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省紅安縣的一座寺廟內,傳出一陣悠揚的小提琴聲。
寺廟的禮堂里,二十多個僧人正在台上表演,演奏的是約翰·巴哈貝爾的經典曲目《卡農》。
很難想像,在佛門聖地,竟然會演奏如此優雅且世俗的曲目。
更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樂團的聲部長,是一個已出家14年的小姑娘。
釋正孝同,今年33歲,985名校畢業,長相出眾、氣質優雅,很多香客都對她印象深刻。
很多人都非常不理解,一個如此優秀的女孩,放着大把的好工作不做,為什麼要選擇出家呢?
她的身上,又發生過怎樣離奇的故事,最終讓她皈依我佛,從此與青燈古佛相伴呢?
這一切,還要從十幾年前的一場夢說起。
釋正孝同之所以選擇出家,跟她的母親有密不可分的聯繫。
母親是虔誠的佛教信徒,每天在家中吃齋念佛。耳濡目染下,釋正孝同對佛教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都說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有個信佛的母親,難免會對孩子的性格產生影響。
佛教講究「隨遇而安、不爭、善良」,在母親的教導下,釋正孝同養成了溫文爾雅的性格。
從小,釋正孝同便表現出與普通孩子不一樣的一面。
其他孩子在外面瘋跑的時候,釋正孝同總是一個人坐在窗邊,靜靜地思考,享受着獨屬於自己的恬靜。
也許是骨子裡的內斂,讓釋正孝同能夠靜下心來讀書,從小學到高中,她的學習成績從來沒讓父母擔心過。
中考的時候,釋正孝同以年級第一的成績考上當地重點高中—安陽實驗中學。
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高考的時候,更是以優異的成績考上山東大學,這所聞名全國的985高校。
轉變的契機發生在暑假,父母為了讓釋正孝同放鬆放鬆,特意帶她到天台山天台寺廟玩耍。
寺廟中,陣陣花香傳來,蟲鳴聲、鳥啼聲、木魚聲,讓釋正孝同如沐春風,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她本就性格恬靜,看着寺廟中虔誠禮佛的僧人,這不就是自己最嚮往的生活嗎?
從天台寺離開,釋正孝同有些魂不守舍的,到了晚上,更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佛祖降下陣陣梵音,自己坐在佛祖面前,成了他的座下弟子。被派遣到人間,點化世人、普度眾生。
夢醒之後,釋正孝同覺得這個夢不簡單,是如此的真實。
她下定決心,決定順從自己的內心,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第二天,釋正孝同找到父母,表達了內心的想法。
「我決定了,我要出家為尼,常伴青燈古佛!」
父母被釋正孝同的決定雷得目瞪口呆:「閨女你這是怎麼了,受什麼刺激了?」
母親信佛,當然知道出家對於一個女生來說意味着什麼。
因此,她並不贊同女兒的想法,甚至請來親戚、老師、同學一起來勸她回頭。
「你是有什麼事想不開嗎?你可以跟我講,沒有必要拿自己的未來賭氣!」
「你一個985的高材生,畢業之後,大把的好工作等着你,為什麼要去當個尼姑呢?」
「你不能這樣糟蹋自己,現在一時興起,等到你冷靜下來,一定會後悔的!」
但無論親人如何規勸,釋正孝同心意已決,她打定主意,青燈古佛將是自己最終的歸宿。
到最後,釋正孝同的母親也想明白了,自己就信佛,憑什麼阻止女兒追求佛法的道路呢?
