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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張福如,已經七十五歲了。這幾年血壓總是控制不好,老是頭暈頭痛的。走路吃力,骨頭也越來越脆弱。兒女都忙着工作,沒有時間照顧我。我住在拆遷安置的新小區,一個人生活真是艱難。好在政府給了一筆拆遷補償費,我想把這筆錢全給能陪我照顧我的人。
“爸,你身體這樣,我還是搬過來和你住吧。”大兒子明遠打電話說。
“不用不用,你在城工作掙錢最重要。我自己可以的。”我聽到他那麼疲憊的聲音,不忍心讓他辭職。
二兒子明傑失業在家,我想讓他過來照顧我,他卻說:“爸,我最近在準備考公務員,需要專心備考。不然我肯定天天陪着你。”
我知道他這是找借口。我這個老頭子,耽誤年輕人前途最重要的事業,實在說不出口。
女兒曉梅剛生完二寶,抱怨我打擾她休息:“爸,寶寶這麼小需要人照顧,你就別天天打電話過來了行不行?”我聽她聲音里滿是疲憊,只能掛了電話。
就這樣,我一個人在空曠的新房子里生活,心裡苦澀無比。這幾天頭暈得厲害,昏昏沉沉的,就連飯都吃不下。我擔心得不得了,實在是老了,更何況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我決定先打電話告訴他們,我想把拆遷款全給誰誰照顧我。
“什麼?!爸要把所有拆遷款都給誰照顧他?!”我剛說完,電話那頭就炸開了鍋。
“這不公平!我是大兒子,本來就應該主要負責照顧父親!”明遠大聲說。
“我現在失業在家,心思和時間都有!這筆錢對我來說很重要!” 明傑也急切地說。
“你們都那麼忙,要我放棄工作照顧爸爸。可以,但拆遷款必須分我一半!” 曉梅毫不示弱。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不停,我都要耳朵疼了。
“好了好了,都別爭了!” 我勸他們冷靜下來,“我已經決定了,我想給誰就給誰!我今年都75了,就是想找個好心人,天天陪着我聊聊天,做做飯,買買菜什麼的。我身體這麼差,天天一個人也挺難熬的。”
他們聽我這麼說,都不做聲了。
過了一會,明傑小心翼翼地問:“爸,你是不是已經決定給誰了?我能理解你的考慮。”
我想了想,還是不打算直接告訴他們。我說:“你們都回家好好想想。過幾天我再告訴你們結果。”
過了兩天,女兒曉梅突然回家看我,還帶着兩個月大的女兒。
“爸,你身體這樣我們都很着急。我想好了,這筆錢我一分也不要,只要能天天陪着你就行。”她語氣真誠。
我心裡一陣暖意,親切地看着這個總是口是心非的女兒:“曉梅,你這樣我就放心了。只是寶寶這麼小,你回家照顧寶寶最重要,我自己可以的。”
“不行!”她猛地搖頭,“我就要天天搬過來陪你,錢的事兒其次!我已經和老公說好了,就當陪產假提前來了。”
我知道她是真心的,就點點頭說:“行,爸爸最開心有你們三個陪着了。”
“爸!”他把我緊緊抱在懷裡,聲音有點抖,“你嚇死我了!幸好有同事家在這邊,我馬上請假趕過來看你。”
我心酸地拍拍他的後背:“傻孩子,見你爸這麼重要嗎?快跟我說說你在城的工作怎麼樣?”
他把行李一扔,給我倒了杯水坐下:“爸,我想通了。你身體這麼差,我不能再讓你一個人住下去了。我已經提交辭呈,公司那邊也談好了。我會永遠回城陪着你的!”
“不行!公司那邊我已經決定了。我最近還找了一位護工,她會天天過來照顧你。爸你就安心養病吧!”
明遠說著,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孩走了進來。
“伯伯您好,我叫李婷,是明遠老師請來照顧您的護工。”她微笑着和我打招呼。
看着面前誠懇的兩人,我心頭一緊,留下了感動的淚水。
晚上三兄妹面色凝重地坐在客廳里。我心想准沒好事。
果然,曉梅說:“爸,我想半年來陪您,然後換小傑一半年。這樣大家都有份,您也能多陪陪我們三個。”
明傑點點頭:“我贊成曉梅的建議,這樣我們三兄妹最公平。護工等會兒我也找一個。”
大兒子明遠不高興了:“我已經退掉工作回老家了!找好護工準備天天陪着爸了,你們認為這樣不公平?”
