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0月23日10:38:24 育兒 1745

文姜萍

一

送5歲女兒靈靈去跳舞班的路上，突然，她表情嚴肅，一本正經地說道：「媽媽，你能不能不要那麼懶了，晚上回家後，拖拖地，把衣服洗了，把碗刷了！家裡的活都是奶奶在干！」

聽到女兒的話，我又委屈又生氣！

「我才不是懶媽媽！」我立即反擊，氣鼓鼓地大聲沖靈靈喊，「肯定是你奶奶說的對吧，媽媽每天上班忙死了，回家還要輔導你的各種學習。我懶嗎？你奶奶才叫懶呢，她每天晚上跳廣場舞都要跳到十點多才回家，每到周六周日就出去玩了，除了接送，什麼時候帶過你？」

靈靈聽了我的話，若有所思，她嘟了嘟嘴，甩開我老遠。

第二天晚上吃飯時，老公照例出差不在家。婆婆說，周末要和小區里的老年人去近郊遊玩兩天。話音還未落，靈靈突然冒出一句：「奶奶，你每個周末都出去玩，媽媽說，你怎麼都不帶我出去玩啊？」

靈靈突如其來的話讓婆婆一時語塞，她垮下臉，惡狠狠地盯着我，把碗在廚房摔得噼里啪啦響。

我心裏得意得很，這場戰爭，終於被我扳回一城。

二

自打有了靈靈後，我和婆婆之間的關係就越來越差。

我說孩子要科學餵養，婆婆偏偏攪些米糊喂孩子。

我說要給孩子穿少點，婆婆偏偏給孩子裹了一層又一層。

我說請個育兒嫂幫忙，婆婆偏偏捨不得花這個錢，還天天埋怨我生病的母親不能幫她的忙。

一件一件的事累積在一起。我和婆婆之間早已經積怨已久。

但是，我倆又都是極講面子的人，再大的意見和矛盾，都不會當面吵鬧。

開始，我們都找我老公當傳聲筒，婆婆抱怨我的不好，我吐槽婆婆的不是，可無奈，老公是做審計的，工作太忙，長期出差，而且情商也低，他從不為誰單獨講話，每次矛盾來了，他就像個法官一樣客觀地分析一大堆，各打五十大板，惹得我和婆婆都討厭，所以，他成為我們的「棄子」。

幾年間，我們婆媳表面維持和諧，實際上卻劍拔弩張。日子過得磕磕巴巴。

沒想到，等到女兒會說話了，有判斷能力了，婆婆又開始讓女兒靈靈站隊，成為我們婆媳大戰的「傳聲筒」。

斗就斗吧。誰怕誰，女兒終究是媽媽的小棉襖。我相信，靈靈終歸是站在我這邊的。

於是，每當婆婆在靈靈耳邊說我的壞話時，我就會全力反擊，有時候還會對靈靈再列上三四條婆婆的「劣跡」。

靈靈說：「媽媽，奶奶說你什麼飯也不會做。」我就說：「奶奶做的飯好吃，可是裏面鹽和味精太多了，對身體不好。」

靈靈說：「奶奶說你每次洗頭髮都會在衛生間留下很多頭髮，又不收拾一下。」我就說：「靈靈，你看看你每天穿的校服，上面髒兮兮的，你奶奶根本沒有洗乾淨呢！」

……

有了靈靈這個「傳聲筒」，這場婆媳大戰沒完沒了。

不過，有時候，靈靈聽了我的話，會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迷惑的感覺，想說些什麼又欲言又止。

三

一天，正在忙碌時，幼兒園的老師突然給我打來了電話，說靈靈在學校打架了。

一向乖巧的靈靈怎麼會打架呢？我心急火燎地趕到幼兒園，發現靈靈居然把同桌小女孩的臉給抓破了！小女孩正在哇哇大哭。

這不是她平時最喜歡的好朋友樂樂嗎？我氣得趕緊把靈靈拉到了老師辦公室，大聲呵責她：「你為什麼打人？」

「她，她騙人。」靈靈低着頭。

「樂樂騙你什麼了？」

「她說我是她最好的朋友，」靈靈帶着哭腔，「可是，她老是跟彤彤一起玩，一起搭積木，她們不跟我玩。今天，戶外散步的時候，樂樂又和彤彤一起去抓蟲子了……」

「靈靈，你想跟她們玩就一起去啊！」我感到不解。

「媽媽，可是樂樂說過，我才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我實在是想不通！孩子之間，誰想跟誰玩不都是一件很簡單也很隨性的事兒嗎？真不知道靈靈為什麼這麼執着「最好的朋友」這個稱謂。

