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著風擁抱彩虹,勇敢地向前走,黎明那道光,會越過黑暗......
——題記
「工作狀態的人,是最美的人;工作緊張繁忙的人生,是最充實完美的人生。」這是母親常說的一句話,也是她一生的座右銘。她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用她幾十年如一日的工作狀態踐行着。在我的眼裡,母親總是馬不停蹄地奔波着,總是辛苦緊張地忙碌着,兒時的我想和母親相守一起幾乎成了可望不可及的夢想和奢望。
在戰火紛飛的年代,母親出生在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在有了她和妹妹後,他們的父親卻參軍了,好多年,她們的母親帶着姐倆艱難地生活着,小小年紀,就幫着家裡挑水,磨面,割麥子,收玉米......令人欣喜的是家鄉解放了,父親轉業了,自己進學堂了,可隨着弟弟們的陸續降生,家裡的生活條件並沒有多大改善,依然過着衣衫襤褸,食不果腹的日子,儘管如此,也阻擋不了她求學的熱情,讀完小學,去鎮上讀初中,節假日回家做家務,干農活,把自己帶的乾糧也要準備好,從小忍飢挨餓,營養不良,瘦弱的身體卻蘊藏着無窮的力量。是啊!困境鑄就人的性格,磨難壘築人的意志。
隨後,母親跟着她的父親讀完了高中,那是比較幸福快樂的幾年時光,吃喝總算有了着落,而且那是一所重點高中,在那裡,系統地學習了高中知識,正憧憬着美好未來的時候,十年「文革」動亂開始了,母親響應黨的號召,成為第一批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紮根農村十五年,田間地頭勞動,與當地農民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勞動在一起,過着「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的艱苦生活。幾年後,抽調到學校,成為一名只掙工分不掙工資的民辦教師,早出晚歸,披星戴月,由於工作繁忙,夫妻分居兩地,直到近三十歲時才有了我,即使這樣,都沒有多休養一段時間,兩個月後,因為工作需要,直接就去上班了,以致本來虛弱的身體又落下許多病根。在母親的十多年的教學生涯中,愛生如子,兢兢業業,午夜還在批改作文,經常把學生領回家裡輔導,接濟家庭特別困難的學生,深受家長和學生的尊敬和喜愛。
十多年以後,國家撥亂反正,落實知識青年安置政策,由於鄉村消息閉塞,母親成為最後一批被安置的「青年」,因為這時她已經年近四十了,被安排到山區當了一名以管計劃生育為主的鄉鎮幹部。她一頭扎進大山深處,一村一村地走訪,挨家挨戶地調查,掌握第一手資料,根據實際情況妥善處理,這樣,工作地點就更沒有個準頭了,方圓幾十平方公里的大山裡,我去哪裡尋找媽媽呀!真應了唐代詩人賈島的那句古詩:「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啊!那是我覺得最暗無天日的一段時光,跟着年邁的爺爺奶奶,後來爺爺去世了,爸爸也在遠方工作,只剩下孤苦伶仃的一老一小。
記得那是一個冬天,特別的冷,我得了重感冒,高燒不退,上吐下瀉,媽媽回來了,我巴望着她能多住幾天,就賴在媽媽懷裡,哭着不肯離開,媽媽也傷心難過地淚流滿面,可抱了我一會兒後,硬是放下我頭也不回得走了,為這件事,我記恨了母親好長時間,後來才知道,她是不敢回頭,不忍心看我啊!那個時期,計劃生育政策正在全面鋪開,後成為基本國策,搞得如火如荼,為了響應國家政策,也為了起到模範帶頭作用,母親領了獨生子女證,我成了最早的獨生子女,我們家成為第一批獨生子女家庭。
八十年代,改革開放,祖國變化巨大,我的家庭也迎來了春天。一家三口終於團聚了,母親又調到了新的單位,又轉到了一個新的行業,在一家企業做了一個會計。又是一輪新的考驗,為了儘快適應新的工作,她白天工作,晚上自學,周日還要去聽課,有時還要出差,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平時我還感覺沒啥,因為從小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可那一年高考,學業繁忙,壓力山大,我希望母親能多在家裡陪我,但這個願望不出意外地照樣落空。為了安慰我,鼓勵我,她省吃儉用,從北京買回兩箱即食麵,讓我緊張時泡着吃,回想起來,那時候的的即食麵是在我學習之餘最美的念想,品嘗到的最可口的美味,大多數同齡人中最奢侈的享受。
母親工作將近四十,多次調動單位,多次轉變行業,無論在哪裡,無論幹什麼,都干一行愛一行,多次收到上級領導的表彰獎勵,後來,企業經濟效益下滑,慢慢資不抵債,工資發不出,她和員工們一起與即將倒閉的企業掙扎,掙扎......直到退休。
休息以後,她承擔了大部分的家務,讓我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之中,每當取得成績時,就會高興地鼓勵我繼續努力,每當看到我思想鬆懈時,就會嚴肅地批評我不求上進,尤其不能聽我叫苦叫累,她會怒氣沖沖,甚至大發雷霆:「干工作就得全心全意,努力付出,公事第一,家事靠後,現在條件這麼好,哪有那麼多苦和累?!」
母親奔跑一生,努力一生,執着一生,付出一生,因為她始終牢記在黨旗下的誓言,因為她始終相信黎明那道光會越過黑暗,因此不管多艱難多困苦,都會在風雨中前行,去擁抱彩虹。
這幾年,母親年近耄耋,體弱多病,奔跑一生的她摔倒了,骨折了,大口大口地吐血,幾次昏迷休克,多次住院治療,經受了難以承受的痛苦,她能以頑強的毅力積極配合醫生,在病房裡,她是最樂觀向上的一個,和病友們談笑風生,她的態度感染着親人,感染着病友,感染着醫護人員,竟好幾次從死神手裡跑了回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不忘工作,她一旦清醒,或者精神狀態好些就詢問我的工作情況,總是催促:「趕緊上班去吧,不要耽誤了工作。」她出院在家休養的日子裏,組織登門送來了在黨五十年的紀念章,她手捧金光閃閃的的紀念章,喜極而泣,嘴唇哆嗦,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母親的一生,平凡、普通,但堅定、執着;母親的一生,工作着,辛苦着,更快樂着,我相信:人生之路上,她看到的風景很美!
作者:任惠敏,女,1970年生,畢業於晉中師專中文系,一級教師,現任教於介休市實驗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