葸青:城西夜色


涼州,我住在這座城市的西面,安家落戶涼州城西已是七年之久。


周末回家,妻子在廚房與餐桌間來來回回,女兒狡猾可喜黏着非要和我補齊她一周和我沒做的遊戲,一身的疲倦,在這不足七十平米的小空間里煙消雲散。城西那一抹黃昏餘暉也終於在妻子洋洋自得的抓拍定格,在女兒遺傳我慢慢沓沓吃下最後一勺飯而落幕。而我,忙碌一周歸家的男人,像是生活的過客,在這個時候,誠然也心有所屬,我屬於她們,屬於這個家,屬於城西的夜。


住在城西,習慣了312國道車來車往的嘈雜。一時間我曾扯住窗帘想隔絕這嘈雜,而又一個夜晚的來臨,妻子和女兒睡去,我斜坐在陽台上,竟欣賞起這喧囂和嘈雜。路燈昏黃映襯下的這條路有些憂傷,又多了几絲狂熱。我一門心思想寫一首詩來紀念這嘈雜中它的憂傷和狂熱。


一行行不成詩的文字堆砌,我的思緒也伴隨着它的曲曲折折西去。盛唐玄奘揚鞭催馬;清代左公一路插柳,石羊河水滾滾,他們的足跡踏過涼州,黑水河畔,譽為「塞上江南」的張掖盆地也勾了他們魂魄,玉門關的城牆讓春風難耐,敦煌茫茫戈壁上一行行深深淺淺的馬蹄印,兩行行綠柳成蔭,這條路的曾經應該和他們有關。這樣的夜裡,我住在涼州城西,它便是我的歸途。


「彎彎月出掛城頭,城頭月出照涼州。

涼州七里十萬家,胡人半解彈琵琶。」



吟唱這樣的詩,氤氳在這城西夜色里,我再禁不住這招惹。我依舊斜坐在陽台上,城中定是燈火闌珊,遠望這城市的夜空,燈火竟映到了天上,渺渺茫茫成了柔和的紅暈。但這並不是我的最愛。樓下的路燈昏黃地照亮了這條長長的路,此刻沒有晚風吹笛,沒有月光煮酒,一盞盞路燈點亮了孤獨的涼州城西,讓這秋日的夜濃淡相宜,蕭瑟的夜風一吹,投懷送抱的一束束光更顯溫和。我凝視這幽美溫和的光影,那光的柔光,那影的俏媚,都在靜夜的空間里投射着柔情的光彩。我輕品這墨色里的悠悠湛湛的昏黃,也許不是光影,倒是人間煙火,一半是永不停歇的奔波,一半是默默的守候。


夜深了,樓前這條路漸漸地靜了下來。


酒廠深夜該是在燒酒吧,一縷濃郁的「酒麴味」不早不遲的飄進窗。鍾情於酒的人,在城西柔美的夜色中聞到這「酒麴」的香味,身上的毛孔綻開,每根汗毛都在放肆的笑。關於這酒廠飄來的「酒麴味」我曾經和女兒說起過,我說好聞,她說像醋的味道。我跟她說起這瀰漫整個城西的「酒麴味」,卻遭到了她警示我的「戒酒令」。可是她又狡猾可喜地說這味這麼濃,吃飯都不用醋了,嘴張開深深吸一口就夠了,讓我也哭笑不得啊。


住在城西七年多的時光,真的沒有注意過這美好的夜色,每一個行色匆匆的清晨和每一個拉長夕陽影子的午後,都錯過了許多。此刻夜色給了我最值得的幸福,此刻我徜徉在這城西柔美的夜色里,此刻我屬於城西的夜。




作者簡介:葸青,80後,涼州人,私立學校教師,教學之餘讀讀寫寫,修業解惑,常寫不成章的文字數萬,少數散見各自媒體平台或刊物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