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意外去世，我成了母親眼裡的罪人：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我一直讀不懂父輩們的愛情，就像讀不懂我的父親母親。

母親比父親大了五歲，一米五多點的個子，160多斤的體重，言語粗俗，個子小卻有着一副天生大嗓門。

從我記事時起，她就是這個樣子，看她坐在爺爺親手做的馬紮上，我會時不時擔心她把馬扎壓癱。

好在從來沒有過。

父親娶了母親，那可真的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只不過這朵鮮花是父親。

父親1米8多的個子，細細高高，說起話來更是溫聲細語的，是個脾氣溫和的人。

更關鍵的一點是，父親是鐵路上的工人，用那個時代的人的話說是吃國庫糧的。

按照父親當時的條件。說個媳婦還不得挑挑揀揀的呀。那個誰也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娶了大他五歲還看着和他絕不相配的母親。

我偷偷的問過父親，是不是你有什麼把柄攥在了母親的手裡，父親笑着彈了彈我的腦門：「大人的事情你不懂，別瞎琢磨。」

母親是在30歲那年生下我的。按照當時的二胎政策，33歲時又生了弟弟，所以我只比弟弟大了三歲。

你們知道我小時候最怕的是什麼嗎？我最怕的是自己會長成母親那種模樣。

到了初中的時候，我的個子已經到了1米65，我終於放心的吁出了一口氣。

如果我母親的命好，讓她找到了像父親這樣的暖男，我卻不敢這樣奢望。畢竟像父親這樣的男人，在這世上能有幾個呢？

而弟弟的模樣卻像極了母親。所以在我內心裏一直認為母親之所以偏愛弟弟，就是因為弟弟長得像他。

其實這只是我的猜測罷了，實際上我母親的重男輕女來源於我姥姥的思想傳承。

姥姥一生生了7個女兒，卻沒有兒子，在姥爺的家族裡受盡了委屈和白眼。

她給七個女兒洗腦，要想在一個家庭中有地位，必須得生個兒子。

母親姐妹7個，對姥姥的話是置信不疑，大姨家的二姐出生以後就被大姨送到了我家裡，後來一直在我家裡陪着我長大的，也成了我一生的救贖。

而一心想要個兒子的母親，在我出生的時候彷彿臉上被人打了火辣辣的一記耳光，她嫌棄的把我放在床邊，讓父親把我送走。

一向對她言聽計從的父親，卻沒有聽她的，他用奶奶早就準備好的包被，把我裹了起來，還給我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鳳玲。

