖昧,未宣之於口的喜歡,我們都心照不宣地絕口不提。
一直到高中告別儀式上,班級關了燈,黑暗中一隻溫暖的手牽住了我。
邵明煦的聲音有些激動,他說路昭,我們終於熬出頭了,上了 A 大我有話和你說。
我知道他的情況比我好不到哪去,他們兄弟兩個人都靠他媽媽自己供養。
所以他要等到上 A 大再戀愛的想法無可厚非。
可我卻沒想到,他並不是想和我在 A 大談戀愛,而是只想談一個上 A 大的女朋友……
我懶得理他,閃身便走,卻被他一把拉住。
「昭昭,」他緩和了語氣,「昭昭,我知道你心裏難受。」
「羅佳已經跟我說過了,她說你知道我們在一起之後,竟然要靠吃安眠藥入睡。」
「我很抱歉,可是作為底層的我,不得不這樣選擇。作為朋友,我衷心地奉勸你一句,不要遷怒於別人,自己跌倒就要自己爬起來。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是筆芯的問題,你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如果你能好好複習,明年還是能再上 A 大的,到時候說不定……說不定我們也還有機會的。」
我看着他不可思議地笑了:「所以呢?」
他有些難為情地偏開頭。
「所以,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再為難羅佳了,她最近情緒很不穩定,經常半夜給我打電話……」
我笑出了聲:「所以,羅佳影響你學習了?」
邵明煦不自在地點頭。
雖然,對於一個苦怕了的人來說,學習永遠是最可靠的方法。
但邵明煦卻自私過了頭。
我用手撣了撣被他拉過的地方,緩緩抬起頭。
「邵明煦,你哪裡來的自信,認為我落榜喪母之後還有心思為了你和羅佳爭風吃醋?」
「你是貌如潘安、腰纏萬貫啊,還是對我恩重如山,需要我結草銜環啊?」
「一個談戀愛都要權衡算計、上了大學還要別人資助的 19 歲大巨嬰,我是圖你窩囊啊還是圖你窮?」
「我上 A 大了我們還有機會?你當你是誰?羅佳用過的破棉襖還是廢棄的中央空調?自以為是之前要不要兼職賺點零花錢買面鏡子照照呢?」
「你身上穿着羅佳送的衣服鞋子,嘴裏吃着羅佳買的飯,怎麼好意思嫌人家煩呢,軟飯有軟飯的吃法,失個眠你就煩了,那以後抑鬱症發作時你該怎麼受啊?」
「我告訴你邵明煦,你 窩 囊 廢 有你窩 囊 廢的苟法,我路昭有我路昭的活法,再敢給自己臉上貼金來跟我指手畫腳,就別怪我連你一起抽!」
我連珠似炮地罵完,邵明煦的臉漸漸漲成豬肝色,憤怒地捏起拳頭。
我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後背卻撞上了一具堅硬的胸膛。
猛地回頭,鴨舌帽下狹長的眼睛,正饒有興味地盯着我。
狼狗般的目光,讓人不自覺地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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