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年分床10年無性之回憶：情人的眼淚

自從到了這所學校，我發現老師們的娛樂除了麻將就是撲克，偶爾的也會聽聽歌，大傢伙在一起吼幾嗓子。那個時候，男人們最喜歡唱的是鄭志化的《水手》：

苦澀的沙，吹痛臉龐的感覺，像父親的責罵母親的哭泣，永遠難忘記。年少的我，喜歡一個人在海邊，捲起褲管光着腳丫踩在沙灘上，總是幻想海洋的盡頭有另一個世界，總以為勇敢的水手是真正的男兒，總是一副弱不禁風孬種的樣子，在受人欺負的時候總聽見水手說，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每次聽到這首歌，我的心裏就酸酸的，應該說，那個時候的我，無論聽到什麼歌，都會從歌詞中感受到悲傷。我也總是在幻想，幻想着山的那一邊有另一個世界，可我怎麼才能走出這座山呢，那個曾經說要帶我走出大山的人呢，如今他到底在哪裡！這麼久了，我依舊無法釋然，心裏總有着灼燒似的痛。我每天都盼望着能收到他的隻言片語，可是，他就像桂花樹上的那隻喜鵲一樣，在我的窗前喳喳的叫了幾聲，引起了我的注意，激起了我的欣喜，給了我春天的希望，轉眼就飛走了，半點痕迹都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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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前半個月的時候，麻校長破天荒的宣布，要準備一場元旦晚會，豐富師生們的生活。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年輕的老師和年少的學生們都開始做着準備。第一次，我從朝陽的房間里聽到了吉他，這讓我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我的印象中，朝陽除了吃吃喝喝，就是打撲克和麻將，連句像樣的歌詞都沒聽他哼過，更別說什麼樂器了。

我拍了拍朝陽的門，聲音立即消失了，門沒開，我也懶得再敲。元旦終於到了，在這個蠻荒的半山坡，崇山峻岭之中，雲霧繚繞之處，在破敗的大禮堂，師生們載歌載舞，歡歌笑語天上人間。

先是學生節目，有跳霹靂舞和迪斯科的，也有唱歌的，其中我記憶最深刻的是高三的學生自編的小品《畢業後，我們打工去》。小品很切合學校的實際情況，學生們對自己的定位也很精準，他們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嚮往，他們把改變命運的希望寄托在打工而不是讀書上，現在想起來也不知道是對還是不對。小品本身表演得不錯，說明學生們還是有才華的，但我心底總有些悲哀。

晚會的末尾是幾個老師的節目，其中就有朝陽、軍艦和西寶臨時組合的樂隊。朝陽彈吉他，西寶敲架子鼓，軍艦主唱beyond的《海闊天空》：今天我寒夜裡看雪飄過，懷着冷卻了的心窩飄遠方，風雨里追趕 ，霧裡分不清影蹤，天空海闊你與我可會變。多少次迎着冷眼與嘲笑，從沒有放棄過心中的理想，一剎那恍惚 若有所失的感覺，不知不覺已變淡 ，心裏愛。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這裡的學生大多來自偏遠的農村，很少和外界有聯繫，這種形式的組合大多數還是第一次接觸到，一曲結束，學生們都沸騰了，掌聲雷動，禮堂上空的瓦礫都快被震下來了。很多人高喊着再來一首。

於是，軍艦和西寶退下，朝陽拿起吉他調了調弦，邊彈邊唱：為什麼要對你掉眼淚 ，你難道不明白是為了愛， 只有那有情人眼淚最珍貴 ，一顆顆眼淚都是愛 ，都是愛 ……。

聲音粗獷，卻感覺滄桑凄涼，和他平時那弔兒郎當的樣子完全不合，也和他那醜陋的外形不合。

我突然想起了海濤，想起我們分離前他的眼淚，心底是無限的悲涼。如果他不愛我，又怎麼會流淚，如果他愛我，又怎麼會和大黑痣一起，僅僅是為了留校工作嗎！我默默的退出了禮堂，遠離了熱鬧和歡笑，獨自在校園裡走了幾圈，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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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到宿舍時，晚會已經結束，朝陽的宿舍坐着不少人，看來大家還沉浸在晚會的餘韻當中。強瓜抓着吉他模仿着朝陽的動作，裝腔作勢的唱着「為什麼要對你掉眼淚」，接着是大家嘻嘻哈哈的嘲笑，說沒想到朝陽還會吉他，雖然有點走調，不過走調了還是好聽；又說朝陽這樣的大男人怎麼會去唱女人的情歌，這不是朝陽應該乾的事；西寶說，你們知道個吊，朝陽選這歌專門唱歌某人聽的，只可惜某人無所謂……。眾人七嘴八舌，鬧哄哄的，我在門口看了一眼，轉身準備走向自己的門。強瓜一把抓住了我，哈哈的笑，曉晚，你去哪裡了，你沒聽到朝陽為你唱的歌嗎？

我甩掉他的手，別拉拉扯扯的，我煩着呢。

朝陽走過來，一把扯開強瓜的手，把他推出宿舍，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就聽見碰的一聲，接着是幾聲驚呼，朝陽，你把吉他壓斷了。

軍艦更是怒吼，你媽的，這吉他是我借的啊，你叫我怎麼還啊？

喊你媽逼呀，我賠就是。朝陽不耐煩的喉一聲，都給我滾出去。朝陽生氣時就像一頭豹子，眾人都不再做聲，魚貫的走出了他的宿舍。

晚會後，朝陽、軍艦和西寶的生活多了不少色彩，他們成了好多女生崇拜的對象，他們的宿舍經常會有女孩子來玩。常去朝陽宿舍的一個女孩叫劉蘭芝，和《孔雀東南飛》里的那個劉氏名字一樣。女孩嬌滴滴的，經常喊着，老師，你請客，去給我們買瓜子好不好？老師，你給我們買點紅糖好嗎，我們宿舍有女孩子肚子疼？老師，星期六你陪我們去爬山好嗎？

時間再久點，她就把老師的稱呼省掉了，直接的發嗲直接用「你」，甚至直接用「嗨」了。

朝陽對女孩子是有求必應的，說買什麼就買什麼，無論是哪一個女孩，他似乎都不忍心拒絕。蓮子從鼻孔里發出了鄙視，哼，這樣的男人是來者不拒，你千萬別中了他的套。

我從內心深處對朝陽這樣的為人有些鄙夷和討厭，但朝陽從來沒明確表示過他喜歡我，只是默默的幫着我。比如學校停水時，幫我從對面山上挑水；學校分木炭時，幫我從樓下搬上來；一個男生跟我對着干時，被朝陽收拾了一頓……。

我其實不想接受他的幫助，但很多時候，自己搞不定，如果直接拒絕，似乎有點矯情，只能告誡自己，無論如何不要被這樣的一些小事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