“分我一半不公平嗎?”曉梅也提高了聲音,“我辭工作回家陪爸,你卻什麼都不用做就佔大頭?”
兩人爭論起來,氣氛劍拔弩張。我心裡焦急,蹣跚着想要勸架。誰知腳一軟,一下子撲倒在地上!
恍惚間我看到曉梅拿起手機,歇斯底里地說:
當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白色的病房裡。床頭的儀器上跳動的綠光提醒着我,我還活着。
“他醒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我的三個孩子都圍了過來。
“爸,你終於醒了!”曉梅淚眼婆娑地握着我的手。
我虛弱地笑了笑:“我這是怎麼了?怎麼在醫院?”
明遠重重地嘆了口氣:“那天晚上你突然暈倒,我們趕緊送你來醫院。醫生說你得了中風,已經做了手術。”
我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感覺渾身沒什麼力氣。原來我中風了!
醫生檢查過後,對我們幾個說:“已經成功做完手術,暫時脫離危險。不過中風後遺症會比較明顯,建議做好長期調養的準備。”
我看着三個孩子心疼又自責的表情,輕聲說:“別責怪自己,是爸我身體太差了。醫生說了,以後就得靠你們好好照顧我了。”
“對不起爸!”明傑用手死死捂着臉。
“都怪我,爸都這麼老了,我還跟他計較拆遷款的事!”曉梅也痛心疾首。
明遠紅着眼眶說:“爸,我們達成共識了。我會全權負責您這裡的醫藥費和生活費用。拆遷款等您身體好轉了,我們三個平分,這個不用再討論了!”
我笑着對護工小李說:“小李,我這得養好久,沒準兒還得你天天伺候,你可得把我當親人一樣對待啊!”
“伯伯您放心!我一定全心全意照顧您,讓您早日康復!”小李微笑着回答。
入夏以來,我的身體有了明顯好轉,可以下床在院子里晒晒太陽、走走路了。我開心極了,彷彿重生一般!
曉梅開始帶着女兒一起照顧我起居,還給我熬各種補湯滋補,我看着快樂的兩代人在院子里玩耍,也格外開心。
明傑最近通過考試,找到了公務員工作。但他一有空就回家,陪我聊會兒天,想讓我放心。
明遠陪在我身邊,他沒日沒夜地盯着我的身體狀況,吃什麼葯,按摩和復健都親力親為。看着他憔悴的臉龐,我的心也跟着揪起來。
“兒子啊,你去歇會也沒關係,別這麼操勞了。”我勸他。
或許真的,上天有時候會以苦難的方式,將原本漸行漸遠的親人重新緊緊聯繫在一起。
時光荏苒,轉眼間又過去了兩年。在孩子們的精心照料下,我的身體一天天好轉,可以在院子里慢跑了,神清氣爽的模樣和以前判若兩人。
我高興地對他們說:“孩子們辛苦了!多虧了你們,爸這把老骨頭還能再活十年!”
“您就是我們的希望!”曉梅溫柔地攙扶着我在院子里走。
“爸,我能遇到您這麼好的父親是我的福分。這點照顧不算什麼。”明遠把我扶到鑲嵌的石凳上歇息。
“我會以後每天抽時間回家看您的!”明傑笑着給我遞上水壺。
我看着眼前三個性格迥異、卻都對我傾心相待的孩子,心裡激動不已。
“來來來,今天難得聚在一起,爸給你們三個說個往事!” 我興奮地招呼他們過來。
“什麼往事啊?”三人好奇地湊過頭來。
孩子們聽得津津有味。我滔滔不絕地講着,時不時逗得他們哈哈大笑。這一大家子人其樂融融的景象,真是我最幸福的樣子了。
天色漸晚,三人告別準備離開。我拉住明遠的袖子,認真地對他們說:“我最最最心裡話告訴你們。以前我一心想找到一個好心人,能善終餘生,天天陪伴左右。現在我才發現,我一直都活在三個最好的人中間啊!”
“我們也最愛您!”三人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
我感動地流下眼淚。原來,家人間最深沉的愛,有時候需要一次病痛的驚醒。
往後,我的生活依然有孩子們的陪伴。他們不僅僅是為我洗衣做飯,更與我心靈相通。我時常аб告訴他們我的想法,聽他們傾訴煩惱。上天不會虧待一個做父親的人,讓我白頭偕老與最親的人們在一起。
我相信,無論生老病死,家人是我這個人世間最寶貴的寄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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