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淡耶,咸耶
「口中舒坦,便是順暢和愉快的。口中寡談,就鬱鬱寡歡。適度的咸,能調節味蕾,使人變得開心起來。」

文/王太生
口中滋味,很難把握適度。淡生鳥,咸生渴。太淡了,味蕾需要一隻鳥來折騰;咸則讓人喝水的願望強烈,就像烏鴉喝水,瓶里有水,夠不着,就啄一粒一粒石子扔在瓶中,水漫溢上來,趕緊喝水。
鹹菜是大眾食物中,首席咸品。腌鹹菜的老鹵,裏面都是白花花鹽的結晶,鹽的咸,把菜的水分都擠兌出來,咸氣滲透到肌理和靈魂深處。

蘿蔔乾,是把秋冬的一隻只大蘿蔔,切八瓣,腌制,晾乾,貯存起來,慢慢吃。因為蘿蔔乾咸,所以吃粥不費菜。友人少時家貧,每日三餐吃不飽腹。喊同學結伴上學時,見門口有晾曬的蘿蔔乾,便偷偷塞幾塊到嘴裏,吃過蘿蔔乾後,口渴難耐,又舀人家陶缸里的水喝。
蘇北沿海灘涂出產一種黃泥螺,此螺味道鮮美,買回來,食用前用涼水泡一晚,稀釋掉它的鹽度,不然會太咸。
腌製品也咸,如鹹魚、鹹肉,烹飪時,這些食材往往要泡一泡,再下鍋燒煮,不然,太咸。鹹蛋,則無計可施,腌制時,草木灰摻黃泥中,不是鹽放多了,就是腌的時間長了。鹹蛋雖咸,卻省菜、下飯——那個飯,是江南泡飯。
鹹的風格千奇百怪。
淡是一種體驗,《菜根譚》里說,「濃肥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吾鄉早茶店,精明的店家都曉得夜間打牌、打麻將、抽煙的人,早晨起來口中無味,便在店中一角,放一盆鹹菜,小瓷碟擺在旁邊,多寡自便。吃面佐以小鹹菜,口中舒服多了。
口中舒坦,便是順暢和愉快的。口中寡談,就鬱鬱寡歡。適度的咸,能調節味蕾,使人變得開心起來。

還是早茶店通曉人心,尋常的一碗湯麵,店家下面時,不敢把湯弄太咸,而在桌上放幾隻調料瓶,有鹽、醬油、醋、胡椒和味精。
鹹淡度自我把握。早年,晨喝稀粥,晚吃泡飯。吾鄉醬油店裡有咸小菜稱賣,榨菜、醬鮮豆、蘿蔔響、五香蘿蔔頭、雜菜、咸生薑、寶塔菜,還有香、臭腐乳等,我青睞其中的一款雜菜,日常咸小菜中,每樣都有,吃起來咸鮮爽脆。一位廣東書友說,潮汕人愛煲粥,米粒剛爆腰時熄火,這樣粒粒米如剛張開的花蕾飽滿,又有一層粘稠的米漿調和,既飽腹又溫潤。但白粥寡味,潮汕人利用葷素海鮮各種食材,發明了幾百種咸酸甜不同風味的配粥小菜,用這種不一樣的美味讓人喝下更多的白粥。
潮汕雜咸,原材料的跳躍性非常巨大,從蔬果豆類到海味生鮮。其中,菜脯,即蘿蔔乾,是雜咸中非常經典的一道菜,有直接用蘿蔔經過晾曬的菜脯,也有切成粒搭配調料進行炒制的菜脯,咸香怡口,堪稱配粥神器,與吾鄉的咸小菜,大同小異。
做菜,究竟是咸好,還是淡好?各有各的說法,正所謂咸中天地寬,淡中滋味長。
各式菜系中,各有各的風格。
菜咸飯淡,或者粗菜淡飯,都突出一個飯淡。淡飯,是稻米的本來味道,只可惜,有人在吃飯的過程中,泡湯。菜湯入飯,飯變咸了,把飯的米香遮蓋了。
烹飪與作文相通。
有人說我的文章,還有那麼一點點思與想。
而我覺得,我的文章不算咸,卻不能太淡。
新媒體編輯:張瀅瑩
配圖:攝圖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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