在他臨上班走之前，更是千叮嚀萬囑咐，讓奶奶好好看着我，別讓我在媽媽那邊受了委屈。

奶奶和姥姥的情況恰恰相反，她生了5個兒子，近十個孫子，我不僅僅是她兒子輩，更是她孫子輩唯一的女孩。

因此她把我疼得像心肝寶貝一樣，表姐也跟着我沾了光。

媽媽雖然不待見我，可看在奶奶和爸爸的面子上，但是沒有真的讓我受多大的委屈，直到弟弟出生。

剛剛出生的孩子就像一個小小的猴子，滿臉褶皺不說，要多醜有多醜，我嫌棄的不去抱他。媽媽一巴掌把我甩到了一邊：

「你個臭孩子咋就這麼獨呢？他是你的弟弟，是你的親人，你有什麼資格嫌棄他呀？」

奶奶把哭着的我抱到了一邊：「你別拿孩子撒氣，三歲的孩子知道些什麼呀？」

媽媽不再和我慪氣，只是很少讓我靠近弟弟的身邊，她無底限的溺愛。以至於讓弟弟長成了無法無天的性子。

弟弟上完初二以後就不再上學了，他和一群小混混在街上開了一個修理摩托車的鋪子。

為了承包門頭，母親拿出家裡所有的積蓄，用爸爸的話說，如果弟弟要天上的月亮母親能夠做到的話，她也得想方設法的給他夠下來。

我勸過母親，弟弟已經大了，不能再由着他的性子亂來了，母親卻嫌我多管閑事，她自己的兒子願意怎麼寵就怎麼寵，和我無關。

可弟弟終歸是讓他失望了，他把錢並沒有用到正道上，而是花了12,000多塊錢買了一輛太子摩托車。

就是前邊座位低後面座位高的那種，很酷，很颯，也很危險。

弟弟騎車的時候經常雙手撒把，兩隻胳膊平舉起來，他說要享受那種飛的感覺。

只是還沒有飛起來就把性命搭了進去。

那一天下午他和他的一個夥伴一起騎着車，他坐在後邊那個小夥子在前面駕駛。

空無一人的大馬路上突然鑽出了一輛小轎車。騎車的小夥子情急之下猛的踩住了剎車。弟弟沒有反應過來，從小夥子的頭上直接飛過去，直挺挺的摔在了馬路上。

為了風度他沒有帶頭盔。

那個小夥子沒事可也嚇傻了，他打了縣醫院的急救電話又打了中醫院的急救電話，雖然大夫來了一批又一批，卻都已經回天乏力。

弟弟走了那年他才20歲，剛剛拿了駕駛證。

母親瘋了。

她每天站在門口等着她的寶貝兒子回家，怕她出事，我辭去了我的工作陪在她的身邊。

但是她已經不認識我了，她拉着我的手問，見她家寶山了么，寶山可乖可聽話了……

我哄着她回到屋是，讓她好好吃飯，睡一覺醒來的時候，她的寶山就可以回來了。

她就那麼聽話的坐在床旁，我用勺子一口一口把飯回到她的嘴裏，她順從的咽了下去，然後乖乖爬在床上：

「我醒了，他就會來嗎？」

「會，因為他喜歡聽他話的媽媽……」

母親乖乖的躺在床上睡著了，我卻躲在黑暗裡崩潰的哭泣。

表姐把我摟在懷裡，輕輕的拍着我的背影，他的懷抱溫暖極了，像極了小時候奶奶的懷抱。

為了母親表姐推遲了婚期，因為她怕我自己照應不了她。

後來父親迫不得已辦了內退，接受了照顧母親的工作。

表姐結婚了，我卻和男朋友分手了。

他是在部隊上的，發展一直很好，他想讓我陪他一起去駐地，然後結婚成家。

可我放心不下父親母親。即便他哭着求我：「難道就不能結婚以後把父親母親都接過去，我們一起照顧嗎？」

我也想過啊，可是我卻不能這麼自私，照顧母親是我的責任，不是他的，再說了人心善變，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

誰能保證他能一如既往的對待我和我的家人呢？我們對發展前途良好的他而言，就是一個累贅呀。

後來，我在家周邊找了一份工作，為的就是方便協助父親照顧母親，母親大多的時候是靜靜的發獃，有時發作起來卻有些歇斯底里，我不止一次被她扯斷了頭髮，抓花了臉龐：

「你這個喪門星，為什麼死的不是你！為什麼不是你啊？」

是啊，為什麼不是我呢？如果死的是我，母親絕對不會這麼傷心的，也許幾天就會把我忘記了。

我麻木的任憑母親撕打着我身體，父親卻一把推開了母親：「玲玲啊，你別在意，你母親瘋了，有些話並不是她的本意……」

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怪她。

和男朋友分手以後，我已經不想再去碰觸婚姻了，我想就這麼陪着父親，一起陪着母親慢慢的變老，直至死去。

可父親卻不願意。他不願意他的寶貝閨女，把自己的生活過成垂暮老人。

他到處託人說親，甚至承諾他和母親都不會成為我的負擔。

直到35歲那年，我碰到了一個願意和我一起放養父親母親的人，我才同意結婚。

很奇怪的是，我的兒子出生的那一刻，母親忽然就不瘋了，她抱着我的兒子淚流滿面。

生命是一場傳承，也是一場輪迴，65歲的她照顧起孩子來竟然頭頭有道，比誰都細心。

我和老公一起，父親從一開始都不放心，到了後來直接撒手不管，讓她承擔起了孩子的全部，包括吃喝拉撒生活起居。

母親好了，活到了八十三歲，在兒子十八歲成人禮的第三天，無疾而終。

那天，是弟弟的祭日。

結語：

忽然就很想把這個故事寫出來，故事的主人公是我的一位校友同學，如今也是50多歲的人了。

她說她這一輩子一直在救贖，救贖母親也救贖自己。

她一直不相信母親是愛她的，直到有了孩子以後，她才像發現有些愛並不是言於溢表的。

可從她的講述中，我發現了寬容和理解。

既然有些人有些事我們不能改變，那麼就嘗試改變自己的心態吧。

別和生活較真，嘗試着對過去和解，這才是幸福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