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更迭,物轉新移。每當寒秋,我總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以前的深秋,一場場陰雨綿綿愁斷寸腸的秋雨。
秋末,颯颯秋風,艷陽高照。苞谷、高粱、大豆、棉花,諸多莊稼即將成熟收穫,蒼天有意跟種地的農民作對,正當你需要陽光燦爛的晴日,干收暴晒,顆粒歸倉。可惡的老天,卻陰雨連綿,淅淅瀝瀝,時大時小,夜晴晝下,或者晝夜不停,月兒四十天的陰雨,反正不讓土皮乾爽。雨霧濛濛的世界,低矮草房的村莊,彷彿像漂泊在白茫茫水中片片小舟,輕輕搖擺。破敗的草房,葉子快要落光的榆樹、棗樹,遍地枯萎的落葉,條條泥濘不堪的小路,處處水潮冰冷,散發出着一股撲鼻泥土水腥。沉鬱濕冷中的公雞,同人們一樣,精神萎靡不振,滿腹惆悵,高一聲低一調的「喔喔」叫喚,訴說在陰雨綿綿中度日的不幸遭際。每到傍晚,田野的禿尾巴鵪鶉,也在訴苦,扯開嗓子,牛一樣「哞哞」的叫長吼,潮濕昏暗的雨露,又增添些無奈,無邊的憂愁和傷感,讓人們真的感到世界末日的到來,愁煞人也。田地中的豆子,在雨水中發芽,高粱穗開始霉變。棉花漚桃,到嘴邊的莊稼,眼睜睜的看着被陰雨猛獸吞嚼,內心是何等的難受苦酸。村村寨寨濕煙籠罩,缺柴無米,困難的日子,把人們的生命逼到絕望的邊緣。更讓人心驚膽寒的恐懼,泥砌土牆的草房,土坯牆,怎能經着長時間綿綿陰雨的浸泡,隨時都可能有牆倒屋塌的危險。漆黑的雨夜,每當「撲通、撲通」的響聲把我從夢中驚醒,我心驚肉跳,恐懼的蜷縮在漆黑的床頭,再也不敢入睡,苦熬天明,如今回想,仍有餘悸在心。不過也奇怪,多少家房屋倒塌,也沒有見砸傷人畜。
秋雨連綿的日子,年少的孩子們,也知道惆悵,我也一臉愁雲,早上睜開眼光看窗外的天,渴望來一陣狂風颳走這綿綿多日的陰雨,看見太陽。
秋雨連綿的日子,我最厭惡,紅眼癩蛤蟆,不知羞在房前屋後的泥水中蹣跚爬行,更令人生氣的蚯蚓,幸災樂禍,不知疲倦的低吟,多多益善的雨水。
一場曠日持久的秋雨,時常在人們的絕望中收場。庄稼人開始拚命的搶收莊稼,騰花茬兒犁地種麥。天氣放晴,泥水中勞作的人們,十有八九會漚手漚腳,起泡瘙癢,鑽心難忍,特別午夜醒來,一陣瘙癢,折磨人慾哭無淚。這種難言的難受,只有在那些年代生活過的人們心中才有答案。
幾十年風雨蒼涼,轉眼瞬間成了曾經的過往,人們早已不再記恨,想再經歷一場綿綿的連陰雨天,可惜氣候變暖,永遠也不可能再回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