幼兒園的鄭老師摸了摸靈靈的腦袋，跟我解釋，她說：「孩子們和我們成年人不同，她們非常在乎這些承諾，如果她們說過是最好的朋友，可是沒能在一起玩的時候，她們就會感到背叛，感到一種不信任。」

我點了點頭，便對靈靈說：「靈靈，可能是樂樂也想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呢！不過，你還是她最好的朋友！」

「我才不信呢！」靈靈傷心地搖了搖頭，「我才不想像你和奶奶！你們才叫虛偽，每天都說對方的壞話，還裝作很好的樣子。」

聽了靈靈的話，我氣得臉紅一陣白一陣的，連說：「小孩子，懂什麼！」

「我就懂！」靈靈滿臉的委屈，「本來我喜歡媽媽，又喜歡奶奶，現在你們兩個我都不喜歡了！我喜歡樂樂，她才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

看着靈靈大顆的眼淚滴下，我一時語塞，只得把她緊緊抱在懷裡。

課後，鄭老師問明了我情況，我有些不好意思，把和婆婆互相借靈靈「鬥法」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老師。鄭老師對我說：「其實，小孩子對於世界認知還處於很單純很直接的階段，在這個過程中，如果家庭成員在她面前不停地詆毀對方，這對孩子非常殘忍，她會產生困惑，左右為難，她本來很愛你們，可是，她現在會對人際關係失去信心：原來，關係再好也會互相說壞話？關係再壞表面上有時也要虛偽、忍耐着在一起？如果繼續下去，孩子會對婚姻，對親密關係產生恐懼，足以毀壞她的愛情觀和婚姻觀啊！

聽了鄭老師的話，我恍然大悟，我和婆婆為了自己的私利，藉著孩子這個「傳聲筒」來報復對方，居然對孩子是有這麼大的傷害啊！

可是，婆婆這個人是個拗脾氣，越是直說越發要和你對着干。我決心改變從我開始。

四

我想出了一個好辦法。

下班回家，我順便拿了快遞迴家，看着大大小小的快遞盒子，婆婆直搖頭。靈靈也非常緊張，她小心翼翼地小聲對我說：「媽媽，你怎麼又買這麼多東西啊！奶奶又會說你亂花錢的！」

我知道她是害怕「婆媳大戰」又要開始，她又要做中間的夾心人了！

我大大方方地拆開快遞，一樣一樣地告訴靈靈，媽媽買的是廚房紙、活動鞋架、調料品，都是家裡必備的東西。而且，這次網站上做活動，特別特別便宜，才4.99元，9.99元……媽媽可是撿着大便宜了。

果然，聽到我說價錢便宜，剛剛還眉頭緊鎖，嘴裏叨叨念念的婆婆馬上就湊了過來，連忙拿起這些東西一個一個問，這個幾塊錢，那個幾塊錢，還非讓我把網站告訴她。她掏出手機，半天也不會操作，於是非讓我一步一步教她，她也看上了許多特價的東西，點了這個又點那個，滿滿當當地也塞滿了購物車。

最後一看價錢，也不便宜，要花上兩百多元。

這對平時節省慣了的婆婆可不是小數目，我開玩笑地說：「媽，您這次買的可不少啊！」婆婆說：「這划算啊！小邱啊，還是你會想辦法，這麼多東西哪怕在菜場買都得花不少錢呢！這才多少呢！」眼角里，我瞥了一眼靈靈，看見她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似乎輕鬆了不少。

過了幾天，大大小小的包裹接連而至，婆婆一個接一個地拆得開心，連連誇我。我看到，靈靈的臉上也開始掛滿笑容了。

當然，在生活中婆婆還是對我有一些不滿。不過，我再也不和她正面「懟」了。她借靈靈的口傳來，我總是站在婆婆的角度幫助靈靈分析，要麼改正，要麼想些妙招，讓婆婆也加入到我們的隊伍中來。家裡少了許多埋怨，多了很多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