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漫漫,苦夏長
春藹藹,饞秋香
郁達夫說:「秋天,無論在什麼地方的秋天,總歸是好的。」
要我說啊,秋天,無論在什麼地方的秋天,總歸是香的。
在水邊,秋天是蟹香;
在江南,秋天是桂花香;
在山裡,秋天是瓜果香;
在城裡,秋天是炒栗子香;
......
常說秋色無邊,
但籠罩在秋色之上的,是氣味。
秋味是熱鬧的,你稍不留神,所有的美味都齊刷刷的地從山裡、海里、湖裡、樹梢上、田野里冒出來,輪番勾引着人類肚子里的饞蟲。
饞
·
蟹
鮮
「秋風起,蟹腳癢,九月圓臍十月尖,持螯飲酒菊花天。」
每逢「蟹秋」至,那濃鮮流油的蟹黃,透明豐腴的蟹膏,不知饞煞多少古今吃貨。
北宋詞人蘇舜欽曰:「蟹之肥美,抵得上江山之美」;東晉畢卓也曾言:「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清代文學家李漁更是為蟹痴為蟹狂,「螃蟹終身一日皆不能忘之,至其可嗜、可甘與不可忘之故,則絕口不能形容之」......
螃蟹,清蒸最佳。
起鍋後的螃蟹紅里透着黃,稍稍放涼後,一手把住溫熱的蟹體,一手把住蟹臍,「咔嚓」一聲掰開,油滋瓦亮的蟹黃充盈在你的掌中,吃到口中,鮮甜在唇齒間滿溢。
繼續探索,便見白玉般的嫩肉,不必猶豫,一絲一絲扯下,蘸上些許蘸料,送進嘴中,細膩滑嫩,人間至味。
饞
·
桂
花
香
桂花,秋天的寶物。
世人喜愛桂花,多愛它的香,這種香氣悄無聲息卻蘊藏着極大的穿透力,無知無覺中,一股清甜味便穿過微風融入鼻腔,而待到你見到桂花的身影時,人間的角角落落皆是香。
一到深秋,南方孩子的鄉愁便爬上心頭。
畢竟在那煙雨朦朧的故鄉,四周皆是桂花香。
小時候吃桂花圓子,心思放在圓子上,長大後卻總能憶起上面浮着的點點褐黃。
每臨近花期尾聲的時候,各式桂花甜品、菜式便在江南變得火熱起來:桂花糕、桂花藕粉、桂花湯圓等小食,以及桂花茶、桂花酒、桂花鴨等,花樣繁多又細膩精到。
這其中,單是桂花糕就能有許多種,像是椰汁桂花糕啦、水晶桂花糕啦、藕粉桂花糕啦、軟炸桂花糕啦....
不過最令人念念不忘的,還是「媽媽牌」桂花糕。
清早起來,推開廚房門,還是那股甜香,還是那籠桂花糕,拿起來咬上一口,濃郁桂花香在口腔之中瀰漫開來,餘下悠長餘味。只是母親的鬢角已是花白,猶如月下銀桂。
饞
·
山
果
甜
這世間啊,唯美食與愛不可辜負。
在還不知道秋天是什麼的小時候,對美食的追求便擅自幫我們將秋與香甜的果子掛上了鉤。
於是,秋天一到,打發時間的活動就多了一項,眼巴巴地望着一棵棵果樹:柿子可以吃了嗎?樹上的棗子怎麼還不紅啊?石榴什麼時候熟啊?
等啊等啊等,在耐心即將耗盡時,在某個清晨守得雲開見月明。
那紅燈籠似的高掛在枝頭的柿子,汁水濃郁飽滿,浸着山間的涼意,沁人心脾。吃不完還可以將它晒成果乾,甜滋滋的,是小時候最喜歡的味道。
房子背後的那顆大棗樹,有一點羞紅的意思,便舉着長長的竹竿去打,用力揮打間,那些青紅相間的棗子便在笑聲里掉啊掉啊,撿起一顆就迫不及待往嘴裏塞,真脆真甜啊。
還有家門口的石榴樹,把笑得咧嘴石榴摘下來,放在爺爺的手裡叫他幫忙剝開,將將剝好,就奪過來把紅瑪瑙一樣的石榴粒塞到嘴裏,咀嚼間,清甜的汁水從嘴裏溢到心尖。
山裡鄉間的果兒們,秋天的念想之一。
饞
·
栗
子
暖
板栗,這秋冬的恩物,自是不能忘的,誰沒有在板栗攤前排過隊呢?
秋冬的城市街頭,總能聽見鐵杴翻動砂礫的「唰唰」聲,循着聲音走近了,炒栗子攤就出現在眼前。
「肥大的栗子,裹着細沙與糖蜜在路旁唰啦唰啦地炒着,連鍋下的柴煙也是香的。」守在鐵鍋邊,看着栗子在高溫中旋轉、跳躍,這短暫的等待也會演變出甜蜜的期待。
終於,香甜的糖炒栗子被裝進了屬於自己的紙袋裡,沉甸甸,暖烘烘。
拿起一顆放在齒間輕輕咬開,露出鵝黃的栗子仁,剝掉殼,用門牙一勾,舌尖一卷,就進了嘴。先是感受到綿密、軟糯,而後在喉間一步步釋放着香甜。
提起板栗,記憶總是暖的。
中國人在「吃」一字上,講究個四季輪迴與二十四節氣。如今,四季物產雖已足夠豐盛,但總有幾種味道,獨屬於秋天。
哪種秋味,最令你生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