愛情、事業、金錢,什麼都沒有自己女兒的幸福重要。
為了出家,她已經遭受太多的白眼,如果父母還橫加指責,女兒該多傷心。
最終,父母決定支持女兒,並親手將她送入天台寺。
「放心,我會回家看你們的!」
釋正孝同微笑着對父母揮揮手,轉身踏入寺廟,沒想到,這一待就是14年。
寺廟裡的生活非常辛苦,但是釋正孝同樂在其中。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打掃、勞作、做早課,之後寺廟開門,迎接來往的香客。
天台寺雖然是大廟,但畢竟是寺院,在飲食上面非常樸素。
饅頭、素粥、青菜,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如此清淡的飲食,更不用說頓頓吃、天天吃。
吃得樸素,住的地方也十分簡樸,一張木板床,硬邦邦的,第二天起來渾身都酸疼。
僧衣破了,縫縫補補,直到不能再補了,這才依依不捨,將僧袍丟掉。
寺廟的辛苦不只體現在衣食住行上,還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無聊生活。
寺廟內不允許看電視,除此之外,對手機、電腦、網絡的使用規定也非常嚴格。
除了必要的工作之外,僧人是不允許使用網絡的,以免接觸網絡上的是是非非,影響修行。
試問,在如今的社會,有多少人能離開網絡?怕是一小時、一天都待不下去吧。
這樣苦行僧般的生活,釋正孝同一做就是十四年,並且樂在其中。
不僅如此,在僧規戒律之外,釋正孝同會用更加嚴格的標準要求自己。
一個季度只穿一件僧衣,髒了,當天晚上便會清理乾淨,掛在風口上,晒乾了第二天繼續穿。
她的襪子總是一個又一個的補丁,並不是沒有新的,而是她覺得還能穿,沒有必要浪費。
吃飯的時候,她總是將自己的碗吃得乾乾淨淨,一粒米飯都不剩。
即使有湯汁,她也會用饅頭或者水蘸着吃下,如果有其他僧人吃不完,她還會幫忙吃掉。
寺院大掃除的時候,她總是自告奮勇,選擇最臟最累的活—打掃廁所。
並將廁所打掃得一塵不染,在寺內提起釋正孝同,就沒有一個不豎大拇指的。
這樣的生活,對於普通人來說未免太辛苦了些,但釋正孝同不這麼認為,她將這一切當成一種修行。
於苦難中磨練自己的佛性,痛苦對於釋正孝同來說,是一種福報,她甘之如飴。
最重要的是,她在這種修行中,找到了一種新的樂趣:禪樂。
天台寺非常注重吸收新鮮血液,因此在此修行的僧人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年輕人。
他們年齡普遍在25歲左右,相對於傳統的禪定,他們更願意接受一些新鮮事物。
因此在2008年,廣玄藝術團成立,這是一支全部由年輕人組成的特殊禪樂團隊。
他們人手一把小提琴,穿着僧衣,在舞台上拉起悠揚的聲樂,仿若一個藝術家陶醉其中。
很多人非常不理解,一個僧人,不好好入定,卻去拉西洋音樂,這不是不務正業嗎?
但釋正孝同不這麼想,她認為拉西洋樂,對於眾僧人來說,是一種修行方式,也是一種弘法方式。
與其說僧人們陶醉在音樂中,不如說他們已經進入了禪定狀態。
很多香客在聽完僧人們的音樂後,都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從音樂中,我們感受到了一種與眾不同的恬靜和雅緻。」
於禪樂的修行中,時間一天天流逝,到2015年的時候,廣玄藝術團已經成長為擁有60人規模的樂團。
而釋正孝同也成為聲部長,負責教學員們歌曲、美聲等等。
釋正孝同的教學非常認真,有一次,在教一首意大利歌曲的時候,因為歌詞太過繞口,有位成員怎麼學都學不會,因此有了退出廣玄藝術團的打算。
最終在釋正孝同的勸說下,成員選擇留下來。她將歌曲音譯成漢字,一個字一個字地教成員如何讀、如何唱,最終,成員出色地完成了任務,在表演時一鳴驚人。
在眾人的努力下,廣玄藝術團成長越來越快,後來,被一位網友拍下來傳到了網上,引起了不小的熱議。
對於天台寺的行為,很多網友無法理解,開始在網上對其進行聲討。
「他們有藝術細菌嗎?」
「都出家了,還知道何為戒嗎?」
「和尚、尼姑也瘋狂,忘了自己的身份!」
「遠離娛樂為修得清凈之心,這樣能清凈嗎?」
面對網上的質疑,釋正孝同從來不辯解,只是笑笑不說話,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禪樂是禪者的演奏,包容性非常強,不分國界,不分宗教,只要是善的、美的,我們都會讚美。」
如今距離釋正孝同出家為尼已經過去14年了,33歲的她,依舊沒有還俗的打算。
「作為家中唯一的女孩,不生育,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每當說起這個話題,釋正孝同都會低頭不語,半晌,才會抬起頭,面帶愧疚地說道。
「感覺最對不起的就是父母,說起來心裏總是有些難過。」
「但是知道爸爸媽媽是愛我的,他們一定希望我能過得快樂。
「其實我們的人生,無非就是追求快樂、幸福,在這裡可以呼吸到新鮮空氣,還可以學習禪樂,可以修身養性,這樣的生活簡單、自然,這就是我的幸福人生。」
釋正孝同已經下定決心,未來無論別人說什麼,她都會在自己堅持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
有時候,我們會用別人已經獲得的成就去道德綁架他人。
例如:「985大學的高材生,為什麼要出家為尼?白瞎了這麼高的學歷!」
在有些人眼中,彷彿學歷達到了一定的高度,便沒有了選擇的權利。
殊不知,考上大學是別人努力的結果,出家為尼也是別人的選擇,哪輪得到我們來指手畫腳。
釋正孝同是幸福的,她在青春年華,找到了自己的夢想,並願意為之一直努力下去。
一百年何其短暫,有的人碌碌無為一輩子,到最後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只能鬱鬱而終。
有的人雖然沒錢,但是他們找到了願意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情,這樣的人生,未必沒有意義。
有時候,幸福、樂趣,遠遠要比金錢、事業來得更有意義。
它們可以化腐朽為神奇,讓鮮花開滿大地,讓綠蔭遍布沙漠,也可以給黑白的生活染上一抹亮色。
願所有人都能找到屬於自己人生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