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杏的季節到了

摘杏的季節到了

文/孫樹恆

1

王秀玲，是「老王」了，來這裡三十多年了

一腔熱血，遠嫁千里之外，從奈曼旗沙沼里的紅星村到大青山腳下，從此生命撕開了一道口子，辛苦了半生的女人，真的變了，除了鄉音未改，戴着紅帽子，總像是一個志願者，家庭的「志願者」

臉紅得像熟透了的杏，頭髮越來越白，白得像開過的杏花，

風起，樹揺，幾隻鳥在不停地爭吵，那一顆顆杏從不張揚，

老王也不張揚，把終年的勞累和傷痛早已深埋在一棵棵杏樹下，從沒有帶走一絲抱怨和後悔，「一天愁眉苦臉，給誰看呢？」

曾經秀氣，玲瓏的人，已經全身心地接了地氣，貼近了土色，散發著不屈不撓的骨氣

人世間很多人，提着一顆心，行走，

愛不知去了哪裡和機遇去而不得還。

2

老王說，當年姐妹都上了大學，我也考上了，是個三本，考慮家庭情況，只好放棄了上大學，說到這，沉默了，彷彿心裏藏着更多秘密

遠走他鄉，其實是遠嫁他鄉，丈夫老高雖然是村裡人，沒有多少文化，好喝點酒，是個實在人，捨得力氣

老王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老高這個男人，多像是老王心裏的一根釘，想拔又拔不出，又是老王手上的繭子，一邊呵護，一邊磨難

老王做夢都想發財，誰也不缺胳膊缺腿的，干就是了

除了侍弄三畝多自留地，又租了三個大棚，不忍荒涼，自己侍弄，自己摘果實，自己去市場賣，「賣一半，爛一半」，

像極了老王的婚姻，若干年後，落在老王心上，扔不得，要不得

在泥土裡找出，夢想與現實的距離，

僅隔一條路，都是匍匐天地之間的人

累也不怕，苦也不怕，悲喜和隱忍，讓已經顛倒的生活多點安寧。

引以為傲的是兩個女兒，都考上了大學，一個參加了工作，一個是研究生，自己的夢想在孩子身上實現了

在區里的「大杏節」上，看見了二女兒在擺攤，那麼坦然和寧靜。

老王說，姑娘可知道疼我了，一下班就到園子幫我幹活，青杏小一樣，讓老王的情懷如初

回到了大棚，一隻小羊羔在老王跟前蹭着，淘氣的樣子，時而咩咩地叫着，從老王眼中，看到了母愛的光芒。

3

風，吹着天際的烏雲

太陽曬熱的大地，散發著草木與泥土的氣味

在老王的杏樹園子和塑料大棚，

有杏，有蔬菜，有羊，還有九隻貓。摘杏的季節到了，一個個紅了的杏，煞是奪目，讓盛夏的時光演繹悠長 、愜意、舒緩的樂章

老王站在杏樹下摘着，不停地換着角度，時而站立，時而弓腰，投射出明亮的影子

透過葉子間隙，大地上留下斑駁的腳印，每一個腳印都是生命的記憶。

老王說，一顆杏掉了，就會一顆接着一顆

一個個熟了的杏，從此，跌落，沒有失去古老的神韻

那些由酸澀變甜蜜的杏一樣，凡是經歷苦難的靈魂都會散發的芳香

直到葉子紛飛，落杏遍地 ，充滿了她對故鄉，對親人層層疊疊的思念。

（作者檔案：孫樹恆，筆名恆心永在，內蒙古奈曼旗人。中國金融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內蒙古作家協會會員，內蒙古詩詞學會會員，西部散文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